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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方风云(2)

舱中三人想是也听见了这箫声,齐步入船舱,向来舟处打量,那船儿迅速来到近处,只见舱中坐着一道一俗,那俗家人年龄怕不有七、八十岁,手持一支洞箫,坐在舟首,背着光,看不真面容,只见一丝白色一胡一 须随风微微飘起。

这时天色已然昏暗,来船之上也已点亮了灯光,只见那道士年约四旬,正对着灯光,看得真切,只见他方头大脸,头上挽着一个道髻,相貌一表堂堂,神情似甚严肃。

只不过一迅间,那船已过,只见船尾上站着一个船夫,半个帽儿遮着脸孔,虽看不清面貌,但举止之间,显然也是一个武林人物。

这一舟三人,行动着实有些儿透着古怪?众人被那老者箫声所引出,却不闻老者再吹,都不觉微微纳罕。

本来一只小舟在湖上经过也不足为奇,但由于那老者吹一箫时显露出他的中气充沛,又不免使舟上四人微微吃惊!华子丰、孙一峰蓦地,孙一峰“咦?”了一声,开口道:“莫非是他?”

那华子丰却紧口接道:“敢情就是他!”

文玉宁和“宁虚道人”道人两人听华子丰、孙一峰二人,一人一句说什么是他,是他,不觉益发一胡一 涂,孙一峰笑道:“华老兄敢情也猜得到他是谁了吧?”

华子丰微微点首道:“愚兄猜那老儿必是廿多年不见?迹的‘终南一鹤’秦鹗,不知和老弟是否说是此人?”

孙一峰微微一笑道:“愚弟正是作如此猜测!”

说着回转身首对着文玉宁、“宁虚道人”二人道:“刚才那吹一箫的老儿,老朽虽从未见过,但从他背上所露出一截短短的兵刃尾一柄一,想来必是那息隐多年的‘终南一鹤’!”

文玉宁、“宁虚道人”二人也记起刚才那老人背上似乎确是露出一截短而极亮的东西。文玉宁自然不知那秦鹗的名头“宁虚道人”道士虽久久不出青城,但对这老一辈的人物却也记得,这时开口道:“他既佩有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白鹤令’,自然是秦鹗无疑了。”

文玉宁在一边听三人一交一 谈,自己却丝毫不懂,忙开口问道:“‘终南一鹤’是怎样一个人物?”

孙一峰微微笑道:“将近四十年以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怪人,就是这‘终南一鹤’秦鹗,他一身武艺不知出于谁处?仗着一支独门兵刃‘白鹤令’,足迹遍至大一江一 南北,绝少对手。”

“这秦鹗人品并不坏,还算正派只是有一个怪癖,就是专找一些武林成名人物较量,他功夫既高,好多个成名的武师都折在他的手上,这样,他的‘白鹤令’更大大出名了!”

“那时武林名头最健的人,也就是当今已故的武林第一人——‘春华上人’秦鹗便千方百计要找春华较量,春华乃是佛门中人,始终不肯接受他的挑战——”

文玉宁听孙一峰忽提起自己师伯,心中不觉一阵紧张。

“但是——”

他一听到师伯一再推唐,不免顿感失望。然而孙一峰又说了一声“但是”立刻使得文玉宁兴奋起来。

“但是那秦鹗却执意要打一架,终于找到‘春华上人’潜修的地方,据说秦鹗一再出言不逊‘春华上人’终于忍无可忍而出手——”

他把语音故意拖长一些,文玉宁心中不觉又是一阵紧张!

“这本是一场罕见的剧斗,但目击者却少之又少,据说‘终南一鹤’用成名兵刃‘白鹤令’和‘春华上人’空手互拆,斗到第五十招,春华用僧袍卷飞了‘白鹤令’—

—”

文玉宁紧扣的心弦登时松了下来,其实他用不着如此紧张,天下第一奇人怎会失手呢?

但他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一个老和尚神采飞扬的发招而获胜。

自己不正是天下第一人的门下吗?剎那间,他感到振奋无比,雄心万丈!

孙一峰继续道:“那秦鹗自此一战后,虽仍在江湖上走动,但锋芒都藏了许多,不再像以前一样锋芒毕露。但惟一令人奇怪的是,他不但不以此仗失败为耻,更不记恨于‘春华上人’且常对人说‘春华上人’可称得上武林第一奇人,可见这秦鹗对‘春华上人’是钦敬至五体投地了!廿余年前‘终南一鹤’却不知为了什么?突然隐居!今日却在此地出现,要不是他那‘白鹤令’兵器,恐怕确实无人能识得哩!”文玉宁听了孙一峰这一番话,不置可否,倒是“宁虚道人”说道:“秦鹗此行重现江湖,必是更练有什么惊人的技艺,看来这‘无花莲果’必落入他手无疑了。”

敢情他断定这秦鹗是为“无花莲果”而来。

华子丰、孙一峰二人也是默然,须知秦鹗扬名于四十年前,没有惊人技艺,必不能创出如此万儿来!

四人边谈边行,大半个夜下来,洞庭游已赏游大半,四人见为时不早,齐入舱就寝,只留船夫一人撑舟夜行。

一宿无话,次日早起,因今日深夜便是月中,也就是取那“无花莲果”之时。

四人略一商量,华子丰和文玉宁虽然不欲染指那“无花莲果”但也都愿意走一趟,见识、见识各门派绝技。

于是拨舟回湖,直至未时左右才回至湖滨——当然这还是四人用神功催舟所至,否则平常人再大臂力也不会走得如此快捷——

四人下得船来,齐入客栈。

一路来,岳州城中虽然行人仍是热闹非凡,但在孙一峰等老江湖眼中便知气氛有些不同,但却平静异常,想这是大战前的前兆。

吃过晚餐,四人齐闭目养神,准备晚上好好厮杀,只有文玉宁和华子丰并无此为意,但也好好休息一番。

大战前却是异常平静,丝毫没有战争气息,好容易挨至差不多时分,四人连袂奔向扁山而去。

这扁山虽是不大,却奇险无比,就在岳一陽一后方不到二里路程,耸立在洞庭湖滨,和君山遥遥相对!

四人脚程如风,一路上更不打话,不消片刻,便来至山麓。

略一打量形势,不再犹疑,爬上山去。

扁山并不太高,四人到得岭上,孙一峰指一指左方卅丈开外处道:“这就是涵青谷的入口。”说着身形一晃,来到谷边。三人跟他前去,向下一望,但见此谷其深无比,只看得到茫茫一片,心知时刻未到,于是便找一个隐蔽处坐下。

这时天色并不太黑,圆圆的月色照地上,虽然有山石掩蔽,但也可看见四周人影幢幢,显然早到者不在少数,四人索一性一席地促膝而谈。

时刻一分一分过去,猛听到左方一个洪亮的口音说道:“大家都是为这‘无花莲果’而来,何必鬼鬼崇崇,有什么见不得人吗?”

只听得发话人中气充沛之极,入耳辨得乃是“君山渔隐”。

寻声望去,果见“君山渔隐”一身俐落打扮,背上插一根钓竿,似是全副武艺,显然也不敢大意丝毫。

四人相视一笑,并不现身,倒是身旁不远处一声清朗的声音接口道:“老头子所说不错。”

话音方落,已走出一个中年文士打扮的人物,孙一峰一观之下,说道:“此人一大概就是那号称‘千手书生’陶三星的,他除了一手暗器以外,武艺并没有什么特出!”文玉宁随声望去,只见那陶三星身上斜斜挂着二个皮囊,笑嘻嘻的朝“君山渔隐”走去,一边说道:“各位朋友,如此良夜,何不出来——”

话音未落,忽的有人沉声吼道:“小子别狂!打!”

倏的一道寒星破空飞到,可笑那人一大概是不知陶三星的名头“千手书生”以暗器起家,怎会把这普通的暗器放在心上?

只见他伸手一捞,那点寒星已卷入袖中,动作轻松俐落之极!陶三星接着道:“何方小子施暗器伤人,今日要你知道我‘千手书生’的厉害——”

说着抖手一点寒点打向发声处。

暗器未到,先声夺人,隐带风雷之一声 ,破空而至。

那突施暗算的人想是听知这中年人竟是暗器名家“千手书生”不由大吃一惊!身形急晃,哪知他身形才动——陶三星已冷哼一声……只见他伸手连招,十多枚暗器已自破空打出,铺成一道光幕,隐约可辨幕中各种暗器有的之字形,有的走弧形,好看之极。

那边那人想是功夫稀松得很,只闻得半声惨吼,想不到他的一镖,竟换来致命之物,当场身死。

陶三星这一手露得真是漂亮之极,四周登是泛起暴雷似的一声喝采。

就是一边的文玉宁人等人,也觉得他接暗器,发暗器的手法果然不凡。

暴叫一声渐渐平息下来,并没有一个人露出身形。

陶三星转头对“君山渔隐”道:“四周隐伏着不知有多少武林名人,怎么却龟缩不出——”

孙一峰早觉这陶三星骄傲得紧,此时见他竟如此口出恶言,哪能不怒?

“嗖|”的一声,四人一齐纵将出来。

“宁虚道人”更怒叱一声道:“陶施主目中无人,出口伤人,难道没有人能制得住你么?”

说着凌空一掌劈过去,陶三星没有想到,随口一言竟引出这等人物!忙双掌一迎,藉势后跃二步。

“宁虚道人”并不再出手追击,却转脸向“君山渔隐”道:“想不到又在这儿遇上了,今夜好歹要解决清楚!”

“君山渔隐”早料到他们会来,并不吃惊,冷冷答道:“宁虚牛鼻子,咱们那天湖上并没有分胜负,今日且须领教贵派高招——”

说着撒下背后渔竿,虚空划一道圆弧,激起朵朵黑云。

“宁虚道人”更不打话“呛|”撒下长剑,抱剑一礼——

那边陶三星见“宁虚道人”一掌将自己一逼一退后,便不再予以理会,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内,心中狂怒,狂叱一声,向“宁虚道人”扑去——

一旁华子丰也对这陶三星抱有恶感,冷笑一声,说道:“陶兄何必急怒?老朽且奉陪——”说着伸足闪电般一勾。

陶三星正是冲扑之势,这一足若能勾上非得摔一个大筋斗不可。

陶三星瞥见一一团一 灰影急袭自己下盘,大吃一惊!“嘿”的呼叱一声,二脚腾空,倒翻三尺,定眼一看,只见一个貌不惊人的老者立在身前,依稀有些眼熟,心中稍惊,开口道:“阁下何人?怎施暗箭算计在下?”

华子丰微微一笑,虽情知自己太久不出江湖,无人能够记忆,但心中却微感不快。

倒是孙一峰道:“我说,陶兄你是看走眼了,这位乃是十年前名燥大一江一 南的“二神”

中的‘通臂神猿’你怎么都不认识?”

陶三星闻言微微一惊,但仍硬口道:“是‘通臂神猿’又怎样?——”

话声未落,那边已是一声大吼打断了他的话头,转目一看,敢情“宁虚道人”“君山渔隐”已拚斗起来!

华子丰却微微一笑说道:“老朽‘通臂神猿’本就没有怎么样,但阁下却自以为‘千手书生’便能震惊天下吗?”

这一下华子丰语词尖刻,陶三星不觉微微一热。

孙一峰在一边却微微吃惊,想这华子丰平日何等一温一 和,今日却说出此等尖刻话来,其怒可知了。

陶三星一时答不上话,只好怒道:“废话少说,我狂生且领教阁下高招。”

说着劈去一掌,直斩向华子丰腰际。

华子丰早就不满他的狂态,复又一再听他说什么“通臂神猿”“没有怎样能耐”心中泛起一种从来没有的异样愤怒,立刻回顶一句。

这时见他掌已劈到,冷冷一笑,伸掌一闭,一掌向外,一掌向内,一记“云手”横封过去。

陶三星冷笑一声,翻掌一收,五指一曲,倒劈而上。

华子丰身负盛名,哪还认不住陶三星的杀着,瞥见他拳势虽猛,但厉害的却是暗藏的五指,只要着他拳势欺近,他掌心微吐,再加上手指的长度,足以使人穿胸裂腹!

华子丰心中是恨透了这陶三星,冷哼一声,索一性一走险招,原式不变,微微下沉一寸——说时迟,那时快,陶三星拳势已近,果然掌心外吐,五指拂了过来。

华子丰蓦地一声断喝,身一子微微前倾,双手闪电般一分,只听得“啪”的一声,华子丰的手已搭上了陶三星的手臂腕儿处。

闪电般,华子丰的右手有若毒蛇出洞,这一掌若要击上了陶三星的手臂,非齐肘折断不可。

拳式如风,陶三星蓦的大喝一声,衣袂飘处,双脚已闪电般一交一 相踢出六七脚,脚脚踢向华子丰要一穴一。

华子丰不虞有此,急松开左手。

陶三星败中取险,双脚再一踢,身形一弓,便想后退。

蓦的华子丰长笑一声,喝道:“你还想逃得了么?”话音方落,右手暴长一尺左右……陶三星急切中忘记华子丰的看家本领——“通臂神功”陡然眼前一花,敌人的手掌已在不可能及得上的距离中递到自己胸前,心中长叹一声……!眼看无法解救,忽然胸前压力一松,敢情华子丰在临危的时候收回了这一掌?

这一下陶三星更觉丢脸已极,沮丧的道:“阁下功夫果然高强,狂生不是对手——”

话音才落,身形腾空而起。

倏地——一个口音发自左方:“好个‘千手书生’,一条命总算捡回来了,怎么连道谢人家一句都不会?”

陶三星身在空中,听得真切,急怒攻心,狂叱一声,回头一看,但见发话的人却是正在和“宁虚道人”拚斗的“君山渔隐”。

陶三星暴怒之下,不顾“宁虚道人”也在场,陡见他身一子微晃,但见几十百样暗器齐向“君山渔隐”和“宁虚道人”打去!

陶三星以暗器见名,功夫哪还错得了?只见点点寒星有如流萤万点,布成一张光幕罩将下去——在场中的二人当然也已发现“宁虚道人”虚晃一招,身形努力向外一纵,侥幸脱出那千百件暗器所布成的光幕。

那“君山渔隐”却一声长笑,陡见他身一子一动——

一旁的孙一峰对文玉宁道:“今天‘千手书生’是霉星高照,筋斗栽定了,须知那‘君山渔隐’以铁竿神筐行遍天下,那神筐乃是一种极上乘的磁力所制,吸力特强,专破一切暗器——”

话音方落“君山渔隐”已跃在空中,倏地盘空一匝,但闻“叮咚”之一声 不绝于耳,敢情他的“神筐”已将漫天的暗器像收法宝一般收了进去。

“君山渔隐”陡然一声长笑……“千手书生”陶三星眼见千万件暗器被对方一招之间收去,心中宛如刀割,一时竟怔在当地。

“君山渔隐”落下地来,冷笑一声,身形再起,手中铁竿一震,抖起千百朵黑黑杖花,口中断喝道:“姓陶的,你且吃我一竿看看?”

陶三星此时犹茫然呆立,不知脱逃。

好狠的“君山渔隐”见状只冷哼一声,再度盘空一抖铁渔竿,力道陡然又加数成,照准陶三星顶头直击下去。

一旁都是成名的武林人物,虽都觉得“君山渔隐”太过狠毒,但究竟碍于声名,并无人上前解危。

蓦地——一条人影冲天而起,急若流矢,直扑向二人一交一 战之处——

此时陶三星也已被呼啸的杖风惊醒,心中一惊!却再也来不及逃避,正闭目等死。

突地那条人影已来到上方,正赶上“君山渔隐”迎头一竿。

那人身在空中,腰间用力“呼|”“呼|”二脚蹴向“君山渔隐”门面。

“君山渔隐”本欲一举击毙“千手书生”陶三星,好于待会儿争夺宝物之时,少去一个劲敌,这时却眼见功败垂成,心中大怒!不暇攻敌,先图自救,铁竿一抖,向上倒挑上去,同时身一子暴退。

那人影在空中双足走空,倒受敌人反击,临危不乱,只见他身形一晃,已巧妙的踩踏在铁竿上,身一子随“君山渔隐”一挑之力,本应向上飞去才是,但却仅在竿上晃了几晃,便将“君山渔隐”千斤之力化于无形。

“君山渔隐”这一怒,非同小可,但也为来人这一手震得一呆。

周围的人也同样大吃一惊!连那一身绝技的文玉宁都暗暗心惊,什么人如此功力?

“千手书生”陶三星死里逃生,神志陡清,长叹一声狠狠道:“‘君山渔隐’咱们后会有期……”说罢狂奔而去,不再存那抢夺“无花莲果”之心了。

众人定眼一看,只见来人是个七、八十岁的老者,银髯飘飘,面貌清?,看上去,不怒而威。

再等到大家看到他背上一截亮得出奇的短兵刃时,都不约而同的“喝”了出来——

有的人是高呼:“白鹤令!”

也有的人是高呼:“‘终南一鹤’!”

文玉宁也看出正是在湖上相逢的“终南一鹤”秦鹗。

秦鹗向周围打量一下,像是点了点头,又冷冷地对“君山渔隐”道:“姓陶的虽然不是东西,你‘君山渔隐’也卑鄙得可以!”

“君山渔隐”那等狂骄,却似为“终南一鹤”秦鹗所震,愕愕没有出声。

其它来寻宝的人,眼见连“终南一鹤”都为此宝而重现江湖,都知自己无望,有的人已存了打退堂鼓的心思。

但是人性都是这样的,尽管明知自己无望,仍愿试着碰碰运气,存着万一的想法,是以并没有人退走。

这时不知是谁忽然大呼一声:“雾开始散了!”

所有的人心头都是一跳,不约而同地向崖边纵了过去,同时更有许多人影从树丛中跃出,显然是早先躲在树林中的。

倏地一条人影一晃,一下就超过众人,敢情便是“终南一鹤”秦鹗使出的绝顶轻功。

秦鹗越过众人,立在崖边,反回身道:“各位朋友不必误会,老朽此行并非为那颗宝物而来——”他说到这里,略略顿了一顿,蓦地回头朝着那崖底冷冷一笑说:“乃是为天下苍生解决一个切身问题。”

他没头没脑的说着,到是大伙儿武林人物微微放心,因为这最强的对手竟退出夺宝行列。如此自己机会自然便大了一些。

孙一峰经验老到已极,心中怀疑刚才那“终南一鹤”秦鹗有意无意的一笑,闪目一看,果见那崖口下隐约站有三条人影。

这时谷底浓雾果然开始蒸散,众人都围在崖边,只见雾虽渐散,但仍然白茫茫一片。

雾越散越快,这种雾乃是谷底湿气受日月照射而成,是以隐约微带五光十色,竟是斑澜美丽。

说也奇怪,不到顿饭时刻,那层层厚雾已几乎散的干干净净,但见月正中天,匹练似的月光照映地上,涵青谷已清可见底。

不消说众人都跃向谷底,孙一峰还特别留心一下,但方才那三个可疑的人影此时竟又不见了。

孙一峰心中不觉微惊,敢情他的来意是为了那“无花莲果”却又怕此刻已被人捷足先登。

涵青谷地势奇险,武功稍差的根本下不去,是以一般功力平常的武林人物,都被困在半山腰。

下到谷底,但见此谷好不宽大,唯一的便是寸草不生。谷底怪峨嵯刺,乱石遍布,地势之奇果然是名不虚传,险绝已极,再加之平日白雾茫茫,根本无法落足。

众人一下至谷底,立刻搜索那游侠李行方的一尸一身,李行方果然是被人推跌而死,一尸一骨也就在谷底,因为谷底湿度甚浓,一尸一身早已腐化,但是谷底寸草不生,倒并没有生蛆。

孙一峰、“宁虚道人”也挤到一尸一身边旁,细细看时,并没有那神物“无花莲果”。

他们这一番搜索,倒闲了那边的文玉宁和华子丰。

二人本是无意插足,是以在一旁闲谈。

二人藉月光打量谷底人群,发现了那“空空子”白虹也在人群中,高高的白帽异常醒目,还有的便是那数天前在洞庭湖上和“终南一鹤”同舟那个道士。

“终南一鹤”秦鹗果然是意不在“无花莲果”仅在一旁负手而观,看样子是在沉吟着什么事情。

蓦地,左边怪石里传来一声洪亮的高叫道:“各位武林朋友,不必再寻那‘无花莲果’——”

话音方落,众人齐向发声处望去,但见三个人直一挺一挺地站在那里。

孙一峰已经辨出正是刚才那三个神秘的人影,听他的口气,好象那“无花莲果”已是他们囊中之物。

孙一峰心中微微一惊,细看之下,原来那三人之中的二个自己全识得,正是那曾败给自己的金刀神拳帮“七绝神拳”汤奇和“双掌翻天”邢孟先。

心中一动,不由脱口呼道:“金刀李——”

金刀李虽然身为金刀神拳帮领袖,但却从不在江湖上露面,是以并没有一人识得,众人一听“金刀李”都是一怔。

孙一峰呵呵大笑道:“果然不出所料,十年前的‘八卦刀’竟是‘金刀帮’帮主!

想不到‘七绝神拳’汤老儿你和他齐名的竟会作他的鹰犬!”

金刀李的面目武林中虽然不识,但“八卦刀”和“七绝神拳”全是“武林十杰”中的人物,众人哪里不知?不由惊呼起来。

“七绝神拳”汤奇不料孙一峰竟当着这许多人面前,说出自己这一生引以为憾的事,不觉老面通红。

那一旁的“双掌翻天”邢孟先傲然一笑道:“武林十杰倒是有三个到场,嘿!姓孙的,等会儿倒还要领教你的‘一字乾坤剑’。”

孙一峰呵呵大笑道:“好说!好说!”

众人这时陡见强手环围,识趣者已知哪里还有自己的一份儿?

孙一峰口头虽强硬得紧,但是心中确也暗暗打鼓。

以“七绝神拳”的功夫,虽是略逊于自己,但汤奇却乖乖在金刀李的手下做一个堂主,那金刀李的功夫不消说必远在“七绝神拳”之上了。

这小小的谷底儿,本来已充满了危险,加之武林三杰出现,更显得一触即发。

“宁虚道人”缓缓上前,微一稽首道:“贫道‘宁虚道人’敢问施主,那‘无花莲果’可已寻着?”

“双掌翻天”邢孟先一听那“宁虚道人”的名头,心中也不由微微一震,口中却傲然答道:“那‘无花莲果’果是落于此谷,咱们虽一时尚未寻着,但就算有旁人能够先寻着,却能不乖乖送给咱们吗?”

这“双掌翻天”显然是平日说话便是傲慢成一性一,听他话里,哪有一丝一毫把在场的人放入眼内?

“宁虚道人”乃是方外之人,虽然心中愤怒无比,然仅冷嘿一声,不好再做声。

孙一峰虽也是一代大侠,哪里忍得住这神气,怒极大笑,沉声诘道:“就凭你‘双掌翻天’的一双手,老朽不自量力,要你三招之内血溅谷底!”

孙一峰乃是怒极,是以毫不客气。

邢孟先骄横惯了的,哪能忍耐?狂叱一声,跳了出来。

孙一峰狂言既已先出,心中倒也微微戒备,大踏步上前“呛啷”撒下剑子。

要知孙一峰当日斗那“七绝神拳”汤奇时,也仅以指代剑。

今日对这功夫较差的邢孟先,倒是撤出长剑。

这是因为他已经狂言在先的原故——由此也可看得出,江湖侠士是何等一爱一惜羽毛,重视名誉!

邢孟先心中有数,自己绝非人家对手,但人家指名挑战,哪能临阵而怯?正待硬着头皮出战时,蓦地那边有人说道:“二位先停手一会儿,待老夫和这位李先生解决一件小事情,不知二位能否卖老夫一个面子?”

循音望去,只见发话者正是那“终南一鹤”秦鹗。

凭良心说“终南一鹤”秦鹗的名头,在这许多人中可说得最响亮的,连“八卦刀”

“一字剑”“七绝拳”等都还不及,二人自然不好一交一 手。

“终南一鹤”秦鹗微微一笑,缓步踱前,走了过去。

众人见他虽是平平缓缓的行着,但起足落足,步法之间,身形姿态都显然是一个武学的大宗师。

秦鹗背上斜背着一对普天下独一无二的“白鹤令”奇亮的兵刃杆子,在月夜中随着步履的波动,发放出一一团一 一一团一 的光彩,直刺夺人的眼目。

来到那金刀李的身前不及一丈,打停下一身来,慢慢地一字一字的问道:“敢问李先生和‘燕王’——”

他说的非常慢,几乎是一个一个字,好象是故意在等那金刀李插咀似的!

汤奇、邢孟先二人一听到他说到这里,都不由暗中做急,敢情他们确实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金刀李却面不动容,巧妙的插口回答道:“老朽论年龄远比秦大侠小,论功夫,名头更是望尘莫及。‘先生’这两字委实不敢当!”

说着微微一顿,似要乘机观察那“终南一鹤”秦鹗的面色。

秦鹗心中已有数,但他也着实佩服那金刀李的涵养功夫。

金刀李见秦鹗脸上毫无一丝表情,于是继续道:“秦大侠既是为‘莲果’而来,迟早一定要和老朽动手冲突,我看倒不如就此试招,点到为止,不伤和气如何?”

秦鹗想不到金刀李竟然来此一着,心中暗骂他狡猾!

明明自己早已说过来意不是为此,他正在崖口又不是没有听到,但却装傻硬凑出理由来邀斗,心中暗叹此人真不愧是盖世枭雄!

众人对金刀李只有耳闻,从没有看过他的真面目,更不要说见过他的武艺了,是以八卦刀虽名列十杰之首,却无人目睹过他的“八卦刀”究竟神妙到什么地步?

这时见金刀李竟向大名鼎鼎的“终南一鹤”挑战,更是紧张起来。

其中有的人心想:“金刀李虽然名噪武林,但是比起“终南一鹤”秦鹗来恐怕还要逊上一筹。”

也有人心想:“金刀李真不愧一帮之王,是条汉子,有种!”

他们是何等幼稚啊!

玉宁心中也是一转,他见秦鹗提到“燕王”邢、汤二人脸色大变,使他骤然想起他初下山时白松、铁龙两帮相斗,铁龙帮的探子正要说出“金刀帮”的秘密时,就被“一指禅”宫仁暗器毙命的事来。

他心中暗思:“金刀帮和“燕王”有密切关连这一层是可断定的了。他们若真有什么伤天害理的诡计,哼──”他想到这里,不禁一阵异样的振奋,他似乎预感到将有一场大战发生。

他深深吸满一口气,自然地将那口气在全身运行一周,一股热流迅速地从丹田下涌了上来。

他忽然觉得下山以来自从兼一习一 了昆仑秘籍之后,功力又有了进境,一种安慰的喜悦之色自然地涌上了他潇洒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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