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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玉帛干戈(4)

白象国主摇了摇头道:“到了今晨,那真气再也控制不住,冲体而出,为师只好发掌以导引,每发一掌才勉强能支持抑止暴发,起初每半时辰发作一次,到后来片刻之间就要发掌,而且掌力越发越重,每次都要全力打出,幸亏这位道长一眼瞧出为师危难,内力急吐,为师只觉受外力一压,那真气一收,赶紧自提其气相接,果然气纳百海,如今不但毫无损伤,而且大功告成,这完全是这位道长所赐!”

莫逸京长吁一口气道:“徒儿原去找寻那董先生与师父一见,恰巧逢上这位齐道长,徒儿和他对了一掌,功力简直盖世,心知师父必接一交一 如此英雄人物,是以恳求他来此一趟,天幸竟能挽回危难——”

白象国主点了点头道:“方才和这位齐道长对了两掌,他的内力在为师之上,尤其助为师纳气,见识多广,这正是为师梦寐以求的人物!”

董无奇哈哈一笑道:“贫道哪敢担当厚赞,贫道此来,却是为了一事想向施主进言——

白象国主惊了一惊,欠身道:“不敢,老朽姓方!”

董无奇点首道:“听令徒提起要寻找董先生之事,此事贫道也知一二,不知方施主有何打算?”

白象国主道:“那董先生能力掷五象,功力盖世,老朽要见他一面之用意,纯是仰慕之情,绝无仇恨之心,并望能与他促膝共谈武事,齐道长以为如何?”

董无奇见他说得极是诚恳,点首道:“这一点贫道有同感,每逢功力相当的对手都忍不住要讨教一番……”

白象国主哈哈一笑插口道:“道长说得对,老朽现在心中愉快已极,只因虽未寻着那董无公先生,但却遇上了道长——”

董无奇也是哈哈一笑。那白象国主忽正色道:“道长请总我无礼,老朽从方才那两掌之中推测,道长功力已臻举世第一的地步,请问道长你——你到底是中原何等人物?”

董无奇收住了笑,望了白象国主一眼然后说道:“以施主之见如何?”

白象国主嗯了一声道:“亲闻中原天座三星、地煞……”忽然他的目光转到无奇手中长剑,他失声叫道:“啊,你——你该是天创先生吧!”董无奇微微一笑道:“贫道俗家原姓董,草字无奇!”

长安城,天下英雄大会,正在炽烈的争执着盟主大位人选的问题,由于齐天心行走江湖,做了许多漂亮仗义之举,江湖上好汉讲究恩怨分明,受人一丝恩惠,也必偿请报答,是以一些受过他救命或援手的好汉们,都固执地非齐天心当盟主不可,其中像山西天风牧场主益贤样,更是死硬的拥护者,不惜一切牺牲支持这洒洒似玉的公子哥儿。

然而甘兰道上的好汉,在马回回的领导之下,却是董其心的拥护者,丐帮蓝帮主和董其心渊源极深,对这沉稳如山、智若深海的小兄弟,早就从心里佩服,当然希望这小兄弟能够名扬四海。在双方争执不下之际,蓝文侯想到当年丐帮兴旺之际,十侠威临天下,丐帮帮主一句话,江湖上好汉岂会再有第二句,如今十侠凋落,缅怀往昔,不由大起英雄垂暮之感。

英雄大会连续开了好几天,却仍是争执不下,那年高望重,说话最有分量的昆仑掌教飞天如来,眼见如果此事一个处理不善,一定会引起分裂,本来为谋一团一 结而开会,如此大违原意,是以飞天如来暗自发愁,他虽心中愿放入地煞之子董其心崭露头角,可是不得不谨慎处理。

这一对杰出的堂兄弟,两人其实都没有膺任这大任的意图,可是拥护者却分成了两派,除了蓝文候而外,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他们彼此间的关系。在这时候,游洒的齐天心,正和庄玲并驾道游,欢乐的时光使他把什么事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齐天心骄傲自负,可是对庄玲却是处处小心呵护。在洛一陽一,齐天心和庄玲正一起去逛李家珍玩店,庄玲虽则出身富家,可是陡然瞧见满屋珠光宝气,奇珍异宝,也不禁眼花目眩。

齐天心凑近庄玲耳边柔声道:“小玲,你一爱一什么就买什么,出手小了,须防别人说你小家气。”

庄玲两眼百忙之中回首白了天心一眼道:“我是小家气,你要大方摆阔,我偏偏要出你丑,却又怎的?”

齐天心轻轻拍拍她双肩轻轻道:“你要我出丑只管请便,我早就不在乎了,你可瞧瞧你自己,全身穿得多阔绰,别人在注意你哩!”

庄玲听他柔声说着,想到自己一向脾气不好,常常对这一爱一侣使小一性一子,他却从未发过脾气,心中不禁大感歉然,不自禁伸手握住天心右手,两人目光一对,相视会心一笑,店中众人见这少女如滨水白莲,明艳不可方物,男的也如临风玉树,英气翎翎,又见两人亲呢笑语,不由瞧得痴了。

庄玲笑道:“大哥,我说是说不过你,你瞧,这串珠子颗颗都一样大,圆得真是可一爱一,不知要值多少钱?”

齐天心道:“小玲,你就把这店中珠宝都当作是你自己的,自管取拿便是!”

庄玲吐吐舌道:“真的吗?我可要不了这许多。”

说话之间,庄玲又看中一只白玉雕马,唯妙唯肖生动之忧一只珊瑚一精一蜒,遍体鲜红似血,她每停下来瞧一样,齐天心一挥手,伙计便取下包起。

庄玲一路赏玩下去,李家珍玩店中奇珍异宝,搜罗之全可谓天下独步,而且店铺占地极广,就是走马看花,也须个把时后才能瞧完,那店后有供各处客人或是贩卖珠宝商人留店之所,更是豪华奢侈,不亚皇宫巨厦,庄玲直看得眼花缭乱,愈看愈觉名贵,那先前数经陈列之珍玩,和这后面的一比,倒是下品了。

庄玲心知愈看里面的愈是名贵,有些珍玩她已很喜欢卖下了,可是看到后来刚才卖的太不值得,她一个女孩家又不好意思去退,只有心一横,硬着头皮收下,只是在选择上更加小心了。

齐天心在旁看庄玲像孩子般的欢天喜地,一边批评一边选购,心中也十分高兴,东西买得多了,伙计跟了一大堆,哈腰择物随在后面,庄玲又买了一件汉王佩,看看身后一大堆伙计,心中不觉有点不好意思,斜眼白了天心一眼,只见他带笑伴在身旁,脸上并无半点不悦之色,庄玲心念一转,忽然想一个念头。

“如果我踉董其心在一块,他难道会纵容我这么乱花钱吗?他怎会像齐天心这般大方?”

她一想到其心这初恋的小情人 ,心中稍稍有些伤感,可是此刻伤感轻微,只是微微惋惜,因为她此刻在幸福之中,更主要的是她对齐天心的情感,已经远远超过了其心。

庄玲轻轻叹口气道:“好的东西实在太多,我可不能太浪费了,大哥,咱们要节省些,不然用惯了钱,如果一旦没钱,怎好过日子?”

她这是自找台阶,好像并不是她自己一爱一财一爱一宝,反倒是天心要如此一逼一她买,这掩耳盗铃想法,原是自己骗自己的作法,大凡女子都是如此,明明自己心中这般如此,可是口中却是另一回事,如是大家千金,那更是只有她的是了。

齐天心道:“我倒想过过没钱的日子,我常常看到一些人辛辛苦苦赚钱,当他赚到一个钱时,那份高兴真是动人。”

庄玲道:“别尽讨好人家,像你齐公子,平日用得惯了,如果一天没钱,我看你如何过法?”

她抬头一看,忽见架上一个方绒盒子,那盒子制作得十分一精一致,四角镶金,古意朴朴,不由取下打开一看,只见盒中放着一枚碧玉发银。

那些伙计见庄玲伸手拿那发权,都是神色紧张,生怕她失手摔落。庄玲自言自语道:“这玉银虽不错,可是式样却嫌太旧了些,倒是这盒子做得可一爱一。”

她顺手放回玉铁,忽然从后堂走出一人,年约三旬五六,生得英气勃勃,白面微髯。

那中年向齐、庄两人拱手道:“小可李剑方,不知贵客来临,有失远迎,实在抱歉。”

齐天心供拱手道:“原来阁下便是店东,李家珍玩天下闻名,这位姑娘想要见识见识。”

李剑方道:“好说,好说,以阁下豪迈,人品风格,小可如不走眼,定是江湖上人人一交一 口赞誉的齐公子。”

齐天心微微一笑,只觉那李剑方一脸正派,双目炯然有神,知他内功不弱。

李剑方瞧着庄玲手中所捧红绒盒道:“姑娘真好眼色,这是无价之宝。”

庄玲大奇,忍不住道:“这碧玉无半点杂色,虽是难得,可是比起你店中整块翡翠雕品,便要逊色多了,怎是无价之宝?”

李剑方道:“这是明皇贵妃杨玉环所用之物,普天之下,再难找出第二件玉环遗物。”

庄玲大感兴趣,问道:“你是说这玉钗杨贵妃用过来叙发吗?那……那可真难得。”

李剑方道:“这初相传当年杨玉环缢死马克坡军前,亲手一交一 给明皇这玉银,以示生生世世永一爱一不渝,后来安禄山兵变平定,明皇每抚此钗,触物伤情,最后终于郁郁以终,这玉银尖端碧中透红,相传明皇每思贵妃,心痛不已,以此极刺胸,此物虽小,却饮过不少多情天子之血哩!”

他侃侃道来,庄玲听得津津有味,仔细瞧着那玉钗,忍不住又道:“这极头当真有血色,唉!想不到唐明皇如此多情,钡儿有灵,也该助明皇、贵妃天上相会,以诉相思之苦了。”

这番话岂是一个女子说得出口的,庄玲天生任一性一,根本不理会别人感觉,但见伙计们个个瞪大眼睛,心中大感奇怪。

李剑方道:“姑娘性一情中人,这玉钗本来是无价之物,姑娘如是喜一爱一,小可……”

齐天心摇手道:“咱们岂可夺人所好,李兄太客气了。”

庄玲先见那玉钗貌不惊人,这时听李家店东一说,对那玉初大为喜一爱一,其实她乃是深为唐明皇、杨玉环故事所感动,因人及物,非买下不可了,当下道:“大哥,别人既是肯卖,咱们便买下了。”

齐天心摇头不允。庄冷不喜,低声道:“你怕这姓李的索价太高是不是?我刚才卖的的都不要了,只要这玉铁,这总可以了吧!”

齐天心道:“我哪里是省钱了?小玲,你随便选别的,再几百件、几千件也可以。”

庄玲大感没有面子,他悻悻然道:“你答应过我要什么买什么,怎么说话不算数了?不买便罢!”

齐天心沉吟一会道:“李兄这至宝价值如何?”

那李剑方道:“既是齐公子要,就算一万两银子。”

齐天心点点头连称公道,将红盒递给伙计包好,庄玲转镇为喜,甜甜对齐天心一笑,低声道:“大哥,我记得你今天好处。”

庄玲玉钗到手,踌躇志满不再多说,两人又逗留了一会,双双离去,伙计早将选物包成在包,小心翼翼送了上来。

两人并肩而行,庄玲心中感到歉意,不时说笑逗齐天心开心,装得像个不懂事的孩子,漫步之间,不觉又走到洛水之畔,这是两人初次定情之地,两人默默走着,只见水波激荡,想到春日共游洛水之乐,都不觉陶醉,这时烟波夕一陽一,水上人家炊烟袅袅,又自一番情趣。

良久,齐天心忽道:“小玲,我希望你别戴那碧玉钗。”

庄玲奇道:“为什么?”

齐天心道:“我总在想,明皇多情千古遗恨,世间难道没有美满的事吗?多情难道总会不幸的吗?我们……我们……”

庄玲大眼转了两转,忽然双手握住天心激动地道:“大哥,我懂你的意思啦!只要你有这个心,我总是你的人了,大哥你别怕!我们生生死死永不分离。”

齐天心道:“那玉钗终是不祥之物。”

庄玲点头道:“大哥说得对,我不该买这不祥之物。”

说完便打开包裹,取出碧玉银,飞快投入洛水之中,激起一片水花,齐天心阻亦不及,看看庄玲脸色,只见她毫无怒意。

庄玲道:“我是个坏姑娘,大哥,你骂我吧,你再一宠一 我,我可受不了啦!”

天心道:“将这王韧抛了,我心中大安,走,咱们回家去,你不是要漫游天下吗?过两天咱们便动身。”

庄玲低着头道:“大哥,我又替你浪费了很多钱,这一万两银子岂不是白丢一了,我太任一性一,大哥你得管管我。”

她怯生生地说着,好像做错了事的小姑娘;齐天心轻轻一抚一着她肩头不再言语。

庄玲道:“大哥,我知道你很想念你爹爹,咱们明天便动身。”

齐天心点点头。忽然背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船家!船家!”

齐天心大惊,以他耳力,竟然未发觉有人走到身后,他急忙转身,只风一个白发老者,笑容可掬地站在身后,也不知是笑什么?那老者走到两人身边,一停,口中仍是叫着船家,这时船家正在晚炊,无人听见他呼唤,那老者叫了两声不见有人答应,口中叽哩咕喀骂了一阵,转身便走了。

齐天心见他步伐蹒跚,心中更是犯疑,正自沉吟之间,那老者愈走愈远,一会儿便失去踪迹,倒是河面上来了一条小船靠岸。

那小船一靠岸,从船上下来一个高大女子,虽则布衣荆裙,却是举止高华,隐隐之间有一股雍容不可侵犯之色。

那高大少女从怀中摸了半天,却摸不出半分银子,她脸一红,顺手脱一下手上玉环,丢在船头道:“船家,这个算船资!”

那船家虽则不懂珍宝,但是玉环通体日阔,却知贵重无比,他是个老实人,摇手只是不要,口中叫道:“姑娘自管走,我左右是回家顺便载了姑娘,船资不用给了。”

高大少女一笑,也不答话往前走了,她身法快速,几个起落便隐于苍苍暮色之中,船家张大口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喃喃道:“仙女!仙女!”

齐天心看得奇怪,不由多看了两眼;庄玲却不高兴了,冷冷地道:“这人手面也不小,倒和你一性一格相投!”

齐天心知庄玲千好万好,就是一爱一使小一性一儿多疑,当下不辩不答,只是微笑,庄玲气道:“我和你讲话你怎么不答?又有什么好笑?”

齐天心正待开口,忽然庄玲叫道:“大哥,不好!”

齐天心奇道:“什么?”

庄玲伸手指向前方道:“你瞧那人影——”

齐天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人影匆匆地走去,正是方才那白发老者。

齐天心征了怔,庄玲又道:“那老几分明是跟着那白衣姑娘去了。”

齐天心点了点头,沉吟了一番道:“不知这老儿是何来路,方才侵近咱们几步之内,咱们却不能发觉,虽说咱们是在一交一 谈,但这老儿的轻身功夫也的是超人一等。”

庄玲道:“这是自然,就是那白衣姑娘的轻功也不错。”

齐天心想了一想道:“咱们不要管这种闲事了——”

庄玲却道:“大哥,依我说不如跟踪一程。”

齐天心望了望她满脸跃跃欲动的神情,不由笑了一声道:“好吧,咱们随步走走,却不一定是要去管别人什么不相干的私事。”

其实天心本一性一极是好事,近日来在江湖上磨练经历久了,这种天一性一已逐渐减淡,尤其和庄玲交往以来,时时关注着她,根本分不出心管他人闲事。

两人对船家点了点头道:“船家,你可否在此等咱们一会,咱们过去看看就来?”

那船家心神犹自来定,点点头道:“好的,好的,老汉反正无事。”

齐天心和庄玲便起步走了过去,走了十几步便是一片森林,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林中。

进入森林,两人一齐道:“加快足程!”

身形起处,两人飞快闯向前去,一口气走了三十多丈,却丝毫没有声息。

齐天心收下足步道:“他们走远了,我看咱们不如回去算了。”

庄玲却道:“大哥,再走一回儿看看吧。”

齐天心道:“既是一定要想寻着他们,咱们不如分开,这样机会也比较大一些。”。

庄玲却又反对道:“不,不要分开,咱们一起走吧。”

齐天心点点头,两人一起又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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