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众星绕月夺剑诀(4)
三儒轻飘飘上了山崖。牟道与戈剑顿时趴到了地上。两人抬头看,见“杏林三儒”各自走向一棵靠悬崖边的松树。树都不太粗,犹如儿童的脖子,但都挺高直。三儒走到松树边,各自脱一下自己的裤子,双手扒住松树蹲到石头上——大便。
戈剑做梦也想不到师傅老早起来就是为了完成这神圣的任务,羞得不由低下了头。
牟道盯着三懦看了一会儿,高兴地笑了。
他拉了一下戈剑,两人返回杏林院。
戈剑见牟道乐不可支,轻声问:“这有什么好笑的,丢死人了?”
牟道笑道:“难道你不希望另有原因?”
戈剑一怔:“你想出办法了?”
“对。”牟道点头说,“我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保证让你笑掉大牙。”
“什么办法?”
“你别问,快与我一同回城,去买样东西。”
戈剑脸上乐开了花:“兄台,你真行,诸葛亮也未必有你的点子来得快。”
牟道说:“快走,等办完了事再乐。”
两人一路小跑奔向县城。他们不再感到寒冷,唯觉心里热一乎一乎的。戈剑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快活过,少年特有的朝气洋溢了出来,那神色特别令人心醉。牟道不由暗赞,这小子怎么长得这么俊秀?
两人进了城,先到饭店里大吃了一顿,然后去买东西。牟道没有回家,他怕碰上父亲又要挨一顿训。父亲希望他一刻也不要放下书本,熟读圣贤书。然而牟道却不再迷信父亲的说教,他感到了困惑:“人人都读圣贤书,可何人成了圣贤?皇上身边的宦官哪一个不一肚子墨水,然而他们的心亦如墨黑,也不是圣贤。可见,读圣贤书未必能成圣贤,不读圣贤书未必不是圣贤。
他觉得自己想得有理,对父亲的督促不那么看重了。不过他目前还想不出父亲对他一夜未归会发多大的火。
他与戈剑在城里转悠到太一陽一西斜,才出了城,直奔鸡云山。这回两人都有些轻飘飘的,仿佛凯旋而归的将军,心里乐滋滋的。
上了鸡云山,他们直奔山崖。两人到了山崖上,在三儒蹲过的地方转悠起来。
天黑下来时,他们又回到杏林院。
“杏林三儒”不知干什么去了,后半夜他们才从外面回来。
两人想了许多,直到他们的念头开始重复方止。
夜很静,很冷,一切声音都僵硬了。
黎明将至,两人爬了起来,先三儒上了山崖。两人在山崖上忙活了一阵子,方见王儒露面。两人赶快藏到一边去。
三儒几乎与昨天同时来到山崖上,伸展了一下手脚,又各自走向悬崖边的松树。
他们的动作与昨天的一样,脱一裤扒树,也许多少年来这动作没有变过。然而今天的情况与往日不同,树的动作变了,他们刚同时扒住树欲向下蹲,松树骤然断了,三个人几乎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向悬崖下摔去。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都是江湖好手,各展奇功拍崖抓树,延缓下坠之势。
然而,他们并没有抓到什么,全都摔到崖下的烂草堆上,弄了一身屎。
三个老头子被摔坏了,疼得龇牙咧嘴。多亏山崖不算太高,否则三老儒见不到明天的太一陽一了。
戈剑见大功告成,拉起牟道跑回了杏林院。
片刻。三老儒也回来了,一脸沮丧。
戈剑从自己的屋子里跑了出来,笑道:“师傅,你们满意了吧?”
段百苦瞅了他一眼:“你的办法真绝,是怎么干的?”
戈剑一扬手中的薄锯片:“用它拉的。昨天我拉了树身的一半,黎明前又拉了几下,然后用泥土把锯缝糊上,你们就什么也发
现不了了。”
文疾冷冷地说:“你小子也太损了,差点儿要了我们三条老命。”
戈剑忙道:“不会的,我知道师傅神通广大。”
段百苦“咳”了一声:“也许这是天意,该我们造就你。从现在起,我们就传你神功。”
傅太旧从衣袋里掏出一粒黄药丸,看了一眼,平静地说:“这是一枚‘六合金丹’,是我们三人几十年的心血结晶,制好已有半年了,再过三天就要失效了,好在你马上就能服它了,足见你福缘不浅。我们原不指望你了,料不到你能突出奇兵,让人刮目相看。这枚‘六合金丹’功效极强,是十六种中草药合成的,上面也凝聚了我们的功力。你服下它一夜之间能陡增六十年功力,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戈剑乐得要跳起来,连忙跪下给三个师傅磕头。段百苦挥手一弹,一缕指劲击中戈剑的“玉枕一穴一”,戈剑顿时动不得了,半张着嘴一脸苦相,仿佛吃了十八个苦瓜。
傅太旧大袖一挥,黄药丸转了个半圈,飞向戈剑口中。
戈剑服下“六合金丹”,顿时如惹火烧身,大喘不已。
牟道在屋子里直看得目瞪口呆。
段百苦飞身飘起,用手一拍戈剑的“百会一穴一”,猛然道:“意想身下有眼泉,万古清澈流不完,金丹散尽紫光色,一片茫茫都不见。”
戈剑被师傅一拍,顿觉浑身酸一软,有种说不出的无力,但他不敢懈怠,强打一精一神挺着,想象着自己在飞洒透澈的流泉之中昂扬自得。
片刻。段百苦收起神功,戈剑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臂,他感到周身通泰。戈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知道自己进入了某种境界。
牟道在旁边看得真切,仿佛受了感染,不由手舞足蹈起来,几乎要冲出去与戈剑分享快乐。
文疾冷淡地看了戈剑一眼,低沉地说:“今天就到这里,回你的屋子里去吧。”
戈剑顿时解放了似的,整个身心都飞扬了。他想叫想唱,想蹦想跳,想用最简单的形式表达他内心最深刻的欢乐。至此,他不得不承认,人的感受是无限丰富的。
三儒回到自己的房去。戈剑跑进了自己的屋子。牟道一把拉住他,笑道:“恭喜了,你的运气确是不错,一颗小黄丸让你发达了!”
戈剑说:“这全是兄台的功劳,否则我永远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牟道叹了一声:“你好好跟着师傅学吧,我该回去读书了,科考临近了。”
戈剑身一子一颤,低下了头,他有些舍不得让牟道离去。过了一会儿,他深情地说:“兄台,我可以去找你吗?”
车道乐道:“太可以了!到时别忘了教我几招。”
戈剑顿时感到了为难:“……我师傅不让……外传的。
牟道稍为一窘,说:“你比我还老实,咱俩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戈剑低头道:“兄台,你不会恼我吧?”
“我是读书人,好坏还是分得清的,你不要乱想了。”牟道安慰他说。
两人互相注视了对方一会儿,牟道悄悄出了杏林院。
下山来,他感到胸前一片火热,有些恍惚,仿佛做了一个梦。
向前走,离城愈近,他的心头越发沉重、灰黑。
来到县衙门口,他停住了,稳定了一下慌乱的心,快步走向自己的书房,几乎是小跑。
不巧得很,还是被父亲发现了,被喝住了。
“你越发长进了,就是这样出息的吗?我还指望你将来弘扬门风呢,你就这么做给我看?你不想读书,到底想干什么?你不知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你不知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人在书中显自手?”
牟道有些不服地说:“我什么都知道,可只知读书,不知做人,也是不行的。满朝文武哪个没读过书,可在锦衣卫面前又哪个有一点读书人的清正骨气?”
“住口!混帐东西,以后不准你再提官场中事!在这个家里,你还没有乱说乱动的资格!”
牟道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牟正愣了一下,长叹一口气,挥手让牟道离去。他觉得儿子再也不属于自己了,他感到一种冷晶晶的悲哀,儿子若不争气,自己这个芝麻粒大的小官是无法把他推上去的,至于前途,那是一片昏暗了。
一阵冷风吹来,他打了一个寒战,一个让他心惊胆战的寒战,直觉告诉他,这不是好兆头。他的心狂跳了起来,会出什么事呢?
然而天高云淡,又能出什么事?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向外走去,人不该自己吓唬自己。
牟道从门缝里看到父亲远去了,一颗心落了下来,暴风雨总算过去了。他咳了一声,坐到一边的床上去。随手翻了一下扔在床上的书,他无奈地直摇头,这种生活简直糟透了,以前自己怎么没有感觉到呢?
他从旁边拿起老子的《道德经》,映人眼帘的全是“惚兮”,这更让他心烦,这真是邪了,世上怎么没有一片静土呢?
他放松了一下绷紧的神经,半闭着眼睛向后仰去。也许起了云,也许起了雾,春风一化,“大成至圣先师”孔子飘然落到他的身边,扬起那颗特大的脑袋以幽默的口吻说:“乖孩子,要升官发财,跟我来。”
他呆了一阵,屋子里极静,仿佛他在飞向不可知的深渊。一切太悠久,太寥廓,太恐怖,他飘浮其间,什么也抓不到,仅有无限的遗憾。也许这时候他接近了自己,接近了生命,但他什么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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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花相似,时时人不同,人生难得回头看,朝红蓬勃日远,笑也片片,泪也斑斑。
冬去春来,花开万家。牟道在不停地向前冲,冲向那该属于他的锦秀前程。
然而他的运道不高,总也平静不了,灭顶之灾已向他滚来。应付八股文他也许是一把好手,面对血腥的灾难,斯文和思辩就无用处了。
清晨,空气清新能使旧诗变新,他有这种感觉。
见一片云团飞来,他轻轻闭上了眼睛,摇头晃脑地轻吟一篇“名家”的八股文:“天上一片云,地下两座坟,外边四棵树,里面三个人……”
他觉得这东西十分可笑,但他还是得背,否则过不了关。突然,一阵叫骂吆喝声传来,他的心猛地向下一沉。无疑问;又有一批女道士、尼姑被抓进了监狱。他已记不清到底有几批道姑从这里押向了京城,更不知有多少无辜的道姑惨死在锦衣卫手里,每次从这里押走一批道姑他都要难受几天,或者要病一场,但他没法儿解救她们。他见过她们的惨象,可怜极了。他曾试图帮助她们,终因力不从心没法下手。那时,他多么希望自己是一个侠士救普救难啊!听到道始的哭声,此时他又有了这种感觉。
他没法儿再背什么诗文了,向四下扫了一眼,见无人在一旁走动,他向监狱跑了过去。
从铁门缝向里一瞧,见几个锦衣卫正把一群道姑向牢房里赶。
众道姑往一处一挤,一个道始的道帽被挤掉了,一头秀发顿时披散了下来。
几个锦衣卫先是一怔,马上大笑起来。
“这妞儿竟然巧妆道姑,脑袋说不定有点毛病,可惜。”
“这有什么可惜的,也许是白莲教徒呢。”
“无论如何,你得承认她非常漂亮,这就够了,能抓到漂亮的水灵妞儿是我们的福气。”
几个锦衣卫七嘴八舌,一脸脏兮兮的怪笑让那个“道姑”十分紧张,她确是不象这姑。
假道始确是惊人的秀丽,不超过二十的样子,鸭蛋脸,柳叶眉,眸如清泉略带忧郁,双一唇小巧,湿润徘红,周身洋溢着鲜美韵味。
牟道看呆了,一颗心乱跳。这样的美人儿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以为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他长出了一口气,站直了身一子。
这时,两个锦衣卫走向假道姑。牟道不由紧张起来,这样的少女绝对不能让他们糟踏了,非得想办法教训他们一下不可。
他低头思忖。
忽然,有人叫了一声,几个锦衣卫慌慌张张而去。他松了一口气。
牟道看了几眼那个假道姑,想冲进去把她抢走。这么好的人物天下也未必有多少,怎么落到这般境地呢?若是她也逃脱不了魔掌,人生未免太冷酷了,太难测了。
他站在铁门口许久,心中充满了飞扬的乱云,仿佛他又进入了乱糟糟的雪天,那么冷,那么沉郁,一望无边,不可征服。
他漫无目的地离开县衙,心里充满对许多生命的同情,可怜。
她们什么也没干,那么善良,安分,为什么还要遭此大难?一个清白生命难道连安分也不行吗?这是什么样的世界呢?
他又进了饭店,想喝点酒。他希望自己能体验到人类的普遍感情,又希望自己的心灵麻木。一个人若太敏一感,那你无法不为别人死去。
夜色落下来,他终于下了决心,要去解救她们。这对一个书生来说无疑是难的,然而他觉得自己别无选择,似乎有种什么力量在推着他。
当他手中握了一把剑,他知道这不是玩笑了,只要自己一动手,马上会看到鲜红的效果,至于流的是谁的血,他就说不清楚了。
他提剑到了监狱门口,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翻门入内。
监狱里很黑,只有过道里才有灯光。他不敢走过道,从另外的地方走向牢房。
他刚欺过去,忽听一个男人的一婬一笑:“小妞儿,你认命吧,今天晚你就是我的了。”
“你不能这样!你……”是少女的声音。
牟道陡然一惊,心悬了起来,纵身向那间有光亮的房子靠过去。
到了门口,他看见一个赤一裸一的男人正低吟轻笑,十分快意,竟是海天龙,这下让牟道几乎魂飞天外。他对这个人既恨又怕,一万个不愿见他。
少女的再一声叫喊让牟道回过神来,他感到问题严重。孤立无援羔羊一样的少女正是那个假道姑,她惊恐羞愤极了。
牟道看清她的表情,心底翻起一般巨一浪一,她这么需要帮助,自己怎能一走了之?海天龙再可怕,今晚也得摸一他的老虎屁一股。人生自古谁无死,何必留下终自恨?
他一咬牙关,心一横,长剑猛地向一逼一向少女的海天龙后背刺去。
海天龙的心神太专注了,丝毫没有发现身后的危险,等他觉得不妙,闪躲已迟,长剑猛地刺进他的屁一股里。真算摸了“老虎”的屁一股。
海天龙一声怪叫,牟道扭头就跑,转眼间不见了。海天龙受伤不轻,长剑还插在他腔上,没法儿去追,他也没看见是谁向他下的毒手。
监狱里的狱卒听到叫一声,料想是他吃了亏,也没有人去,反而把自己的门关得更紧了,唯恐牵连上自己。他们都知道锦衣卫里没好人,最易迁怒别人,跑过去绝对得到的不是赏钱,很可能是一刀一掌。
这样就救了牟道,否则他没法脱身。守门的那个“烂脸”更小心,听到叫一声,他马上躺到床上去,用被子捂上了头。
牟道翻门逃出监狱,慌慌张张冲到自己房里去。
等他静下来,才感到后怕,若是自己被海天龙看见,那一切都完了,自己仗义执刀,却落了个不孝之子的罪名。
他虚脱了似地躺到床上去,很快睡着了。他从没有这么累过。
等他一觉醒来,相信自己又看到了东方的霞光,县衙里的人都在议论谁是凶手。
牟正一早就上了大堂,对身强体壮的捕快逐个寻问,不放过丝毫疑点。
监牢里的狱卒都破集中到一起,挨了一顿臭揍。但他们还是欢喜的,否则,说不定他们之中已出现了一个断腿、丢手的,谁也不愿意这样。
牟道见没有找到自己头上,放下心了。父亲下了大堂,他便去探详情。
在牟道的记忆里,父亲似乎没发过这么大的火,眼睛都红红的,有些咬牙切齿。
“这如何了结,几乎没有一点线索!我想不出是哪个仇家干的,他们想陷害我!”
牟道吓了一跳:“这与我们有什么相干?”
“混帐东西,怎么不相干?海天龙在这里出了丑,难道他会善罢甘休?他让我交出凶手,这不是向我开了刀一吗?凶手哪有那么好抓的!”
牟道的身一子一颤,顿觉眼前一片昏黑,脑袋嗡嗡直响。过了一会儿,他小心地问:“若是抓不到凶手呢?”
牟正“咳”了一声:“最好能抓到,苍天保佑。若是抓不到,海天龙不会放过我的,一家人就完了!”
静静的一句话在牟道耳边响起,无异于睛空霹雳,他的身一子顿时软一了,灵魂飞向了云霄。
半晌。他看了一眼父亲哀优的面孔,说:“凶手是我。”
牟正惊呆了,也骇住了,久久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实。
终于,他猛地一声吼,挥掌向牟道打去。
牟道一脸茫然,仿佛一堆雪,仅见雪雾飞洒,不见哼声。
“畜生!你终于还是把全家害了!我早知你不安分,没想到你走得这么远!我实指望你高官得做,哪料到你却去了鬼门关!咳!难道这是天意?”
“你不把我交给海天龙了?”
“混帐小子,我是你爹!你以为我大义灭亲就能了事了?那会更糟!我什么都看透了。
你听着,将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准承认自己是凶手!我和你母亲都活了多半辈子了,是生是死已无关紧要。你是牟家的一条根,无论如何你要活下去,牟家的香烟不能绝!”
牟道被父亲流露出的亲情感动了,泪流满面,五内如焚,是自己害了全家!
牟正看了几眼哀伤欲死的儿子,沉重地说:“别哭了,你要坚强,犹如什么事没发生一样,好好读你的书。”
“牟道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房里去。他心里很乱,什么事都想不周全,一片昏然。
这时,海天龙带着几个人走进了县衙。
他还是那么横,又多了一点狠,丝毫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牟正在他面前气都不敢乱喘,犹如惊弓之鸟。
海天龙冷扫了他一眼,眸子深处射一出一道如刀般锐利的寒光:“牟大人,凶手抓到了没有?”
牟正忙道:“下官正在严查。”
海天龙哼了一声:“这还不够,你要尽快抓住他!我看问题出在内部,凶手对监狱的情况十分熟悉。”
牟正没有吱声,暗自惊心。问题当然出自内部,只是太“内部”了,老子岂会把一切告诉你。
海天龙见牟正不语,神色一改,笑道:“牟大人,你在这里官声不错,朝廷十分器重你。近来皇上十分忧郁,我们做臣子的应该替皇上分忧才是。”
牟正连声附和,唯恐神色不诚,点头不多:“下官愚陋,还望大人指点迷津。”
海天龙点头说:“近年来皇上连年用兵,国库已空,收不抵出。
牟大人对皇上应该有所表示,才见忠心哟。”
牟正顿时如坠冰窟之中,毛发俱寒,仿佛有只魔掌扼住了他的脖子。他不知道这是海天尤以皇上的名义行敲诈之实,还是皇上以用兵的名义行搜刮之事。但无论哪种原因,他都免不了要表一表忠心。他没有选择的权力。
但钱从哪里来呢?这年月一般的官员谈“钱”色变,搜刮也不易,老百姓手里已经没有了钱。
钱是一道生死关。
牟正的嘴唇颤一动了几下,好不容易才发出声来:“大人,依您之见,我这样的小官要‘表示’多少合适呢?”
海天龙猛地从鼻孔里喷一出一股气,恰当地表示了自己的鄙视:“牟大人,向万岁表忠心是不分官大小的。我看你至少要献出十万两银子才说得过去。”
东文文正仿佛被人打了一棒傻了,一颗心沉到了底。十万银子对一个县官来说绝对就是一座山。
海天龙见牟正面如死灰,心中涌起一丝快乐:“牟大人,这并不是骇人听闻的数目,相信你会弄得到的。”
牟正用手持了一把脸,苦笑道:“大人,您放心,我会尽力去办的。”
海天龙淡然一笑,带人离去,留给牟正一个沉重的问号。
他少气无力地向四周扫了几眼,坐到椅子上,慢慢闭上眼睛,想梳理一下已经乱了的思绪。
他的感叹从他的目光里流露了出来。
晚上。他把牟道叫到身边。他不知道这一天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脑里很乱亦很空。
牟道心里忐忑不安,两眼不眨地盯着父亲,唯恐从他口里听到不祥的声音。
牟正似乎理解儿子心情,长叹了一声,轻轻地说:“红儿,明天就别读书了,为父让你去办一件事。这事让别人办我不放心。”
车道连忙点头,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给父亲一些安慰。他很想替父亲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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