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攻赵联齐(2)
"不错,原先世居即墨,先父这代才事秦昭襄王。"蒙武 没有心机,照实回答。
"那你不会因我为秦作间而轻视我了。"她笑着说。
"夫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蒙武惊问。
"小时候我对先父及上几代为秦作间的事一无所知,直到 回邯郸后发现,其后又继承父业以后,一直以齐人为秦耿耿 于怀,知道你的事后,我心里好过多了。"她幽幽地叹了一口 气。
蒙武注视她良久,心里在想——表面如此洒脱、英气逼 人的美妇,内心竟是如此郁闷。他只有安慰她说:
"天下本为一,何来秦国旗国?只是周室不振,造成诸侯 割据而形成的局面罢了!为了消除战争,让百姓过长久太平 日子,统一是必须的,所以你将起想成是为生民解除战祸痛 苦而尽力,心上会好过些。"
"多谢你的指教。"齐虹注视着他一笑,真是百媚俱生。
"你们家是怎么被吸收进秦间组织的?"蒙武好奇地问。
"一言难尽,有空再告诉你。"齐虹摇摇头幽幽地说。
此时马车已转入临淄东大街,蒙武注意到,这里和邯郸 同样繁华热闹,建筑式样也大同小异,但邯郸的不夜喧哗享 乐,带有不知明天的狂欢气氛;这里却是一团懒散无知,为 了无所事事而用享乐打发时间。
蒙武在内心警惕:忧患太过,超出人所能负担的极限,固 然会使人丧气颓废,但安乐日久,却会使人感到生活毫无意 义和目的。
他判断,将来吞并齐国比目前征服赵国要容易得多。
东大街和南北大街的交叉十字路口,正有大群人围着,喧 哗声高冲入云。蒙武正想问发生什么事情,只见齐虹吹了声 尖锐口哨,那对小白林胡马突然加快脚步。她转脸笑着对他 说:
"让我带你开开眼界,这种景观你在秦国是绝对看不到 的!"
第5节
十字街口围满人群,连附近的茶楼酒肆楼上和屋顶都站 满了人。卖糕点、炊饼和山楂糖葫芦的小贩,将货盘用绳子 套在颈子上,穿梭在人群中推挤叫卖,吆喝声为人群的喧哗 增加了另一种气氛。
齐虹在离十字街口很远的地方停了车,因为各种车辆早 已将东西南北四条大街都堵得死死的。
齐虹带着蒙武在人堆中挤,走到正对十字路口的一家布 庄,里面一个掌柜模样的老者迎了出来:
"夫人也来看热闹?"
"楼上有空地方没有?"
"有,有。"老者一口气答应。
他们走上二楼一间收拾整洁的客室,这里是专招待客户 谈大批买卖的地方,今天正好便于他们欣赏。
老者带了一个俏婢来伺侯,蒙武连忙说:
"老丈不必客气,等车子能通行了我们就走!"
"哦,那我得为两位准备午餐了。"老者笑笑说,语气相 当幽默。
蒙武两人忍不住跟着笑了。
老者下楼,蒙武和齐虹并肩看着楼下人堆。只见街中央 有两批人相对而坐,一边是一百多个儒衣儒冠的儒生,一个 个盘坐、低头、垂眼,沉默不做一声。另一批人较多,大约 有两三百个,他们或坐或立,有的人手上还拿着木棒和石头, 口中不断叫骂,偶尔做出要冲过去揍人的样子,其他的人又 拉住劝解:
"在齐国每个人都有表达心意的言论自由。"
这两批人都拉着很多白布条,儒生那方面的白布条大都 写的是:
"拥戴主上和后相国的和平政策!"
"不与秦国和平相处就是死路一条!"
"楚国不会为我们打仗!"
"激怒强秦是惹火上身!"
"要求主上及后相国维持三十年来的不变!"
"……"等等。
另一批拉着的白布条则是:
"打倒后胜的缩头乌龟政策!"
"不爱这块土地的人没资格说话!"
"只有拼命才能保命!"
"凄楚联合,天下无敌!"
"秦是纸老虎,不足为惧!"
"杀掉齐奸后胜!赶走所有'非齐人'!" "……"等等。
"'非齐人'是什么意思?他们要赶尽齐境内所有外地人?" 蒙武不解地问齐虹。
"非齐人是个专设名词,乃是指逃居齐国的鲁国人,"齐 虹笑了笑说:"鲁灭于楚后,很多鲁国贵族和知识分子不愿受 他们视为南蛮的楚国统治,纷纷逃到齐国定居,因为齐鲁到 底是同血源,言语风俗也完全一样,楚人在这些方面,距离 就很远了!静坐示威的儒生都是'非齐人'。"
"那为什么又叫'非齐人'呢?既然什么都相同,移居齐 后,同样为齐尽各种义务,应该算是齐人了!"
"因为这些居齐鲁人念念不忘复国,虽然在朝中任官,或 是在私家任教,或是经商致富,仍然以鲁人自居,所以也就 遭到本地人的排斥,为他们取了似通非通的'非齐人'这个 名字。"
"这些'非齐人'占全齐人口多少?"
"大约十分之一还多点,只是,散居各地的各阶层,影响 力不小,尤其是齐军中的将领和职业基干,多全是这些'非 齐人'。"
"齐王也放心?"一听谈到军事,蒙武的兴趣就来了。
"不是完全放心,但也无可奈何。齐国太平安乐几十年, 稍微苦一点的事都找不到人做,何况军中这种平时劳累、战 时期命的差事!"
"那为什么'非齐人'又肯做呢?"
"这些'非齐人'多半是贵族和将门之后,逃到齐国后, 没有根,当然经济状况不会好,又放不下身段做市井的事,除 了做官任教,到军中谋发展是唯一能走的路!"
"这种情形对我们有利!"蒙武自言自语地说。
正当他们谈论这些的时候,耳听楼下人声忽然大哗起来。 他们再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两批人马竟已混战起来。
那些人先用石头攻击这些儒生,儒生们先是低头静坐不 理会,以不抵抗政策表示轻视,更激怒了那些人。
"×他奶奶的,让他们死!"有人叫骂。
"打死这些'非齐猪'!"
很多人冲上去,石头棍棒齐飞,打在这些儒生头上,立 刻有人倒下,血流满地。
儒生看到不抵抗政策无效,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于是纷 纷起立还击,原来他们臀部下面坐得有刀剑。儒家讲究习六 艺,剑术亦是必修课程之一,这下对方人数虽多,却转为下 风。
"啊,'非齐猪'早有打架准备,×他奶奶的,大家上!" 示威中有人在大叫。
"齐人上来帮忙啊!不来帮忙就是齐奸!×他奶奶的!"有 人怒吼。
"'非齐猪'杀人了!齐人快来帮忙啦!"又有人在拉观 众。这时部分观众冲入街心参加了战团,部分观众却突然四 散,口中狂吼着,就像被人激怒的野兽。
不知这些人哪来的武器及火种,突然刀矛棒棍和火把都 出现了,他们疯狂攻击围观群众,抢劫附近的店铺,掀翻停 在路边的车子,撵走拖车的马,将车子砸碎放火烧。
原是嘻笑看热闹的群众,这下惊惶逃散,大的叫,小的 哭,有人倒下也没人扶一下,就踏着他的身上而过。
整整四条街响起一阵劈劈啪啪的上门板声音,店起纷纷 关门,攻击者就用火烧,一时四处都是火光和浓烟。
"怎么还不见城卒或卫兵来?临淄是首都!"蒙武惊奇地 问。
齐虹还未来得及答话,先前那位老者带着几个彪形大汉 拿着兵器上来。老者对他们说:
"你们负责保护夫人!"
齐虹看看蒙武,转头对老者说:
"有蒙先生保护我,不需要他们,带下去,不要防碍我和 蒙先生谈话!"
等老者和这些大汉去了以后,蒙武笑着对齐虹说:
"向闻夫人武功深不可测,应该是你保护我。"
"同舟共渡,谁保护谁都是一样。"齐虹小声地说。
奇怪的是,说完话她脸上竟出现难得一见的羞涩,低下 了头。
蒙武心中一阵荡漾,赶快将头转向窗外去。
"怎么卫卒还未到?"蒙武感到纳闷地说:"要是在秦国, 刚发生打斗,人早就被抓走了,那会造成如此野火燎原之势。"
齐虹闻声来看,似乎临淄全城都在暴动一样,连远处也 发现了怒吼打门声和烧房子、烧车的火光。她叹口气说:
"城卒平日包娼包赌,吃喝玩乐,有事还要到处找人,没 有两个时辰集合不拢。每次逢到这种场面,他们都是姗姗来 迟。有人问过卫尉大夫和城尉大夫,他们说是让双方面两败 俱伤,残局比较好收拾,吃饱白米细面没事干,用打架来做 消遣,那就让他们打个痛快。"
正说话间,只听阵阵闷雷似的车轮滚动声,以及急如骤 雨的马蹄声,由四城向市中心卷来。红色的骑兵部队,黄色 的战车队,盔鲜甲明,旌旗在陽光下翻飞,看上去军容不错, 但再仔细一看,用的兵器真如齐虹所说的三十多年前的旧家 伙,居然铜兵器居多。
这些部队上阵杀敌,战力如何,齐国已三十多年未经战 争的考验,所以无法知道,但对街头镇暴的确有他们一套。
他们先是用铁甲重旗兵并辔齐鞍地向前后行,不留一点 空隙,两旁店门都已关上,暴乱群众两边没有逃路,见机早 的由小巷溜走,练有武功的,翻墙爬屋逃走。一些反应迟钝 或是打杀抢劫变得疯狂的暴徒,等发觉时已被逼到十字路中 心点,然后战车上来丢下一卷卷的刺丝将这些暴众圈围起来, 再向圈内丢下大批削尖的竹钉。
暴众的棒棍石块对持着盾牌的重骑兵根本岂不了作用, 在被包围后,更是无计可施,沾不上骑兵的边。
但这些被包围的暴众开始不理不睬,仍然在圈内混战,根 本分不出什么齐人、'非齐人'。等到头脑清醒后,他们又一 致对外,辱骂那些骑兵。
"乡亲们,自己人不抓自己人,去斗你们的'非齐猪'长 官!"说这话的人摆明是'齐人'身份,立刻遭到圈内'非齐 人'的攻击和辱骂,其他的'齐人'又围上来帮忙打'非齐 人'。
打累了又停止下来一致对外,辱骂骑兵和战车部队。又 有人在辱骂的时候表明了'非齐人'的身份,于是遭到'齐人'的踢打,'非齐人'上 来帮忙,又惹起一场混战。
这种混战周而复始在圈内进行,骑兵就骑在马上看着,一 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们渴了,身上水壶有水,饿了可以换 班用餐。
圈内的人渴了饿了,打不动了,才发觉身上的伤口在痛 在流血,才想起家人还等着他们买米下锅,有的自怨自艾,有 的甚至放声哭了出来。
"还要看下去吗?"齐虹笑着问。
"嗯,我想看个结果。"蒙武回答。
"这还要等几个时辰,"齐虹用手比了比:“还是我们先走, 让我来告诉你结果,这种场面我见的多了。
"也好,"蒙武说:"结果如何?"
"等到这些人渴了,饿了,打累了,城卒会将刺网开几个 孔道,然后要他们排队,一个一个走出来投降。"
"投降后怎么处理?"
"送医,交家人领回,有确切证据的也会判刑,但那是微 乎其微。"
"难怪下次还会闹事,在秦国要发生这种情形,铁定会处 死很多人!"蒙武叹口气说。
"你有什么感触,如此这般叹气?"齐虹以袖掩口而笑,虽 然穿的是男装,仍然脱不了女儿娇态。
"为齐国叹,为秦国喜,假若齐国内部再这样分裂内斗下 去,我敢保证可兵不血刃占领齐国。"
齐虹垂首不语,神情黯淡。
第6节
在街道旁边的烧砸残骸中找到自己的车子,还好车子尚 称完整,只是镶上的宝石金玉全被人用利刀挖割走了。两匹 林胡马的引绳已被割断,但宝马认主,隔着很远就跑了回来, 它们以头挤擦齐虹,状甚亲热。
他们套好马,上了车,齐虹嫣然笑着说:
"我们正事未谈,却看了半天打架,现在是回宾馆,还是 继续谈事?"齐虹策动马车转头问。
"当然是谈事重要。"蒙武暗暗心惊,发觉自己竟有淡淡 的舍不得她离开的感觉。
"要谈事也得顾着肚子,"她仰头看看太陽,都已快正午 时分:"这样吧,谈话的地方再怎么秘密,都不如在这车上, 这就是所谓最公开的地方也就是最隐秘的地方,不会引起别 人的注意。"
"我同意你的话,尤其是经过后胜密室的事以后。"他笑 着说。
她又格格地娇笑起来。
他们在东门城门口一家小茶楼买了点烧鸡炊饼,并向店 家要了一壶水。又再上车以后,齐虹说:
"到城外去,那里的风景绝佳,谈饿了,我们就在车上野 餐。"
"这个主意不错。"蒙武衷心赞同。
"那就坐好了,我要快马加鞭,让你看看林胡马拉车的脚 力!"她一扬鞭,在半空中画着圆圈,接连劈啪出声,鞭子并 未落在马身上。她口中吹起尖锐的唿哨,发出喔喔的叫声,只 见两匹林胡马速度突然加快,四蹄翻飞,两点着地,粗浓的 马尾水平挺直,就像两根白玉石柱,它们腾起、落地,节奏 相同,因此车身只是前后有规律的摇动,平稳得有如轻舟行 进在平静的湖面上。
蒙武抓紧座前把手,转头侧视齐虹,只见她鬓发扬起衣 袍鼓胀,襟角随着风势啪啪作响,有如吹满风的船帆,脸色 严肃专注,又像尊美丽女神。
"美丽女人驾车,姿态也比一般人美,即使是穿了男装!" 他心里由衷赞美。
另外,他看到远山如画,道路两旁地里,麦子正熟,远 近一片金黄,他不觉又感慨起来,他的祖先曾在这块土地上 撒种耕耘,可是他自己却变成这块土地的敌人,他来不是为 了亲近它,依恋它,而是为了算计它,谋害它。
现在他完全明了齐虹的心情了。
他们在一处小山边停车,下车解掉两骑马的服轭,来到 一棵枝叶参天的大树下,坐靠在树干上,一边吃烧鸡一边谈 起来。
他们谈到齐国升平日久,生活没有目标,而面对强秦纵 横天下,大多数的人都感到惶恐又无对策。
今天这两批人正好代表齐国的联秦反秦两种意见,可惜 的是这些人打斗流血,甚至是坐牢,完全是做了朝中政客斗 争的工具。
照今天的情形看,反秦派占了上风,圆滑的后胜是否会 害怕反秦势力而见风转舵?
齐虹在草地上折了一朵白色小花闻了闻,插在发上,她 坚决地说:
"看样子,我们必须推后胜一把!"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不解地看着她,一面欣赏她妩媚 的神情。
"后胜胆小,怕主张联秦,反对势力会对他不利,所以这 次我们的利诱对他发生不了效果,"齐虹沉吟地说:"他平日 贪财好货,广蓄资财,并且大批投资在楚国的木材矿业上,在 楚国更置有别业田庄,因此用品国的安危来威胁他,收效也 不会太大。"
"你的意思?"
"反对势力威胁他,假若他联秦,就要杀害他的家人。"齐 虹感到好笑地说:"堂堂丞相,居处警卫森严,出入护从如云, 他也真信这种恐吓!"
"有钱人怕死,这是人之常情,"蒙武笑着说:"何况不怕 一万就怕万一。"
"所以我想到一个办法。"齐虹带点神秘地说。
"说来听听。"
"我要告诉他,联秦,那些反对势力只是口头恐吓,不见 得做得到;而背秦,随时都可以要他的命。"齐虹语气严厉, 美丽的脸上出现杀气。
"你要怎么个做法?"蒙武问。
"是否能由我全权去做?做完你就会见到效果,不再是你 去找他,而是他要急着找你!"
"不能告诉我吗?"蒙武无可无不可地问。
"能不告诉你吗?"她只调动一个字地反问。
"当然可以,"他坦然地笑了:"你们为间的人,做起事来 都是神秘兮兮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神情突然黯淡,转过脸去,明媚的大 眼里竟闪动着泪光。
"你怎么啦?"蒙武关心地问。
"没什么,"她从袖口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睛:"你先前不是 问过,我们家是如何纳入秦间组织的吗?"
"不错。"
"还想不想听?"
"当然想听!"蒙武高兴得坐正身子。
第7节
"几代以前,我们家很穷,可说是穷得家无隔宿之粮。后 来在偶然的一个机会里,救了一个受伤倒卧在雪地里的年轻 人,这个年轻人很感谢我那位祖先的相救,伤好了以后,坦 白告诉他,他是秦国在齐国的'生间',所谓'生间'就是往 返秦齐搜集报告情报的间谍。那天就是遭到对方间谍的追杀。
后来他的伤完全好了以后,送了很多金子作为报答。他 在我们家养了近三个月的伤,因此在养伤期间和我那位祖先 结成莫逆之交,无话不谈。他说,最好的医贫办法就是参加 秦的间谍组织,这不但可以改善家境,而且他能使我家一夜 之间由赤贫变为巨富。
我那位祖宗也许是穷怕了,就一口答应了。于是他带着 我那们祖先到了秦国,摇身一变为珠宝商人。经过几代来的 真实经营,以及秦国由我们这里转交的贿赂买通经费,我们 家俨然成为临淄巨富。
但是到了先父手上,虽然他已变成临淄首富,却一直心 中感到矛盾不安,为异国算计和出卖自己的国家,只要还有 点良心的人都会感到痛苦,所以他想做秦间就做到他这一代 为止。你也许不知道,一加入间谍组织,一辈子就是组织的 人,根本不准脱离,自行逃离的,逃到天涯海角也会遭到追 捕击杀。因间更为可怜,一踏入这个圈子,不仅是一辈子,而 是要选一个儿子继承这项工作,然后子传孙的这样传下去,世 世代代都不能脱离,否则,就会遭到所谓'家法'处置。'家 法'处置通常手段都非常残酷,组织可能是透过关系密告朝 廷,也可能是派杀手杀你的全家,弄得你满门抄斩。
先父开始时还庆幸他没有儿子,卖国做秦间只做到他这 一代为止,因此自小将我送到赵国国都邯郸姑妈家养,只等 到我十六岁就急着找人家将我嫁了。女儿嫁了就是人家的人, 不用再继承父业,想不到丈夫早死,组织仍逼着先父把我找 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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