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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水 仙(2)

那茶房阅历虽多,却未见过长得这么漂亮高贵的大姑娘开口就骂人混帐,不觉征了一怔,红在女眼珠一转,取出一块碎银,随手扔去,那块碎银便掉在茶房手掌中。她道:“闭住你的狗嘴,别乱说话,知道吗?”那茶房见她大异常人,心中暗凛,抬眼忽然碰上她的目光,但觉她那对美眸中威煞之气迫人,不由得打骨头里冒出寒意,连忙诺诺应着,用手把房门拉上,这才急急走开。

红衣大站在床前沉思了一阵,突然轻声自语道:“事已至此,只好把她找来……”主意一决,身形微晃,已悄无声息地从窗户飞走。

床上的皇甫维忽地一骨碌坐起身,冷冷一笑,自言自语道:“我皇甫维岂会随便着人家的道儿。”环顾房间灵机一动,凝神吸口气,身形暴缩如三尺童子,弯腰便钻人那张巨大的木床底下。

过了一阵,房中微风飒然,皇甫维在床底下望出去,只见房中已多了两人,但因身在床下,故此望不见她仍的上半身,只看出这两人都是女子,一个穿着红衫,另一个多的是黑衫。他暗暗提气把身形绷住在床板底下,这样假使那两个女子低头瞧看床下,如不是探头进来,决难发现还有个人紧帖着床板绷住不动。

皇甫维心中微生后悔之感,并因他刚才诈作中了迷药而昏迷不回,虽曾趁着那红衣女郎与那戴帽的人相搏之时偷偷窥瞧了几眼,可是始终没有看到那红衣女的面貌。现在他躲在床下,这一来已注定无法瞧得见那红衣女与及这黑衣女的面貌了,是以颇生悔意。

红衣女吃了一声,道:“居然跑啦……这家伙当真有这等高明?叫人难以相信。”

她们在房中转个圈子,黑衣女停在桌子旁边,取起那壶茶仔细验看,倒了几滴茶在桌面上,从胸前拉出一条项练,练上系着一颗小指尖大小的绿色珠子。她用珠子蘸蘸桌上的茶水,只见那颗绿珠忽然间变成红色。

她收起珠子,道:“这壶茶之内放有极厉害的迷魂药已无疑问,据小妹所知,这种无色无味的迷魂药天下只有一种,名为‘极乐散’,武林之中共有两派识得制造之法……”她说话说得极快,声调悦耳,宛如黄莺急啭,流泉溅珠。眨眼工夫便把这几句说完。听的人虽然感到有点跟不上她说话的速度,可是却无法不承认她的话每个字都清清晰晰地传入耳中,皇甫维一方面为她说话的速度而惊讶,另一方面又为这个黑衣姑娘胸中见识之渊博而大感惊奇。

黑衣女话声顿了一下,忽然又接着道:“但以小妹想来,放这极乐散迷魂圣药的不可能是那两派之人……”红衣女接口道:“既然只有两派的人识得制造秘方,除了他们外,还会有谁?”

黑衣女道:“小妹也不明白,那极乐散虽然号称为迷魂圣药,但除了对此道深有研究的人以外,外行人反而不知有这种药物……”这几句话说得红衣女直点头,床底下的皇甫维也有同感。却听黑衣女又道:“识得制炼极乐散秘方的两派一是渤海湾妖人叶无根,但这一派在十年前已被司空表率他四个结盟兄弟合力除去,妖人叶无根及手下七怪,系数死在当场,从此极乐散绝迹江湖……”红衣女哦了一声,道:“那厮不会是长人叶无根与他手下上怪,若然是他们的话,当时一定得使出独门手法。但他只使了一招武当派的‘分光掠影’,功力极强广黑衣女以特快的声调接着道:“不错,渤海海~妖七怪早已死尽灭绝,决不会是他们。但如若不是这一派,小妹就想不出那人是谁了。”

皇甫维诧想道:“刚才她提及还有另外一派,难道那一派也都死尽灭绝?她们是什么来历?那红衣的姑娘武功约高,已足以惊人,而这个黑衣姑娘对于迷药这一门说来如数家珍,也是令人大感惊讶的事。”

红衣女问道:“还有那一派呢?”黑衣女淡淡一声道:“另有一派便是当今嵩山少林,但极乐散秘方为少林寺数大秘密之一,规矩是全寺只有方丈一人从记心中,大姊你想少林方丈虽然不算什么,但他会暗暗离寺下山,同时用这种药物么?”

红衣女不假思索,道:“当然不会是少林方丈,那么是谁呢?”黑衣女道:“小妹此刻全无头绪,但假以时日,一定把这个迷揭破。”

皇甫维暗暗想道:“这两位姑娘来路委实叫人难测,听她们的口气,似乎连少林寺方丈大师也不放在心上……她们彼此间以姊妹相称,但口气中毫无亲热之情……那红衣姑娘为何要拆穿那人对我的阴谋?她是出于一片好心?抑或也是为了我身上玉盒而来?”

他当然无法解答这些问题,除非他这刻立即从床底现身出去。皇甫维尚未考虑到这个办法,思路又转到那个使用暗算于他的人身上:“那厮是谁呢?起初我以为是追魂爪金旭,同时猜那红衣姑娘是辣水仙社筠,可是后来发现都不是,不过……”他坡皱眉头,停了一下才继续想下去:“不过那厮后来和红衣姑娘动手时,不知不觉恢复了原来的口音,而这口音我却似曾听过。”

红衣少女突然道:“极乐散称为迷魂圣药,皇甫维恐是难以抵住。”

“那个自然,就算是他父亲也不行!”

皇甫维忽然泛起不服之感,暗想宇内武林无不服输的“一皇”是何等人物,岂有抵受不了一点迷药之理?徒然间想起那“一皇”皇甫孤毕竟是谁,连自己也不知道,怎可俨然当真以皇甫孤的公子自居?而且还为他被人看轻而愤慨起来?这么一想,不由得在肚中暗暗好笑自己的无聊。

只听那红衣女又道:“既然如此,皇甫维怎能醒转跑掉?他纵或能够回醒,也不须跑开啊,三妹你说是也不是?”黑衣女道:“大姊说得很对。”

“所以我猜皇甫维可能已落在别人手中,或者是早先那戴帽的家伙,或许是别的人!反正不论是谁,他乃是被人劫走无疑。”

黑衣女道:“大姊说的有理,听说保定府最近来了许多人物,黑白两道都有,俱属当今武林中的一流人物。我们虽然不管其中有什么事故,但皇甫维的失踪,除了向这些人身上追查,别无他途。”

红衣女突然叹了一声道:“有人来啦!”黑衣女道:“好极了,若果来人进入此房,我们可由此获得线索。目下我们最好躲起来。大姊你说躲在那儿好?床后不行么?”

她说的话虽然不少,但因极快,几乎等如别人说一句语的时间而已!

皇甫维心中大急,方想她们若然也躲在床下,发现了自己,不如会用什么面孔来对付……。

那红衣女已道:“不行,床底下瞧不见面貌。你到那边的窗后,我在这边的窗子外面……”

皇甫维登时大感宽心,同时也甚为佩服那红衣女的脑筋,只因他自己没有想到这一点而后悔莫及。

床外的红衣女和黑衣女俨然消失,跟着房门一响,两个人先后走入房来。

皇甫维定睛一看,来人竟是一女一男,女的在前,长裙曳地,举步时环佩叮叮作响。男的长衫飘飘,履裤鲜明,一望而知不是茶房。

前头的女人轻轻咦一声,道:“店家说他在房中,但他却跑得不见影子……”她一说话,皇甫维便听出正是辣水从杜筠的口音。

那男人恭声应道:“他大概是悄悄出店去的!若是依着在下愚见,派出邵一峰和易恒两位暗中监视着他,便可以知道他的去向了。”

辣水仙杜筠冷冷道:“若果被他发觉,明日辰时会亲赴约才怪哩!”

她想了一下,又接着道:“他一定不愿有人打扰,行以用金蝉脱壳之法躲开,我们回去吧!”

房门响处,已掩住他们的身形。皇甫维轻轻讶口气,可是仍然绷在床板下面,并不出来。

转目间那红衣女和黑衣女分别由自外飞人来,红衣女道:“三妹可认得这两人?”

黑衣女以特快的腔调答道:“一个是辣水仙杜筠,这娘儿不但尽得神算公子后元庭家传绝艺,还得到黑道中几位名手的秘技,听说数年前一出江湖,便以心狠手辣震惊黑白两道。

死在的手底的人,不在少数。那个男的姓金名旭,外号连魂爪,本是名震一方的黑道煞星,十年前被屠元庭收罗旗下,现任屠府总管。”

红衣女眉头一皱,道:“不知那杜筠和皇甫维之间有什么关系?还有他们口中提及的邵一峰和易恒是谁?”

黑衣女似是熟知天下所有的人物来历,道:“那邵一峰及易恒都是当今武林名手,与金旭俱是神算公子屠元庭最得力的臂膀。至于杜筠和皇甫维之间有什么关系,小妹虽不知道,可是杜筠平生眼高于顶,听说从来没有一个男子被他瞧得上眼。”

红衣女哈哈一笑,道:“那就行了,我们明早辰时也到屠府走一趟,便知内中详情。目下我们先分头查究皇甫维的下落,然后再设法查出为何黑白两道之人,都对他大感兴趣之故。”

她最后说一声:“明天见”,飕地从后窗穿出去。房中只剩下黑衣女一人,凝望着那个茶壶寻思。想了一阵,突然低声自语道:“难道这是少林方丈亲自弄的手脚?不会……不会……呀,少林方丈虽然不致轻离嵩山,但他大可差遣寺中高手下山……”

皇甫维几乎要大声喝彩,心想自己不久以前去过少林寺一趟,因此把少林高手惹来,并不稀奇。但若非她这么一提,恐怕自己的脑筋一直转不过这个弯。

黑衣女仍然在房中徘徊,似乎在思索什么难题。皇甫维想起她和红衣女刚才一番对答,心头觉得大惑不解。只因他以前从来没有和任何女性打过交道,今日她们的突然出现已足以令人惊奇,何况话中之意,好像很担心杜筠会和自己发生密切关系?到底她们存着什么居心?莫非也想在自己身上取得那璇玑玉盒?不过这个想法有点不对,因为听她们的口气,分明不知道鬼医向公度的五年期限。这么一想更觉得两女的来历和居心使人迷惘难解。

黑衣女在房中转了一会,忽然在墙旁停步。皇甫维见她用一双金莲轻轻踢着墙根下的痰盂。过了一阵,只见她蹲低身子,从颈上扯出那条链子,用链上的绿色珠子浸在痰盂内的积水中。

他大大吃一惊,心想这黑衣女姑娘心思之缜密委实超凡绝俗……正想之时,黑衣女取出珠子一看,只见那颗绿色的珠子,已变为红色。

她仰天冷笑一声,站起身子,自言自语道:“差点吃他瞒过,弄出天大的笑话……哼,皇甫维啊,你虽然机警绝伦,宛如昔年的一皇,但碰上姑娘,也不过白费心机。”

皇甫维听到这里,陡然生出和她斗一斗心机智谋之意,但目下尚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可以斗斗……只见黑衣女径自出房而去,他又松口气,便想离开床底。蓦地心头一动,暗忖那黑衣女既是头脑缜密,谋略出众之流,说不定会在房外隐身窥视房中动静。反正自己没有事情,无须急急离开,于是便耐心绷在原处。

隔了一阵,忽然又见到黑衣女进来。皇甫维暗暗~笑,颇觉得意。那黑衣女进房之后,毕直走到床前,然后在床边停步。皇甫维见她凝立在眼前,似是已知床下有人,故意站在那里嘲弄他,不觉大大一怔!

黑衣女站了片刻,竟没有低头向床下瞧看,忽然又转身出房而去。

皇甫维实在被她的举动弄得迷迷糊糊,又见那房门已经关上,实在忍之不住,从床底下立起。

他伸个懒腰,全身骨骼发出一阵低连珠脆响,身躯便恢复了原来大小。这时他心中极感不安,只因他刚才还想和那黑衣女斗斗心机,谁知对方出其不意地把他戏弄了一下。由此看来,黑衣女实在要比他棋高一着。

他颓丧地往床上一躺,把木床撞得直响。这时他倒希望那黑衣女闻声进房,便可直接面对面地询问他们的来历及那红衣女为何要出手相救之故!

但房外毫无动静,反倒发觉枕头下面好像有点异响。皇甫维像弹簧似地跳起来,摸摸脖子,并无异状,枕头下也没有钻出什么东西。

他苦恼地哼了一声,突然一掌拂去,掌力到处,那个枕头飞到床角,同时一张素笺飞了起来。

他不由得苦笑一下,心想原来她在枕头下放了一张素笺,故此一枕在上面,便发出异响。当下伸手虚虚一抓,那张素笺夺的一声飞入他手中。

低头一看,只见笺上写道:“慎防和尚,莫近红衣,银狐有毒,切勿多情。”

旁边只有一行小字写着:“阅后敬希焚毁,妾玄衣仙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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