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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 回 巡宫阙月下遇红颜 坐锦屏裙边订白首(2)

这时月光正照进殿来,凤君的粉一腮儿,映在月光下面,愈觉得娇一艳动人。庆德要上去捉她,凤君忙摇着手说道:“你我相一爱一,原不在这轻狂样儿,将军如今一爱一上婢子,要婢子嫁与将军做妻小,那婢子也是愿意的。只是婢子也不是一个寻常女子,生平也曾立誓,非得一位极贵的夫婿,俺是也甘做一世老处一女的。如今将军愿娶婢子,试问将军有怎样的富贵。”那宇文庆德听了,便拍着自己的胸口说道:“俺如今二十多岁的年纪,做到殿前少尉,如何不贵?家中现有父亲,传下来的百万家财,如何不富?”谁知那凤君听了他的话,只是摇着头。庆德又说道:“俺父亲现做到屯卫将军,真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何的不贵?”凤君听了,又摇了一摇头。庆德又接着说道:“将来俺父亲高升了,俺怕不也是一位现现成成的屯卫将军了。 ”

庆德不住嘴地夸张着,那凤君却也不住地摇着头。宇文庆德把话也说穷了,便呆呆地看着凤君的脸儿,转问着她道:“依美人说来,要如何富贵,才满得美人的心意?”只见她不慌不忙地走近龙床去,把手在龙床上一拍,说道:“将军他日能坐得这龙床,才满婢子的意呢。”宇文庆德听了,好似耳边起了一个焦雷,把身一体连退了三步,怔怔地说不出一句话来。那凤君却依旧满脸堆着笑,扭转了腰肢,站在面前。宇文庆德看她这娇一媚的神韵,实在舍她不下。又把一股勇气,从丹田里直冲上来,急急地说道:“美人敢是打谎吗?”那凤君指着天上的月儿说道:“明月在上,实共鉴之。”宇文庆德忙抢步上前,拉住凤君的纤手,走出庭心去,双双跪倒。凤君低低地向月儿祷告着道:“将军成功之日,所不如将军愿者,有如此钗。”

说着把云譬上的玉搔头拔下来,在石桌上一磕,磕成两半段,两人各拿着半段。这里宇文庆德也侃侃地说道:“所不如美人愿者,有如此袍。”说者一手揭起袍角,一手拔下佩刀,飕的一声,把崭新的一只袍角,割下来交与凤君,一手把凤君扶来,顺势把凤君抱在怀里,又要凑上去亲她的朱一唇。凤君笑着把袍角隔开说道:“留此一点为将军他日成功之贺礼。”一转身脱出怀去,和烟云似地走上台阶。庆德追上去,凤君转过身来,只说了一句:“将军努力为之,待成功之日,再行相见。”说着一缕烟似地进角门去了。这里宇文庆德,独立苍苔,抬头向着天出了一回神,忽然把脚一顿,自言自语地说道:“拼俺的一性一命做去吧。”说着大踏步地走到前殿去,领着一队御林军,悄悄地出宫去了。

从这一夜起,宇文庆德便立定主意,要推翻隋室的江山,夺炀帝的宝座。他虽每夜一般地带领御林军进衍庆宫去巡查,但他每夜走到后院去守候一回,却不见凤君出来,从此室迩人远,庆德要见他心上人的心思越浓,他要造反的心思也便越急。

他在白天便在文武各官员家中乱跑,藉此探听各人的口气,又随处留心着起事的机会。宇文庆德原是和司马德堪、裴虔通、元礼几位郎将,平素最是莫逆,他三个都是关中人,此次随驾到江都地方来,原是心中不愿意的。只说皇上来幸江都,少则百日,多则半年,便回关中去的,不想如今一住三年,也从不曾听炀帝提起说要回銮。他们都有家小住在关中的,久不回家,如何不要思念?如今又听说四处反乱,那关中也陷落在寇盗手中,自己又各有皇事在身,眼看着家乡烽火连天,不能插翅归去,叫他们如何不想,如何不怨。每到怨恨的时候,便集几个平素知心的官员,在深房密院里商量一回。这宇文庆德也常常被他们邀去商议大事。

在六个月以前,炀帝下旨,着封德彝到丹一陽一去建造宫殿,又捉住数十万人夫,开掘从丹一陽一到馀杭八百里新河,预备他日迁都丹一陽一,并游幸永嘉,龙舟航行之路。如今到了限期,封德彝居然一律完工,前来缴旨。那炀帝此时,正因在江都住得厌了,听说丹一陽一宫殿完工,便心中大喜!一面下旨嘉奖封德彝的功劳,又赏他金银彩绢;一面下旨各有司,并侍卫衙门,限一个月内,俱要整顿车驾军马,随驾迁都丹一陽一宫,如有迁延不遵者,立即斩首。

这旨意一下,别的官员且不打紧,却触恼了元礼、司马德堪、裴虔通一班郎将,再加宇文庆德从中鼓煽着,大家约在黄昏时候,在禁营中商议。司马德堪说道:“我等离别家乡,已有数年,谁不日夜想念父母家小?近来听说刘武周占据了汾一陽一宫,又听说李渊打破关中,眼见得家中父母妻子,都要遭他的荼毒,思想起来,寸心苦不可言!如今诏书下来,又要迁都永嘉,这一去南北阻隔,是再无还乡之期了。诸位大人,有何妙计,可挽回主上迁都之意?”元礼听了,接着说道:“永嘉地方必不可去,不如会齐禁兵,将此苦情,奏明主上,求免渡江。 ”

裴虔通忙摇着头说道:“此非计也,主上荒一婬一无道,只图酒杯妇人快乐,江山社稷尚且不顾,岂肯念及我等苦情。以下官愚见,不如瞒了主上,私自逃回西京,与父母妻子相见,岂不干净。”司马德堪和元礼一班人听了,都齐应声道:“此言甚善!”当下各自散去,打点作逃归之计。

不想路上说话,草里有人,早被一个宫人在屏后听去,忙报与炀帝知道。谁知炀帝听了,反把这宫人痛恨大喝道:“朕已有旨在前,不许人妄谈国事和两京消息。你这贱人,如何敢来渎奏!况那郎将直阁,全是朕识拔亲信的人,岂有逃遁之理,不杀汝何以禁别人的谗言!”说着,便喝令左右牵出打杀。可怜这宫人一片好心,无由分说,白白吃乱棍打死。炀帝既打死了这宫人以后,众内相虽再有听见,也不敢管闲事了。内中有一位郎将,姓赵名行枢,闻知此事,心甚不安,遂私自来拜访一人商量。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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