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皇后之泪
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
转眼已经是天载二年初,今年京城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显示了难得的好兆头,正是应了“瑞雪兆丰年”这句话。可惜的是,就在新年之初,发生了一件轰动京城的大事,皇上拜佛祈求来年的祥瑞,在护国寺内,突然有僧人说,当今萤妃是“祸国之源”,皇上一怒之下,斩了僧人,后来才发现,这僧人是民间极其有名的,被誉为“佛僧”的志空大师。一时间
,京城里风云变幻,人人均对此事议论纷纷。
这件事似乎一点都没有影响到相府,由于今年相府多了位夫人,而显得格外热闹。大雪覆地,银装素裹,丞相府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相府大院里,一位管家打扮的老头,步履稳重,大踏步地向西厢房走来。看到门扉紧闭,有些意外,走上前,有节奏地敲门,嘴里喊道:“管公子,管公子……”
门应声而开,从厢房内走出一个少年公子,深蓝色绸衣,朗眉星目,斯文俊美,带着亲切的微笑,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语的清新华贵之感。就是阅人无数的管家也暗赞不已,恭敬地一行礼,“管公子,今天前院正在煮梅花酒,相爷和夫人请你去前院。”
管修文来到相府已整整两个月,回想起两个月前,真是犹如在梦中一般。一温一 和地对着管家点点头,说道:“有劳管家了。”随手搭上门,随着管家向前院而去。
一路上遇到丫鬟嬷嬷,无不行礼,管修文均微笑以答。管家由衷赞赏,全府都知道,夫人从皇宫中带回来一个弱冠公子,谁都不知道他的来历。夫人说是可造之才,在相府不多久,连相爷都赞赏他的才华,收他为徒,并预言,今年开春,他必高中。自己做管家多年,相爷说的话从没错过。
这位可是未来的状元爷啊,抬眼看了身边人一眼。更难得的,他从不骄傲,对人永远亲切有礼。
两人刚走到前院门口,就看到楼澈迎面走来,两人脚步一停,楼澈走近,脸上带着春风拂面的微笑。
管修文早已躬身行礼,嘴里唤道:“先生。”看楼澈颇有点匆忙的样子,猜也猜得到他准是要进宫,心里不自觉地泛起排斥感,借着低头,他微闭眼帘,掩去眼底流露出的一丝厌恶感。
楼澈刚接到宫中急报,皇上心急火燎地召他进宫,看来又是为了“祸国”一说之事。心里对这件事早已厌倦,但是君王有令,做臣子的又怎么能违抗呢。
看到眼前这个少年,总能想到以前的自己。管修文天资之高,的确是状元之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和这个清新的少年亲切不起来,尽管已有师徒名分,总觉得两人之间隔着层墙,暗笑自己想得太多,这个少年以后说不定会成为他的得力帮手。楼澈对着管修文点了点头,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向外赶去。
等人走远了,管家才抬起头,看向旁边的少年,吓了一跳,再仔细看,依然是那个微笑的清新少年……刚才果然是眼花,怎么会看到少年一脸的面无表情呢?
随着管家走进前院,这里是东厢的前院,与西厢前院的莲花池不同,这里是一片梅院。走进梅院,才感叹天地之造化。
银色的世界里,触目满是红点,雪上、枝上、丫鬟的手上,点点梅花,枝头上常积点雪,映衬着梅花点点,真是白一里一透一红,说不出的好看,天地间也因为这红白相间显得诗情画意。梅花还带着清香,再加上飘着酒香,两香混杂,黯然销一魂,走近一闻,沁入心扉。
丫鬟们在梅花树间穿梭,手里拿着剪子,欢声笑语,管修文差点以为自己走进了仙境。
不自觉地浮起一丝笑容,他向着梅林中间看去,呼吸顿然窒了一窒。
雪衣红襟,黑发如绸,眉如远山,眸如繁星,肤胜白雪,貌比寒梅,浅笑盈盈,风情万种。
情不自禁停下脚步,凝神看着这一幕,直到看见那含笑的女子对着自己招手,他才缓过神,拉离眼光,他慢慢走近,来到桌子前,微微行了礼:“夫人。”
归晚看着少年,有点惊讶,这个少年果然适合穿华服,俨然一个贵公子,淡笑作答:“坐吧,修文。”虽然这个少年跟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总觉得他有种很亲切的感觉。
管修文坐下,一杯梅花酒已经被丫鬟端到面前,伸手接过酒,闻了一下,真是清香淡远,动人心怀。看到他如此陶醉的样子,归晚笑出声来,调侃道:“如何,不枉来此一趟吧?”
微笑作答,管修文不语,轻抿一口酒,酒味清而不淡,香味在口中久久不化,忍不住道:“真是极一品。”
“那当然,”归晚拿起刚煮好的酒,小喝一口,解释道,“这是皇后赐的,本来以为酒味太淡,谁知煮上梅花,竟是如此美酒。”话音才落,笑容就有点淡褪,想起那深宫中的皇后,归晚就有点惋惜。皇宫宴会后的第三天,皇后请她进宫,原以为皇后要蓄意刁难,谁知皇后一温一 文婉约,礼貌周到,心里情不自禁就有点喜欢上这个皇后,一来二去,两人竟成了朋友。
那个秀丽娴雅的皇后就像梅花,点点红缀,耐看,耐闻,耐欣赏。可惜,皇上的眼中只有那倾城牡丹……
看到归晚露出落寞的眼神,管修文也微微皱起眉,一时间,天地无声,只有林中隐约的笑语,淡香萦绕鼻间。
归晚本一性一自如,注意到气氛冷下来,舒颜一笑,“状元爷,怎么不说话了?是梅酒太香,把你的魂勾去了吗?”自从楼澈说他必定高中之后,每次归晚调侃他都会称呼他状元爷。
听到这个称呼,管修文露出羞憨的表情,看到归晚顾盼之间,流露出俏皮的妩媚,心里突地一悸,嘴里回道:“哪里……”
看到他每次因为状元这个称呼显出害羞,归晚又再次失笑……梅院里喜气融融,一片欢乐祥和。
正在他们谈笑欢畅时,管家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跑进来,见他有些慌张的表情,归晚一正脸,看着他跑近。
管家一躬身,手上递出一张黄色的帖子,有些气喘地说道:“皇后急召。”
一蹙眉,接过帖子,上面字迹潦草,似乎在匆忙之下落笔,归晚暗惊。皇后一向谨慎小心,写字端正秀丽,如她的人一般,现在这样潦草的字迹,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倏地站起身,马上命令道:“备车,去后宫。”回头给了少年一个歉意的表情,转身向外走去。
少年拿着酒杯,担忧地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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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皇后殿,她两个月来过数次,没有碰到过在门口被拦下的情形,今天的皇后殿戒备似乎比平时都要森严,任凭身边皇后的丫鬟怎么解释,侍卫都不肯轻易放行。
归晚暗恼,拿出身边的金牌,金牌闪闪发光,正面只有一个字——“楼”。侍卫看到金牌,顿时气焰全消,退在一旁。想不到楼澈的令牌居然比皇后的命令更行得通,归晚一时无语,这本就是个荒谬的世界,真正把握住权力的人才是强者。
经过殿前的时候,心里更加忐忑不安,归晚随着宫女进入殿内。
皇后靠在贵妃椅上,似乎在沉思什么,一点都没注意到归晚的到来。宫女上前禀报,皇后睁开凤目,竟然隐隐带着泪水,看到归晚,露出安慰的笑容:“归晚。”这一声呼唤含一着什么样的感情,归晚分辨不出,只是听到这声呼唤,归晚的心一颤。
“皇后,”归晚徐徐上前,走到贵妃椅前,语带轻松地说,“是身一体不舒服吗?”
轻摇几下头,皇后坐正身一体,对着归晚,问道:“归晚,我该怎么办?”话里带着无奈、仓皇、惊慌。
看到皇后的手有些微微地抖,伸出手握住,归晚开口:“不要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从手心里传来了阵阵力量,皇后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归晚,你知道护国寺事件吗?”略微有些颤一抖的声音里泄露出皇后的不安。
“是皇上杀了志空的事吗?”
“皇上要彻查此事,我和父亲都牵涉其中。”皇后说着,面容越来越凄苦,“皇上变了,他变了……他都不听我解释,不是我,不是我做的……”平时总是那么婉约的皇后泣不成声,仪态尽失。
归晚怔然,这就是政治,没有丝毫的情义可言。镇定地轻捏皇后的手,柔声问:“这件事不是你和国丈做的?”
皇后猛然一震,哭着答:“你也不信我吗?不是我,也不是我父亲,我们没有做。怎么……怎么连你也不信我了吗?”
连忙摇头示意,归晚镇定地说道:“不是的,我只是要把事情弄明白,然后才能想对策,你先别慌。”听到归晚轻柔的声音,皇后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注意到自己失态,感到不好意思地对归晚憨然一笑。
终于看到皇后恢复了平时的一温一 婉和冷静,归晚松了一口气。皇后站起身一子,在房里走了两步,想起什么似的,把事情由始至终讲述了一遍。僧人被皇上杀了之后,才知道是志空大师,皇上震怒,派人调查,结果是样样针对皇后,今天早上皇上不知怎么回事,派人把皇后宫包一皮围了起来,皇后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
皇后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白雪茫茫,惨然说道:“他以前做太子的时候,发誓永远相信我,那时的我们多快乐啊,”脸上显出一丝回忆的笑容,皇后喃喃道,“他变了,说好我们一起守卫这片大好河山的……”
归晚不知说什么安慰她,现在全国上下,谁不知道皇上一爱一的是萤妃,张口想说些什么,才发现自己词穷。
皇后转过身,脸上还挂着清泪,定定地看着归晚,“归晚,你知道想守护一样东西的感觉吗?”
不等归晚回答,皇后继续说:“我想守护他,即使他想守护的是萤妃,我却还是想守护他。你一定觉得可笑,我居然想守护一国之君,我要守护这片河山,这是我和他的天下,我要守护它。”眼神渐渐坚定,透出一种下了决心的光芒。
隐隐感到不对劲,归晚站起,快步走到皇后身边,轻声问:“皇后,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杀了萤妃,”皇后扬起笑,带着决裂和凄然,“我不是为了嫉妒,我会陪萤妃一起走,我只想皇上醒过来,好好打理一江一 山。”
闻言,归晚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突然想起什么,她轻叫:“不行,你斗不过他们的。”
皇后侧头看了归晚一眼,了然于胸的样子,这一眼看得归晚有些慌。皇后淡笑,“你是说楼相?”
归晚完全惊呆,不知该做如何反应,皇后反问:“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从我第一天看到萤妃,我就明白,她不一爱一皇上。我是女人,我有这个直觉,我不能再容忍下去了,我要保护皇上。”
归晚蹙起眉,想要劝,也不知如何劝。皇后是如此的决绝,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女人疯狂起来是这样的吗?连一国之母都不能例外。
注意到归晚不赞同的眼神,皇后脸色端详,带了点恳求的神情,对着归晚跪了下来。归晚大惊失色,正想扶起她,皇后开口:“归晚,你我的丈夫同一爱一一个女人,你体谅我的心情,好吗?我求你件事,我的儿子只有两岁,求求你,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请你做他的后盾,我的父亲,年事已高,请你保护他,求求你……求求你……”皇后居然对着她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归晚怔在当场,脸上热一热的,伸手一摸,是泪水。眼泪不知不觉滑落脸庞,她扶起皇后,轻声问她:“值得吗?”
皇后笑了,没有回答,那个笑如此凄凉,带着绝望的秀美,让人不忍拒绝她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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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晚从皇后那走出来,百感一交一 集,理不出心头感受,皇后那个笑容在她心中萦绕不散。才走出殿外,意外地看到皇上等在殿外。皇上眉头深锁,来回踱步,犹豫不决。
停下脚步,往后退了几步,归晚靠在门廊边,仔细观察皇上的举动。皇上似乎很为难,英俊儒雅的脸上愁云密布。归晚心里一喜,看来君王并非无情人 。
皇上在殿外犹豫不决,随着他来来回回的走动,归晚也有点紧张,心里期望他至少走进大殿,安慰皇后一次,皇后就不会如此绝望。
在这个寂静的宫殿外,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皇上始终没有踏上宫殿的台阶,归晚等得心焦,想起皇后应该也在寂寞的大殿内等候,心里也烦躁起来。
皇上终于踏上台阶,向上走来,归晚心头一松,这一步,也许挽救了一场悲剧的命运。正暗暗欣喜间,宫外一个太监急步跑来,嘴里喊道:“皇上,皇上……”皇上蓦然回首,脚步也停下来,太监走近,在皇上耳边嘀咕一阵,皇上脸上显出惊讶,一转身,走下台阶,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他疾步离去,归晚失望至极,走出殿外,慢慢走下台阶,伸手招来旁边的侍卫,冷然问道:“皇上这么急,去哪里?”
侍卫一愣,有点不明白,丞相夫人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恭敬地答:“据说萤妃一娘一娘一那有事,所以……”归晚挥手打断他的话,脸上显出愠色。
回过头,皇后的寝宫冷冷清清,除了不言不语的侍卫,没有其他人气,平时门庭若市的场景像假的一样。轻叹一声,归晚走下大殿。
这皇宫给了她太多感慨,被困在这里的女子们深深的哀怨,透过层层金瓦红一墙 ,弥漫在皇宫中。侧耳聆听,刮过耳边的风也像是幽怨的叹息和沉一沦 前绝望的挣扎。
坐在马车上,疾驰出宫门,微微撩一起车帘,一阵风吹进车厢,顿时车内寒意萧萧,冷风扑面,归晚感到一种洒脱的快一感,略一沉吟,吩咐马夫:“不要张扬,转道,去市集。”
马车一个回转,转向市集而去。
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街上人不多,马车驶进市集后减慢了速度,撩一起车帘的一角,她看着外面的情形,普通的百姓,平凡的脸,朴实无华的笑容。思绪随着车轮一起飞转,难道这就是皇后所要守护的?勾起一抹会心的笑,她有点明白皇后的执念了。
皇后的话又回响在脑海:我要保护这如诗如画的一江一 山……
马车骤然停下,一个不备,归晚身一子一晃,手扶住车厢壁,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
车夫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夫人,是前面有人打架,所以把路给堵了,过不去。”诚惶诚恐,话音里饱含无奈。
在京城的繁华地段闹事,什么人这么大胆?伸手掀起帘子,她往外望去。路上行人都在驻足观看,围成了一个圈,正好处在路中央,把道路堵住了。看到这样的情形,归晚也无计可施,只能吩咐车夫:“把车靠边点,等他们散了再走。”
一个人半躺在车内,闭目养神,归晚迷迷糊糊浅眠起来。正在朦胧中,萤妃的名字又传入耳中,眉头轻皱,怎么离开了皇宫,仍然听到这个名字,徐徐睁开眼,车外吵闹之一声 越来越响,即使是厚重的车帘也隔绝不了,依稀在争吵中传来萤妃的名字,归晚暗暗称奇。
再次撩一起帘子,她问:“前面吵架的是什么人?”
车夫恭敬地站在一旁,听到问话,立刻回答说:“好像是国丈府和姚府的人在路上起了冲突,在这儿大闹。”
在宫中还没斗够,连亲属都要在外面争斗吗?归晚冷冷看着前方,那种无力的厌烦感再次涌上心头。
“夫人,”车夫看着归晚陰晴不定的脸色,有些担心,从没见过这样的夫人,“要不要叫他们让开,我们先过去?”
“不用,”脸上泛起一丝迷一离 的笑容,归晚黯然道,“我要看下去。”
车夫不吭声,退到一旁,越想越不妥当,跑到旁边的一家店铺,找到一个跑腿,塞了点银子,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跑腿忙忙点头,向着马车来时的方向,飞快地跑去。
吵架似乎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双方都不相让,眼看就要动手了。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归晚转头向后望去,一小队禁军快马飞驰而来,领头的居然是——楼澈。
面如冠玉,一温一 润如同春风,含威不外露,说不出的气宇轩昂神采夺人,无论是围观的人群,还是吵架的两府家丁,不约而同让开一条道。
归晚看着,她的丈夫果然手段高明,一半施恩,一半威吓,把两府同时吓退。无戏可看,围观的人很快散开,人流如潮,瞬时就消失大半。
骑马接近马车,楼澈眼里带着点忧虑,柔声问:“怎么了?怎么不回家?”
归晚抬起头,露出笑容,“我想透透气,夫君大人怎么会来?”
看到她笑容里带着忧愁,心不在焉,楼澈心中一叹,翻身下马,走到马车边上,看她漆黑的发一丝被风扬起,盘绕着丝带,楼澈伸手拢过她散落的头发,顺势把帘子一拉,转头吩咐:“回府。”说完,自己也跳上马车。
车厢内寒气笼罩,归晚脸色疲倦,闭上眼帘,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不想面对楼澈。
楼澈凝视着归晚,看她一脸倦色,有些心疼。这个女子,他关怀着,一宠一 着,宝贝着,不知不觉,成为习惯,特别喜欢看她自如的笑颜。刚才突然有人跑来报告说,她被拦在路上,他立刻赶来,看她现在隐隐带着忧愁,情不自禁伸手抚上她的眉,感到归晚一颤,头轻轻一偏,他的手指落空,楼澈有些错愕地收回手。
“归晚,”楼澈柔声轻唤,“发生什么事了?”
依然闭着眼,归晚声音清脆甜美:“夫君大人,什么事都没有,我今天有点累而已。”
突然觉得这声“夫君大人”饱含敷衍和讽刺,楼澈心一怔,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什么,已经一把将归晚搂了过来。归晚一惊,张大眼睛,惊诧地对上楼澈的眼。
楼澈包一皮住归晚略嫌冰冷的手,哑然一笑,“天气这么冷,你还打开帘子,让他们让路不就行了。”话音里带着薄薄的责备。
一抽一出自己的手,归晚淡笑,“他们一个是皇后的一娘一家,一个是萤妃的亲属,我怎么敢……又怎么能?”
楼澈不以为忤地笑着,拨过归晚的头发,声音依然很一温一 柔:“为什么不能?”发现归晚穿着宫装,眉心一皱,“天寒地冻的,你不冷吗?”
归晚轻挪开身一子,向着马车内靠一靠,没有回答。
楼澈沉默半晌,忽而说道:“南边刚进贡了两张罕见的极地雪狐皮,冬天最保暖,我让人给你做件衣服如何?”
归晚莞尔一笑,“不是应该给皇后和萤妃吗?”
楼澈面色一温一 和,笑意不减,“皇后的那件已经不需要了。”
归晚定定地看着楼澈,像是头一次看到他似的,她的丈夫外表一温一 如玉,内里却冰冷如霜。想起皇后一个人在宫中的凄然情景,心里一酸,她问:“皇后的事,是你做的吗?”
楼澈愣住,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被归晚直白地提了出来,多少人背地里这么想,敢这么问出来的,没有。想起归晚最近和皇后走得比较近,忽然有点明白她今天的一反常态,“归晚,不要参与政治,这里面牵涉很多关系。”
“你知道皇后是无辜的,”归晚说,“你知道的,为了萤妃,你要乘这个机会除了皇后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为了个女人,你要毁了后宫吗?”声音扬高,情绪略有些不稳。
“归晚……”楼澈抓住她的手臂,“你听我说……”
归晚不语,冷然等着他解释。楼澈无奈地一笑,缓缓道:“这件事并不如你想的这么简单,这件事间接和皇后有关系,后面还牵涉到家族问题和朝堂势力分布,你不要听信皇后一家之言。”
闻言,归晚脸色舒缓很多,轻问:“皇后牵涉到此事,会怎么样?”不等楼澈回答,她又道,“你不要伤害皇后好吗?放她一条生路,她毕竟是国母,当今大皇子的母亲啊。”
从没有见过归晚情感浮动如此之大,这个女子一直是那么淡然,现在却露出那么婉娩的柔情。不忍拂逆她的请求,楼澈禁不住叹息一声,点了点头,应允了。
归晚心一宽,只要楼澈答应了,问题应该就没那么严重了。露出盈盈笑容,“夫君大人,谢谢你。”
又见到这种笑容,楼澈也笑了,如三月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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