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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无头公案(5)

他这话虽然难以证实,但如若不假,则他自然是独尊山庄的死对头了,因此莲姬当真不再动手,皱眉想了一下,道:“假如严无畏怕你碍事,则他定必一早就杀死你。假使他不必怕你,又何须多费手脚,把你囚禁了十五年之久?”

文达摇摇头,道:“我碍不碍事还是其次,他主要的是想从我身上迫出一件东西。”

莲姬道:“是什麽东西?”

文达道:“他要我献出我师门的秘传内功心法。”

莲姬道:“假如你这话是骗我,那麽你一定是天地间最会说谎的人了。”

文达讶道:“这又何以见得呢?”

莲姬道:“坐了十五年的牢这等谎话,岂是随口就编造得出来的?”

文达道:“很有道理,这一句坐十五年的牢,说来轻松,但我已几乎身心憔悴而投降了,唉!十五年大好时光,欲来面壁。那些日子,真不知如何才熬得过的。”

他声音中流露出极深的恐惧和痛苦,这决不是可以假装得出来的。莲姬顿时大为感动,异常同情地凝视着他。但见这个高大的中年文士,双目茫然,似是回想起那空洞的十五年。

这个时候,莲姬虽然年纪很轻,而文达的年纪比她大上一倍有馀,但她却触动了天性中的母爱。对这个男人,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怜惜情绪。她收起双刀,迅快走到他身边,柔声道:“别老是记住那件不愉快的事了。”

文达道:“我很想忘掉,可是却办不到。”

他已逾中年,竟对一个年轻女郎吐露出真心话,这真是令人几乎不敢置信之事。不过在那时候,这一切却显得十分自然。

莲姬伸手搭住他宽阔的肩头,又柔声道:“看了你这种样子,我也就体会得出这十五年时间,是多麽的痛苦难熬了,然而你毕竟熬过了,你雁该欢喜才是。”

她停顿一下,又问道:“你家中还有什麽人?”

文达摇头道:“一个也没有,连老恩师也早已逝世。所以我坐牢之时,常常会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为何不肯低头屈服?我为了什麽而用我的青春和自由去反抗严无畏呢?这个问题至今还没有答案。”

莲姬撇开这个话题,问道:“那麽你以後干什麽?”

文达耸耸肩,道:“本来我活着还有一个莫大的目的,那就是修习未成的功夫,将来好收拾下严无畏,然而目下局势大变,看来有罗廷玉崛起,加上秦仙子,严无畏终难幸免一死,所以我只妤恢复漂泊天涯的生活了。”

莲姬听的心都软了,道:“你又何必如此消极?你现在还未老,大可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呀!”

文达道:“不行,我已经老了啦!”

莲姬道:“胡说,你岂能算老?假如你不想在中国居住,你可以跟我到西域去。”

文达大吃一惊,道:“跟你回去?难道你不嫌我老麽?”

莲姬也暗自吃了一惊,忖道:“我本是想叫他跟我回到西域,我负责介绍一些美貌的女孩子给他,但他却误会了我的意思……”

她不好意思直接的改正他的错误,只妤含糊的嗯一声,不过她可就忍不住仔细地打量这个男人,只见他虽然是中年之人,但仍然保存朗秀潇洒的风度,相貌不俗,身体依然很健康。

当下暗自想道:“假如我不是被国师挑上了,与其嫁给那些粗俗之人,那就远不如嫁给他了……”

文达仰天一笑,恢复了不羁的态度,道:“你虽然不曾当真和我怎样,但你这一句话,已给予我无限信心了。”

他停歇一下,全神贯注地看她一阵,又道:“唉!我还是赶快走开的好,不然的话,我只怕会情不自禁的爱上了你呢!”

他作了一揖,举步走去。莲姬当然很开心,目送他走出十馀步,突然想起了一事,叫道:“文先生。”

文达停步回头,道:“叫我的名字就行啦,姑娘有何见教?”

莲姬道:“好,我就叫你的名字,但你也呀我的名字才公平,我还是要请问你,罗公子往那儿去了?”

文达道:“蒙娜姑娘说不知道,看来似是实情。”

莲姬道:“那就惨啦,端木小姐和国师只带了十几人,驰援少林派之危。他们生怕带了大队人马,说不定会与中原武林英雄发生纠纷。我乃是奉命赶来搬请救兵的,因为只有罗公子这一般力量,可以消灭独尊山庄。”

文达道:“这样说来,现下端木小姐及少林派人少力弱,情况甚是危险了?”

莲姬道:“正是如此。”。文达道:“那麽你回去吧,我虽然不算是什麽人物,但多我一个,总比没有好一点。十莲姬决然道:“假如你要去的话,我也和你一道去,请你不要反对。”

他的声音表情,竟使文达无法出言反对。莲姬望一望天色,又道:“我们赶到那儿,天色差不多亮了。”

文达道:“咱们要不要向蒙娜姑娘说一声?”

莲姬摇头,道:“一去一来,加上许多说话,便又耽误不少时间了,况且即使留下了话,而罗公子亦很快回来,但在时间上赶不及啦!”

文达心中虽然感到应该留个话,可是莲姬言之成理,也就不再多说。莲姬往东南走了七八步,突然停步,回头一看,只见文达站在树边,尚未举步动身。

莲姬格格一笑,高声道:“你一定感到很紧张,对也不对?”

文达反问道:“何以见得我很紧张?”

莲姬道:“据我所知,许多人心中一紧张,小则流汗,大则内急,你动身前竟要先行小便,可见得一定是内心紧张所致。”

文达哈哈一笑,道:“这话是不是夫人你的经验之谈,我却还是第一次听到呢!”

莲姬道:“不瞒你说,我自家当真曾经历过,在短短时间中,竟要小解多次,这并不是可耻之事,对不对?”。文达应道:“是的,这是人之常情,就算对生死全不放在心中之人,有时也遏止不住的内心的紧张。”

莲姬道:“我不是不怕死的人,你呢?”

文达道:“我和你一样,不过有时被迫选择之时,也得选择杀身取义之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莲姬轻轻唔了一声,接着道:“据我所知,你们中华之人,都很要面子,罕得说出真心话,但你却坦白承认怕死,可说是与众不同之人。”

,文达道:“这也算不了什麽,假如你不是性情率坦之人,我就未必会跟你讲真心话了,你信不信?”

莲姬道:“你的话我无有不信,啊!我,们快走吧,还有好一段路呢!”

文达道:“我竟没发觉耗费了不少时间,看来我一定万分紧张了。”

他的声音中,含有开玩笑的意思,似乎事实上并不是在小解,不过莲姬没有往这方面多想。

文达已举步走过莱,一面说道:“有劳你久等了。”。莲姬在黑暗中静静的望他一眼,然後说道:“你家中还有什麽人?”

文达笑一声,伸手拍拍她的肩背,说道:“你问这个干什麽?要我留下遗言麽?”

莲姬点头道:“正是此意,你不准备留下遗言麽?”

文达收起疏狂不羁的神情,变得很认真地说道:“多蒙你的关心,但我看不必费事了。”

他长长叹一口气,又道:“我自幼就失去了怙恃,到出道之时,连老恩师也去世了。”

莲姬道:“这话你好豫已经讲过。”

文达道:“总之,我在这人海之中’竟没有一个亲人,不去想便没事,一旦想到,可就禁不住感到十分凄凉……”

他停歇一下,又道:“这些感慨,只怕不是你所能体会得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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