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创世纪 第二十四章 势均力敌
廉百策是神箭手,眼睛鼻子都很灵,他说的硝黄之味我就没闻出来,但他既然这么说,自然不会有错.我吃了一惊,道:有硝黄之味?难道说
我还没说完,曹闻道抢着道:难道共和军也有火药了?
火药原是上清丹鼎派的一味丹药,配方他们迟早也会知道.我沉吟了一下,道:如果有火药了,他们的战力也大大提升,只是为什么又要多此一举,前来求援?
这的确是个疑问.共和军现在虽是帝国军的盟友,但双方仍然勾心斗角,绝不会开诚布公的.我怎么想都想不通到底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杨易廉百策也是漫无头绪,猜了几种,都觉得不太可能.曹闻道有些烦了,道:唉,要是将那黄毛小子偷偷捉来拷问一番,那就一清二楚了.
杨易和廉百策都笑了起来.这倒是个最直接的办法,但又是绝不可能的.杨易道:那怎么成,这么一来,帝国和共和军的同盟就会彻底破裂.
如果我练成了读心术的话我心头忽然一寒.还好,郑昭尚在帝都,如果他在这儿,我们这些想法他都能一清二楚,那什么事都干不成了.我皱起眉头,道:先不要管这些,走一步看一步吧.大家先去歇息,明天看丁亨利有什么举措再说.大家千万要小心,不要多说话.
他们散去后,我也准备脱一衣 休息了.可是和他们一说,睡意已荡然无存,脑海里想的尽是这件事.丁亨利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如果我有读心术的话,自然能清清楚楚,如果用摄心术的话但我的摄心术也只是偶尔成功了两回,根本毫无把握.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偷一听 吧.
一想到偷一听 ,我猛地坐了起来.这种事我也算轻车熟路了,在五羊城就是因为偷一听 到了何从景和海老的对话,我才知道他们有意与帝国联手.也许,现在也该去偷一听 一下丁亨利?
起了这个念头,我登时坐了起来.要去偷一听 ,不能穿战袍了,得穿些紧身的深色衣物.我刚把战袍脱下,转念一想,不禁失笑.现在是军营,不是在五羊城里,这里到处都是岗哨,要潜到丁亨利的营帐实在是千难万难,根本不可能的.
本来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但这么一想,不禁又失望地躺了下来.要偷一听 是根本不成的,如果文侯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有办法吧.虽然对文侯已经越来越疏远,但我对他仍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管怎么说,他教给我太多东西.文侯在的话,他会怎么办?
我正想着,远远地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我吃了一惊,极快地穿好战袍,冲了出去.一出门,正见冯奇过来,他见到我,行了个军礼道:楚将军,外面来了一列车队.
车队?我呆了呆,是什么人?
他们不肯说,在廉将军驻地前被拦住了.
我道:跟我去看看吧.
十剑斩现在是我的亲兵,每天晚上各五人在我营帐左右执勤.我带着五人向喧哗传来的地方走去,那儿正是廉百策的营地,廉百策正在和一个人说着什么,我走上前,道:廉将军,这是什么人?
我刚出声,廉百策转过头来道:楚将军,他们要经过我们军营.
他刚说出口,与他对答那人忽然叫道:楚休红将军!你们是帝国军!
我道:我们当然是帝国军,今天刚到的.你们是什么人?
我抬起头看向那人,那人却有些犹豫,低下头没再说话.这一列有十几辆大车,前后总有几百人,甚有排场,只怕是共和军中的某个高官,这人当初也见过我的话,只是天色太暗,我看不清那人面目,正想上前看个仔细,身后却传来丁亨利的声音:啊,王珍大人,你刚到么?
我抬起头,只见丁亨利带着魏仁图和方若水骑马急急过来.到了我跟前,丁亨利跳下马,道:楚将军,你忘了么?这位是军务司的主簿王珍大人啊.
五羊城自城主以下,设关税司、军务司、远人司、巡察司、匠作司和职方司这六司,也就相当于帝国的四部,六司主簿就相当于尚书.王珍是军务司主簿,也就相当于兵部尚书,当初我到五羊城时,与他也有一面之缘.我看见后面一辆车的门开了,一个官吏走了出来,正是那个王珍,连忙上前行了一礼道:王大人,小将楚休红有礼.多有冒犯,王大人海涵.
王珍也向我行了一礼,道:楚将军不必多礼.楚将军不愧今世良将,军令如山,下官佩服之至.
他说得也甚是谦和,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又行了一礼道:王大人请,小将明日再一拜见.
我让廉百策一军让开一条道,丁亨利领着这车队向前而行.也许王珍来得本就晚了,他们走得很急.待他们离开地军一团一 的军营,廉百策低声道:楚将军,共和军的军务司长官居然也赶来了,此事可有些蹊跷.
我正想着一件事,听得廉百策这般说,道:怎么了?
若这军务司长官是个尽忠职守之人,他该随部队一同前来.若他只是虚有其表,似乎现在赶来也没用了.
的确,丁亨利在此处驻扎已经有两天了,王珍如果一开始就要来到前敌,照理总是一起出发的,只是晚了两天,比地军一团一 来的还晚了半日,难道这王忠是在玩忽职守么?何从景是个颇有才能之人,属下也都能人尽其才,共和军现在对蛇人的战事颇占上风,作为共和军总理军务之人,王珍绝不是无能之辈.那么,他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究竟什么事会如此重要,居然要他迟了三天才来到前线?
我正想着,廉百策忽然又道:楚将军,方才那与我一交一 涉之人叫什么?
我道:我也没看清.他没和你说?
他也没说.这人口舌灵便,我看他赶车时动作也敏捷异常,谈吐不卑不亢,绝非寻常车夫,听他说认识你,只道你也认识他.
是啊,他也认识我,只是我实在想不起来.我淡淡一笑,道:好好休息吧,明日一邓一 都督他们一来,便要准备进攻了.
我也打了个哈欠.现在天已很晚了,平时这时候早就沉入梦乡,今天一直在忙,方才还没睡意,现在却觉得困了.我转过身,回到自己营中.脱了衣服睡下,仍在想着方才的情景.正想着,脑海中忽然像有个人在低低地说了句什么.
是刚才那人的一句楚休红将军!这句话虽然听不出是谁说的,但我总觉得如此熟悉,我应该听到过.只是称我为楚休红将军的有很多,凡是初识,一般都会这么称呼我.这个人究竟是谁?我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那一定并不熟悉,只是有过一面之缘吧.在五羊城,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太多了,但那人又是个车夫,我在五羊城时,车也没坐过几回,哪一次都没和车夫说什么话
不对,我认识一个车夫!我脑海中忽然如有一道闪电划过,一瞬间,上一次随丁西铭去五羊城谈判的前前后后又似到了眼前.我的确认识一个车夫,那个明士贞!那一次他冒称是文侯派来的内应,但后来我曾问过文侯,文侯说这明士贞根本不是他派去的人,我是上了他一回当.那次文侯推测出他其实是海老派在何从景身边的卧底,因此推断海老与何从景并非如我想像的那样亲密无间,何从景对海老也并不是言听计从.这事已过去了几年,我已差一点忘了明士贞这人了,方才那人叫我的这句话,分明与当时明士贞看到我用的是百辟刀时叫我的一模一样.
原是这个人是明士贞!我不禁微微发抖.原来,来的并不仅仅是王珍,而是何从景!怪不得王珍会尽一步到前线,原来是为了陪同何从景.只是何从景没料到我会来得这么快,大模大样过来,一头撞到地军一团一 营里,他又不愿暴露行踪,所以才会一直没说明吧.丁亨利一定是听得密报后,马上过来解围.只是何从景到军营中来做什么?他是五羊城之主,又是共和军的首领,收复南安城虽然也是一次重大战役,也不至于他亲征.何况他亲临前线,又为何做得如此隐秘?
我睡意全消,睁大眼看着帐顶.帐中昏暗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但我似乎看见了什么,只是仍然说不上那究竟是什么.这次战事定然另有内幕,丁亨利到底想要做什么?共和军的实力难道真的拿不下南安城,所以要借助帝国的力量么?
我想来想去,仍是漫无头绪,不觉沉沉睡去.睡梦中,又是刀光剑影,金戈铁马,我带着诸军杀上南安城头,蛇人的一尸一首在城墙上躺了一地,而邵风观的风军一团一 不时在空中翻飞,落下炸雷.这一夜 ,似乎比真的厮杀更加辛苦.
等醒来时,天已破晓.我起了床 ,穿好战袍,走出营帐.一走出去,两个正在打盹的亲兵听得我的声音,一激凛,站直了打了个立正,道:楚将军,早.
我看了看他们,道:辛苦你们了,去休息吧.昨天刚到,晚上执勤的士兵最是辛苦,过了今天就可以轮换着执勤了.那两个亲兵向我行了一礼,打着哈欠向帐中走去.
我打了一盆水,开始洗漱.天气还很热,水一温一 就显得更凉,泼在脸上,登时觉得清醒了许多.猛然间,我一下怔住了.
共和军让我们助战,是真的存了偷学之心吧?现在工部因为有张龙友和薛文亦两人,新的战具层出不穷,共和军虽然奋起直追,却已落后不少.廉百策嗅到丁亨利身上有硝黄之味,说明他们也有了火药,是不是想学神龙炮?
神龙炮现在在帝国的各次战役中使用极多,隐隐已有成为主战武器之势,只是文侯对神龙炮管得极为严格,曾下令火军一团一 如果不能带走,就必须将神龙炮就地炸毁,绝对不能丢弃.共和军既然知道了火药的制法,一定也想得到神龙炮.只是,神龙炮的铸造虽非简单之事,但外型一看即知,他们有了火药,要造出神龙炮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似乎不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难道,是想得到飞行机?
的确,风军一团一 是亘古未有的新编制,以往的战事只是水陆一交一 战,风军一团一 却将战事带入空中.现在地军一团一 能在与蛇人的战事中占了上风,一大半是靠了风火两军一团一 协力,而飞行机的建造比神龙炮更难.只是风军一团一 对飞行机的管理之严不下于火军一团一 对神龙炮的管理,此次文侯命风军一团一 随水军一团一 出发,也是为了不落入共和军手里吧.共和军如果真想得到风军一团一 ,就算拉下面子强夺,也未必能夺得到手.只是,共和军真的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竟然对风军一团一 下手么?
我越想越是惊心.文侯恐怕也没有这种准备,因为他算定共和军现在不至于与帝国决裂.可是方若水听到我们共有三万人时那一瞬的色变仍让我放心不下,只怕,共和军真的对我们不怀好意
我又擦了一下脸.冰冷的水洗在脸上,如同一把把极小的刀子,带着微微的刺痛,我心头也有些疼痛.帝国和共和军肯定不会合作无间,迟早会反目,我也早有预料,但蛇人还没有消灭,他们真会这么做?可是如果我们来的人少一些,说不定他们已经做了吧.我越想越觉得这是有可能的事,也对文侯佩服之至.文侯多半已算定了共和军有这种心思,所以故意加派力量,共派出了三万人,又分为水陆两路,超出共和军的胃口,将计就计,趁势拿下南安城吧.如果我想的没错,共和军现在弄巧成拙,白白将南安城送给帝国了.
我不禁微微笑了起来.何从景的确是个深谋远虑之人,丁亨利也心思缜密,但如果他们要和文侯斗智谋,只怕还逊了一筹.怪不得文侯不让我们全力进攻,却又派出这么大一支力量,现在共和军作法自毙,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想通了这点,我也轻松了不少.共和军与帝国的联军现在已超过六万,是南安城蛇人的三倍以上,南安城的城墙又不如何高峻,反攻虽不能说易如反掌,也不会太困难,看来这次的功劳确实有些唾手可得的意思,我现在就是尽量让地军一团一 的弟兄不要损折就行了.
正洗着脸,身后忽然有人道:禀楚将军,一邓一 都督已到,派人求见楚将军.
我放下毛巾,道:一邓一 都督到了?快让使者过来.按日程,水军一团一 也该今日到了,我本以为他们最早也要到晚间才能到,没想到一大早就来了.现在帝国军的力量更是壮大,更加不必畏惧了.
水军一团一 的使者被带了过来,他向我行了一礼,道:楚都督,我家一邓一 都督有书报上楚都督,请楚都督过目.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帛书,撕开火漆,看了看,正是一邓一 沧澜的手迹.一邓一 沧澜平时喜读书,书法也圆润大度,颇有可观,比我写的字好多了,信上说的也就是他们已驻到南安城东门外,可按预定期限发动攻击,现在让我前去议事.我看了一遍,道:辛苦了,先去吃饭吧,我马上过去.
现在水陆两军已至,进攻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不知道丁亨利在想什么,但帝国军这一举措一定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所以要马上与何从景取得联系,让他到阵前定夺吧.我不禁有些想笑,但又有些悲哀.我实在不愿与共和军同室操戈,只望他们能看清双方实力,不至于妄动.只是,我这样想,何从景会不会这样我就不知道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俗话说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当共同的外敌还强大时,共和军与帝国军可以一团一 结一致.这是一种微妙的平衡,一旦平衡打破,发生什么变化就非我所能预料.不过去和一邓一 沧澜议事时,我得把这个担心与他说一说.
那信使道:不必了,一邓一 都督已备好酒席,楚都督请即刻随我前去吧.
我皱了皱眉,道:这么急么?一邓一 沧澜人很沉稳,并不急躁,这么急叫我,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了看这信使,心中一动,压低声音道: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我本以为会有什么隐情,那信使却笑了笑,道:没有啊.其实邵都督的意思.他昨晚捕了些海味,说是十分难得,要让你尝尝.他说,那些海味很新鲜,要是搁久了就不好吃了.
我没想到居然是这种理由,也不由失笑.邵风观东山再起,文侯对他也颇为重用,但他总是心存芥蒂,平时常常放浪不羁.不过他确实带兵有方,风军一团一 人数虽少,但每次出击,必定战果辉煌,所以旁人也无法指责他.地军一团一 与风军一团一 合作最多,我与他在一块儿吃吃喝喝的次数也不少了,每到一处,他就想办法弄点当地特产的美食尝尝.此番随水军一团一 出海,在他还是第一次,恐怕弄到些新鲜的海味,急着找我对酌.
我道:好吧,那马上就去.
刚一出口,那信使却又沉吟了一下,欲言又止.我奇道:还有什么事么?
禀楚都督,方才我经过共和军营地,倒是见他们如临大敌,正在点兵,倒像出了什么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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