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杀父逐母(4)
另一条路则是吞下这杯鸩酒,一了百了。这辈子他由贫 贱而富贵,位至裂土封侯,可说无论在哪方面,他都达到了 为人臣的极致,何况他还有一个亲生骨肉在做秦王,凭着他 这十多年的经营,秦国国力已足够吞并六国,依嬴政坚忍的 天纵之才,成为天下共主,乃是指日可待的事,环顾各国国 君,个个愚騃软弱,和嬴政相比,真是龙蛇之分。
他是他的父亲,何必要与他相争,父子相争,退让的应 该是父亲,因为父亲只有过去和有限的现在,而儿子却有着 无穷无尽的未来!
这时,吕不韦苦思不定之下,突然精神恍惚,仿佛变成 了两个人,互相激烈地争论。这个吕不韦说:
"嬴政是我的儿子,我应该让他。"
"父是父,子是子,乃是不同的个体,何况嬴政无论在名 义上,在他的内心,都不承认你是他的父亲。"那个吕不韦说。
"我内心承认他是我的儿子,也就够了。"这个吕不韦说。
"就是你认为父子相争,为父的应该退让,也不该退让至 死!"那个吕不韦说。
"我活着一天,总是嬴政的心腹之患,各国都希望由我联 合它们共同抗秦,假若为形势所逼,可能真会形成父子相斗 的局面。"第一个吕不韦说。
"那也总比你饮鸩自示软弱好多了,其实你去赵国息影林 下,自由自在,拥美遨游,和陶朱公一样有何不可?"第二个 吕不韦说。
"说得容易,嬴政会放过我吗?我清楚他的个性,他会向 各国君主要人,我逃到哪里,他就会要到哪里,那时会逼得 我带领各国和他相抗,父子相斗的局面不得不形成。"第一个 他说。
"你可以不投靠任何国君,而是隐姓埋名,找个山水明媚 的处所隐居起来,有何不可?"第二个他说。
"隐居谈何容易?"第一个他苦笑着说:"嬴政间谍满布天 下,他所派的杀手会从地底将我挖出来,时时提心吊胆,刻 刻怕人追杀,还能优游林下吗?"
"这样说,你是承认失败了?"第二个吕不韦说。
"这不是承认失败,而是要保全我十多年在秦国所作的经 营,也是要我的子子孙孙做天下的共主,想达成这个愿望,只 有让我离开这世上,嬴政才能放心地统一天下!"
第二个吕不韦不再说话了。
吕不韦端起那杯下了鸩的酒,缓慢地踱到南窗前。他推 开窗户,只见长空无云,一轮团圆满月高挂在空中,亭台楼 谢,花草树木,石山荷池,小桥流水,全沐浴在银色的月光 下。
"多美!这个世界多美!"他惊叹着:"习久不察,临去前 的回顾,才明白人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习惯于在女色 歌舞中追求美,却忘了在大自然里,美是俯拾皆是的东西!"
同时,他又回忆到和玉姬月夜泛舟的美好时光,心中升 起一阵酸楚,他举杯向着西方说:
"玉姬,来世见了,他是你无可怀疑的儿子,但愿他不会 逼你像逼我这个没有名义的父亲一样。"
"今夜的月色好美!"他凝视皎洁明月,由衷地赞叹着。
接着他举啤酒杯,一口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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