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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碧海天神凤渺芳踪(4)

诸葛太真忆起前情,似是犹有余怒。流露出严峻之色,道:“不错,我不但生气,而且因那三人专门向小雷身上招呼,每一招都是毒手。须知小雷他初练武功,根本不成。曹仁父、吕振羽、珠儿三人都看出小雷是初学乍练的孩子,是以都放过他,仅全力向老朽进攻。

但那另外三人可恶透顶,全没风度,是以老朽一怒之下,便施展煞手。”

岳小雷插嘴道:“师父,以后我一定加倍勤奋,修习武功。”

诸葛太真致悼严峻之色,霭然一笑,道:“好孩子,你已经够用功的啦。”转面又向史思温道:“老朽一生无牵无挂,自以为终不会有什么后患,哪知天数难违,个把月前碰见这个孩子,竟然一见投缘,便收了他做老朽唯一的徒弟。早先便因这孩子负创,心神分散,以致被对方乘隙紧迫,一时缓不开手,这孩子又被对方所伤,老朽怒不可遏,施展我昆仑心法燕双飞手法,拼着失去相随数十年的乾坤双圈,甩手打开。这一招乃是老朽锻炼多年而从未施展过的绝艺,想不到威力真大。这一招竟然把那三个围攻小雷的对头立毙当场。但老朽双圈出时,身上也中了两剑。幸而应付得宜,随即背起摇摇欲坠的小雷,换了他的钢刀。不过这一来虽然幸免一死,却陷入重围,无法冲出。直到少侠出现,仗义解围。”

史思温真想不到这个相貌威严的老者,竟是武林公敌乾坤子母圈诸葛太真,怪不得连江南七侠中的曹仁父、名满江北的大侠万夫莫敌吕振羽这等身分名望,也不惜以众凌寡。那位峨嵋派的珠儿姑娘,既是被他们请来,自然也不是凡庸之辈。

这么说来,他仗义出手,反而大大不对。不过他却相信对方所说痛悟前非,决心改过的话,虽然诸葛太真因身份不肯明白说出自己以前加害许多反清志士的恶迹,乃是可耻的罪行。但他的口气中,实在不啻明白表示此意。以这样的一个大魔头,能够回心向善,是否应该予以自新之路。抑是仍然不可放过,加以诛戮,为被害英灵出一口冤气。

史思温虽然阅历不算多,但他另有观察之道。以他想来,这老魔头对岳小雷流露出的真情至性,这一点已足可教人相信他已改过向善。当下他谅解地点点头,道:“诸葛老丈当时之怒,也是人之常倩。其实他们也太咄咄迫人,虽然昔日和老丈结有很深的仇恨,但死者已矣,应该观顾生者方是。目下还大举向老丈寻仇,未免不仁不智。这可是在下私意以为如此,可惜在下插了一脚,日后却无法向他们解释此意。”

诸葛太真傲然一笑,道:“老朽本身并不惧怕他们寻仇,但只要一动手,难免再结新怨,这正是老朽最不愿发生的事。”但他随即傲气全消,慨叹一声,道:“冤怨相报,何日方了。少侠身手高强,年纪又轻,老朽竟看不出来历,言之有愧,未知少侠可肯见示?”

史思温忙道:“老丈太客气了,在下史思温,刚刚离开师父羽翼,到江湖历练一番。家师曾与老丈见过,提起来你老不会不知。适才在下便因怕对方认出来历,故而极力使用鬼母及东海碧岛的剑法。”

诸葛太真成名数十年,不但武功卓绝一时,眼力智谋更是武林一绝。他明知鬼母冷婀没有这么一个高徒,于叔初更加没有,是以他明白对方绝不可能是这两派的人。但想来想去,武林中够得上和鬼母冷婀、碧螺岛主于叔初攀交情的人,委实想不起有谁。是以无法猜测这少年的来历。暗忖这真是奇事一件,连自己也不大能够相信。如今听了这少年的话,虽然有提示说他师父曾与自己见面,却仍然想不起来,不由得微现愧色,微笑道:“老朽年事已高,连头脑也迟钝得多。敢问令师是哪一位高人?”

史思温恭容道:“家师石轩中……”他一提起师父,恭敬之心自然而生。

诸葛太真那么老的江湖,此刻也禁不住微噫一声。岳小雷不甘冷落似地啊了一声,道:

“原来是石大叔,我见过他呢。”

诸葛大真道:“令师一代大侠,英名震表宇,老朽岂能不知。昔年在大内曾有两面之缘。独惜其时老朽热衷名利,是以均以兵戎相见。不过说良心话,老朽对令师的武功及品性,的确十分倾折。”

史思温忙谦逊道:“家师对在下提起过老丈,盛赞老文的武功和机智,天下罕见。”

岳小雷道:“我们就是要去看石大叔和那于叔初比剑。”

诸葛太真道:“少侠既是石大侠高足,何故甘凤池的暗记会在你马上?莫非会在不知不觉中结了怨仇?”

史思温道:“在下也不知道,这暗记乃是那个美少年弄的手脚。看来他好像对我这支新得宝剑十分垂涎,他还说什么有德者居之,真是岂有此事。”

岳小雷谨慎地道:“史大哥你不说,我也不敢乱讲。那个家伙和我们碰过七八次面,老是以为很威风似地瞪着我,气得我也直向他瞪眼睛,后来师父不许我这样,才没理他。”

诸葛太真和史思温对望一眼,诸葛太真微微一笑,道:“世事便是这么奇怪呢。”

史思温道:“岳小弟大生英才,无怪人家注意。”两人又是相视一笑,俱都暗会于心而不再提及。岳小雷自己摸不着半点儿头脑,只好默默寻思。

诸葛太真道:“目下少侠和他们有点儿误会,在见到令师以前,似不宜与他们碰头。少侠可有什么计划?”

史思温道:“现在想想也真傻,其实届时在红心铺剑会上,我的来历必定给他们查出,刚才何必藏头露尾?不过老丈说得不错,目前暂时不宜和他们碰头,免得多生误会。但愿老丈有办法以教我。”

诸葛太真微微一笑,道:“教你可不敢当。以这种形势看来,甘凤池等人势必也要赶到襄阳,故少侠不可和老朽一同走,那样虽然一定可以在数日内不让他们发现行踪,但仅仅让他们知道了,日后也不免要多所解释。”他微微一顿,又道:“老朽这次到襄阳红心铺,目的也在看看有否方法使他们明白老朽心迹,略解怨仇,但经过今日这事,只怕已属徒劳。”

史思温慨然道:“老丈如不多心,在下愿意替老丈奔走,设法让他们晓得老丈用心。当然在下绝不能使老丈英名受损。”

诸葛太真那双威棱迫人的虎目中,射出真挚的感激之光。轻轻叹口气,道:“少侠一片热心盛情,老朽十分感激。不过请你原谅的是,老朽虽然不愿再结仇怨,但却不是怕事,是以不敢劳动少侠。”

史思温果真十分谅解对方的心情,试想他苦年称雄武林,领袖大内群魔,何等显赫。如今虽有改过之心,但绝不能受半点儿委屈。

诸葛太真又道:“老朽擅长易容化装之术,不过不大愿意施展罢了。如今冲着少侠关怀的一片好心,老朽决定化装上路便了。”

史思温大喜道:“老丈果肯如此,在下实在觉得面子十足。在下此刻先一步赶去襄阳,路上如碰上他们,便道个歉也不要紧。想来他们也不能对我怎样。如今就此辞别,两日后红心铺剑会上再见。”

诸葛太真伸手相握,微笑道:“少侠如此风度,日后定可领袖天下武林。且容暂别,不久必有机会再度叙谈。”

史思温自个儿驰出山外,一路上颇为高兴。他本想回头去取马,想想自己的马系在来路,恐怕已被人家放掉。便不回转,径向襄阳进发。

走到日落,便在一座市镇处歇店投宿。这时他已知道自己被不少人暗中监视着,但他昂然不惧,径自进食后回房安寝,把朱剑压在枕下。这一睡直睡到二更左右,忽然一阵骚动噪声把他惊醒。

史思温睡了这一会儿,已经精神焕发。一骨碌坐起身,窗外步声杂沓,有个店伙叩窗喊道:“客官醒醒,后面失火,你老快收拾一下。”他立刻把包袱背起,一手抓起朱剑,冲出房间。却见后面火光熊熊,火势竟是不小。

这刻可把史思温难住。他本想越屋踏瓦,过去帮忙救火。但这一施展武功,免不了引起人们的大惊小怪。他犹疑一下,只好绕道过去。院中客人甚多,都带着随身行李,另外许多人却把较大的行李携出店外。他挤出门去,蓦觉朱剑轻轻颤动。史思温何等灵敏,立刻抓紧。虎目一瞥,竟看不出是谁作怪。

他冷笑一声,冲出店外。由巷子转过去,只见后面是座马厩,此刻几乎完全着火,虽然不会伤人,但火势一旦蔓延,便不可收拾。忙忙夺过一个人手中之桶,极快地扑到不远的一口水井处。井边有个大水槽,此时因有许多人纷纷帮忙,从井中汲水上来,注在槽中。因此槽中之水多人浇取,仍然满满的。

史思温参加抢救,奇快天伦,一转眼间已向火场泼了七八桶水。人家泼水最多只能拨到一丈左右之远,但他每一桶都飞入火场中心位置。一连七八桶下去,登时冒出白烟,火势大见减弱,又泼了七八桶,他看着火势,可就稍稍放心。

纷乱中忽见一个老人,手中抱住一个小孩,迎面而来,史思温方想叫这位老人走路小心,哪知老人到了他身前,便打个踉跄,怀中小儿直跃出来,他大吃一惊,因一手抓剑,一手提着满满一桶水,此时只好把桶弃掉,迅疾地攫住那小儿,却见老人身躯一歪,也要跌倒,忙忙的也伸手去拦,那老人幸而抓住他的手臂和朱剑,这才不曾仆跌地上。

老人自史思温手中把小儿接过,慌里慌张地道谢道:“恩公你真是一个好人……”

史思温道:“你快点儿离开这里,我还要帮忙救火呢。”

老人称谢而去。史思温弯腰提桶,猛可征了一下,敢情目光到处,手中之剑已变了样了了。原本他的朱剑剑鞘形式古雅,色作暗红,长达四尺。但此刻手才之剑却变成普通的一把长剑,只有三尺五寸长,份量也轻了不少。

这倒是咄咄怪事。假如那抱着小儿的老人,乃是掉换那把朱剑的人,这等手法可谓玄之又玄。连他被偷的人,也不禁大为佩服。抬目一瞥,依稀还见那老人的身影在四丈以外,忙追过去。

转出街上,其时观火的人极多,都挤住去路。史思温心中甚急,不管三七二十一,暗运内家真力,轻轻用掌虚拨。那些看热闹的人都纷纷向两旁倒退,裂开一条道路,史思温直追上去。只见那老人脚下甚快,头也不回,晃眼已出镇外。那老人手中已没有抱着小儿,但右手提着一支长达四尺,用布包裹住的东西。

史思温心中微愠,忖道:“你们盗了我的宝剑,还用以引我出来。哼,莫以为我非要那柄朱剑不可,我就凭他们这柄铁剑,总要显示一点儿颜色给他们瞧瞧。这样他们才肯心服。”心念方转间,已追出镇外老远,四周仅是荒坟野树,幽黯可怕。

那老者倏然停步,只见他一弯腰,火光大亮。史思温纵过去一瞧,敢情那老者用火折点燃一座坟前的巨烛。他冷冷哼一声,道:“还有什么人埋伏在此,不防都现身出来。”

老人讶然回首,烛下照得清楚,这个老人竟不是早先抱着小儿的那个。不过身材和衣服颜色都一样,是以背影看起来,无法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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