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天罗地网(3)
他们虽然是在说话,但里面另有作用。假如文达只是普通的人,雷世雄根本不要多说,正因他武功非同小可,连闯两关,所以雷世雄不得不另眼相看,设法先找出他的弱点,加以压力,使他斗志减弱或是分散,此时出击,方能较易奏功。
文达心中大一惊,晓得对方已找到自己心灵上的弱点,心念一转,装出毫不在乎地高声道:“你真是傻瓜,女人和食物一样,假如天天是大鱼大肉,日子久了,便想政食素淡的蔬菜,我平生还是第一次遇到异国女人,如何能不结识一番?”
这话对男人来说,实是万分可信,因此雷世雄也不由得高声大笑。莲姬当然也听见了,顿时心痛如绞,柔肠寸断,心想∶原来他只是存看玩一玩异国女人之心,并非当真爱我。转念又想道:“然而他并没有进一步占有我啊,虽说时间短促,但假如他想要我的话,也不是办不到之事、何况他当时何等真挚,何等诚意。”
文达也晓得自己的话固然可以瞒过雷世雄,使他不在莲姬身上打主意,向自己施以压力,但同时也真怕莲姬亦相信了,出言质询。他自然非设法向她示意不可,但雷世雄是什人物?想瞒过他,实在难之又难,一旦揭穿了这个把戏,雷世雄只要拿下莲姬、便不愁制服不了他。因此文达只怕莲姬开口,以致授敌以柄。但他最害怕之事却偏偏发生了,莲姬失声冷笑,道:“你说什?”
文达向雷世雉伸伸舌头,但头也不回的道:“没有什,你听不见最好了。”
他心中直叫“老天爷保佑”,只望莲姬就此闭口。假如她果然不做声,富世雄仍然不会发先的。
但莲姬已高声道:“雷大庄主八你等一等动手,可不可以?”
雷世雉很有风度地点点头,道:“这又有何不可?”
莲姬道:“文达我告诉你几句话”
文达连忙接口道:“我知道你想说什,请你省点口舌吧!”
莲姬道:“不行,我一定要告诉你!”
文达道:“我知道一定没有好话,何必多听?”
他不得已回转头去,向她便个眼色。
莲姬似是不僮得他的意思,根本不理会他的眼色,大声拄道:“我告诉你,西域有数十国之多,男人可真不少,所以找也想换换胃口,你听见了没有?”
文达一怔,忖道:“她这话是当真的?抑是不解我的用心,故意这样说的呢?”
但无论如何,他面上已流露出尴尬的神色,那是受到羞辱打击而生的表情、雷世雄看在眼中,顿时深信这两人之间,只是互相玩弄,并没有真情存乎其间,也因而完全打消了利用莲姬向文达施展压力之意。
莲姬又道:“雷大庄主,我可不可以去见国师爷?”
雷世雄立刻应承,道:“当然可以,你请吧!”
他下达命令,那座阵法顿时生出变动,裂开了一条数丈长的道路,但还不是一直通到中心,是以疏勒国师等人尚不曾看见莲姬。
文达冷冷道:“姑娘慢走,只怕你一踏上此路,便是香消玉殒之时。”
莲姬果然脚下迟疑,雷世雄仰天一笑、道:“我若要取她性命,何难之有。”
文达道:“你杀她不难,但活擒她却是不易,所以你得借重阵法,以达此目的,对也不对?”
雷世雄道:“只不知我如何做法,方能使文先生相信?”
其实已经十分气恼,却又忍怒称他一声“文先生”,以表示他的风度,不同凡响。
文达道:“若是此路一直通到中心,可让被困之人见到莲姬行去,便足见你并无阴谋毒计了!”
雷世雄并不多说,挥手传令,但见靠近中心的人丛,立时也裂出一条道路,望得见其中被困之人。莲姬迅快奔去,文达默然目送,心中突然泛起一阵酸楚情绪,但觉她这一去,宛如人天两隔,难有再见的机会。
莲姬一面奔去,耳中却听见雷世雄充满了杀机的嘿嘿冷笑声,心知他已决意要杀死文达。因此她一抵达大阵中心,和疏勒国师等人会合,首先便低声向疏勒国师和端木芙报告那罗廷玉不在之事。
接看便向疏勒国师道:“外面那个人是庐山狂士文达,他乃是独尊山庄的仇家,所以一听独尊山庄有所行动,便陪我前来,若然不是他武功高强,我一定闯不过这许多关口,报上消息。”
端木芙道:“换句话说,独尊山庄一定要置他死命,是也不是?”
莲姬道:“是啊!看来雷世雄竟要亲自出手呢!”
疏勒国师道:“咱们自顾不暇,如何能帮助他?”
莲姬晓得这话乃是实情,如是平时,她只好缄口不语,但文达与她一见锺情,非与陌路之人可比,因此她转向端木芙道:“小姐能不能想个妙计,救他一救?”
端木芙道:“文达孤身一人,面对雷世雄这等强仇大敌,果然是凶多吉少,我也很想帮他的忙,可是”
莲姬那颗心直往下沉,尤其是看见端木芙连连摇头,更觉不妙。如若疏勒国师不在此地,她一定急得哭出来了,日下她还须抑制看心中的焦急忧愁,强自装出平静的神色。
事实上,她胸臆中充满了愁云惨雾,芳心尽碎,柔肠寸断,恨不得再奔出阵外,与文达并肩拒敌,虽是死於当场,也是甘心。端木芙面上飘露出放弃寻思如何救援文达的表情,莲姬见了,一阵心悸,顿时悲从中来,涌出两行情泪。
端木芙一眼瞥见,蓦然醒悟,忖道:“是了!原来她已和文达相恋,无怪文达肯陪她前来,然而在这等情况之下,我如何能救得文达呢?”
方转念间,众僧之中有人发话,却是广闻大师,他高声说道:“端木小姐,敌方把我们困於此地,久久未曾动手,不知是何缘故?”
端木芙道:“我也不明其故,反正拖延下来,与我们无损,是以懒得想它。”
广闻大师道:“会不会是因为独尊山庄须得分出力量去对付别的人?”
端木芙道:“我也是这猜想。”
她突然招莲姬过来,低声说道:“我们的形势十分明白,已是中之鳖,因此恕我无法可助文达先生了。”
莲姬点点头,下数点泪珠,好在她乃是背向疏勒国师,不虑被他看见。端木芙道:“但假如你的要求不同,例如你独自去助他,与他并肩啻战,这却不是绝对办不到的事。”
莲姬顿时化悲为喜,连连颔首。端木芙道:“他虽得你之助,只怕也无大用,你当真愿意舍命助他?”
莲姬反问道:“难道我躲在这儿,就一定活得了?”
端木芙道:“在这儿机会总是要较多”
莲姬道:“即便是安然无恙,我也不予考虑,但望小姐设法使我出去。”
端木芙肃然道:“你想与他同生共死,此情可敬可佩,我替你想个法子。”
她移步走到疏勒国师身边,低声道:“看来独尊山庄一定是受某处外力掣肘,所以不能发动攻势,假如咱们能多挨些时间,便有突围而出的机会了。”
疏勒国师道:“莫非是罗公子那一路人马,牵制住独尊山庄?”
端木笑道:“目前只好作此猜想,不过我却可以加强这种牵制力量,假如那文达的武功,在这十馀年石牢生涯中,大有精进,说不定正是我们突围的好机会。”
疏勒国师道:“那敢情好,只不知你尚有何待?”
端木芙道:“我打算派莲姬出去,与文达会合,我将传授莲姬一种点穴手法,可使文达功力增强不少。”
疏勒国师微微一笑,道:“若然如此,小姐何须问我?”
端木芙道:“她是你的夫人之一,此行大有丧命之虑,如何能独断独行呢?”
她转过身去,在莲姬耳边又说了两句,然後高声向一名霜衣卫队说道:“快丢报知雷世雄,说我要派使者出阵见他。”
那白衣大漠方自一怔,端木芙道:“快快前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这内层数十人的首脑?”
对方果然转身行去,不一会工夫,便已回来,说道:“小姐打算派什人作使者?”
端木芙道:“废话!当然是雷世雄必肯接受的人了,莲姬夫人,请你走这一趟。”
莲姬应声向那白衣大汉行去,疏勒国师以及广闻大师都注视这情势如何发展,他们虽然皆是雄杰出之士,可是却估计不到何以派莲姬就能为富世雄接纳?甚至为何端木芙派出使者,雷世雄竟肯接受。
莲姬随那白衣大漠消失在人群之中,这微微一笑,道:“我们可以暂作休息,如果仍然全神戒备,很容易就会疲倦了。”
人人都露出松弛之状;却好像具有传染性一般,马上就使得内层那些霜衣卫队们,也大见懈怠。广闻大师和疏勒国师两人,都在先後听到崔阿伯的传声道:“我家小姐说,咱们明弛暗张,一有机会,立时全力突围,因为雷世雄既然一如小姐所猜,接受了这个使者的人选,可见得严无畏不在此地。”
那两人顿时精神一振,心想∶如若严无畏不在此地,自然是突围逃生的大好机会。
广闻大师向端木芙传声说道:“端木小姐,请问你何以晓得雷世雄必定接受莲姬夫人为使者?同时又怎知他肯接见使者呢?”
端木芙向崔阿伯低低说了,由崔阿伯传声答道:“我家小姐说,雷世雄对她尚未死心绝望,所以听说有使者派去见他,一定存有万一之想而予以接见,至於使者人选这一点,由於莲姬能够安然穿阵而入,可知她和文达在对方心中,并不和睦,可能是因为文达和莲姬二人做过什把戏,由於她认为莲姬届时不致於拼命帮助文达,加以莲姬又是疏勒国师的夫人,他如若拿下了她,大有用处,因此之故,他心目中已选中了她为使者。”
她说得轻松平淡,其实这等慧思窍想,已足以见出她底绝世情了。
广闻大师又问道:“小姐的高论远见,真非常人所能及,但这些答案中,还未指出那一点显示严无畏不在现场?”
端木芙道:“简单得很,雷世雄乃是存有私心,希望我会向他投降,所以立时答应接见我的使者,如若严无畏在此,他一心一意要置我死命,只要有足够的力量,立刻就会动手,如何肯考虑接见我的使者之事?”
她一旦加以分析,事情便似乎十分明白简单,连当中传话的崔阿伯,也对这位小主人,连连投以佩服怜爱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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