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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士今天答辨(2)


  “是我自己把自己给杀了。”他瞪着女方忧郁地说。
  得!就这一句,把女人们吓得逃之夭夭。一个连自己都敢杀的人,还有什么事不敢于?!还是躲得远点好!
  人们就送了他一个外号,叫“抹脖子大哥”。
  抹脖子大哥每天很忙,可收入并不多。周围都是熟人,大妈大娘们拎夹姑娘媳妇儿子孙子一大堆鞋,往抹脖子大哥脚下一仍,就放心地买菜遛弯去了。
  “哟,咱们胡同里的女进士逸蓝回来了。”一位小脚老太抱着一捧菜走来。
  对抹脖子大哥说,“补好了?”
  抹脖子大哥点点头。
  “多少钱哪?”她瘪着嘴问。天底下的老太们都是讨价还价的高手。她先让你喊个价,无论多低,都会毫不留情地砍下一半。
  “您老人家看着给吧。”抹脖子大哥不愿和一个见过自己穿开裆裤形象的老太斤斤计较。
  “刚买了白菜,又添了把小葱,临了又给小孙子带了儿块泡泡糖。就剩一块钱了,给你吧。我可把鞋拿走了。”老人说着,把菜放在一边,往篮子里装鞋,一双双检查着质量。
  “保修吗?”老人太对活挺满意,最后再往实处砸砸。
  “保修。您老就放心吧!”抹脖子大哥大声说,他知道老人耳背。“大哥,您也太老实了。那么一大堆鞋,光料也不止一块钱!这不是剥削吗!”逸蓝打抱不平。
  “别说的那么难听。我小的时候,有一回手上生了冻疮。这老太太看见了,就把我拉到她家,给我手上抹了厚厚一层猪油,后来我的冻疮就好了。她也不是故意少给我钱,她是花光了……”抹脖子大哥淡淡地说。
  “她就不能少给她的孙子买两块泡泡糖?”逸蓝不服地说。
  抹脖子大哥忧郁地不说话。都是街坊四邻的,你叫他说什么好!
  他把修好的鞋递给逸蓝。逸蓝要给钱,抹脖子大哥就要发火。
  “大哥,要不您换个地方摆摊。”逸蓝设身处地为抹脖子大哥着想。
  “换到哪儿去呢?这周围都摆满了。”抹脖子大哥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保证没有鞋摊。而且也没有这样讨价还价剥削人的老太太。凭您的手艺,一定会比现在多些收入。”逸蓝很肯定地说。
  “哪个地方?”抹脖子大哥也来了兴趣。他倒不是特别地想赚钱,只是感激巷子里最美丽最有学问的女孩,这么认真地为他出主意。
  “图书馆门前啊!人们读书的时候,你把他们的鞋也修好了。你可以备两双鞋,人们把旧鞋放下,穿着你的鞋进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就可以穿自己的鞋回家了。而且我敢打保票,大学生付钱痛快。”逸蓝很为自己的设计得意。
  “好,我去试试。”抹脖子大哥也被说动了心。
  从此,逸蓝再到图书馆的时候,就会在门前看到抹脖子大哥的小鞋摊。生意真如逸蓝所说的那样红火。学子们以一种社会调查般的热情,同这位脖子上有一道黑色伤疤的手艺人交谈。抹脖子大哥也乐意和有学问的人交往,觉得自己也长了许多的知识。他原本就是一个爱学习的人,要不是文化大革命,他想自己也会是经常出入图书馆的。
  逸蓝经过大树下的小鞋摊时,都要同抹脖子大哥打招呼。有时看见抹脖子大哥嘴里叼着鞋钉,一把小锤子上下翻飞,不忍打扰,想悄悄溜过去。抹脖子大哥能从喧嚣的汽车声、嘈杂的人语声和工具的碰撞声中,极敏锐地捕捉到逸蓝飘袅的脚步声。在逸蓝经过他面前时,准确地抬起头来,冲逸蓝憨厚地笑笑,脖了上的伤痕象蓝蚯蚓似的跳动起来。
  逸蓝那一日象往日一样走过,抹脖子大哥象往日一样冲她笑笑。一切都再平常不过了,但就在逸蓝离去时随意一瞥,她看到鞋摊上有几双修好的鞋,其中有一双白色网眼男皮鞋。
  这一定是“他”的鞋!
  这种鞋在城市绝不是唯一的。但林逸蓝用一颗少女的心感觉到:这就是他——那个高大的有着雪白牙齿男子汉的鞋!只有他那么高的个子才能穿这个尺码的鞋。这双鞋在她的记忆中走来走去,她已经非常熟悉它们了!
  “大哥,生意还好吧?”逸蓝返身坐在了小板凳上。
  “晤。好多了!你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好主意。”抹脖子大哥有些不安地问:“逸蓝,你的鞋子坏了吗?我怎么没听出来?”
  “鞋没有坏,,我只是……只是想在您这里坐一下……大哥难道不欢迎吗?”逸蓝脸红了。她明知最后的反问是冤枉大哥,为了掩饰自己的动机,只好如此。
  抹脖子大哥非常高兴:“你坐!你坐!大哥看你总是那样忙,不敢耽误你!”
  有人走过来说:“我要钉个跟。”
  抹脖子大哥连连摇手:“改天吧改天吧。今天我休息了。”
  那人悻悻地走了。
  树枝上挂着新生的小树叶,好象无数风铃,簌籁地响着。又一个青色的春天来了。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反倒没有什么话说。林逸蓝装作无意地问道:“放在您这儿的鞋,什么时候来拿呢?”
  抹脖子大哥随口答道:“他们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就把鞋取走了。”
  又是一阵沉默。
  逸蓝不便指着白网皮鞋追问,就只剩下安安心心等一条路。她索性不急了,同抹脖子大哥聊天。
  “大哥,您这一天能挣多少钱呢?”
  “我一个人够吃够喝。自打到了这儿,有了些积蓄,再养活个人也有富裕了。”
  “大哥,那您为什么还总是一个人呢?”
  “没有人看得上我。女人们被我这条伤疤吓住了,有人从农村给我介绍,我知道她们是看上了我的城市户口,她们不怕我这条伤疤,我又有点怕这样的女人……”
  “大哥,那些怕您的女人没有道理。难道说一个人打仗时杀过人,就说明他一定心狠吗?您也得相信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冲着钱和户口这些身外之物……”逸蓝真挚地说。
  “我喜欢读书人……乡下女人又怕合不来……”
  又有人来钉鞋,抹脖子大哥又把人给打发走了。他们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在初春毛茸茸的阳光坐,抹脖子大哥很感动,希望时间就这样凝固。
  就这样整整坐了一个下午,傍晚的时候,开始有人来取鞋。逸蓝紧张地望着,心咯哆跳,不知将怎样同他讲第一句话。在一个秋季一个冬季的漫长发酵中,他好象已经变成了虚幻的影象。
  鞋被一双双地取走,只剩下那双白网皮鞋,象一对白兔,蹲在城市苍茫的暮色之中。
  “这双鞋为什么没有人来取呢?”逸蓝按捺不住,终于问。
  “这双鞋的主人,那人把鞋放下就走了,说是第二天来拿。结果第二天没来,第三天也没有来。真是个书呆子,大概把鞋的事给忘了。他忘了我可不能忘,又不知他哪天来,我只好天天带着这双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卖鞋呢!”
  原来是这样!“那么他哪天会来?”逸蓝迫不及待地问。
  抹脖子大哥奇怪地看了逸蓝一眼,说:“不知道。这双鞋还挺新,他不会不要了的。哪天突然想起来了,自然就来取了。”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逸蓝刨根问底。
  “让我想想……高高大大的。你看这鞋的尺寸就知道:“
  “牙齿呢?是不是很白?”逸蓝穷追不舍。
  抹脖子大哥诧异地挠挠头:“牙齿?我还真没注意。你知道我又不是补牙的,我是修鞋的。我只注意脚。”看到逸蓝渴望的目光,抹脖子大哥含糊地说:“好象是……牙很白……吧。”
  失望混合着希望,那就是他!就是他!不管怎么说,在茫茫人海中,逸蓝捕捉到了他的确切信息。逸蓝急切地说:“大哥!帮帮我!我想见到他!您有什么好办法?”
  抹脖子大哥心里一阵酸楚:原来一下午她是为了这个才守在这里!“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天天坐在这里等,迟迟早早他总会来的。”他淡淡地说。
  “大哥,那是不可能的。我还要上课啊!”逸蓝竟全没听出抹脖子大哥的反意,很认真地分辩。
  抹脖子大哥愧恧了:你算什么人?这么美丽善良的姑娘,该找一个天下最好的小伙子。你可生的哪门子气!你太不自量力了,你!
  “那他来取鞋的时候,我把他的姓名地址问下来,就说你在找他。这样你们就可以见到了。”抹脖子大哥自以为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别!可别!千万别说我想见到他!您也别问他的姓名地址。我也不会去找他!”逸蓝急得面红耳赤。
  “这是怎么回事?我倒糊涂了。”抹脖子大哥坠入五里雾中,不知自己是该管还是不管。他明知逸蓝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在爱着她,心里一片惆怅。
  “是这样的……我借了他一笔钱……要还他……”逸蓝知道抹脖子大哥迟早要问这问题,早就准备了答对,还算妥贴。
  “那钱多吗?”抹脖子大哥十分关切,觉着这事透着蹊跷。
  “不多……不……多。”逸蓝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要是大多,你还不起,大哥为你还。千万别自己为难。别看我只是个穷鞋匠,多少也能帮你一把。”
  “大哥,谢谢您,这钱我能还得起。”逸蓝又感动又好笑。“可是你既不认识他,他又为什么要借钱给你呢?”抹脖子大哥不放心地追问。
  “大哥,您别老逼着我问好不好?这事挺复杂,一句两句的可说不清。您要愿帮就帮我,要是不愿就算了。别这么跟克格勃似的刨根问底。”逸蓝实在没法自圆其说,索性翻脸。耍小脾气是年轻的女孩对呵护自己的男人们极有效的一招。”
  “好好。怪大哥问的太多了。只是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帮你。”抹脖子大哥立刻心软了。
  “你就问问他平日什么时间到图书馆来就行了。再问问他爱在哪个阅览室。”逸蓝重又快活起来。
  “图书馆里那么大地方,就这么问问你就能找到他了?”抹脖子大哥不放心地说,主要是怕完不成逸蓝交办的任务。
  “大哥,这要怪你没进过图书馆了。人在那里就象野兽在深山里。每天到哪个地方去喝水,走什么路线,都是一定的。轻易不会改变规律的。”逸蓝解释。
  抹脖子大哥若有所思。“好吧。”他说。
  “问的时候你可一定要装作不经意,千万不要叫人察觉啊!”
  “咱们俩谁更象克格勃啊。”抹脖子大哥苦笑着说。
  “每周二、五下午。六楼资料室。”几天后,抹脖子大哥阴沉着脸把一张纸条交给林逸蓝。
  他仔细地观察了穿白网皮鞋的男子。的确是英俊而潇洒的。抹脖子大哥因此很想把纸条撕了,虽说他探听出来颇费了点心机。撕了纸条逸蓝就可能永远见不到那男人。可是抹脖子大哥不能那样做,逸蓝会难过的。更何况他答应了她。
  林逸蓝非常高兴,连连说:“谢谢你!大哥!”
  抹脖子大哥什么也没有说,用力为一只红色的女高跟鞋钉掌。
  周二下午,林逸蓝走进六楼资料室。这真是一处幽静的所在,偌大的厅里,只有几个人。
  她终于看到了那个穿白网皮鞋的高大男子。他正在一面巨大的玻璃窗前潜心读着一本厚厚的专著。
  林逸蓝轻轻地走过去,静静地坐在他的对面。她希望他能抬起头,看一眼迁徙来的邻居。大家凝眸的一瞬,她就可以装作极偶然地发现了他……再以后会怎么样,逸蓝就想象不出来了。他是一个那么幽默的人,就得由他多说话。
  可惜,那个男人好象冬眠的熊,对外界变化毫无知觉。偶尔活动了一下。逸蓝满怀希望,结果却是他把姿势调整的更适宜长期埋头作战。
  这可怎么办呢?
  逸蓝咳嗽了一声。声音之大惹得远处的服务小姐都白了她一眼,可是高大的男子仍象老禅入定似的全无反应。
  逸蓝真的不知如何毛遂自荐。她耸耸黑羽毛似的眉毛,走到那扇窗前。
  斜射的阳光透过镂花的窗帘,象稀薄的云雾,撒在男子的书上。逸蓝的身影把阳光切割成一片迷蒙。
  书页上的光线突然昏暗。男人终于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噢。是你。”他微笑着露出白贝壳似的牙齿,好象他们昨天才分手。
  “是我。”林逸蓝紧张得要命,也许是因为找到他太不容易了。“好长时间没有看见你。”她说,眼睛闪闪发光。
  高大的男子很注意地看了看林逸蓝的眼睛。他是过来人了,他读懂了里面的涵意,就一字一句地说:“我回家帮我老婆种责任田去了。”
  林逸蓝觉得脚下的楼板发生了局部的地震,她必须保持镇静。由于反复的思念,她好象已经和他很熟。其实完全是陌路人。
  “没有想到你有自己的家。”她还是如实说出了感受。
  “象我这个年纪的人,难道不应该有个家吗?象我经历过那么多苦难的人,难道不可能有位乡下的妻子吗?小姐说这话,实在是恭维我还很年轻。”他温和而沉着地说。
  他的平静安抚了逸蓝。是啊,她之所以欣赏他,不就是因了他的机敏和幽默吗?这一点并没有因为他有了家而有丝毫的变化。逸蓝觉得自己太狭隘
  “我叫林逸蓝。你常来吗?”
  “是啊。我叫应涤凡。”
  “我经常来,可是从没有看到你。”逸蓝没话找话。“来图书馆的人能相遇的机会就是进出大门的一刹那。就象星星,都在那一方穹窿,但相撞的机会几乎是没有的。再说,你是文科,”他看了一服逸蓝夹的书,“我是理科的博士生。我们道不同,不相谋。”
  “你说的很对。我正在作硕士论文,是关于女作家的。”逸蓝很乐意同他谈谈自己的事。
  “这倒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题目。只是要做得好,很不容易。”应涤凡思忖着说。
  “我给你讲讲我的构想。分几个部分……”林逸蓝兴致勃勃。
  “我以前给过你钱,现在又要给你时间了,而且你似乎并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啊。”应涤凡截断了她的叙述。
  “我可以还的。”逸蓝说。
  “钱你可以还,时间呢?时间你怎么还?鲁讯先生说过,浪费别人的时间可是等于图财害命。”
  “还时间是件很容易的事情。”逸蓝说。
  “你怎么个还法?”应涤凡好奇。
  “下次你给我讲你的构想,咱们不就找平了吗?”
  “这等于你从我这里拿走了双份的时间,我所学的十分枯燥,你绝不会愿意听的。”应涤凡苦笑着说。
  林逸蓝说:“那就是你不要我还,而不是我的问题了。”
  应涤凡说:“我够倒霉的了,义务给你做顾问。你很占便宜的,不是一套体系中的人,也许更可以碰撞出点火花。”
  林逸蓝开始讲她的构想,声音大得连自己都吃惊。
  图书管理员走过来说:“这里不是会客室。二位如果以谈话为主,就请到别处。”
  “我们到外面走走吧。我经常在这里读书,可不能因了阁下的喧哗,坏了我同这里的友好睦邻关系。”应涤凡说。
  他们沿着图书馆的林荫道缓缓走着。“……在女作家的共性中可以显著地归纳出以下几点:少年时曾受过较高较良好的教育,青年时对情感世界有强烈的追求,个人婚恋经历的普遍不幸,还有……”林逸蓝侃侃而谈。她知道自己的观点新颖独特,连不苟言笑的陶教授都夸她好几次了。
  她半仰着脸,等待应涤凡的反应。走过抹脖子大哥的鞋摊,都毫无察觉。抹脖子大哥把一颗鞋钉差点砸进指甲。
  “怎么样?”见应涤凡半天没答话,林逸蓝追问。
  “看你这模样,我都不好意思说真话了。”应涤凡说。
  林逸蓝说:“你既然这么说,就意味着要说真话了。是吗?”
  “为了你的这份信任,我只有用真话来报答。坦率地说,不好。”应涤凡不客气地说。
  虽说林逸蓝做好了接受意见的准备,还是吃了一“惊。“你不是开玩笑吧?”
  “用这么多的时间来开玩笑,实在是咱们俩都消费不起的。”
  “哪里不好?”逸蓝停下脚,咄咄逼人地说。事关学术问题,她绝不退让。要捍卫自己的精神劳动成果。
  “视角。论文的视角,关键是你始终是趴在地上仰望着观察她们,缺乏一种居高临下的剖析。她们也是女人,普通的女人。你应该高屋建瓴用锋利的解剖刀切割她们的内心和她们的作品,才能写出力透纸背的文章。现在这样,软沓沓的,缺乏必要的张力。”应涤凡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并不理会林逸蓝的原地不动。林逸蓝为了听到他的话,只好跟上去。
  “你说的也许对。”她懊丧地说:“可是我从能把字连贯地读成句子开始,就读她们的小说。我无法从空中鸟瞰她们。”
  “那您可以去做服装模特或是公关小姐,顺便说一句,我绝无轻视这两项工作的意思,又何必做这劳什子的论文呢!”应涤凡毫不怜悯地说。
  “可我怎么改写呢?”林逸蓝说。
  “你不能得寸进尺。”应涤凡无动于衷。
  “你得管。好比一个医生一下子说准了你的病,你难道不马上退上去问问怎么治病吗!你不能见死不救。”
  “没那么严重。”应涤凡说。
  “你看着办吧。”林逸蓝说。
  “好吧。算我倒霉,爱多管闲事的人多半没有好下场。我那时不该给你打电话的钱。关于论文,你要多一点感性知识。”
  “说具体一点。”林逸蓝不解。
  “近距离地观察几个女作家。把她们还原成有血有肉有过人之处也有令人厌恶的毛病的凡人,就可以有效地提高你的视角,同时给论文增添生动活泼的色彩。也就是说,一般评论作家,都是背对背,你来个面对面。”
  “可是……可是……”林逸蓝似有难言之隐。
  “你不是要我给你开个处方吗?我也是个文学爱好者,早就想写这样的文章。但我这辈子大概是写不成了。我把这个点子捐给你,好比有人死了以后把眼角膜赞助出来,就成了慈善事业。听不听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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