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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血战咸阳

第1节

秦王政九年三月,嬴政平定上党反叛,班师回朝,受到 全秦民众英雄式的欢迎。朝中大臣对他更是衷心敬服,不再 视他为一个凡事不管的懦弱君主。

回到咸陽后,嬴政采取了一连串的主动措施。

首先,他命太史在四月选定吉日,由奉常为他举行了冠 礼,他正式戴冠佩剑变为成人,也就是他真正亲政的开始。

其次,他发现到,按照现制,丞相的权限太大。丞相总 领百官,综理政务,考核地方首长或诸侯政绩优劣,任命官 吏,主持朝议,可说政由他出。同时,丞相还管到对外讨伐 的结盟等外交和军政事务,形成丞相总揽一切,变为实质上 的君王。在这种情形下,能干的丞相假若忠心,固能便宜行 事,若有贰志,很容易造成君王大权旁落,谋反篡位的事也 就因此发生。

于是他一亲政,就建立了三权分立的制度——

丞相管行政,国尉(太尉)管军政,廷尉管司法,三者 全对君王个人负责,互不隶属。

本来,所谓三公除了丞相、国尉外,还有御史太夫。他 掌理监察,辅助丞相处理政务,故有副相之称,而廷尉只在 九卿之列,位尊不如三公。

但嬴政认为,君王要拥有绝对权力,就必须以法治国,因 此他加重廷尉的责任和职权,下廷尉法办,以后全由君王直 接下令,而不再经由丞相。

另外,他在相国以外又设左丞相、右丞相,名义上是辅 助,实际上是互相牵制监视。在近利方面而言,乃是逐渐分 割吕不韦的权力。

在宗室大臣和旧臣的拥护下,嬴政逐渐取得实权,并向 吕不韦在秦的商业势力开刀。他重申"轻商重农"政策,将 山川林矿之利收归国有,不准商人得到独占权,并严禁商人 及富家兼并土地,严格执行壮男授田政策。

他的步步进逼,造成吕不韦集团的恐慌,纷纷要求吕不 韦采取行动,不然他们的既得利益将会完全失去,而转移到 秦国——也就是嬴政——手上。

吕不韦在左右进逼的情形下,只有去找太后商量。

第2节

这是吕不韦第一次到雍地太后别宫。

他发现到别宫的建筑和布置,比咸陽内宫还要精致豪华。 太后喜爱的曲池流水、音乐回廊,以及她特别爱好的水晶琉 璃和镶嵌金玉的赵国式壁饰,遍布各处庭园和室内。

这是她独居的地方,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布置。嫪毐和她 都是在赵国长大的,他们怀念赵国居室庭园的雅致精巧,看 不起秦国建筑布置的粗鄙不文,雍地别宫因此用的、吃的、家 具器皿,全都是赵式风格。进入此宫,有如一下进入到赵国 王宫。

楚玉太后在便宫接见了吕不韦,她摒退了所有内侍和女 官,只留下湘儿和绣儿伺候。

吕不韦目不转睛地打量她,忍不住在心中暗叹,女人的 青春真是易逝!

她今天穿着一件窄腰长裙宫袍,上身套着件精绣无袖小 马夹,虽然仍旧是冰肌玉肤,光艳照人,但她已不得不以脂 粉来掩盖眼角和嘴边的小皱纹。长期养尊处优的结果,她已 逐渐发胖,虽然还不到痴肥的程度,但双下巴却隐约可见,极 度纵欲的结果,眼圈发黑,下眼睑也出现浅浅的眼袋。

到底是四十多岁的女人了!吕不韦感叹她,更为自己已 逐渐迈入老年而伤怀。

"不韦,今天是什么风将你吹来?"她笑吟吟地说。 "早就想来看看你,总感觉到不方便。"吕不韦言外有意 地说。

"你是指摎毐?他虽然已是南面称孤的长信侯,但在我跟 前,他仍然只是条摇尾乞怜的狗。"太后皱皱鼻,俏平地笑了 笑。

这种笑法,在她年轻时是迷住吕不韦的小动作之一,但 在这种年龄再做这种动作,却只有引其他的伤感。也许她日 夜和年轻的嫪毐在一起,仍然保留这种俏皮,乃是很自然的 事。

"我不是指嫪毐,而是怕你的儿子!"吕不韦笑着说。

"我们的儿子!"她纠正他说。

"只能说是你的儿子!"他坚持。

"为什么?"

"哪有儿子逼老子逼得这样紧的?他快逼得我无路可走 了。"吕不韦摇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可是我所听到的批评都是赞美他英明,行事果断明快, 乃是天纵奇才。"

"英明是不错,但他现在是利用宗室和旧臣来对付我,禁 止农田大笔买卖,地主雇用长工不能超过一定数目,佃农为 地主耕种若干年后,地主就不得藉故收回田地,而要让佃农 世代传下去。同时,他将山川林矿全收为国有,私人只有使 用权而没有拥有权,这不等于没收了我和我下面那些人的全 部财产?很快我就会变得一无所有了!"说完话,他又叹了一 大口气。

"不韦,你真的也太贪心了,即使你相国不做,你的文信 侯封地就有河南洛陽十万户,还能说一无所有吗?"

"予取予夺,君王可以一朝之间赐你,也可以一夕之间夺 回去,只有合法的私人财产,才是真正的财产,可以传给后 世子孙。"

"你连个儿子都没有,还想传子孙?"太后卟哧地笑了:

"就是将你的财产全部充公,不还是交给你的儿子嬴政和他的 子孙?你怎么这样想不开!"

"话不是这样说。"吕不韦语塞,牢騷也就发不下去了。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孩童的哭闹声,太后要绣儿出去看 看。

第3节

"你的孩子?"吕不韦问。

"不错,我和嫪毐的孩子!有他们父亲的俊秀健壮,有我 的聪明和独特。"太后眼中流露出母性的骄傲。

"他们?我只知道你为了怀孕,避居到这里,却不知道你 有几个孩子。"

"两个,只要女人会生,有一个,当然也会有第二个。"太 后笑了,笑得如此满足和得意。

"提到嫪毐,你必须转告他,听说他在侯府聚赌,而且还 抽头。"

"男人,尤其是年轻的男人,声色犬马,博弈闹酒,乃是 免不掉的,总比整天无所事事,无精打采要来得好些,你不 也是过来人?所以我不想管他。"

"但在他府中聚赌的分子太复杂,有宗室大臣,也有宫中 近侍和郎中这种人,容易出事,也容易传进秦王的耳中去。要 是出事,以前我还可以包庇,现在我可无能为力了,尤其是 抽头,这更不像话,堂堂长信侯聚赌抽头,真是本性难改!" 吕不韦长长叹了口气。

"我会要他收敛一点,"太后笑着说:"看你着急成这个样 子,嬴政不会霸道到这种程度吧?说什么还有我这个老娘在。"

"很难说,现在我越来越发现到他有翻脸成仇,六亲不认 的个性。"

"这点倒是很像你!"太后格格地大笑起来,很久无法停 止。

这时候绣儿带进来两个孩子,一个三岁左右,由她用手 牵着;抱在手上的一岁多点,手抓绣儿的头发,口中牙牙学 语。

两个孩儿都长得非常俊秀,像粉雕玉琢般可爱,他们见 到太后,两个都大声叫"娘",大的抱着太后,像扭糖人儿似 地纠缠不休。

太后将小的接抱在怀,爱怜地吻着,一面问吕不韦:

"这两个孩儿长得俊吗?"

"那还用说,父母都是俊美人物!"吕不韦由衷地赞美。

"你看他们中间谁可以当秦王?"太后半开玩笑地说。

吕不韦听了她的话,心头一震,不自觉地看了看站在太 后身后的湘儿和绣儿。

"她们不要紧,我常在她们面前开玩笑,也常这样问她 们。"太后毫不在意地说。

"有些玩笑是开不得的。"吕不韦正色地说。

"那你今天来此到底何事?"太后随即左右看了湘儿和绣 儿一眼:"将孩儿抱给他们奶娘吧。"

她们两人识相地各抱着一个孩子退出室外。

"我们得设法阻止嬴政再进一步地对我不利。"吕不韦继 续话题。

"最根本的办法是将他废掉!"太后仍然用的是玩笑口吻。

"别忘了他是我们的儿子。"吕不韦不以为然地说:“再说, 他的根在这里,我们只是依附在他身上的藤萝,没有他,我 们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既然你是这种想法,那你为什么不辞去相位到封国养 老?"

"我还没有老到颐养天年那种程度,何况我也没有孙子可 含饴而弄。"吕不韦苦笑着说。

"看你这副前怕狼后怕虎的样子!哪天嬴政在朝候我的时 候,我要说他几句,要他不要逼你太紧。"

"多谢太后。"吕不韦正经地拱手行礼。

"这不知道是否有效,再不然,干脆告诉他你是他亲生父 亲!"太后语气坚决地说。

"不可以!不可以!"吕不韦连连摇手:"这连他的地位都 会动摇,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这个传言早已传遍天下,"太后说:"只有他一个人不知 道。"

"他不会不知道,只是不相信,不愿承认罢了,"吕不韦 惊惶地说:"假若由你这个亲生母亲来证实,在他心上会引发 多不良的后果?千万做不得!"

"唉,看你怕成这个样子!"太后轻蔑地哼了哼,叹口气 说:"那我对你的帮忙,也只有这样多了。见到他我会告诫他, 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加冠亲政才不过几个月,就逼得这多人 叫苦连天!不韦,你自己以后也得小心行事。"

"告诫他,千万不能揭穿我和他的关系。"吕不韦又再叮 嘱一句:"到必要时我会退让,告老就国,谁教他是我们的儿 子。"

话到此也没有什么可再说的了,吕不韦告辞。

太后送他走后,站在窗前,守视着花园里和绣儿湘儿玩 得正疯的两个孩儿,她不禁自言自语:

"我和你的想法不同,嬴政是个不听话的劣子,这两个才 是我真正喜爱的乖儿子!"

第4节

长信侯府中灯光辉煌,明如白昼。亭台楼榭,处处传来 悦耳的丝竹和歌伎高亢歌声,这里每天都是宾客盈门,夜夜 欢娱,通宵达旦。这种颓废、没有明日的寻欢作风,以往在 秦国是见不到的。

长信侯嫪毐不但将赵地的建筑和家园风格运用在修府, 而且还带来赵式享受和宫廷音乐,他本人就是调琴弄瑟的能 手。

所谓赵式享受,就是每到天黑上灯时候,府中后进全变 成了游乐场,各式各样的玩乐,任宾客自行挑选参加,玩厌 了就可转别处,玩得自由痛快,没有一点拘束。

这里设有歌舞区——里面包括能容千人的大厅,表演着 数十人组成的大型歌舞剧;也有只能容纳几张席案的密室,一 边饮酒一边欣赏身穿薄纱的舞伎跳舞,看得兴起,可以搂在 怀里调情,也可加入她们忘情狂舞,一扫白日的不快和胸中 郁闷。另外也设有音乐欣赏室,里面有八音乐队演奏,也欢 迎宾客自己上台演奏或是高歌一番,琴、瑟、笙、箫、编钟、 大小鼓,任君调弄,全都有高手在旁指导。

这里还有杂技区——分别有胡人的摔角、比刀、比力,也 有中原的竞射、投石、比剑,全有专人表演。宾客技痒,也 欢迎下场,赢了还有彩头可拿。

一般说来,嫪毐门下多市井争强斗狠之徒,所以斗剑场 夜夜人满为患。只见场中剑士个个蓬头垢面,脸上两条鬓脚 长得和胡须平,冠帽全紧压在眉头上,紧身短剑衣几乎全没 有后摆。

他们围着圆圈,盘膝面对观众而坐,每个人眼睛都瞪得 大大的,眼神充满杀气,胆小之人别说下场和他们比剑,只 要听他们一个字吐半天的说话方式,就会吓得心惊肉跳。

没有人下场比式,隔段时间,这些剑士就会自行的配对 比试,他们会都是玩真的,因为赢的人不但有高额的奖金可 拿,而且还可以升级,所享受的待遇也就不同;而输的人,生 死全掌在赢者之手,比剑造成生死伤残,各安天命。

想下场玩的宾客,可以看表演时自行选定对手。一经选 定后,可以下赌金,也可只愿赢取定额彩头。生死伤残,亦 是各安天命。

在嫪毐的比剑场,每年都有数十人丧命,数百人受伤,但 应征当剑士的源源不断,每天登记下场比剑的宾客,总得排 队,有时还排不上。

这里也有较浪漫雅致的游乐区——弈棋室、字谜室、吟 诗室、丹青室,全都有美女伺候,美酒盛馔招待。另外在后 花园里,欢迎宾客携眷或是带着临时谈好条件的歌伎舞女、侍 酒陪茶的婢女,到里面谈情聊天。

因此,比秦王宫御花园还要幽美,布置更为雅致的长信 侯府后花园中,花前月下、树荫丛中,处处都是搂搂抱抱,喁 喁情话的男女。在暗夜的掩盖下,这里已没有了阶级地位,谁 也不认识谁。有人说,嫪毐府中是龙蛇杂处,但也有人称赞 他打破阶级的藩篱,让上自公侯,下至屠狗贩浆之辈,全都 融合在一起。

当然,最受宾客欢迎的还是他开设的赌场。在一处可容 数百人的大厅里,摆着各式各样的赌具,也都各有各的爱好 人群在围着赌,周围还有多间专供高官显要聚赌的密室,在 里面赌的人数虽不多,但一场豪赌赌下来,输赢往往是中产 之家百年的收入。这些密室都有专门通道进出,其他不够资 格进入密室的人,连这些人的面貌和声音都看不到也听不到。

除了秦王政外,朝中大部份的大臣都知道有这个好去处, 很多亲贵大臣都在密室中赌过钱,喝过酒,找过女人,这些 都是握在嫪毐手上的把柄。还有些人赌输了,向赌场借钱,这 又是欠了嫪毐的人情,钱还不起可以不还,但一定要帮他做 点事。

于是,嫪毐就藉着这些吃喝玩乐、女色赌博,在朝中建 立了广大的人际关系,也买通了不少侍中郎中做他在秦王周 围的耳目,这些亲贵显要、侍中郎中,对他是又爱又怕。爱 是因为他出手大方,有困难他帮你解决;怕的是来这里大部 份的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抓在他手中。

但嫪毐由于出身关系,他不喜欢那些年迈大臣的忸怩作 态,不愿周旋于他们之间,反而爱和年轻的侍中及郎中在大 厅里赌。

第5节

有天晚上,大厅里赌得正热闹,灯光明亮,人声嘈杂,虽 然室外已经入秋,室内仍温暖如春,送茶酒的侍女打扮得花 枝招展,像采蜜的花蝴蝶一样穿梭人群之中。赌徒们大都喝 得带有酒意,不断喝么喊六,要大要小,放浪形骸,原形毕 露,平日的拘谨或是官架子全都没有了。

中间有一场是赌骰子,一个玉碗里放着三粒骨制骰子,大 家用手抓起来,丢在碗里比点数多少。这种赌法最简单,输 赢也最快。骰子在碗内翻滚跳动,掷的人心脏会随之跳快,似 乎要从嘴里跳出来,而骰子在玉碗跳动的声音,有的人听了 有如财神奏的仙乐,叮叮噹噹,大批金子由天而降;有的人 却如同听到丧乐,一滚之间,万贯家财随之灰飞烟灭!

做庄的正是嫪毐,他今天喝了不少酒,至少有个起、八 分醉,英俊白皙的脸像涂上了一层胭脂,显得格外鲜艳。

"快下注,下多赔多,下少赔少!"他吆喝着。

所谓沐猴而冠,望之不似人君,长信侯虽是锦衣绣袍,金 环玉带,可是怎样看都不像一个南面称孤的君侯,他这一吆 喝,却十足是个邯郸市井的破落户子弟。

围着几案而坐的有十多个人,其中有亲贵,也有侍中,围 在外面伸头看热闹的人,却多得难以计数。

桌面上全是玉牌筹码,小则黄金一两,大则百两。要下 注先换筹码,不过有人输急了,身上临时掏出传家之宝或房 票地契,只要庄家承认,也能作价直接押上去。

也许正如吕不韦所说,他市井本性难改,已经贵为君侯, 享有南国封邑,赌钱取乐倒也罢了,他仍旧喜欢出老千耍花 样,为的不是赢钱,而是喜欢没有人识破的那股得意和做假 时的紧张刺激。

今天他几乎赢光了桌面上这些人所有的钱,没有人相信 堂堂长信侯会像无赖一样耍假,就是有人怀疑也不敢说出来。

他的面前堆满了玉牌筹码,大大小小不下万两,另外还 有一些地契房票和有价证券。

"押好离手!"嫪毐大喊:"掷啦!四五六通吃!"

他将骰子丢进玉碗,骰子不断翻滚,叮噹作响,果然粒 粒都是"六"面向上,整整十八点。按规矩三粒骰子同点就 是"豹子",庄家掷出六豹,押家就没有资格再赶,又是一把 通杀。

其实长信侯玩的并不是什么高明手法,只是预先在锦袍 的袖袋里,装了三粒一模一样的骨制骰子,这些骰子都灌了 水银,只要平时练习,就能随心应手,要掷几点就是几点,然 后在赌的时候,找机会将原来经过大家检查过的"真骰子"换 掉。

"啊哈!"围观者大叫:"君侯真的是手气顺!"

赌桌上的人一个个脸色铁青,一肚子的委屈,但不敢作 声。哪有这么好的手气?接连着七、八次通杀!

他们不敢也不愿怀疑堂堂的长信侯会做这种下三滥的 事。

可是就有一个年轻的郎中不解事,他已输得满脸通红,额 头上冒汗,在灯光下显得油光光的。他口里喃喃说着:"莫非 骰子是假的!"一边用手去抓骰子,想拿来检查。说来也无可 厚非,输急了的赌徒都会有这种动作,并不一定是真有怀疑。 "大胆!"只听得长信侯大喝一声:"你敢怀疑孤家?"

说着他连骰子带玉碗,抓起来向这名郎中劈头砸去,郎 中到底是习武之人,反应敏捷,他头一气没击中,玉碗飞出 去在一根铜柱上砸得粉碎,当然骰子也飞进人丛,不见了踪 影。

"来人!"长信侯怒气未消,大声吆喝:"将这大胆小子绑 起来!"

谁知这名郎中年轻气盛,加上今夜一场豪赌已将祖业输 光,他只想摸摸骰子都不可以吗?这时他已豁了出去,不怒 反笑,沉着地说:

"且慢,赌场上一律平等,不分长幼尊卑,连父子也不留 情,输多了,检查一下骰子有什么打紧!"

"这小子还敢如此嚣张!给我绑起来!"

诸亲贵显要一看出事,深怕连累到自己,传出去有损清 誉,一个个脚底抹油,偷偷溜走。只剩下一个五大夫因和这 名郎中的父亲是生前好友,他不忍故友之子遭到危险,连忙 上前劝解说:

"君侯,姑念他年轻不懂事,加上输多了,一时情急,大 人不记小人过,你就饶恕他一次吧。"

"不行,这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小子,竟敢说堂堂的长信 侯赌假。"嫪毐依然暴跳如雷。

"是啊!是啊!这小子真的该打!"有些生性喜爱奉承拍 马、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在一旁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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