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月零九天(5)
是的。大部分夫妻还是会在一起很久的。他说。他们已经下山。小恩突然觉得身体不适。她常会觉得疲倦。在山间穿越一片树林的时候,突然看到黄昏的陽光从树枝间穿越过来,金色的光线跳跃。像是电影里的某个场景。
厚厚的落叶,踩上去已经发不出声音。松鼠晃动着大尾巴,悄悄地爬上松树。不知名的美丽大鸟,低声鸣叫着惊跑。蓝得发紫的羽毛。
他们走到了山下。有暮色笼罩的小寺庙。点着的香散发出淡淡的味道。洁净的红砖和青石路面。柿子树上垂挂着最后几只红色的烂熟甜柿。粗壮枝干的中国玫瑰已经开得凋谢。
他们在庙里流连。墙上有各种字画。她一直停顿在那里看着一段话。他走过去,看着那里写着的是憨山大师的一段醒世咏。小恩说,最后两句话写得太好了。她回过头去看他,眼睛里有泪水。她念给他听,她轻轻地说,顷刻一声锣鼓歇,不知何处是家乡。
他突然发现自己停顿在那里无法动弹。他握住她冰冷柔软的手。他说,小恩,我需要你。
她淡淡地微笑。可是你了解我吗?我的过去你一无所知,我的未来你也无法把握。你所能做的,其实只要是对我好一些就可以。因为我一个人来到这里。
14 离 开
3月的时候,她找到了工作。
是在广州。一家很大的知名设计公司。
她说,我必须得去工作。我累了。我一个人很寒冷。
他知道肯定要放她走。看她慢慢地开始收拾自己的行囊。她只带走她的书,衣服和那一大堆旧的随身物品,包皮括小熊和瓷杯子,而把所有值钱的新购置的东西都留给了他。
他说,你还回来吗?
回来。过年的时候就回北京来看你。在上海我已经没有家了。在北京就留一个家给我吧。
他看着她。他不相信她。他相信她一到新的地方就会抛弃她记忆中所有的往事。她只恋物不恋人。她早就这样对他说过。
他送她去机场。她还是背着她来时的包皮。她喜欢的日本包皮,褐色的麂皮,摸上去绒毛会一层层地倒下去。名字叫Tokyo。她穿着旧牛仔裤,跑鞋,厚的纯棉T恤,头发长了许多,凌乱地贴在脸上。
她看着他。她的脸上又有了那种天真甘甜的笑容。她像一朵干燥的花恢复了水分。在他身边的时候,她的冷漠和愤怒曾是这样的多。
她背了包皮起来准备进候机厅。他看着她背上一个包皮,手里分别拎着两个,倔强而坚持地用力支撑自己。她一贯如此。
她转身对他挥了挥手,然后消失在拐角处。
15 原来也就这么多
他们同居的日子一共是7个月零9天。
他把房子退了。准备回家。他要把剩下的东西都搬到家里。
最后一天收拾东西的时候,搬家公司的大卡车已经停在楼下。
他作最后的检查。在卫生间的瓷砖里看到一缕头发。他捡起来看,很长的漆黑的发丝,应该是小恩洗头的时候遗留下来的。
他想,这才是她留给他的惟一的东西。
他们彼此之间有过的,原来也就这么多。
生命是一场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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