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人禽相搏(2)
罗之林退下来,天禽望望其心,只见他神光湛然,全无适才死里逃生的窘态,他心中惊异已极,董其心这小子竟学上了两大绝传之艺,如果这小子上来便两技齐施,那么五百招以内拼倒这小子才有可能,世上竟有如此异禀少年,饶是天禽武学通达,也不禁心寒不已。这时忽然人影一晃,一个人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其心暗暗一震,这个人正是那姓秦的独臂人,这人死而复生,神出鬼没,其心虽是满腹计谋,对这个人也觉得棘手——
天禽膘了那人一眼,淡淡地道:“老秦,你现在才来?咱们先走——”
他走字才说出口,人已到了十丈这外,当真是疾若流星闪电,而姿势之优美潇洒,更是已入化境,其他的人都跟着他退走,那姓秦的也跟着纵起,其心一回味天禽方才那句话——
“老秦,你现在才来——”
他心中重重一震,喃喃地道:“现在才来……现在才来……莫非天魁在桃树上下的毒就是要想毒死这娃秦的?”
他一念有此,直觉感到绝无错误,但是问题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杀死姓秦的?
他在沉思之中,雷以淳和齐天心已经走了过来,其心收起一胡一 思乱想,对着齐天心猛一伸大拇指,赞道:“齐大哥,那一手好帅啊!”
齐天心全身肌肉酸痛,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算了吧,若是再来一次的话,只怕我全身骨头都要自动拆散了。”
其心重重地拍了拍天心的肩头,笑道:“不管怎样,齐天心在二百把内打垮了郭庭君!
这消息传出去,你想武林会轰动成什么样子?”
齐天心被他捧得心一痒痒的,他适才见其心两掌齐出,击退了猛不可敌的天禽,虽则自己和郭庭君也在紧要关头,没有瞧得仔细,可是就只见那一招尾势也是神威凛凛,原来打算礼尚往来她还捧其心几句的,不料这一乐,乐得什么都忘记了,只是一付心一痒难搔的模样。
雷以谆慢慢地走前来,他关心其心,适才虽和罗之林大战在最后关头,竟全神注视其心,虽是连遇险招毕竟将其心最后一击,瞧得清清楚楚,他心中暗暗忖道:“好深沉的少年,就凭你双掌一击,齐天心只怕远不如你了。”
他低头看了看坐在地上的老头儿,只见老头儿正静坐在那儿调息,一股蒸气似雾非雾地从他头顶上冒出,
其心道:“雷二侠,咱们目下是否要与蓝大哥他们连络?”
雷以谆道:“天禽虽说他放过咱们这一次,其实只是为了他夸下的那句海口,再说在这山中,咱们再碰上他们的话,那时情形就不同了……”
齐天心一怔。董其心忙道:“那么要是蓝帮主他们碰上了,岂不要糟?”
雷以浮想了想道:“反正是咱们来找他们的,要是怕的话,也就不会赶来这里了,问题是先要和蓝老大他们会合。”
他默默计算了一下行程,又算了算天禽等人的去向,然后道:“咱们发一支信号箭,然后就向西迎去,一定能先会上蓝大哥他们!”
其心点了点头。雷以淳拿出一支信号箭,只听得“唆”地一声,一缕红光冲天而去。
大家焦急地望着西天,过了片刻,果然又是一缕红光往西方升了起来,雷以悼大喜道:“咱们不用走了,他们距这近得紧
这时候,那疯老头忽然跳了起来,他也不同事情经过,忽然张口嚷道:“我做了一个梦,我做了一个梦——”
齐天心问道:“什么梦?”
怪老臾道:“我梦见董老先生——”
齐天心道:“什么?”
怪老儿道:“我梦见董老先生,他——他叫我把那故事说给你们听……”
其心听得茫然,只有齐天心知道他在说些什么,那疯老头也不管一切,立刻说道:“以前我说过董老先生坐关的事?”
齐天心点了点头。
老人似乎一点也不疯了,有条有理地说道:“董老先生闭关三十六日,这种高深的功夫在修练时,万万不得有人相扰,相传前代好几位高人得到这个法门,但却没有足够的人手相护,都不敢冒险一试。”
其心三人都是武学能者,自然明白其中道理,都点首不已。疯是又遭:“当时谷中住有董氏两位夫人,一对儿子,一个一奶一妈一,连老董本人,一共是六人……”
齐天心忍不住道:“七人!”
怪老人双目一翻,冷冷道:“胡说,你……”
齐天心插口道:“还有一个姓秦的管家。”
疯更陡然间征了一怔:“秦白心——他早离谷了!”
齐天心一怔,正待说话,其心轻轻一触了他一下,他和其心对望一眼,怎么那黄一妈一提到了秦管家?
那疯老头想了一想道:“老董先生入关以后,照理说他隐居幽谷,有一家人实力强大,守护甚严,不应出什么问题,但是到了第五天,老董陡然在室中闷呼数声!”
其他三人都早已听过黄一妈一当日所说,这时听疯臾陡说奇变,都不由一震,更加留神。
疯叟道:“两位夫人忍耐不住,再三商量,决心破门而入,在密室之内整整呆了三个时辰,又双双走出。两位少年在室外枯守,两位夫人出来,仅说练功时闭气,现已畅通无阻。
两个少年见两位夫人口虽然如此说,但面上神色忧愁重重,闪烁不定,都不由起疑。这日夜晚,两位夫人挑灯促膝密谈,彻夜未眠,似乎有什么极重要之事还要决定——”
这时在一旁听着的三人已渐渐明白,原来是和黄一妈一说得大同小异,只是他比黄一妈一显然要知道得详细些。
怪老头道:“两位夫人在入关三个时后又出室之后,神色可疑,使两个少年再也忍耐不住,但他两人已有芥蒂存在,谁也不愿和谁商量。”
这老人说话疯疯癫癫,程序先后乱杂,好在齐天心记得上次被金南道击入深谷,已见过这老人一面,并且已听他提过董氏兄弟先后入江湖回谷之后,便互生裂痕,是以能够听懂。
疯一交一 接着道:“终于在第七天深夜,董老大忍不住悄悄一个人想到室中瞧个究竟,他小心翼翼潜到室旁,突然黑暗中人影一晃。他心中吃了一惊,他心中不会想到董老二也有同样的心念想一探明白,他尚以为有什么可疑外人潜入谷内,慌忙发出一掌!那黑影正是他的兄弟,两人对了一掌,知道对方是谁,都不好意思地走出来,到谷中一片空地中去讨论……
咦……咦……”
他说得正要紧,却突然停了下来,三个听着的人忍不住一齐问道:“讨论什么?”
疯更仿佛没有听着,面上陡然现出满面疑惑。
三人等了一会,等不耐烦,齐天心道:“您在想什么?”
疯皇双目炯炯凝视前方,似乎有什么疑难不得其解,信口答道:“他告诉我时,神色有点不正。”
天心问道:“他?”
疯是哺响答道:“他……他们——”
三个人都愕在当地,默默等了一会,其心突然灵光一闪道:“‘他们’是不是就是那两个兄弟,日后告诉您这故事——”
疯更一胡一 乱点了点头,其心立刻又道:“他们两人说到这里,是不是神色都有点不对?”
疯史转过头望了其心一眼,哺哺道:“我记得清清楚楚,他……他们的面色,都……我看得出的,都不正常!”
其心呆了一呆道:“那么,他们可是隐瞒了什么事——”
疯叟陡然跃起身来,击了一掌叫道:“对,对,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三人对望一眼,这等简单的猜测,他却似乎百思不得其解,这疯更确实有点不正常。
疯叟飞快地道:“让我先说完这故事,他们瞒了我什么,咱们等会儿再猜猜看……”
当时谷中一片疑云,这情形一直到了第十三日,谷外忽然来了一个人,正是名震天下的九州神拳叶公桥。
他的出现,立刻引起董大侠夫人及儿子们的猜疑,后经解释,原来他只是巧入此谷而已。
叶公桥和董老先生有过数面之一交一 ,一交一 情不深,但两位夫人也识得他,立刻请他入谷,三人促膝密谈。
第二日清晨,叶公桥匆匆离谷而去,他密谈及离谷之事,两位夫人都不跟两兄弟说明,这样更加引起两兄弟的猜疑。
有一日深夜,两兄弟在睡眠之中忽然被惊醒,一起身,却发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在暗中移动。
两兄弟一齐悄悄跟了出来,那人影东绕西绕,竟向着山谷的南方一角死壁走去。
那日夜色如墨,两兄弟虽有上乘内功,目力极佳,但因跟随距离不敢太近,始终只瞧见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那影子走了很久,来到石壁之前,忽然伸手入怀,摸出火烟迎风而燃。
火光一闪之下,只见那人竟是董老二的生母,两位夫人中的妹妹。
火光一闪而灭,两兄弟大惊之余,再走神一看,只见黑黑一片,那人影竟神秘失踪。
那对角乃是一座峭壁,四周空空旷旷,那人影竟一闪而灭,在黑夜之中,任两兄弟身怀绝技,也不由浑身冷汗,不敢再多停留。
这一夜 之后,两兄弟凝云重重,到了第三十日,董老大突然被他生母叫入房一中。
当夜董老大匆匆出谷而去,也未告诉兄弟是为何事,因三十六日之期将满,大家都是更加紧张。
董老二一人留在谷中,这几日以来,疑云阵阵不得其解,再加上大哥又神秘出谷,他是少年人心一性一,较易于幻想,一人苦思,内心之中竟起了疑心,怀疑父亲是否仍在人间。
他左右思索,终于忍不住去问生母,并说明那一日夜晚的发现。
他生母当时只淡淡推说一切如常,至于那日夜外出之事,她则说到时自当明白。
董老二得不着要领,心中纳闷,思潮起伏不定,他疑心已起,再想想这一个月以来,谷中人似乎都是心事重重,心怀秘密,越觉可疑。
他心中决定,等董大哥回来,说什么也要和他讲个明白,第二日董老大便又回谷。
董老大的生母亲自接他入谷,董老二闻讯也赶了出去,却见长兄面现疲容,且微带紧张。
董老二走近身去,只听长兄对母亲道:“打听不出什么消息他生母忧容满面,叹了一声道:“那,那怕是来不及了……”
董老二在一边怔了一怔,董老大似乎也不懂生母此言,开口问道:“什么来不及了……”
董夫人摇首不语,却转口道:“你,你怎么神色有些慌张董老大道:“孩儿遇上敌人了!”
董夫人惊道:“什么敌人?”
董老大摇首道:“身份不明,但功力极强,一共是两人,妈妈,您看可是冲着咱们谷中而来?”
董夫人当时似乎很是烦乱,也未说什么。
自此以后,谷中护关工作更加紧密,一直到第三十五日,并未出甚岔事。
但是到了这最后一日的夜中,隐密的谷中却生了巨变。
这一日夜色极是黯淡,而且天空云层密布,似乎要下大雨,谷中夜风相当大,到处都是一片草木树叶沙沙之一声 。
照理说,董氏夫人以及兄弟两人,实力确是不弱,武林之中想要找着另一支更强大的实力,简直难之又难,但此事关系重大,加之一月以来,大家心事沉沉,都不免有点紧张的感觉。
这一夜 大约在初更时分。忽然老董先生密室中传出一声闷吼及喘息声。
当时守在室侧的是董老二母子两人,二人一齐吃了一惊,董夫人面色紧张地说道:“孩儿,你快去叫你姨一妈一——”
董老二急忙叫去,两位董夫人侧耳伏一在房门听了一会道:“咱们只得试一试了。”
董老二在一分不解地问道:“试一试什么?”
两位夫人挥挥手道:“等会儿再说,你千万不可离开太远,也不要相扰你父,此刻乃是生死关头!”
两人说完匆匆离开,董老二心中虽奇,但这几日来见多不怪,也不再追问。
他一个人在黑夜中呆立了一会,这时山风呼一呼,有一种气氛,似乎什么巨大的变化立刻要出现,压得人端不过气。
突然,他似乎瞥见人影一闪而过,心中一震,难道是来了敌人?
须知当初董老先生择此谷而隐,不愿外界相扰,在入谷之道封有巨石,除非有绝世之内力勉力相推,否则非自内相启不可,这时竟有敌踪,而且迟不来,早不来,正好凑准这个关头,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董老二呆了一呆,一个可怕的念头陡然闪过他的脑际,莫非……大哥,只有大哥出谷一趟……
这个念头掠过他的脑海,他的心整个一沉,但立刻他便想到这是多么荒谬的想法!
他沉吟了一会,身形轻轻一闪,隐入一丛树荫中,想暗中瞧瞧,方才那条人影,是非真是敌人。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分,左方响了一阵足步声,只见黑暗中一个人影走了过来。
那人影左右张望一阵,口中怪呼:“二弟、二弟。”
董老二一听原来是大哥,正想相应,只见大哥忽然一转身飞快离开。
他心中又是一怔,暮然之间又是一条人影拣了出来。
他眼角一扫,已知这个人影绝非谷中之人,果然来了外敌,心中不由一紧。
那人影一掠而向密室,董老二陡然大吼一声,腾身而起,猛可击出一掌。
董氏兄弟的功力,已得乃父十之八九真传,年纪虽轻,而内力造诣已是一流高手,这一掌他又是全力施为,长空空气陡然裂开,猛发出“嘶”地一声!
那人影刷地一个反身,双手一上一下相搭,一翻平撞而出。
他变招好快,呼地一声,两股内力相击,董老二只觉全身一震,那人身形也是一晃。
双方似乎都征了一怔,那人一声不响,身形陡然一闪掠去。
董老二正待急躁而去,忽然身后足步又起,他心中一动,听足步声分明大哥又来了,自己不如先藏起身来,看看大哥的行动,他此时心中充满怀疑及奇怪,对那外敌之出现,反倒不甚注意。
他心念一转,闪身向左,但是他身形才动,那足步声陡止,大哥身形一掠而出,奇声道:“二弟,你躲藏什么?”
董老二不料已被大哥瞧见,心中大窘,只得现身,讷讷道:“大……大哥,来,……了外敌!”
董老大奇异地看了他一眼,停了一下才道:“是啊,我方才在外面一共发现有两个敌人。”
董老二心中一动道:“两个?我方才和一人对了一掌!”
董老大道:“是了,他们方才和我方一一交一 手,便分开逸去,我来此就是告诉你一声——
”
董老二心念一转,他心中疑念大生,口中却道:“咱们分头去找?!”
他奇异地望了大哥一眼,却瞥见大哥面上充满着疑惑,双目也正望着自己。
二人心中都微微一震。董老二又道:“只是方才母亲命我决不可离开此地,以免为敌人所乘——”
董老大啊了一声道:“母亲到哪儿去了?”
董老二道:“两位母亲突闻室中喘息之一声 ,立刻神色紧张走向后谷而去——”
董老大奇道:“后谷……”
董老二吃了一惊,道:“什么?你——你说又到那夜那绝壁之处?”
董老大面上露出烦恼的神色道:“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董老二也呆在一边,好一会才道:“咱们当下是否要去搜寻敌踪?”
董老大默不作声,面上却露出苦思神色,暮然他一顿足,说道:“这敌人会是从何处入谷而来?”
董老二神色一变造:“这个,兄弟也正怀疑!”
他心已生疑念,神色之间自是不十分自然,董老大却似乎没有注意到此事,冷冷道:“我想是出了内好!”
董老二冲口道:“谁是内好?”
董老大摇头不语。董老二心中忖道:“他,他这话是何用意?”
口中忍不住道:“咱们这儿一共只有几人……”
董老大摇了摇手道:“且慢!”
只听呼地一声,一条人影一掠而过。
董老大猛吸一口真气,身形比箭还快,刷地紧追而上,留下满腹疑云的董老二愕在当地。
他此时心中思潮起伏,大哥方才所言难道特别有什么用意,本来他就一直怀念此事,这时更是疑念重重,思之不解。
怪老头说到这儿,忽然住下口来。
众人正听得太神,齐天心忙道:“老前辈,以后呢?”
老人不语,似乎忽然之间,被另一个问题吸引了思想,齐天心催了两次,他只是摇头苦思着。
过了许久,老人摸了自己的脑袋,缓缓地道:“所以说这个世上再没有比董家这件事更不通的了——”
齐天心道:“不通?”
老人道:“你想想看,老子和两个老母同时死了,两兄弟搞不清楚是谁干的,你说我是凶手,我说你才是凶手,还有比这更为乌七八糟的吗?”
其心道:“故事还没有说完呢——”
老人没有回答他,却是自言自语地岔开道:“目下最需要解决的一个问题是——我怎么没有被毒死?难道说天魁所说的什么毒桃之话是假的不成?”
他又摇了摇头,喃喃道:“不可能的,天魁与天禽在桃树下谈话时并不曾发现到我在偷一听 呀……”
齐天心道:“你老人家确信此时体内毒一素已无存了吗?”
老人点了点头,他忽然喃喃地道:“是了,我想起来了,那年我也曾中毒一次,无缘无故地自解了,如此说来,莫非……莫非我体内有天生抗毒的能力。”
其心一听到他这一句话,心中一动,忙问道:“你是说以前也曾中毒一次?”
老人道:“是哪一年的事我都记不清了,嗯——那时我最多十岁左右……”
齐天心暗道:“他头脑清醒的时候,甚至连十岁时候的事也记得起来,可见他的疯病一定有办法医的。”
老人继续道:“有一天我在山上玩,那时正是夏天,山上草丛穿来穿去尽是虫蛇,我从小胆子就大,带了两个瓦罐就捉长虫回家去吓虎邻居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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