第13章 归里主婚 观庙教子(2)
听了妻子的责问,孔子心中颇为不快,但仍耐心地解释说:“此乃量才择配。侄女无加的才与貌,均在女儿无违之上,,理应嫁的丈夫优于无违。再者,南宫敬叔系续娶,前妻尚留下一双儿女,需拉扯成人。无违刚满十六岁,自己尚孩子气十足,怎能担起母亲之重担?无加年岁已大,嫁南宫敬叔,可胜此任。”
亓官氏被丈夫说服了,默默地点着头,脸羞得似晚霞一般红。
在孔子崇拜的政治家中,除了郑国的子产,齐国的晏婴,还有吴国的季札。委札是吴王梦的第四个儿子,因他在兄弟四个中最贤,所以梦欲将君位传给他,但他坚决不肯接受,于是传给了大儿子。老大还想让给老四,季札还是不肯,后来老大死时便传给了老二,心想这样兄弟相传,终会传到老四。可是老二、老三先后去世,季札又躲开了,于是老三的儿子继了位,这就是吴王僚。季札奉王僚之命出使楚、齐、晋、鲁、秦等大国,并随身带着长子毅,准备到鲁国来拜孔子为师,不想毅在齐暴病而亡,葬于嬴、博(临近鲁境的齐地)之间。孔子得到消息,率部分弟子前往吊祭观葬。只见死者穿着随身的衣服,草草成殓,悬棺而葬。季札袒露着左臂,用右手抚摸着封土,呜咽着说:“骨肉归此土,命也!魂气则无所不至,自当归去。”整个葬礼极其马虎。事后有的弟子责备季札葬子这样草率从事,不合礼制。孔子说:“季札乃吴王之叔,丧子礼应从丰棺殓。只因奉命聘使,不当挈子同行。不幸爱子客死异乡,只好草草殓葬。看他最后悲号三声,心中无限悲痛,此乃‘礼不足而哀有余’,哀子于父使命未毕而客死,丧葬以从简为合礼。”
季札出使未归,国内发生了政变。老大的儿子光对老三的儿子僚继君位不服气,便收买刺客专诸刺杀王僚。专诸扮作厨师,在一次宴会中把短剑藏在烧好的鱼里,上菜时将王僚刺杀了,光夺取了王位,这就是吴王阖庐。季札闻讯从国外赶了回来,但他不是回来争夺王位,而是为了吊祭已死的吴王僚——他的侄儿。然后,他便到自己的封地延陵(现在江苏武城县)去,永不从政。
季札对人很讲信义。他出使途经徐国(在现在安徽泗县北),徐国国君很喜欢他佩带的宝剑,但却不好意思开口。季札看出了他的心思,只是使臣者不能无佩剑,便决定待出使完毕后再将剑送给他。当季札吊祭王僚后赴徐赠剑时,徐国国君却亡故了。季札便把宝剑解下,挂在墓旁的树上。于是当地便流传了这样一首歌谣:
延陵季子啊,
他真念旧;
宝剑值千金呵,
他挂在坟丘。
据说孔子对季札十分敬重,后来季札死了,孔子给他题了墓碑。这块碑上的字,是唯一的被保存下来的孔子的书法。
公元前514年,孔子三十八岁。鲁昭公看着齐无意帮他复国,又流亡到晋国,居住在乾侯。这也是晏婴有意将这个包袱推给了晋国,因为鲁国依靠晋国,便对齐是个无形的威胁。
晋国魏舒(魏献子)执政,消灭了祁氏和羊舌氏,将他们所占的土地划分为十个县,选派贤能之士为县宰,其中包括自己的儿子。孔子对魏舒的做法十分赞赏,说魏子之举“近不失亲,远不失举,可谓义矣。”
第二年冬天,晋国的赵鞅和荀寅把范宣子制定的刑书铸在铁鼎上。孔子听到这个消息后,怒发上冲冠,倒背双手在屋内踱来踱去,自言自语地说:“此乃亡国之兆,此乃亡国之兆!”在场的弟子被弄得莫名其妙,面面相觑。冉求试探着问:“晋铸刑鼎,夫子何必如此恼怒?”
孔子忿忿地说:“晋应以始封唐叔所受周武王之法度治理百姓,卿大夫各居其位,百姓自然能尊其君,畏刑法,守其职,如此以来,则贵贱相安,国有法度。晋文公率众春猎于被庐,见秩序不整,乃修唐叔旧法,谓之被庐法,并制定了官位袭爵之制,遂成中国诸侯之盟主。如今晋顷公无视祖宗之法,铸刑书于鼎,使百姓看惯了刑鼎,时起犯法,国君何以尊贵?无尊贵怎能守业?贵贱无序怎能立国?况且范宣子之刑书作于晋文公六年春,当时三换中军元帅,贾季、箕郑作乱。如此乱世之刑书。怎可铸于鼎,作为晋之定制呢?”
经孔子的一番讲解,弟子们不仅获得了一些刑法方面的知识,而且进一步认定:夫子的喜怒哀乐很少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仁与礼,为了天下。
公元前510年,孔子四十二岁,鲁昭公卒于乾侯。第二年,季平子指令昭公的弟弟宋为君,是为鲁定公。
公元前507年,孔子四十五岁。
邾是鲁国的附庸小国,邾庄公卒,邾隐公即位,遣使来鲁向孔子请教加冠之礼。一天,孔子正在专心删《诗》,孟懿子陪着邾使前来拜访求教。孔子将竹简推于一边,热情地接待来客,分宾主坐定。邾使说明来意,孔子说:“冠礼复杂非常,世子加冠,肃立于东阶主位,醮酒于户西客位,表示敬父考。加冠三次,首次绕缁布,二次戴皮弁,三次加爵弁,冠上加字。冠礼必行于祖庙,奠酒享神,燔柴行礼,并需撞钟击鼓以奏乐,此乃敬重祖先兼示不敢自专也。”
邾使追问道:“诸侯之等级有别,冠礼有无区别,请夫子详叙之。”
孔子回答说:“大同而小异也。公爵加冠,以卿为宾,无介礼,公自为主,迎宾作揖,步登阶级,肃立于席之北面,飨宾行三献礼,敬酒毕,从主位东阶走下。侯、伯、子、男加冠,也是自为主,仪式相同,所异的是奠酒以后,从宾位西阶走下。公爵加冠四次,加玄冕,著祭服,冠礼既成,以币酬报宾客。”
邾使关切地问:“邾乃人之附庸,邾君行冠礼,有无不合礼制之嫌?”
孔子肯定地回答说:“同为诸侯,不分国之强弱大小,均可行冠礼。”
邾使又问:“邾君欲仿王太子,制做华丽的冕冠,不知是否僭礼?”
孔子说:“冠者,小物也,且戴于头上,虽华美不为靡,所费有限不为奢。加冠礼制王太子与诸侯无异,只须牢记礼毕之后,当走西阶宾位下退。若然从立之东阶主位下退,便是失礼。至于冠之华贵,趁家之有无,算不得僭礼。”
围绕着冠礼,邾使与孟懿子又请教了许多问题,诸如天子未冠时即位,待到冠年是否需补冠礼?诸侯之冠与天子有何不同?加冠之礼从何时开始?第一次为何必加缁布之冠?夏商周三代的王冠为何异样?等等,孔子都予以详细解答,那邾使像刚出牢狱的囚徒一样,顿觉心胸大开,眼前敞亮,获得了自由。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又如久饿之人饱餐一顿美味那样心满意足。孟懿子是陪客的,自然也有酒醇饭香之感。揖别时,邾使千恩万谢,恋恋不舍离去。
公元前506年,孔子四十六岁。
孔鲤自幼聪明颖悟,才智过人,加以他是夫子的独生爱子,所以同学们都宠着他,久而久之便滋长了骄傲自满的情绪,常常盛气凌人,不可一世。还有一班弟子,因拜于孔子门墙便自命不凡,往往出言不逊。这一切,孔子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只是没有婆婆妈妈地唠叨批评。忽一日,孔子带领孔鲤及几个弟子去观鲁桓公太庙。他们来到一尊神像前,这儿有一个倾斜着的青铜容器。孔子问孔鲤和弟子们:“孰知此器之名?”
孔鲤和同学们围绕着这个稀罕玩艺转来转去,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全都摇头不语。
孔子并不急于公布答案,半天才说:“鲤呀,你去提桶水来。”
孔鲤找庙祝借了水桶,提过一桶水来。孔子命令道:“将水慢慢注入器内,大家详察其变化。”
孔鲤遵命将水慢慢倒入器内,当注水一半,它便渐渐端正起来。可是,当孔鲤向器内注满水时,器则翻倒,满满一器水反扣下来,洒得满地皆是。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发笑,有的纳闷,有的省悟。孔子说:“汝辈继续思考,待我问时回答。”
孔鲤与同学们都在认真思考,在心里作着答案。孔子要求学生回答问题,不仅要正,而且需准。片刻之后,孔子问道:“鲤啊,此器告诉人们何种道理?”
孔鲤脱口而出说:“满则覆。”
回答是准确的,孔子脸上现出了满意的微笑。部分不解其意的学生听了孔鲤的回答,也都恍然大悟了。孔子告诉大家,此器名叫宥坐之欹器,原是放在天子座旁,作为警诫用的。因鲁是周公封地,所以也同洛邑周天子太庙一样设有宥坐之欹器。孔子说:“此宥坐之欹器告诫人们,虚则欹,中则正,满则覆,天下无满而不覆者!聪明圣智,需守之以愚;功破天下,需守之以让;勇力抚世,需守之以怯;富有四海,需守之以谦。此所谓挹而损之之道也。”
孔鲤和同学们听了孔子的一番训诫,人人脸有愧色,明白了夫子突然带他们来观太庙的原因和目的。
正在这时,司马牛气喘吁吁地跑来说:“老,老师,不,不好了,一男一女吵,吵架,来,来请夫子评理……”
孔子说:“司马牛,有话慢慢讲。”
司马牛接着说:“那女的是个寡,寡妇,男的是个鳏、鳏棍,寡妇雨夜去敲鳏棍的门,鳏棍不开,两个便、便吵起来了,来找老师评,评理。老师快,快回去看看吧!……”
于是不等参观完毕,孔子便匆匆带领弟子们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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