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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药香飘

来源: 作者: 暗央 时间: 2012-10-12 阅读:
淡淡药香飘                                                                                                                               
        这几天,天气有些闷热,夜里睡得不大安稳,总是做梦。恍惚之中,好像回到了那座用青瓦盖的老房子。大院里放着一个个装着草药的簸箕,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用手翻动晒着的草药,时不时将草药凑到鼻子前,嗅一嗅,闻一闻。梦里,淡淡药香总在我的鼻尖萦绕。
        那淡淡的药香,让我想起了那位身上总带着药香味的老人。
        时隔十年,再次听到有关他的消息,我不禁又喜又悲。喜,是因为他仍然健在;忧,是因为他已耄耄之年,却孤老无依,生活无人照料。思念突然如泉水一般涌出,让我措手不及。
窗外的细雨斜飞,心中的某处地方在不知不觉中湿润了。
       他是外公的堂兄,在家族排名十一,故我叫他十一外公。他和外公是兄弟,是朋友,更是知己。两人有共同的爱好和思想,崇尚佛学,喜欢老庄,真是两个怪老头儿!
       他们都是我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人,但意义却不太一样。如果说外公是我学习上的启蒙老师,那么他便是我思想上的领路人。
        他,一个幽默、诙谐的老头儿,乐观豁达,总是笑呵呵的;下巴留着长长的胡子,一高兴就会用右手捋他的花白胡子。我最不能忘怀的,便是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时而泛着慈爱,时而散发着睿智,好像能看透人的心底,却永远藏满笑意。他是个老顽童,爱和我们这些小孩儿一起玩。春天,带着我们去踏青,采野花;夏天,光着膀子,和我们一起游泳,捉虾,叼着个烟斗去河边捕鱼;秋天,我们一起上山摘野果,到芦苇丛中捡鸭蛋,进大山里采药;冬天,陪我们一起围着窑子烤番薯,下象棋。他总能让人忘记忧虑,和他在一起,仿佛所有的不快和烦恼都瞬间消逝。
        悬壶济世,救死扶伤,这是我在电视剧里获得的有关中医的印象。十一外公是一位医术精湛的老中医,毕生的心血都花在中医研究上。记忆里,他有很多医书,进入他的书房放眼看见的全是医书。我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黄帝内经》和本草纲目》,便是在他的书房。有时候我在想,假如他是个商人,他绝对没有发财的那天。对上门就医的穷人,他经常不收出诊费,实在买不起药的就白送。我经常笑他做亏本买卖,他总是笑着说,你,小屁孩儿,懂什么。的确,那是我或许太小,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总觉得他是对的。后来,我才渐渐明白其中的道理。
        闲适之余,他喜欢研究养生之术,虽然那时大家都比较穷,但却深受他的养生之术影响。
       丑月二阳生,生机已现,春天将至,他会提醒大家注意扶阳益阴。寅月天地阴阳平和,春天伊始,养生则要注意无逆于生,披发缓行,广步于庭,闲适时,他便和大家一起打太极。辰月阴水纷纷,阳气旺,他总是贴心地给各家各户送一些甘淡化湿的草药。午月“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宜饮雄黄酒祛湿。每当这时,他会拿出自己精心酿制的雄黄酒与大家分享,上门品酒之人欢快而至后总能尽兴而归。未月外热内阴,容易中暑中湿,他给老人们讲一些防中湿的方法,建议大家上山采或到药店买一些防暑的中药。我至今仍清晰记得,在他的威逼利诱下喝下的一碗碗黑乎乎的中药,那苦涩仿佛还在舌尖跳动。
       学识渊博,热爱生命,他的一颗慈悲仁爱之心影响我至今。他以老庄之道养生,以仁爱之心处世。深受中国传统文化影响的他一直保持自己的本性。他信仰佛教,所以他敬畏神明,忌杀生,不沾腥荤,一日三餐素食即可。平时,除了医书以外,他广泛涉猎有关文、史、哲的书籍。现在想想,以其学识,亦可算是一位国学大师吧。他精通传统中医,诗词歌赋略有讲究,平时爱和外公吟诗作对,熟读老庄,熟知历史,对书法也颇有研究。  小时候,我喜欢呆在他的书房做作业,他则喜欢我替他磨墨。在我读一年级后,他开始教我练习软笔书法。他最 喜欢柳体,因为柳体精瘦,有道骨仙风之妙。虽然跟随他学习三年书法,可能是我天资愚钝,至今无任何成就。        现在,每当我提笔之时,我的脑海总会浮现他挥毫的情景。
       或许因为我天生对中药有着比常人更灵敏的嗅觉,也或许我对辨别中药有着极大的兴趣,他曾一度留我他在身边学习中医。那时,我曾信誓旦旦说,以后接他的班,却没想到分别后的我背弃了曾经的诺言,未能如他所愿。
      突然很怀念和他进山采药的日子,怀念飘着药香的药房,怀念替他的病人配药、抓药时小心翼翼的感觉,怀念我们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或许我可能无法再闻到那股熟悉的药香,但那个曾温暖我的灵魂的老者将不会从我的脑海中抹去。
        阵阵花香飘来,我闻到的却是淡淡药香。
       蓦然回首,我隐约看见,光着脚丫的我和他躺在打谷场的草垛,我嘴里叼着根野草,他嘴里哼着老掉牙的民歌。阳春三月,阳光在我们身上洒下一片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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