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君未嫁
幸君•未嫁
三年之后。
平安县是个繁华热闹的小城,位于燕州的南隅,因为境内有条木芦河,芦苇山上又有一温一 泉,所以气候比其他的北方小城一温一 润许多。
一座小庭院里,院中的石桌上放了一个细条竹筐,里面铺了一层娇一艳的玫瑰花一瓣,司恬母女坐在旁边仔细挑着花一瓣。两岁的司尚逗着一条小白狗,高兴得咯咯直乐。
司恬看了一眼儿子,情不自禁地也笑起来。小人儿小狗都是活泼可一爱一的生命,特别是司尚,更是她的心头肉。幸好儿随母相,他长得一点也不像那个人,只除了眉毛,不然天天看着他的翻版,还不得气得吐血!想到那人,她的笑便情不自禁地收了起来,三年了,仍旧不能释怀。
席然挑着手里的花一瓣,抬眼看了看女儿,心里犹豫了半晌,还是忍不住说道:
“阿恬,展鹰这孩子我看不错。”
司恬点头,“他为人的确不错。”
席然忐忑地说道:“我看他对你好像有那个意思。”
司恬将手里的花一瓣散开,蹙眉道:“一娘一,你看错了,别多想了。”她是实在没看出来展鹰有什么意思,偏偏席然总是在地面前提起,次数多了,弄得她心里也有点不自在起来。
“一娘一怎么会看错!当日你到了一江一 下便让展鹏府里的人都回去。你自作主张北上,是展鹰一路暗中护送我们。单就这件事,他就是个负责的男人。”
司恬叹口气,“我是不知道他暗中跟着,不然早让他离开了。”
当日她去展府借几个人,其实是故布疑阵,不想让商雨知道她的行踪。商雨的一性一子她很清楚,若是找到她便不会放手。而她宁愿孤苦单过,也绝不可能委屈为妾,哪怕是王室之妾。不想,展府派来了几名男子,里面竟有展鹏的弟弟展鹰。
他比小岸大上两岁,小时候也常与司恬见面,几年不见,他也长成了清秀少年。
司恬在一江一 下将展府的人打发回去,继续北上。不料,后来她们发现展鹰竟一直暗中跟着她们、保护她们。她让他回去,他却不肯,一定要将她们送到地方再走。她只好应允,要求他不可对任何人透露她们的行踪。渐渐她的身孕显露,他越发觉得自己不能离开,就这么跟着她们一路到了平安县,安定下来。
司尚出生之后,她多次让他回去,他总说再等等,这一等就是两年。司恬生怕他对展鹏提起自己的事,不过后来发现他极其守诺,就算和展鹏有家书往来,也只说自己在外游历,提也不提司恬母女,也从不过问司尚的父亲是谁。
司恬对他很客气也很感激,但她已是心灰意冷,绝不会再往感情上考虑。所以和展鹰相处快三年,却是如同朋友和老乡一般,亲近归亲近,感激归感激,绝不会有什么想法,也更不愿意让对方产生什么想法。然而,席然总觉得女儿这么一个人带着孩子不是长久之计,近来总是时不时地提起此事,让司恬很是烦恼。
席然继续说道:“他哪点不好了?虽然比不上商雨,可心眼真是好。这几年,你还看不出来。”席然离开东都,才听司恬说了商雨与云意之事,震惊愤怒又失望至极,也就没有反对司恬悄然离开。可是她并没有想到司恬已经和商雨有了夫妻之实,更没想到司恬已经怀了身孕。若是早知如此,她必定不会同意女儿离开,哪怕委委屈屈做妾,也好过一个单身女子独自带个孩子。所以这两年,她一直琢磨着能让女儿赶紧找个人安定下来,眼前的展鹰她觉得很合适,可是女儿却如木头铁人一般,她干着急却无可奈何。
司恬柳眉微蹙,有点烦乱,“一娘一,我不是说了吗,不再嫁人。”
“一娘一总有一天要走,你一个人带着尚儿,一娘一怎么放心?”
司恬冷冷地说道:“一娘一,我命里大概注定是没有姻缘的,一个两个都不成,第三个也是个骗子,我对男人也死了心了。”
“话不能这么说,你爹不就是个好人吗?”
“那是一娘一你运气好,我运气不好。”
席然叹气,这女儿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大,也许是做生意历练的,或者是被商雨的负心给伤透了,反正与三年前很不一样。
司恬见母亲面露担忧与不悦,便换了话题,笑道:“一娘一,当年爹是怎么认识你的。你不是大家小姐,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
“我虽然很少出门,但也会和姨一娘一们出去买些胭脂衣料之类的。”
“哦,你去了爹的胭脂铺子?”
“是啊!那时你爹店里的胭脂是东都最好的,短短几个月就在各个大户人家口中传遍了。我跟着府里的姨一娘一去买胭脂,恰好那天遇见他在。”
“一娘一,这就是缘分吧?爹那时还有米店,他很少去胭脂店的。”
“反正缘分就是奇怪,有时候一眼就看上了。我进去之后他便一直看我,后来我觉得不自在,就再不肯去了,让丫头去给我买。他对丫头说,他的胭脂东都的女子都可以买,就是不卖给我。我一听就恼了,咽不下这口气,去质问他为何,他却说我根本不需要用胭脂。”
司恬笑嘻嘻道:“爹可真会夸奖人。不过一娘一你这样美貌,自然是不必用什么脂粉的。”
席然道:“所以,世间总还有好男人的,你别一棍子打翻一船。”
司恬摇头,“一娘一你不要再提了,我和尚儿在一起甚好。”
“你给他取名司尚,难道是还在念着商雨?”
司恬起身就走,心里憋着一一团一 怨气。
席然在她背后叹道:“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是常事,何况他那样的身份。我若是当初知道你有了身孕,也就劝你忍忍罢了,这样,尚儿好歹有个爹爹。”
司恬停住步子,倔强地昂着头,气道:“一娘一,他早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何一早要来招惹我、许诺我?既然做不到,又何必说空话,他明知道我的心愿,自问不能做到,便不应该来纠缠我。他一逼一着吴熔退亲,一逼一着我和他定亲,又做下夫妻之事,却暗地里背着我要娶云意,难道是我做错了么?”
席然见她发了脾气,也不再多说,只道:“好好,随你,我以后不再提。”
司恬长长舒了口气,心里的烦郁越发的浓重。也许是自己单身带个儿子在这小县城里有点招眼,时不时便有人来提亲说媒,如今连母亲也动了心,时不时开导她,想让她嫁给展鹰。且不说展鹰心里是什么想法,她自己已经心如死灰一般,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一想到自己生命里过客一般的几个男子,她只有淡淡一笑,带着嘲讽和苦涩。现在母亲和儿子很好,开的胭脂铺子生意也好,生活富足安宁,没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找一个男人来破坏这种幸福?
司恬开了院门,朝街上的铺子走去。
展鹰一直帮忙照料着铺予里的生意,一个清秀的男人坐在胭脂铺里,是一道奇怪而吸引人的风景,所以,司恬的胭脂铺倒比别家的生意好许多。一开始司恬是故意让他去胭脂铺的,她以为他会不自在待不下去,这样可以“一逼一”走他。不料,他却坦然大方,待在胭脂铺里毫无怨言,任劳任怨。司恬暗暗佩服,却又无可奈何。
铺子里有几个小媳妇在挑东西,展鹰见到司恬来,从柜台后转出来走出铺子。
司恬抱着胳膊打量着他,笑道:“展鹰,我有件事正要和你说呢。”
“什么事?”
“你究竟几时回去?”
展鹰一怔,眉头蹙起。
“若是近期不打算回去,或是一直不打算回去,我就让隔壁的张大一娘一给你说一门亲事。”
展鹰叹了口气,“你想赶我走,就明说吧。”
司恬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她是怕他对她有什么想法,更怕母亲背着她和展鹰提起此事。
“展鹰,你一走三年,家人必定挂念,我觉得很愧疚。你该回去了。”
“我随着你们一路北上,既长了见识又磨炼了自己,现在又学会了做生意,我觉得甚好,比闷在家里读书舒服。你何苦老是觉得对我愧疚呢?”
司恬轻哼一声,“我是对你一娘一愧疚啊!将来你怎么打算?”
“将来?我自然是回东都开胭脂铺啊!”
看着他一本正经、理所当然的模样,再听到他这句话,司恬心里猛地一松,情不自禁地扑哧一笑,“你还当真要做这行?”
“有何不可?当年司叔叔不也开过胭脂铺么?”
“我爹是开过,还因为这个娶到了我一娘一。所以你赶紧回去吧,你家媳妇说不定正在东都等着你呢。”司恬笑嘻嘻地开着他的玩笑。
他的脸也不红,正色道:“你几时嫁了人,我就回去。你自己在这里,我总是不放心。”
司恬哼道:“我一辈子不嫁人,你赶紧走吧,不然耽误你的正事。”
展鹰眼睛瞪大了,“你还真是不打算嫁人?”
司恬笑着走进铺子,边走边道:“是啊,你赶紧走吧,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你别一操一心了,还是多一操一下你自己的心吧。”
展鹰一抽一了一抽一嘴角,道:“司恬,我走的时候,你可得把胭脂方子送我。”
司恬回头笑笑,“那是自然。”
展鹰笑着,“我是为了让你不觉得愧疚才要的。”
司恬笑得眉眼弯弯,心里特别舒畅。展鹰这个人很让人舒服。
傍晚时分,司恬关了铺子回到家中。
“一娘一,抱抱。”司尚走过来,仲着手要她抱。司恬立刻笑靥如花,将儿子抱起来亲了两口。司尚也搂着母亲的脖子,亲了母亲几口。
“一娘一,去泡泡泉。”司尚说话还不是很利索,胖胖的小一脸蛋、红红的小嘴,生得虎头虎脑。漂亮的面容随司恬,英气的眉毛却和商雨如出一辙。
怪不得这么殷勤地又亲又抱,原来是有要求了。司恬笑着点点他的小鼻子,“不是前天刚去过吗?”
“还去,狗狗也去。”
司恬看了一眼脚边的小狗,笑眯眯道:“那可不成,一温一 泉里可不许带狗狗去,会被打屁一股赶出来。”
司尚撅一着嘴在她怀里扭,又搂着她的脖子亲。席然走过来拍拍他的小屁一股,笑道:“再亲也没用,一温一 泉里可不许带狗带猫,等你再大一点,连你也带不进去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女人你是男人,你得去男客那里,不能跟着我们了。”
“那谁带我去呢?”
司恬和席然都不说话了。
司恬道:“等你大一点,就在家里洗。”
司尚又扭,“不在家,不在家,要去泡泡泉。”
席然看了司恬一眼,想说什么都又忍住了,家里终归是需要个男人的。
春天到了,山上一温一 泉里的人也多了起来,山间的杜鹃开得红艳艳的。司恬抵不过司尚的缠闹。带他到了城外芦苇山上的一温一 泉。
司尚这个小人儿,好像天生就知道享受,小小年纪,对衣服、食物都比较挑剔,像极了那个人。还有,他对刀剑也极有兴趣,常常拿着树枝在院子里比划,对着小狗雪一团一 发号施令,一副小霸王的模样。看来,虽然司尚的相貌不像商雨,一性一情却是像极了。他小小年纪就极一爱一干净,喜欢洗澡,动不动就要母亲带他来泡一温一 泉,这一点也颇像他。司恬叹口气,还好自己手里有点银子,不然还真是很难养得起这位难伺候的小少爷。
司尚现在年纪尚小,又长得漂亮可一爱一,每次来都可以带到女客那边,所以司恬也乐于带他来。做了母亲之后,司恬发现情情一爱一爱一好像离自己已经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了,她暗自庆幸自己有了司尚,看着他一天天成长,将她的岁月填充得满满当当,没有时间去一胡一 思乱想。
司尚玩得尽兴了才从一温一 泉里出来,跟着母亲和外婆下山。路过山脚下的茶水铺子,他又嚷着口渴要喝甘蔗汁。冬天的时候,每次从一温一 泉出来,他都要在这个铺子里喝一杯热水一温一 着的甘蔗汁才肯走。
司恬头疼,哄着他,“宝宝乖,甘蔗那是冬天才有的,如今快要人夏了,没有甘蔗。”
司尚瞪着大眼睛,道:“我不要甘蔗,要甘蔗汁。”
“没有甘蔗,哪来的甘蔗汁呢?喝点茶水好不好?”司尚勉强同意了。
进了茶水铺,司恬将水杯放在司尚的小手里,他捧着杯子喝了两口,皱着小眉头道:“一娘一,不好喝。”司恬摇头,小少爷,你将就点成吗?
她扫眼一看,突然怔了一下,茶水铺的一角坐了几个人,其中一个看着有点眼熟,竟和商雨身边的一个护卫有点像。她恍惚了一下,马上否认了。怎么可能呢?这里离仓澜那么远,就算他在找她,也应该往一江一 下而去。三年了,他应该早已和裴云意成亲,也许连找都不会找她。她淡然一笑,觉得自己多想了,现在她过得安稳宁静,也绝没想过会和他再见。
她领了儿子起身,和母亲回到了城里。到了胭脂铺,司恬先下了马车,席然带着司尚去买菜。
司恬在店铺里待了一会儿,这才回家。走到大门口,她怔住了。几个人牵着马站在庭院门前的槐树下,为首的那一位竟然是齐扬。
此刻重逢,恍然如梦。她呆呆地看着齐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找来。
齐扬长长地叹了口气,咬牙看着她,“司恬,你让我们好找。”
司恬心里一慌,强笑道:“好久不见,你找我有事?”
齐扬跳着脚道:“当然有事。大师兄快被你整疯了,你知道不知道?”
已经三年没有人提过这个名字,现在她的耳边如同忽然响起了一声惊雷,她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平静无波的心里又起了狂澜。
“司恬,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何突然不辞而别?大师兄将一江一 下周围快翻了十遍,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怔怔地沉默着,心里酸涩苦楚,却没法说出原因,“他找我做什么?”
“嘿,司恬你怎么回事?你不是和大师兄定了亲吗?大师兄等着和你成亲呢,你突然没人了,生死不明下落不知,差点把他急死。”
“齐扬,是他让你来找我的?”
“是啊!他不能一直留在大梁,只好派了无数人到处我,七势门的人、仓澜的人,闹得人仰马翻。”要不是商雨一直派人留意着展家,要不是查出展鹰的家书来自平安县,谁又能想到司恬会在这里呢?
司恬略带酸涩,冷冷一笑,“不必了。你回去告诉他,我生活得很好,已经嫁人生子。”
齐扬高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已经嫁人生子了。”
齐扬瞪着眼睛看着她,难以置信。
“真的,我一娘一带着儿子去买菜了。你先走吧,不然我夫君一会儿看见一个男人在我家门口,怕是要不高兴。”
齐扬怔怔地看着她,觉得她真的变化很大。如今的她,神色坚毅、成熟妩媚,还带着一股泼辣劲儿,和三年前腼腆内秀的那个女孩儿判若两人。她和大师兄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大师兄一头雾水不明就里,而她又不肯明说。
齐扬只好悻悻地告辞,“既然你嫁人了,那我就回去告诉大师兄,以后也不必再寻找你了。”他牵了马,对身后的侍从招呼一声,径直就走。
司恬看着他这样来了又去,心里十分抱歉,忙道:“齐扬,对不起,我该留你吃饭的,但实在是不方便,来日我一定弥补。”
齐扬大度地笑笑,“没事,没事。”
司恬看着他的背影,幽幽叹出一口气。齐扬若不是商雨派来找她的,她一定会好好地挽留他到家里做客,然而,他却是代表着商雨,不单是她的三师兄了。
七势门的一切都成过往,梦里偶然记起,醒来只是悯怅。她呆呆地站在门口,半天没有开门进去。
“你怎么不进去?等人?”她回头一看是展鹰,展鹰身后跟着两位农夫模样的人,拉着一车柴。
司恬愣道:“这是做什么?”
展鹰打开了院门,道:“来,把柴卸到院子南角。”
“买这么多柴做什么?”
展鹰拍了拍手上的浮尘,道:“过些日子我就回东都了,将你们需要的东西先安排安排。”
司恬心里一暖,嘴上却道:“有银子还怕买不着吗?你一下子弄这么多。”
“这不是省心了么,能烧到明天开春吧?”
司恬无一精一打采地于笑了一下,沉吟了片刻低声道:“展鹰,这段日子你先别走,我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什么事?”
司恬有点难以启齿,一狠心豁了出去,“万一有人问起你,你就说……就说和我是夫妻。我是说万一。”
展鹰的脸立刻红了,吭吭哧哧道:“为什么?”
司恬的脸也有点红了,低声道:“因为有个故人找到了我,我说自己已经嫁人了。”
“司尚的父亲?”
司恬摇头,“不是。”
展鹰松了口气,“不是,你紧张什么,成亲是嘴上说说就成的么?我可不能坏了你的名声。”
司恬横他一眼,“你不答应,是怕坏了你的名声吧?”
展鹰挠头,“司小姐,你说男人的名声重要还是女人的名声重要?”
“委屈你几日,回头将胭脂方子送你。”司恬说完,也不管他答应不答应,转身进了屋里。其实她也不确定商雨还会不会派人再来,先和展鹰打声招呼,万一商雨派人再来,她便将展鹰拉出来挡一挡。
她坐在屋里心里很乱,回忆擅自涌了上来,如春风乍起,樱花纷纷,美丽如画,却易散又易碎。她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吸,想将那些念头都压下去,可惜不能。她又睁开眼睛,倒了茶水,一口气喝了三杯,想将念头压下去,仍旧不能。
她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慢慢踱步。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接下来的几日奇怪得很,齐扬没有再来。日子一如往日,流水潺一潺般缓缓而过,她的担心好像是有点过了。
齐扬那天找到司恬,一见她面冷声厉,又说自己已经嫁人生子,顿时觉得不宜打草惊蛇,便假装告辞,偷偷在县城里找了客栈住下来。这几天他也没闲着,一面让人紧紧盯着她,一面找了她的街坊邻居偷偷打听。可惜打听出来的消息,让人一头雾水难辨是非。
第五日一大早就有人敲门,齐扬披了衣服起身,以为是店小二来送洗脸水。
拉开门,门口却站着商雨,让他吓了一跳。短短五日,商雨是从仓澜飞过来的不成?
商雨眼眶深陷,下巴上还有黑色的一胡一 茬儿,整个人风尘仆仆,只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他一步跨进屋内,急不可待地握住了齐扬的肩头,“她在哪里?快带我去。”
齐扬将他拉进屋来,劝道:“大师兄,你先洗把脸听我说。”
商雨摇头,“我想立刻见她。”
齐扬见商雨带来的人都站在门外,便上前一步将门关上,这才叹口气道:“大师兄,你心里要先有个准备。她……她有个儿子。”
商雨猛然一震,又惊又喜说不出话来,她竟给他生了个儿子!
齐扬又道:“不过,她说她嫁人了。”
商雨又是一震,脸色变得苍白。她嫁人了?他想都没想过。这三年他只想找到她,其他的竟然什么都没去想。那么……那个孩子……“我派人在她门口守了几天,她家里是有一个男人出现,我派人打听了,邻居说他们并不是夫妻,但搬到这里的时候就是一家四口。所以也有邻居对我说,估汁那男人就是孩子的父亲,但也是猜测。”
商雨急了,一拳捶在齐扬的肩上,喝道:“你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你就不能确定些?你这么一惊一乍的,我怎么受得了?”
齐扬挠挠头,他哪里知道当事之人的感受,他还觉得他说得有条不紊、有条有理呢。
商雨皱着剑届,紧张地问:“那孩子几岁?”
齐扬翻翻白眼,“我又没养过孩子,哪里看得出来?”
商雨气急,想骂他,但转念一想,莫说齐扬,就是他也看不出孩子的年纪。
于是急道:“你现在去问问那孩子的生辰。”
“大师兄,你关心那孩子做什么,莫非你和她已经那个了?”齐扬这才反应过来,提高了调子。
商雨有点尴尬,“我们已经定过亲了,自然算是夫妇。”
齐扬“哦”了一声,又惴惴不安道:“大师兄,说句实话,你可别打我。那孩子我看了,长得可一点也不像你,恐怕那孩子不是你的。”
商雨心里顿时一盆凉水淋下来,但他还是不信。他的心狂跳着,努力平静着口气,“你去问问,回来再说。”
齐扬点头,“好。”
商雨坐了片刻,起身用冷水洗了洗脸。知道她的消息那一刻,他恨不能插翅飞来,他星夜兼程地从仓澜快马赶来,急切地想要立刻见到她。然而此刻近在眼前了,他居然还能镇定地等待,他自己都觉得震惊、不可思议。他怔怔地坐在椅子上,想思索却不能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沙漏。
过了小半个时辰,齐扬灰溜溜地回来了。商雨站起身,紧张地问:“她怎么说?”
“我一打听她就恼了,说那孩子是她嫁了人才生的,还问我打听这个做什么。”
“邻居不是说没见过她的丈夫么?”
“是啊,但她告诉我她有丈夫,看来有假。”
“你告诉她我来了吗?”
“没说。”
“那就好。你去邻居那里打听打听,多带些银子。”
“不用了,邻居我早打听过了,她搬来的时候就已经生下司尚了。”
“那孩子叫司尚?”
“是。”
尚,商,商雨的眼眸蒙上了层狂喜之色,他几乎可以确定了,“你去找个算命先生来。”
齐扬点头去了,商雨长长舒了口气。三年了,他寝食难安,今日终于有了她的下落,还带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他吩咐手下打了热水进来.草草沐浴之后,他换了身衣服便开门出了客栈。
齐扬已经找了一个算命先生,算命先生正等在门口,他上前给了那老者一两银子,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齐扬找的客栈离司恬的家很近,只有一条街的距离,商雨却觉得是那么遥远。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见到她和孩子,可是心里还有一丝丝的担忧,她决然离开,是有什么隐情吗?这种忐忑不明地悬着的心情,真的是让人欲疯欲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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