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初次学艺(4)
侠丐以奇异的目光打量着聂十八,暗想:这恐怕是世上难见到的忠厚老实人,不为财帛动心,要是一般人,见了这笔横财,恐怕不会这佯做。好的,便提议平分了;不好的,恐怕要暗害自己,独吞这笔财富。哪有像聂十八这样,竟然分文不取?侠丐不禁由心里暗称赞聂十八。金钱、美色、生死,最容易考验出一个人的品质来。在这三者面的,是龙是蛇,可以说是原形毕露,一下就看出来了。
侠丐叹了一声说:“小兄弟,你身上的一些银两,恐怕去不了岭南。”
“叔叔,你不用为我担心,真的不够用,我会一路上打猎为生,不会饿死的。”
“小兄弟,你别想得太简单了,出门在外,一文钱能逼死英雄汉,唐代有一个开国大将尉迟恭,在没有发迹之前,靠打铁为生。一次他出门谋生,路途上病倒了,钱财花光了,没钱请大夫和买药,要不是有好心人救了他,他早已死在客栈中,别说做大将了。”
“他怎么会病倒的?”’
侠丐眨眨眼皮:“因为他也像小兄弟一样,舍不得用,舍不得吃,左捱右捱,加上水土不服,还有不病倒的吗?所以小兄弟一路去岭南,千万别像他在路上病倒了。我还希望明年的今日,能在这里看见小兄弟哩!”
“叔叔,我不会的,我一向身体很好。”
“小兄弟,一个人三灾六难,能说得定吗?你还是多带些银两在路上防身的好。我更希望你在路上吃好、住好,别惹出病来。”
“叔叔,我够银子用呵!”
“小兄弟那你代我在路上做一些好事、善事吧。”
“做好事、善事?”
“是呀!你愿不愿做?”
“叔叔,我当然愿意做啦!”
“那好,你就带上这一包金银,在路上看见鳏寡孤独的贫苦人,就救济他们;有些在路上缺少银两逼得上吊的人,你就资助一些银两给他们,这样,你不但为我叫化做好事,也为黑煞神母子两人赎了罪。”
“叔叔,这些好事,你亲自做不更好吗?”
“我叫化有银子救济人,那还成叫化吗?今后我还能向人讨吃?”
聂十八一下不知怎么说了,看了看那一包沉重的金银,说:“叔叔,这么多的金银,我怎么带着上路?”
“小兄弟,那不要紧,你就带几百两银子上路其余的,我们就埋在这山谷中,以后再挖出来做善事,好不好?”
聂十八感到没有理由可推掉的了,只好点头答应。这在一般人看来,简直是不可以理喻,一个是宁愿向人讨吃也不要;一个是在别人的劝说下才答应。金银财宝,在他们的眼里,好像不是财富,不是能够享乐和吃、喝、玩的万能之物,不是越多越好,反而多了成为负担。
侠丐将大包里的金银各取了一些出来,合共约三百两左右,放进了聂十八的背囊中,其余的,便装进一个空酒缸里,在灶旁边埋下了。
分别前,侠丐将聂十八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一样,语重心长地说:“小兄弟,你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要格外小心,江湖上人心险恶,奸诈之术层出不穷,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在银两方而,不可露人眼,往往有人因财物露眼而招来杀身之祸,小兄弟,所以你在做好事时,千万别将银两露出来给人瞧见,不然,有些凶恶、奸诈之人见兄弟有这么多金银,就是不在无人处抢劫了你,也会装穷叫苦将你骗了。去失了银两还是小事,就怕连你的一条命,也叫他们要了去。兄弟,要是你会武功,我就不用这么为你担心了!”
聂十八感动他说:“叔叔,我会小心的。”
侠丐顿了顿说:“小兄弟,我看你到了武昌,别再走路了,花钱雇口一条船,走岳州、过洞庭,经长沙,一直坐到衡州,然后再从衡州府取道下岭南,这样,你就不必处处向人打听道路了,坐在船上,练我那休息法是最好不过了,同时这一路上,也避免碰上坏人。”
“叔叔,不知坐船坐到衡州要多少银两。”
“小兄弟,你别心痛那几十两银子了,花钱买个平安,也算是帮助一些船家,不胜过跑路?对了,兄弟,你不是认识雄风镖局的人吗?武昌府有雄风镖局的一个分局,你到雄风镖局去,请他们代你雇请一条船去衡州,有他们给你出面,就没有人敢欺负你和骗你的银两了。”
“叔叔,麻烦人家好吗?”
“小兄弟,在家靠父毋,出门靠朋友,他们帮助你,以后他们有什么事,你再帮回他们不行了么?”
“叔叔,那我就去武昌找雄风镖局去。”
侠丐又叮嘱了聂十八几句话后,便闪身离开了山谷。聂十八又是怔了一会,他望着山谷四周,望望自己和吴叔叔住的破烂茅屋。他给黑煞神无端端的捉来这里,以为这是自己的葬身之地,想不到现在却成了自己和吴叔叔相会的地方,他看看天色不早了,也就动身离开山谷,取路南下,是夜,他便在孝感县城里投店住宿。
到了孝感县,已是远离大山大岭,是一片平原地带,一眼看去,不见山岭,尽是伸展到天边的平地。聂十八是深山大岭中生长的孩子,哪里见过这等广袤的平原?他第一次才感到天地这么宽广,人是这么的众多。不像自己在深山老林,只见树木少见人。
孝娥县是德安府的一个县城,接近汉一陽一府,座落在江汉平原上。江汉平原是古云梦泽的所在地。是古云梦泽经长江多次泛滥和汉江三角洲不断伸长,扩大而成的湖积冲积平原。所以平原上河道曲折,河网交积,大大小小湖泊密布,堤坝纵横,大小道路,四通八达。外乡人来到这一带,最容易迷失道路。因为河道纵横似网,陆路交通十分不便,不时要坐船横渡小河小江,所以这里一带,又是水上人家好汉们出没的地方。他们抢劫了外乡人后,坐船一走,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连官兵也奈他们不何。
但这些所谓好汉,都是武林中名不见经传的宵小之辈,武功不高,有的只凭力气,提刀动棍吓唬一些不会武功的平民百姓和外乡人,往往他们抢劫杀了人后,将尸首往江河湖泊一丢,就逃之天天,谁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他们两三人一伙,在无人处向单身的外乡人下手,得手后便散去。就是一些侠义道上的人,对他们也成到头痛。一来他们并没有作大案,都是些无名之辈,不屑自己去动手;二来他们杀了人后往往毁尸灭迹,也无从去追查,除非是恰巧碰上他们抢劫杀人,才出手严惩。
聂十八一进店投宿,就被这些宵小之徒注意到了。这些宵小之徒,没有什么大本事,但观察人的行囊都十分有本事,有的还故意撞了聂十八的背囊一下,感到外囊沉重,不缺金银之物,暗暗大喜。但觉得在城里不好下手,便决定第二天到郊外无人处向聂十八下手。
聂十八也是第一次在江湖上行走。他居然处处小心,却不知道有人在暗中盯上他了。第二天他向人打听去武昌的方向。吃了东西,便只身一人走出城门。这时朝一陽一初升,路旁野草仍挂着珠露,在一陽一光下闪闪发亮,像一颗颗珍珠似的。道路倒也不少行人,但大多数都是进城的,出城的少。
大约走了十多里后,路上行人渐渐稀少下来,有一段路,前后几乎都没有人走动。聂十八刚踏上平原上的一座小山丘时,蓦然从道路两旁野草丛中闪出两条束腰的汉子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聂十八不由一怔,前后望望,前面,除了那两条双子外,再无他人,而后面,却有一个头戴斗笠的人缓缓而来。聂十八不由提高警惕,问那两个汉子:“你们想干什么?”
其中一位瘦汉子咧嘴笑了笑:“小哥!你背着行囊累不累?”聂十八愕然:“我不累呀!”
另一个汉子笑道:“你跑了十多里,也不累么?”
聂十八说:“我累了又怎样?”
“小哥要是累了,我们代你背。”
“你们代我背行囊?”
“是呀!我们没其他,只图一些酒钱。”
“不用!不用!我的行囊不重,自己背得了,不敢麻烦你们了!”
这时,后面戴斗笠的汉子也走了过来,说:“小哥!你还是解下来给他们背的好。”
“不不!我不想麻烦你们,你们要是没钱喝酒,我给你们好了!”
三个汉子笑了:“小哥,你很会做人。好!你将你身上的银两掏出来,我们放你一条生路。”
聂十八一怔:“什么?放我一条生路?”
戴斗笠的汉子说:“就是说,我们不杀你,让你离开这里。”
聂十八知道碰上拦路抢劫的贼人了,只好思让:“好好!我把银子给你们,你们千万别杀我。”
瘦汉子说:“那快点!”
聂十八从怀里掏出了几两碎银,交给了他们,说:“这些,够买酒喝了吧?”
瘦汉子一瞪眼:“将你背囊中的银子全掏出来。”
“什么?你们要这么多的银子喝酒吗?那不醉死了?”
三个贼人相互看了一眼。这个小家伙怎么说出这种不沾米气的话来?他是故意装傻?还是有点近似白痴?
戴斗笠的汉子说:“小哥,快解下背囊吧,这样,可以买回你一条命。”
“不,不行!这些银子不是我的,我不能给你们。”
“咱们管你是谁的,就是天王爷的,也都给我们!”
“你,你,你们不讲理吗?”
戴斗笠汉子笑起来:“讲理?这里是讲理的地方吗?”
瘦汉子说:“小子!你要讲理,到阎王爷面前去讲好了,真是放你一条生路你不走,却要走死路,那怪不得我们了!”说着,拔出了匕首,凶狠地朝聂十八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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