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欧庆春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我出去了?”
他开心地说:“我侦察过你。”
庆春像大姐姐一样用手指指他:“我说呢,业余警察都是你这么鬼头鬼脑的。”
这种嗔爱的口气让他感到周身温暖。他问:“你怎么想起来看我?”
庆春说:“看看你的眼睛有没有犯病。”
肖童说:“你是关心我还是关心你未婚夫的眼睛?”
庆春说:“眼睛已经长在你的脸上,已经是你的了。”
肖童说:“那你是关心我啦?”
庆春说:“允许吗?”
肖童说:“我会失眠一星期的。”
两人边说边走进校门,肖童说:“想不想去看看我的宿舍?”他很想让同屋的人看看庆春。他们一定会觉得她非常体面。
但是庆春提议:“你不是说你们学校里有一个湖,很漂亮吗,我们可以去那边坐坐。”
这主意也不错,湖边会很凉快。肖童兴致勃勃地引路,两人到了位于校园中心的内湖。天色还没有暗下来,幽蓝的湖水泛着夕阳的金辉,岸边的垂柳风止欲 静。他们沿着湖边的矮栏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湖并不大,也许这样走一圈也用不了半小时。但庆春还是对校园里能有这样一个美丽的湖景赞叹不已。
他们谈着这里的景致:湖边的树,石凳,湖面上泊着的一只小船;谈了医院里的气味和伙食,还谈了已经开始的期末考试和将要开始的政治演讲……,总之 这是肖童出院后第一次单独和庆春这样从容地聊天,全是轻松愉快的话题。他们围着美丽的湖水转了一圈后,庆春站下了。她问:
“你最近是不是和文燕吵架了?”
肖童被这个看去无意却很突然的问题弄得一愣。他敏感地说:“没有。我和文燕的关系你可能误会了。其实我们只是邻居,只是普通朋友,是很不错的普通朋友。”
庆春笑笑,说:“噢,我还以为你又有了一个新朋友,所以对文燕冷淡了呢。”
肖童说:“我可没有新朋友。我这个人,不走这个运。我看不上的人,人家哭着喊着要跟我;我看上的人,人家心里又未必看得上我。”
庆春刺探地说:“啊,我知道了,你看上了一个有钱的女孩,而那女孩并没有答应你,对吗?”
肖童说:“你说什么呀,我才不会看上那些有钱的阔妞呢。”
庆春说:“能开一辆大‘宝马’,总不会是摆地摊儿的‘摊儿妹’吧。”
肖童万般委屈地摆着手:“你是说她呀。我们是假恋爱,做戏给他爸爸看的。现在是普通朋友。她教我学开车呢。”
庆春说:“我刚才都看见了,你们两个在吵嘴,你下了车她好像很不高兴。普通朋友不致于这样吧?”
肖童有些急了:“是她一厢情愿,我对她从来没有这个意思。你要不信,我可以发誓!”
庆春似是非常关注地再问:“你真不喜欢她吗?她长得也不错。”
庆春对这事的重视和敏感,令肖童心中暗喜。同时也让他有了一个机会可以说清和声明:“我绝对不喜欢她这种类型的。”他盼着庆春能问他喜欢哪种类型的,但她没问。她只是思忖片刻,出人意料地用一种工作性的口吻,对他说道:
“肖童,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我们一个忙。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肖童没听明白似的,愣愣地问:“帮你们一个忙?你们是谁?”
庆春说:“公安局。”
肖童心里一冷,脸上飘过一丝阴影:“这么说,你今天来找我,是因为公事了?”
庆春圆滑了一下:“公私兼顾吧。”
肖童脸上的笑容顿时失去了光彩,显得十分勉强了,他说:“我能帮你们公安局什么忙。”
庆春从皮包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他,问:“认识这个人吗?”
肖童一看,疑惑地说:“这是欧阳兰兰的爸爸。”
庆春问:“他叫什么你知道吗?”
“好像叫欧阳天吧。他怎么啦?”
庆春说:“我们怀疑他和一起贩毒案有关。我们希望你能够帮助我们调查。”
肖童惊呆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他很有钱啊,公司也很大,怎么会去贩毒呢?”
庆春:“我们只是怀疑,所以想请你协助我们获取必要的证据。”
肖童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和他们认识?我们刚认识没几天呀。”
庆春想了一下,说:“有人看见你和他们在一起。”
肖童面露反感地盯着庆春:“你们是不是在跟踪我?”
“我们是在跟踪欧阳天!”
“那他女儿呢,欧阳兰兰,她有没有事,她是不是也搅进那种事里去了?”
“目前我们还没有发现。”
肖童低头沉思,其实他什么也没有想,他的脑子全乱了。
庆春说:“你要是真的关心欧阳兰兰,就更应该协助我们搞清这件事,避免她陷进去,甚至可以把她解脱出来。”
肖童抬头看了庆春一眼:“不,我不是关心她。我讨厌她。而且她是她我是我,你别把我们俩搅在一起。”
庆春说:“那你更不应该再有什么顾虑。是的,他们很有钱,可那些钱是怎么来的?欧阳天二十年前还一文不名,后来自己做生意也是一波三折。可现在,连他的女儿都开着‘宝马’。也许他手上的每一分钱,都沾着罪恶!你应该帮我们查清他。”
但是肖童摇头:“不,我不想参与这种事,我也干不了密探这种事。我也不打算再和欧阳兰兰有什么来往了,我以后也没法知道她爸爸的事。”
天色已经黑了,身边的湖变得暗淡无光,像一潭死水。肖童看不清庆春的脸色,他知道她很失望。他自己也很失望。他原以为庆春是出于对他的好感和挂念 才来学校看他的,结果他自作多情。她是为了一桩实际上和他毫无关系的公案而来。这一刻他心情败坏,恨不能立刻跑回家去,蒙头哭上一场。
但那位女警察似乎丝毫没有察觉他的沮丧,仍然不遗余力地忠实于自己的公务,对肖童循循善诱地做着说服动员:
“你是大学生,你应该学过中国近代史吧,你应该清楚中国近代的民族衰落和毒品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吧。你看过《中华之剑》吗?你知道毒品在中国现在扮 演着什么角色吗?如果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可以带你去参观一下戒毒所。你可以看看毒品毁了多少人,拆了多少家庭。你可以了解一下在你周围有多少家破人亡的真 人真事,你要是了解了,我相信你会明白的。你会勇敢地站出来,为禁毒出一份力,尽一份责任的。我希望……”
肖童突然粗暴打断庆春的“希望”,他哑着嗓子说:“对不起警官,我不是吸毒者,我没有必要去戒毒所!你来看我,我很高兴,我很高兴!但是对不起我 刚才不知道,你陪我在这儿散步,聊天,是在占用你宝贵的工作时间,你是为了你的公务,才这样耐心地陪我……,我很抱歉!”
肖童说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被一种戏弄和讥讽刺伤了。他向庆春狠狠地鞠了一躬,转身跑开,头也不回地把庆春一个人丢在突然降临的夜幕和湖水的寒意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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