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重生 16、他把每一个褶皱都整理好
在突尼斯的旅行结束后，丹尼·海格和齐慧慧用埃及律师的钱乘坐法国航空公司的飞机回到了里昂。
盛夏结束了，初秋天气。
久违的杨晓远忽然光临她的店，在一个傍晚，快要打烊的时候。
他进到店里来的时候，她没有马上认出来是他，以为是顾客，笑着从座位上站起来走过去，正要介绍产品，渐渐看清了他的脸，她愣了一下：“……是你？”
“慧慧，有没有时间？我们聊一下。”
他们在离她的店不远的一家咖啡厅坐了下来，要了两杯热饮和两碟点心。慧慧打量着杨晓远，他除了皮肤被晒成麦子颜色，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还是那么好看那么帅。他穿着一件粗线毛衣，一条很旧的牛仔裤，原来那么讲究，只穿名牌，现在他的衣着很普通。她觉得他有些有钱人的样子了。
她手里捧着茶杯说：“你在哪里买了海岛？”
“夏威夷群岛，方圆四十公里的一个岛，沙滩很好，一栋楼，十八个房间，很舒服。”
“淡水和物资怎么办？有船运去吗？”
“那里旁边就是旅游区，配套设施很完美，有物资船每天经过一次，像市场一样，什么东西都能买得到。不然，我也用自己的水上飞机。”
她点点头，喝了一口茶。
杨晓远稍向后坐一坐，靠在椅子背上，看着慧慧的脸说：“我知道无论如何都得跟你有个交代，我也知道你不会哭也不会骂我。”
“那么晓远，你想看我怎么样呢？”慧慧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想跟我结婚，忽然跑掉了。就是这样，要是几个月之前，我可能痛哭流涕，也可能打你耳光，但是现在不会。我后来太忙，也没有那么愤怒了。”
“慧慧，”他轻轻叫她的名字，手肘架在桌子上，仿佛思忖良久，才说出之后的话，“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我跟你的渊源比你想象的要长。你从来也没有想起我来，是不是？”
“……”
“那年我从马赛毕业，马上就在瑞银找到了工作。在里昂分理处，我是新人，薪水已经是两千欧元一个月，我在一个很不错的街区租了一间五十多平方米的房子，我开自己的车，我对当时的状态很满意。我知道一个在生化研究所工作的武汉大学的博士要用一千八百欧元养活一家人，我不认识比我过得舒服的侨民。
“但是我觉得我受到了打击，因为你。
“那天我是大堂的值班经理，你进来之后，到一个柜台把信用卡拿出来，跟业务员说想要往一个账户上转账两万欧元。
“你进来之后我一直在看你，你就是个留学生的样子，穿毛衣、牛仔裤，背着书包，我想，这姑娘想要来这里打工的话，不应该往柜台上走啊。
“我的同事让你等一会儿，然后让我拿着信用卡去验一下，看看这东西会不会是你捡到的，或者偷的。我马上去办，一点问题都没有，信用卡的主人就是你这个中国女孩儿，我们马上就办理了你要求的业务，而有些东西可能你都不知道，瑞银的黑色信用卡，全球发行不过四十二枚，你用的那一个，信用资产是中东的两架油井。”
即使现在，慧慧听到这里，心里也忽悠一下：“我确实不知道，我知道了就应该给小多打进去两百万欧元。”
杨晓远笑一笑说：“那也不多，它的信用额度是天文数字。”
“……”她脑袋里面的画面是突尼斯港口的外面，丹尼·海格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沙子，试图从里面扒拉出些钱财来买船票。
“我后面再见到你，就是在里昂的春节招待会上了，你的样子没有一点变化，让我在签到簿上签字，你还误以为我是个大学生，我一眼就认出来是你了。
“后来我跟认识的人打听你，我知道你也过得不错，但是跟我想象中的比，差距很大。
“我是亲眼见过你用黑卡的人，但是你现在经营一家小店，住套小房子，开一辆两三万欧元的车子。我谨慎地猜着到底有什么事情发生在你身上。
“但是慧慧，你相不相信都好，我在揣测你的过去，在想那背后的谜底是谁。但我同时也那么喜欢你，你那么好看，那么乖，我做些什么你都真心说谢谢，我想要买些什么东西，你小心翼翼地帮我算价钱……我也跟自己说，别管她的过去如何，我在一个好时候遇到了她，所以我才是那个人。
“可是谜底在那个时候揭开了。
“你记得我请你去参加的瑞银的那个周年庆典舞会吧？你忽然不舒服，中途跑出去。
“我想了想，还是要跟着你，我想要送你回去，然后我再回来。我追了几步，被尤尔根叫住了，他说丹尼·海格来了，我们要跟行长和总裁过去，多少说句话，他最近动作多，我们要争取拿到个生意。
“那个傲慢自大的家伙进了门，话没说几句，还心不在焉的，他忽然回头看，我们正诧异他要干什么，他已经跑出去了。
“其余人目瞪口呆，可是我脑袋里面已经有了一个不好的假设。我追出去，假设被证实了：丹尼·海格拍着车窗，要你从里面出来，你却发动车子跑了，他立即上了他的车追出去。
“那天我再也没有回酒会，在外面坐了很久。我起先觉得自己仿佛最终窥探到了一个我不愿意看到的故事，觉得很不好，很沮丧。但同时我的另一半思维告诉我，这可能是一只潜在的收益巨大的股票，如果我把它做好，可能仅是一笔生意所赚的钱就足够退休了。”
不知何时，慧慧杯子里的茶已经喝完了，她看着杨晓远，皱着眉头说：“所以，其实在我家遇到丹尼·海格之前，你早就知道他了。”
他点点头：“所以后面很多事情是有意为之的。”
“比如，我们在湖边遇见他？”
“是的。”
“你看到我们装作不认识不觉得可笑吗？”
“不可笑，真的感情就是讳莫如深，我作为旁观者和你当时的男朋友，心里很难过。”
“在我家遇到他呢？那之前你真的去了美国吗？”
杨晓远微微笑着，叹了口气：“没有。”
她想起来他放在那里的美国杏子。杨晓远真是聪明的人，他把每一步都计划好了。
之后的事情她就知道了，她出去买面包，两个男人在屋子里谈生意。丹尼·海格出的价格达不到杨晓远的胃口，于是他对产品进行了再加工，他要和她结婚了，以此要挟丹尼·海格。
……
杨晓远现在是真正的富人了，他从瑞银退休，有了自己的岛屿。
慧慧看看手表，快八点钟了，她跟人约好了在一家餐厅见面，吃晚餐。
她对杨晓远说：“我曾经替你在丹尼·海格面前辩护过，我说他下了鱼饵，所以他没有权利说上钩的人贪心。现在看来，我这么说对他也不公平，这其实就是两个人的博弈，对不对？”
“对。”杨晓远说。
她笑了笑，想了半天还是跟他说：“晓远，你忽然离开的时候，我确实非常难受，因为我是想要跟你好好过日子的，你信吗？”
杨晓远的双手在桌子上面交叉起来，看着她：“我信的，慧慧，所以我有了海岛，日子过得并不高兴。我来，至少当面告诉你真相。”说完，他又迅速低下头，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好的，晓远。谢谢你告诉我真相。”慧慧拿起自己的手袋，“但是我跟一个朋友约好了，现在要走了。你现在有你想要的东西了，我希望你以后高兴起来。”
他没有说话，仍然低着头，呼吸里，鼻音很重。
她拍拍他的手背：“再见，晓远。”
她站起来，离开那里，在咖啡厅的门口叫了车子，没有回头看一眼。
她开着车子穿过弯弯曲曲的古巷旧街，抄近路到了海格公司的门口，天空中下着小雨，他撑着把小伞在等她。
丹尼·海格上了车，一边收伞一边说：“迷路了吧？来得这么晚。”
“见了一个人，聊了两句。”
他没有追问，像是在专心整理雨伞的样子，她知道他等着她自己说。
“雷米，你记得吗？”
他字正腔圆地说出那个中国名字：“杨晓远。”转头看着她，“他又来找你了？”
“他从他的海岛回来，跟我说了几句话。”
“说什么？”
经过一个路口，红灯亮了起来，慧慧把车子停下，向外看看：“说……说抱歉，说其实他早就知道是我，说他早就计划着要跟你做这个生意，他告诉了我很多我原来不知道的事情。”
丹尼·海格轻轻笑了一下，没等她的话说完，忽然指了指外面电影院的招募贴画：“我们等会儿去看这部电影。”
慧慧探过身子看了看：“《美人计》，老电影了。”
“那更有趣。”
关于杨晓远的话题就这样被他结束了，他们之后没有再继续下去。
丹尼·海格把雨伞装在套子里，他把每一个褶皱都整理好。
像有些事情女人应该知道，有些事情她最好永远不要知道一样。
“哦。”他忽然想起了更重大的事，“婚纱的设计图我看了，我觉得不错，你的眼光很好。”他说着探过身来，隔着头发亲亲她的耳朵。
“哎哎，我在开车呢。”慧慧笑起来。
“鲜花我们要哪里的？从荷兰买，还是瑞士？”
“管家是瑞士人，给他这个人情吧。”
他笑了：“说得也对。”
盛夏结束了，初秋天气。
久违的杨晓远忽然光临她的店，在一个傍晚，快要打烊的时候。
他进到店里来的时候，她没有马上认出来是他，以为是顾客，笑着从座位上站起来走过去，正要介绍产品，渐渐看清了他的脸，她愣了一下：“……是你？”
“慧慧，有没有时间？我们聊一下。”
他们在离她的店不远的一家咖啡厅坐了下来，要了两杯热饮和两碟点心。慧慧打量着杨晓远，他除了皮肤被晒成麦子颜色，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还是那么好看那么帅。他穿着一件粗线毛衣，一条很旧的牛仔裤，原来那么讲究，只穿名牌，现在他的衣着很普通。她觉得他有些有钱人的样子了。
她手里捧着茶杯说：“你在哪里买了海岛？”
“夏威夷群岛，方圆四十公里的一个岛，沙滩很好，一栋楼，十八个房间，很舒服。”
“淡水和物资怎么办？有船运去吗？”
“那里旁边就是旅游区，配套设施很完美，有物资船每天经过一次，像市场一样，什么东西都能买得到。不然，我也用自己的水上飞机。”
她点点头，喝了一口茶。
杨晓远稍向后坐一坐，靠在椅子背上，看着慧慧的脸说：“我知道无论如何都得跟你有个交代，我也知道你不会哭也不会骂我。”
“那么晓远，你想看我怎么样呢？”慧慧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想跟我结婚，忽然跑掉了。就是这样，要是几个月之前，我可能痛哭流涕，也可能打你耳光，但是现在不会。我后来太忙，也没有那么愤怒了。”
“慧慧，”他轻轻叫她的名字，手肘架在桌子上，仿佛思忖良久，才说出之后的话，“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我跟你的渊源比你想象的要长。你从来也没有想起我来，是不是？”
“……”
“那年我从马赛毕业，马上就在瑞银找到了工作。在里昂分理处，我是新人，薪水已经是两千欧元一个月，我在一个很不错的街区租了一间五十多平方米的房子，我开自己的车，我对当时的状态很满意。我知道一个在生化研究所工作的武汉大学的博士要用一千八百欧元养活一家人，我不认识比我过得舒服的侨民。
“但是我觉得我受到了打击，因为你。
“那天我是大堂的值班经理，你进来之后，到一个柜台把信用卡拿出来，跟业务员说想要往一个账户上转账两万欧元。
“你进来之后我一直在看你，你就是个留学生的样子，穿毛衣、牛仔裤，背着书包，我想，这姑娘想要来这里打工的话，不应该往柜台上走啊。
“我的同事让你等一会儿，然后让我拿着信用卡去验一下，看看这东西会不会是你捡到的，或者偷的。我马上去办，一点问题都没有，信用卡的主人就是你这个中国女孩儿，我们马上就办理了你要求的业务，而有些东西可能你都不知道，瑞银的黑色信用卡，全球发行不过四十二枚，你用的那一个，信用资产是中东的两架油井。”
即使现在，慧慧听到这里，心里也忽悠一下：“我确实不知道，我知道了就应该给小多打进去两百万欧元。”
杨晓远笑一笑说：“那也不多，它的信用额度是天文数字。”
“……”她脑袋里面的画面是突尼斯港口的外面，丹尼·海格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沙子，试图从里面扒拉出些钱财来买船票。
“我后面再见到你，就是在里昂的春节招待会上了，你的样子没有一点变化，让我在签到簿上签字，你还误以为我是个大学生，我一眼就认出来是你了。
“后来我跟认识的人打听你，我知道你也过得不错，但是跟我想象中的比，差距很大。
“我是亲眼见过你用黑卡的人，但是你现在经营一家小店，住套小房子，开一辆两三万欧元的车子。我谨慎地猜着到底有什么事情发生在你身上。
“但是慧慧，你相不相信都好，我在揣测你的过去，在想那背后的谜底是谁。但我同时也那么喜欢你，你那么好看，那么乖，我做些什么你都真心说谢谢，我想要买些什么东西，你小心翼翼地帮我算价钱……我也跟自己说，别管她的过去如何，我在一个好时候遇到了她，所以我才是那个人。
“可是谜底在那个时候揭开了。
“你记得我请你去参加的瑞银的那个周年庆典舞会吧？你忽然不舒服，中途跑出去。
“我想了想，还是要跟着你，我想要送你回去，然后我再回来。我追了几步，被尤尔根叫住了，他说丹尼·海格来了，我们要跟行长和总裁过去，多少说句话，他最近动作多，我们要争取拿到个生意。
“那个傲慢自大的家伙进了门，话没说几句，还心不在焉的，他忽然回头看，我们正诧异他要干什么，他已经跑出去了。
“其余人目瞪口呆，可是我脑袋里面已经有了一个不好的假设。我追出去，假设被证实了：丹尼·海格拍着车窗，要你从里面出来，你却发动车子跑了，他立即上了他的车追出去。
“那天我再也没有回酒会，在外面坐了很久。我起先觉得自己仿佛最终窥探到了一个我不愿意看到的故事，觉得很不好，很沮丧。但同时我的另一半思维告诉我，这可能是一只潜在的收益巨大的股票，如果我把它做好，可能仅是一笔生意所赚的钱就足够退休了。”
不知何时，慧慧杯子里的茶已经喝完了，她看着杨晓远，皱着眉头说：“所以，其实在我家遇到丹尼·海格之前，你早就知道他了。”
他点点头：“所以后面很多事情是有意为之的。”
“比如，我们在湖边遇见他？”
“是的。”
“你看到我们装作不认识不觉得可笑吗？”
“不可笑，真的感情就是讳莫如深，我作为旁观者和你当时的男朋友，心里很难过。”
“在我家遇到他呢？那之前你真的去了美国吗？”
杨晓远微微笑着，叹了口气：“没有。”
她想起来他放在那里的美国杏子。杨晓远真是聪明的人，他把每一步都计划好了。
之后的事情她就知道了，她出去买面包，两个男人在屋子里谈生意。丹尼·海格出的价格达不到杨晓远的胃口，于是他对产品进行了再加工，他要和她结婚了，以此要挟丹尼·海格。
……
杨晓远现在是真正的富人了，他从瑞银退休，有了自己的岛屿。
慧慧看看手表，快八点钟了，她跟人约好了在一家餐厅见面，吃晚餐。
她对杨晓远说：“我曾经替你在丹尼·海格面前辩护过，我说他下了鱼饵，所以他没有权利说上钩的人贪心。现在看来，我这么说对他也不公平，这其实就是两个人的博弈，对不对？”
“对。”杨晓远说。
她笑了笑，想了半天还是跟他说：“晓远，你忽然离开的时候，我确实非常难受，因为我是想要跟你好好过日子的，你信吗？”
杨晓远的双手在桌子上面交叉起来，看着她：“我信的，慧慧，所以我有了海岛，日子过得并不高兴。我来，至少当面告诉你真相。”说完，他又迅速低下头，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好的，晓远。谢谢你告诉我真相。”慧慧拿起自己的手袋，“但是我跟一个朋友约好了，现在要走了。你现在有你想要的东西了，我希望你以后高兴起来。”
他没有说话，仍然低着头，呼吸里，鼻音很重。
她拍拍他的手背：“再见，晓远。”
她站起来，离开那里，在咖啡厅的门口叫了车子，没有回头看一眼。
她开着车子穿过弯弯曲曲的古巷旧街，抄近路到了海格公司的门口，天空中下着小雨，他撑着把小伞在等她。
丹尼·海格上了车，一边收伞一边说：“迷路了吧？来得这么晚。”
“见了一个人，聊了两句。”
他没有追问，像是在专心整理雨伞的样子，她知道他等着她自己说。
“雷米，你记得吗？”
他字正腔圆地说出那个中国名字：“杨晓远。”转头看着她，“他又来找你了？”
“他从他的海岛回来，跟我说了几句话。”
“说什么？”
经过一个路口，红灯亮了起来，慧慧把车子停下，向外看看：“说……说抱歉，说其实他早就知道是我，说他早就计划着要跟你做这个生意，他告诉了我很多我原来不知道的事情。”
丹尼·海格轻轻笑了一下，没等她的话说完，忽然指了指外面电影院的招募贴画：“我们等会儿去看这部电影。”
慧慧探过身子看了看：“《美人计》，老电影了。”
“那更有趣。”
关于杨晓远的话题就这样被他结束了，他们之后没有再继续下去。
丹尼·海格把雨伞装在套子里，他把每一个褶皱都整理好。
像有些事情女人应该知道，有些事情她最好永远不要知道一样。
“哦。”他忽然想起了更重大的事，“婚纱的设计图我看了，我觉得不错，你的眼光很好。”他说着探过身来，隔着头发亲亲她的耳朵。
“哎哎，我在开车呢。”慧慧笑起来。
“鲜花我们要哪里的？从荷兰买，还是瑞士？”
“管家是瑞士人，给他这个人情吧。”
他笑了：“说得也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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