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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甘兰道上(2)

李猛两人愈打愈是打出真火,李猛大喝一声拳势一变,招招势大,如巨斧开山,那少年不敢硬碰,只是施展小巧功夫闪躲,其心见他虽在闪退之中,犹是有条有理,丝毫不乱,自成一种潇洒之气,心知这少年并非真个落败。

李猛久一战不下,他乃是大有名头的人,心中大是恼怒,其实他和这少年并无深仇大恨,只是气他不讲理扰人睡眠,这才出手教训,此时骑虎难下,如果被人传说出去,川中顶尖儿好汉,竟然战不下一个一乳一臭未于毛头小子,这张老脸何处放去?当下不假思索,拳路又是一变,一招一式缓缓发出。

其心暗忖道:“此人已得破玉拳之真髓,看来只怕是峨嵋派仅存几个高手之一。”

那少年见他施出内家功夫,他脸色一变,身一子一转,身形如蝶戏群花,围着对方乱转,其心摹然一惊忖道:“好一套双飞一燕,这人难道是漠南金沙门九音神尼一派?”

那李猛视若无睹,只是一拳拳发出,他出招极是沉重,暗暗蕴藏内家小天星真力,风声呼一呼,将那少年衣带吹得乱飞。其心见两人战到此处,已到不伤不休的地步。

那李猛每发一掌便上前半步,待他打出第七掌,身形已经一逼一近那少年,他猛吸一口真气,双双缓拳平击,其心只听见风声呼一呼,还夹一着轻轻的闷雷之一声 ,他知这是破玉神拳的绝着“霸王敬酒”,此人虽是身一子矮小,可是施展出来,威猛之势有若雷公临凡,像一座铁塔一样,端端立在地上。

其心对那少年颇不讨厌,他心中盘算已定,如果那少年临了绝境,自己一定出手要救。

那李猛双拳愈来愈慢,这是他威镇川康的三拳中第一式,很少有人能够挡住。

那少年忽然身形一滞,他嘴角连连冷笑,身一子竟然直迎上来,其心心知要遭,他正待上前解救,忽然一声大喝道:“老二不可伤人。”

那李猛一怔,拳势慢了几分,那少年见四周激起一阵轻轻风雷之一声 ,这才知厉害,他原意自己功力不弱,硬拼一掌,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此时觉得情势不对,想要闪躲已是不及。

正在这千均一发当地,董其心力贯双臂作势欲出,那一声大喝,李猛招式一滞,那少年眼快手快,迅速往前一一逼一,两拳两掌相接,相持不下。

那李猛这招“霸王敬酒”如果势力出尽,端的可摧金石,但双掌每推出一寸,力遭便加了一成,如果双臂推直,威力便到极度,他招势才出一半,便被老大黑通天一喝,双臂还是半弯,对方看准形式,一逼一了过来,是以只发挥了三成功力。

其心动中一放忖道:“这少年定是名家高手,他年纪轻轻能够临危不乱,从下风扳成平手,真是很不容易,九直神尼上次被丐帮赶出漠南,难不成到了这西北之地。”

他转念又想道:“漠南神尼一脉,怎会传授男弟子?”

他心中不解,此时两拳两掌相持空中,其心抬头一瞧,只见两人奋起内力,正在一性一命相拼。

“三拳震天下”李猛,身形甚是矮小,可是天生就一双大手,比起常人手指长了好几分,这时他一双铁掌又大又黑,托着那少年一双雪白细一嫩的小手,更显得分明,那少年肤色莹莹发光,真若白壁美玉。

两人相持一刻,额角微微见汗,那少年俊脸红晕已起,显得后劲不济,吃力不住。

他们这一番又打又闹,早惊动了全店住客,都纷纷出来观看,那松潘二怪中老大黑通夭,脸上神色不动,其实心内极是紧张,他知两人内力相拼,除非一方力尽而倒,不然谁先松劲,一定被对方内力震伤。

他见把弟满占上风,不由心中略放,但他为人沉着,对那少年也无恶感,并不希望伤了那少年,但自忖又无力上前解一开两人,一时之间沉吟无着。

正在此时,忽然从大门外又走来两个大汉,其心迎着煤气灯光一看,原来却是在路上碰到那两人。

那两人一大步走上前道:“瞧两位多半是远道而来,定是敝主人请来客人,两位如有什么过节,瞧在敝主面上化敌为友如何?”

李猛和那少年正在运劲相拼,不能吐气发话,黑通天见来人是马大侠部下,连忙应声道:“在下黑通天,在场中的正是在下拜弟三拳震天下,两位来得正好,尚望助在下一臂之力。”

那两个汉子一听是黑通天,立刻改容相向,他两人看了看情势,心知黑通天希望他三人联手解一开院中相搏的两人,虽然仍不免受些内伤,但这种以硬拼硬,不死不休的对耗着,一定两败俱伤。

三人互望一眼,一齐跨步上前,这时少年和李猛力道消耗将尽,两人眼色中都有了后悔之意,那少年更是强湾之末,脸色一片惨白。

其心忍不住待要上前解救,可是转念想道:“我此行不直露出锋芒,免得多生麻烦。”

他忽见那三人上前解救,心中暗喜道:“这样最好,免得我出手露底。”

那三人上前,出手便往那少年和李猛手臂重一穴一抓去。其心忖道:“这样虽可减去一部分力道,可是那少年气力已尽,如果再受力一击,只怕腹肺之间要成重伤。”

他再无暇考虑,当下一身一子一动,两袖一拂,那相搏两人踉跄倒退数步,砰砰两掌,都击在其心双臂之下。

那三人只觉眼一花,院中两人已然分开,那少年连退四步,一一交一 跌坐地上,其心眼睛一瞟,只见那少年脸色苍白,可是怒容满面,狠狠瞪着其心,眼眶中竟是泪水莹莹,好像对这当众被人推倒,认是奇耻大辱,却忘记想想乃是出手解他之危。

那两个汉子见其心若无其事的受了两掌,这两掌乃是少年与李猛功力之聚,少说也有数百斤力道,可是其心神色不变,竟然硬生生接下,这种化小无形的内家功夫,也只有在传说中听人说过,此时目睹之下,竟然不能置信。

他两人一瞧其心,认出是路上所遇之少年人,当下又惊又佩,半晌才道:“兄台神功惊人,深藏不露,好生叫人佩服。”

其心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其中一个汉子道:“在下姓简单字白超,这位是敝三弟葛乾坤。”

其心对这两个名字甚是生疏,那松藩二怪齐声道:“原来是简二当家和葛三当家,兄弟真是失敬。”

简白超、葛乾坤连连谦逊。黑通天道:“四大金刚威镇北睡,咱们松藩两个怪物真是心仪已久,除了十年之外和铁大当家见了一面,一直无缘和两位见面,今是幸会,真是一大快事。”

简白超道:“原来是黑大侠、李大侠驾临,真是幸会。”

黑通天哈哈笑道:“我哥子两个老不死的,从来没听别人称叫大侠,江湖中人客气一点的叫我们怪物,不客气的干脆就叫老魔,两位这样一捧,我老儿真好猴子上天,乐得有点飘飘然了!”

简白超微微一笑道:“两位侠行风节,又岂是世俗之人所能看得到的?”

他这一捧,恰到好处,松藩二怪中老二元由大起知之已感,恨不得立刻报答。

董其心见此事已了,没有什么热闹可瞧,便想走回屋去,那四大金刚的第二葛乾坤道:“在下有一事请教兄台?”

其心答道:“在下初来贵境,一切都极生疏。”

他不愿和众人打一交一 道,说完向众人拱手作别,那葛乾坤忽然喜色满面道:“兄台尊姓可是齐?”

董其心摇摇头道:“小弟姓董,草字其心。”

葛乾坤满面失望,口中却是连道久仰。其心举步回去,忽见那少年强支着身一子站了起来,脸色大是难看,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其心忙道:“兄台切切不可再妄动真气,只须休息一夜 便没事了!”

那少年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渐渐恢复,他横了其心一眼道:“谁要你多管闲事,你以为你会几手武功便自空一切了吗?”

其心默然,那少年踉跄而去,其心对他心生好感,竟然一反平日那种不管闲事的行为,又追上前道:“兄台内腑微伤,十二个时辰内定然不能运力与人一交一 手,否则血溃内流,那是终身之症。”

他知少年脾气激烈,一言不对便要打架,这十二个时辰内难保不和人对敌,是以一再叮咛。

那少年回头叫道:“我死了也不要你管,你罗嗦什么?”

其心笑笑道:“死了倒也干脆,如果养下一个伤在身上,一运气便发作,那可不是舒服的事。”

那少年尖声道:“我偏偏不听你胡说又怎样?我自己一爱一死不一爱一活怎样?我偏偏要运气又怎么样?”

他声音又娇又嫩,分明是个童音,他一连反问三句,气势汹汹,好像将适才一场战败之气,都要泼泄在其心头上。

其心看看四周看热闹的人全已散去,那松藩二怪和姓简姓葛的汉子也已离去,他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讨道:“这等不讲理的人倒真少见,他好像是吃定我啦!”

其心道:“我是为你好,你不一爱一听那也罢了,再见,我可要去睡觉啦!”

那少年哼一声道:“你还说是为人家好,你干么要帮那两个接鬼欺侮我!”

其心一怔道:“我与那两人无亲无故,根本就不认得,我怎么帮他们了。”

少年怒道:“你上来劝架也便罢了,可是干么要劝偏架?你当我没有看出来?你推那矮鬼是轻轻一拂,推我却是用尽全身吃一奶一的力气,你要我跌倒好看,丢人现眼,你当我不知道?”

其心恍然大悟,原来这人全是为这发脾气,他心中好笑想道:“如果我用尽吃一奶一的力气,像你这等脚色,十个八个也要满地乱滚啦!”

那少年沉声道:“你承认了吧!你不要以为功夫高,便可随便欺侮人,过几天只要你不离开兰州,可有你苦头吃的。”

他又露出那唬人的样子,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双眉上扬,极想装得可怕的样子,可是他天生面容俊秀,这一装腔作势,显得不伦不类。

其心见不得要领。那少年想想忽道:“我想你这人一定不是和矮鬼一道的,那矮鬼一脸下流相,看来便不是好人,你一定初入江湖,是非正邪分不清楚,所以才帮他的忙,这就是每个初入江湖的人的通病。”

其心见他态度忽变,神色诚恳,竟然苦心婆心地教训人来,他觉得这少年脾气多变,很是有趣。那少年又接着道:“只要你肯帮我,咱们前隙不计如何?”

其心笑道:“你要我帮什么忙啦?”

那少年道:“以我两人之力,合手去教训那两个矮鬼,好好羞他们一番。”

其心摇摇头。那少年气冲冲道:“你别臭美,谁稀罕你帮忙了,好,好,好,将来吃到苦头,可不要怨我手黑心辣。”

他几步便冲了出去,目中还不断地说着狠说:“你欺侮我,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等着瞧吧!”

他说到后来,语音中竟有便咽之一声 。其心暗暗好笑,心想这少年有时老练,有时又像弱不禁风,真不知哪头来路,这样的人,居然在江湖上行走,就算是武功独步天下,可是看到人一言不合便打,只怕不到几天,累也要活活累死,江湖之大,古怪之人真多,这少年年纪轻轻,指使之间自有一种雍颐之气,好像高不可攀。

他一胡一 想了一阵,这一阵子耽搁,已是月正当头,夜阑人尽,西北的夏夜,就像中原的秋天一样。

兰州城东,吴家花园。

一路上站满了短衫汉子,替那来来往往的好汉接引,这吴家花园占地数百亩方圆,住宅在花园当中,四面都是密密苹果和梨子林。

穿过那牡丹盛开的走径,林深处便是一座极为雄壮的大厅,青色的印于墙,显得庄严古朴。

大厅中喧哗之一声 四起,这厅子极是宽敞,坐满了数百个好汉,还是占了一小角。

这些好汉都是西北省上大大有名之人,甘青宁康新五省好汉,都聚于一堂,这是西北武林近十年来第一次盛会,端的高手如云,气势骇人。

这北五省好汉虽知主人发下英雄贴,定是有极重要之事相告,可是难得逢此盛会,都纷纷带来徒儿或是儿子前来,大家开怀痛饮,欢谈起来,那平日有些梁子的,此时碍于主人面子,也只好把酒言欢,暂时捐隙不谈。

突然人声一寂,厅门一开,走出一个铁塔般的中年汉子来,众人一静,立刻爆堂彩似的欢声四起,声动九霄,那中年壮汉抱拳相谢,他很快地在每桌上转了一圈,不住地和众人寒暄应酬。

他缓缓走到主人席上,端起一碗白酒道:“列位好朋友不远千里而来,马某何德何能,竞蒙各位如此抬一爱一,小弟在此先行谢k,咱们干一杯再说。”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逊谢,那姓马的主人一口喝干碗中之酒,众人又是一阵欢呼。

众人正在干杯劝酒,董其心闪身进了大厅,客人都没注意,他在大厅中瞧了瞧,自然走到那些青年人席上去,他找到一个位子,正要坐下,忽见邻桌有人向他招手,他定眼一看,原来却是前夜和他格杠一交一 恶的那个少年。

其心见他满脸欢迎之色,不像是作伪,便走到他身旁位子坐下,那少年似乎很是高兴,低声对其心道:“今天真是热闹,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所以便替你留了一个位子,刚才有人想坐,那人油头粉面自命潇洒,真是令人作呕,被我赶走了。”

其心暗笑想道:“你真是喧宾夺主,依他脾气,适才只怕又是一番争吵。”

他点点头表示感谢,那少年指指主人席上道:“马大侠刚刚才到,他一到这英雄大会便要开了。”

其心顺他所指瞧去,他一瞧之下,恍然大悟,原来那人人尊若神圣的马大侠,就是在庄人仪庄中中毒的马回回,他在西北道上如此声威,难怪庄人仪和杜公公对他特别慎重了。

那少年道:“马大侠为人仁义血一性一,已经当了十年的西北盟主,从来无人说他半句恶言,人如能到如此地步,也真是一代人杰了。”

董其心点点头,那少年又遭:“他一定是武功俊极,不然这几百条好汉,又岂是易驯之士?你瞧对他多么恭敬。”

他脸上露出羡慕之色。其心忖道:“领袖群英,岂能光凭武功,马回回天生正直,待人推心置腹,这才能成为西北盟主,这个和你讲你也不明白。”

这时菜肴纷纷上来,一道道全是名菜,热气腾腾,香气四溢,那少年却是胃口基小,动筷便止,他眉毛连皱,似乎对这种菜极是不屑。

其心默然不语。那少年低声语道:“喂,你也是混进来的吗?”

其已道:“主人好客之名远扬四海,他摆宴请客,难道还怕人多了?”

那少年得意道:“我知道你一定是马大侠请来的,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不准泄露。”

他眼睛连动,似乎神秘已极,其心心道此人脾气真怪,自己和他毫无深一交一 ,竟要告诉自己秘密,却又怕自己泄露,倒不如不说省事,真是多此一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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