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道武帝纪

太祖道武皇帝，名皀，是昭成帝拓跋什翼犍的嫡孙，献明帝拓跋萛之子。母亲是献明贺皇后。当初贺皇后在迁徙途中，游于云泽，寝息之时，梦见日出室内，惊醒后看见一道光芒自窗中射向天空，随之腹中忽然一动，若有所感。建国三十四年(371)七月七日，生太祖拓跋皀于参合陂北，当夜又有一道光芒照耀夜空。昭成帝大喜，群臣同庆，于是大赦，祭告祖宗。保姆因道武帝拓跋皀体重倍于常儿，独自在私下里感到奇怪。第二年，在掩埋胎盘的山坡上生长出榆树，后来逐渐蔓延成林。道武帝年纪很小时便能开口讲话，双目炯炯有神，生得宽额大耳，众人均感惊异。六岁时，昭成帝逝世。前秦皇帝苻坚派军攻破代国，要将道武帝迁往长安，既而获免。事载《燕凤传》。前秦撤军后，代国部众离散。苻坚命刘库仁、刘卫辰分掌国事。南部大人长孙嵩及元他等人，尽率旧部南依刘库仁，于是道武帝转而投奔独孤部。

元年(377)，葬昭成帝于金陵，营建陵墓，陵园中种植的柿树全都生长成林。道武帝虽然年幼，但器宇不凡、卓而不群。刘库仁常对他的儿子说，道武帝有君临天下之志。复兴大业，光宗耀祖的，必定是他。

七年(383)冬十月，苻坚在淮南惨败。同月，慕容文等人杀死刘库仁，刘库仁之弟刘眷代掌国政。

八年(384)，慕容日韦之弟慕容冲僭立。姚苌自称大单于、万年秦王。慕容垂僭称燕王。

九年(385)，刘库仁之子刘显杀死刘眷，取而代之，一陰一谋犯上作乱。商人王霸得知此事，在大庭广众之中悄悄踩了一下道武帝的脚，道武帝会意，急忙骑马逃回。当时故大人梁盖盆之子六眷，任刘显的军师，尽知刘显的一陰一谋，秘密派遣部人穆崇驰告道武帝。于是道武帝暗中结一交一 旧臣长孙犍、元他等人，以防不测。秋八月，道武帝前往贺兰部。当日，刘显果然派人到独孤部来搜捕道武帝，自然扑了个空。事载《献明太后传》。本年，鲜卑乞伏国仁自立为大单于。前秦皇帝苻坚为姚苌所杀，其子苻丕僭立。

登国元年(386)春，正月六日，道武帝拓跋皀即代王位，举行祭天大典，建元，在牛川大会诸部大人、酋长。仍以长孙嵩为南部大人，任命叔孙普洛为北部大人，按照功劳的大小赐给部众各级官爵。二月，道武帝抵达定襄的盛乐城，让部众休生养息，从事农耕。三月，刘显自善无南撤至马邑，其族人一奴一真率所部前来归降。

夏四月，道武帝拓跋皀改称魏王。五月，道武帝东至陵石。护佛侯部酋帅侯辰、乙弗部酋帅代题叛逃。诸将欲追，拓跋皀却说：“侯辰等人世代忠于职守，虽有小过，应予以容忍。如今正逢草创之时，人心不齐，愚蠢蒙昧目光短浅之人自然犹豫徘徊，不值得去追。”

秋，七月十日，拓跋皀返回盛乐。代题又率领部落前来归降，十几天后，代题逃奔刘显，拓跋皀命其孙倍斤代领部落。同月，刘显之弟刘肺泥率骑兵掳掠一奴一真部落，随即率众前来归降。当初，拓跋皀的叔父窟咄被苻坚掳往长安，后跟随慕容永，慕容永任命他为新兴太守。八月，刘显派其弟刘亢泥迎归窟咄，派军队护送，进逼南境。于是各部一騷一动，人心惊恐不安。拓跋皀左右的亲信于桓等人，与各部首领串通一气，一陰一谋造反以图响应。一陰一谋败露，拓跋皀只诛杀了五位主谋，对其余的人一概不加追究。拓跋皀对内患深感忧虑，于是向北越过一陰一山，抵达贺兰部，把守一陰一山作为屏障，并派使者安同、长孙贺出使后燕帝国，向后燕皇帝慕容垂请求援军。慕容垂派使者回访，并令其子慕容贺駘率步骑兵随安同等人前来。

冬，十月，慕容贺駘的援军未至而敌寇已经逼近，于是北部大人叔孙普洛等十三人及乌丸诸部叛投刘卫辰。拓跋皀自一弩一山迁往牛川，驻扎于于延水之南，出代谷，与慕容贺駘在高柳会合，大破窟咄。窟咄投奔刘卫辰，被刘卫辰杀死，拓跋皀将窟咄的部众全部收编。十二月，慕容垂派使臣前来，授予拓跋皀西单于印绶，封拓跋皀为上谷王，拓跋皀没有接受。

同年，慕容垂在中山称帝，自号“大燕”。前秦哀平帝苻丕死，苻登在陇东自立为帝。姚苌在长安称帝，自号“大秦”。西燕威帝慕容冲为部下所杀，慕容永自立为帝。

登国二年(387)春，正月，拓跋皀对功臣长孙嵩等七十三人论功行赏。二月，拓跋皀前往宁川。

夏，五月，拓跋皀派使者安同向慕容垂请求援兵，慕容垂派其子慕容贺駘率军前来会合。六月，拓跋皀亲征刘显于马邑之南，追至弥泽，大破刘显，刘显南逃投奔慕容永，拓跋皀尽收刘显部众。

秋，八月，拓跋皀凯旋而归。

冬，十月癸卯日，拓跋皀前往濡源，派外朝大人王建出使后燕。十一月，拓跋皀前往赤城。十二月，巡视松漠，而后回到牛川。

登国三年(388)春，二月，拓跋皀东巡。

夏，四月，拓跋皀抵达东赤城。五月四日，北征库莫奚。六月，大破库莫奚，俘获其四部杂畜十余万头，渡过弱落水，论功行赏三军将士。

秋，七月二日，库莫奚部酋帅纠集残部，夜犯行宫。拓跋皀指挥骑兵迎头痛击，将其全歼。本月，拓跋皀返回赤城。八月，拓跋皀派九原公拓跋仪出使后燕。

冬，十月，后燕皇帝慕容垂派使者来访。十二月六日，拓跋皀率军西征，抵达女水，征讨解如部，大破之，俘获男女部民及各类牲畜十余万。

同年，西秦烈祖乞伏国仁死，其弟乞伏乾归继立，自称河南王。

登国四年(389)春，正月甲寅日，拓跋皀率军袭击高车诸部落，大破之。二月九日，大军抵达女水，征讨叱突邻部，大破之。十四日，贺染干兄弟率诸部前来救援，与拓跋皀军相遇，遭到迎头痛击，战败溃退。

夏，四月，拓跋皀返回赤城。五月，陈留公拓跋虔出使后燕帝国。

冬，十月，后燕皇帝慕容垂派使臣来访。

同年，氐族人吕光自称三河王，派使者前来朝贡。

登国五年(390)春，三月甲申日，拓跋皀率军西征，驻扎于鹿浑海，袭击高车部落袁纥部，大破之，俘获人口、马牛羊二十余万。后燕皇帝慕容垂派其子慕容贺駘率众前来会合。

夏，四月丙寅日，拓跋皀抵达意辛山，与慕容贺駘共同讨伐贺兰、纥突邻、纥奚诸部落，大破之。六月，拓跋皀返回牛川。刘卫辰派其子直力..率军进犯贺兰部，将其围困。贺讷等向拓跋皀请降，并请求派兵解围。秋，七月三十日，拓跋皀率军前往救援，至羊山，直力..解围撤退。

八月，拓跋皀返回牛川。派秦王拓跋觚出使后燕帝国。九月二十六日，拓跋皀在囊曲河进攻叱一奴一部落，大破之。

冬，十月，拓跋皀前往云中郡，征伐高车部落豆陈部于狼山，破之。十一月，纥奚部酋长库寒率部归降。十二月，纥突邻部酋长屈地革建率部归降。拓跋皀回师白漠。

登国六年(391)春，二月，拓跋皀抵达纽垤川。三月，拓跋皀派九原公拓跋仪、陈留公拓跋虔等率军西征黜弗部，大破之。

夏，四月，拓跋皀举行祭天典礼。六月，慕容贺駘在赤城击败贺讷，拓跋皀率军驰援，慕容贺駘撤退。

秋，七月二日，拓跋皀在牛川举行比武大赛，然后返回纽垤川。后燕皇帝慕容垂扣留拓跋觚，向拓跋皀索取名马，遭到拓跋皀的拒绝。于是拓跋皀派使者结一交一 西燕皇帝慕容永，慕容永派其大鸿胪慕容钧携表前来，劝拓跋皀称帝。本月，刘卫辰派其子直力..率兵出木固杨塞，进犯黑城。九月，拓跋皀率军突袭五原，血洗五原城，将城中所存粮食席卷而去，回到纽垤川，并在木固杨塞之北树碑纪功。

冬，十月戊戍日，拓跋皀北征蠕蠕，跟踪追击至戈壁南床 山下，大破蠕蠕，对跟随出征的大臣们论功行赏。蠕蠕东西二部首领匹候跋、缦纥提被迫投降，别帅屋击于被杀。事载《蠕蠕传》。

十一月戊辰日，拓跋皀返回纽垤川。九日，刘卫辰派其子直力..率军进犯南部。十日，拓跋皀出征迎击。十三日，拓跋皀大破直力..军于铁歧山南，缴获大量器械辎重，俘获牛羊二十余万头。十九日，拓跋皀率军自五原金津南渡黄河。二十二日，大军直抵刘卫辰所居之悦跋城，刘卫辰父子逃走。二十三日，拓跋皀命诸将跟踪追击，擒获直力..。十二月，俘获刘卫辰的一尸一首，将其斩首示众，至此刘卫辰的势力被彻底消灭。事载《卫辰传》。刘卫辰的小儿子屈丐，逃奔薛干部落。拓跋皀驻军于盐池。自黄河以南的各个部落全被荡平，俘获珍宝畜产无数，名马三十余万匹，牛羊四百余万头。拓跋皀对大臣们论功行赏，所捉拿的刘卫辰宗族子弟无论老幼共五千余人，将其全部处死。山一胡一 部落酋长幡颓、业易于等率三千余户前来归附，拓跋皀命他们居住于马邑。

同年，兴建河南宫。

登国七年(392)春，正月，拓跋皀抵达木根山。然后前往黑盐池，大宴群臣，接见各国朝贡的使节。随后北至美水。三月甲子日，拓跋皀在水滨宴请群臣，然后回到河南宫。西部泣黎部大人茂鲜叛逃，拓跋皀派南部大人长孙嵩追击，大破茂鲜。

夏，五月，按等级秩序赐给各级官员数量不等的马牛羊。

秋，八月，拓跋皀巡视漠南地区，兴筑巡台。

冬，十二月，西燕皇帝慕容永派使节来访。

同年，皇子拓跋嗣降生。

登国八年(393)春，正月，拓跋皀南巡。二月，抵达..羊原，然后前往白楼。三月，拓跋皀西征侯吕邻部。

夏，四月，拓跋皀率军抵达苦水，大破侯吕邻部。五月，返回白楼。后燕皇帝慕容垂率大军进攻西燕首都长子。六月，拓跋皀北巡。西燕皇帝慕容永派使臣前来告急求救，拓跋皀派陈留公拓跋虔、将军庾岳率骑兵五万东渡黄河，前去救援。击败类拔部酋帅刘曜等，驱赶其部落。拓跋虔等乘势进驻秀容，而慕容垂大军已包围长子城。

秋，七月，拓跋皀抵达新坛。闰七月一日，拓跋皀宴请群臣，阅兵比武。先前，刘卫辰之子屈丐逃奔薛干部，拓跋皀向薛干部索取屈丐，遭到拒绝。八月，拓跋皀率军南征薛干部酋帅太悉佛于三城，恰逢太悉佛率兵出击曹覆，拓跋皀乘虚而入血洗三城，擒获太悉佛之子珍宝，驱赶其部民而归。太悉佛闻之，追赶不及，于是投奔姚兴。九月，拓跋皀返回河南宫。

同年，后秦太祖姚苌逝世。

登国九年(394)春，三月，拓跋皀北巡。派东平公拓跋仪在黄河之北的五原实行屯田，拓跋皀北巡至木固杨塞外。

夏，五月，拓跋皀在黄河之东实行屯田。

秋，七月，拓跋皀返回河南宫。

冬，十月，蠕蠕国社仑等人率部落向西迁移。事载《蠕蠕传》。

同年，后秦太祖姚苌之子姚兴自立为帝，杀死前秦皇帝苻登。后燕皇帝慕容垂灭亡西燕。

登国十年(395)春，正月，太悉佛自长安返回岭北，上郡以西地区群起响应。

夏，五月，拓跋皀抵达盐池。六月，返回河南宫。

秋，七月，后燕皇帝慕容垂派其子慕容宝率军进犯五原，建造舟船，掠夺粮食。拓跋皀派右司马许谦向后秦皇帝姚兴求援，命东平公拓跋仪率军进据朔方。八月，拓跋皀亲率大军驻扎于黄河南岸。九月，挥师挺进，在黄河岸边筑台作为渡口，北魏大军沿黄河南岸东西向一字排开，旌旗招展，绵延不绝，连营一千余里。此时，陈留公拓跋虔率五万骑兵驻扎河东，阻断后燕军的左翼；东平公拓跋仪率五万骑兵驻屯河北，包抄燕军的后路；略一陽一公拓跋遵率七万骑兵切断后燕军的南归之路。

冬，十月二十五日，慕容宝焚烧舰船，趁夜撤退。十一月三日，拓跋皀率军北渡黄河。九日傍晚，北魏大军追至参合陂。十日，大破后燕军。事载《慕容宝传》。生擒后燕陈留王慕容绍、鲁一陽一王慕容倭一奴一、桂林王慕容道成、济一陰一公慕容尹国、北地王世子慕容钟葵、安定王世子慕容羊儿以下文武将吏数千人，缴获兵器铠甲、辎重物资及各类杂物数以十余万计。拓跋皀在俘虏的后燕官员中，选拔有才干的贾彝、贾闺、晁崇等人充任幕僚让其参议军务，向其咨询历代的典章制度；同时对出征的大臣将校论功行赏。十二月，拓跋皀返回云中郡盛乐城。

皇始元年(396)春，正月，拓跋皀在定襄郡的虎山举行大规模的狩猎，随后东至善无县北山。三月，后燕皇帝慕容垂率军进犯桑乾川。陈留公拓跋虔镇守平城，在征调的军队尚未集结之时，拓跋虔率部出击，战败被杀。慕容垂遂进至平城西北，越过山脉安营扎寨，得知拓跋皀率军将至，便筑城自守。慕容垂病重，遂率燕军撤退，不久病死于上谷郡。其子慕容宝封锁慕容垂的死讯，率军继续撤退，返回首都中山后自立为帝。

夏，六月一日，拓跋皀派将军王建等率三路大军进攻后燕广宁太守刘亢泥，斩杀刘亢泥，驱赶其部众而回。后燕上谷太守慕容普邻，弃城而逃。十五日，皇太后贺氏驾崩。同月，安葬献明贺太后。

秋，七月，左司马许谦上书，劝拓跋皀称帝，于是拓跋皀开始使用天子的旌旗，出入使用警卫开道戒严，并改年号为皇始。八月十九日，拓跋皀在东郊阅兵誓师。二十八日，大举出征讨伐后燕，拓跋皀亲率大军四十余万，南出马邑，越过句注山，旌旗浩荡，绵延二千余里，大军在雄壮的战鼓声中滚滚向前，所到之处声势震撼屋瓦。与此同时拓跋皀又命将军封真等率三路人马，从东路袭取幽州，围困蓟城。九月十八日，北魏大军抵达一陽一曲，沿着西面山脉，直逼晋一陽一。拓跋皀命诸将率领骑兵围绕着晋一陽一城纵横驰骋，耀武扬威，进行了一番武力恫吓后方才退去。后燕并州牧辽西王慕容农极为恐惧，带领妻子儿女放弃晋一陽一城连夜东逃，并州遂告平定。于是拓跋皀开始建立政权机构，设置文武百官，分封公侯，委派将军、刺史、太守，尚书郎以下官员，全部由知识分子担任。拓跋皀初入中原，特别注意安抚人心招纳贤才，士大夫前往军营大门求见者，无论老幼，一概迎入营中，由拓跋皀亲自接见，礼数十分周全，人人都能畅所欲言，只要有丝毫的才能，都能得到任用。十九日，拓跋皀命辅国将军奚牧攻占晋州，俘获后燕丹一陽一王慕容买得等人于平陶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