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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剑戮伏虎 掌毁降龙(5)

待到笑声收敛之后,这老魔头才怒声道:“南宫敬,你好一张利口,只是贫道却没有工夫和你斗口,那泼妇一路杀进上丸天宫,连毙我门下弟子数十名,这又岂是一般妇人所能办到的?贫道本意只想捉到她后,送她到你们天南派,听凭你等发落,谁知这泼妇自愧身殉,实乃出人意料之外。贫道一番怒气尚还未消,正想找你们理论一番,你们反倒找上我这里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他说话之时,头上乱发根根倒竖,状极可怖,说到此,他又发出了一阵刺耳的狂笑之声。

四周诸人,都为他这一阵笑声惊得彼此相顾,上丸天宫中诸人,皆知道这位老爷子,此刻已是怒到了极点。因为他这种笑声每一发出之时,必定是他愤怒难遣的时候,数十年来已成习惯,大家都心里清楚!

笑声一落,这个老魔头,霍地双手一按,自位上站起来道:“我们多说无益,还是掌下见分明吧!二位你们打算如何呢?贫道定必成全你们。”

他冷冷一笑,手指四周说:“二年前,那姓花的女人,也正是丧身于此,你们既为她来此复仇,咱们不妨也在此各展身手,看看谁生谁死!”

他说到末后之时,一双眸子却注定着南宫敬,又随着发出一阵冷笑之声。

这种气焰,确实令人难以消受。

柴昆把桌子啪的一拍,推桌而起,狂笑道:“好,葛鹰,咱们就是这么着,我师徒两个,也早已活腻了,你要是能够把我们两人全给杀了,我们还是真谢谢你……”

说着又冷冷一笑,道:“只怕老朋友你说得到做不到,到时候,还不定谁成全谁呢!”

南宫敬早已忍不住,身形向外一旋,“嗖”的一声纵了出去。

他脸色铁青道:“我先要见教你那孽子一番,他在哪里?”

葛金郎就站在一边,闻言挺身欲出,却为降龙、伏虎二位师兄把他给拉住了。

葛鹰知道自己儿子这两年来,是把功夫给搁下了,而南宫敬却是一派的掌门人,武技自可想而知,金郎万万不是他的对手。

他冷笑了一声道:“这又与小儿何干?你女儿自甘上门,又怪得谁来?”

南宫敬不由面色一白,他为葛鹰这一句话惊得怔住了,恍如从大梦中醒来。

先时他听到花蕾的女儿,并未十分在意,此刻经葛鹰这么一提,不禁当头响了一个焦雷,半晌做声不得。心中却暗暗忖道:“天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莫非我南宫敬竟有了女儿?莫非花蕾所生的一双女儿,竟是我的孽种?”

这么一想,他不由踉跄了一下,差一点跌倒在地,三盒老人柴昆,不由吃了一惊,用惊异的眸子望着他,心中甚为奇怪。

南宫敬这时神智复清,他抬起头,两股如电的目光,注定在葛鹰的脸上道:“我南宫敬没有如此不肖的女儿,更没有你们这一户亲戚。”

葛鹰一笑,啐了一口道:“你当我们葛家希罕你这门亲戚吗?我们现在是冤家,不是亲家。”

南宫敬气愤填膺,他实在受不了这口恶气,当下一抬手腕子,只听得“呛”的一声,只见银光闪处,他手中已多了一口鱼鳞短剑。

这正是他仗此成名的兵刃,南宫敬兵刃在手,现出了满面杀机。

他嘿嘿一笑道,说:“葛鹰,既然你那个孽子畏死贪生,你这做父亲的,就亲自来吧!”说罢后退了一步,横剑在手,面如寒冰。

葛鹰自负过人,本来还不打算上前,可是经不住人家当面叫阵,他也只好下去了。

当下嘿嘿冷笑了一声,说道:“怎么?你要和我打么?好得很。”

说着正要纵身而上,猛然间,身边响起了一声断喝道:“师父且慢,容弟子会他便了。”

鬼面神君见是降龙尊者,知道他近年来功力大进,足可抵挡这头一阵,正合心意。

当下退后一步,笑道:“很好,你就讨教他几手吧!你的兵刃?”

降龙尊者因初见南宫敬时,一时大意,几乎为他掌力把自己推倒雪地里,为此心中始终郁郁不乐。

此刻见有此机会,他决心要洗雪前耻,所以才奋身上前。

此刻为师父一提,他陡然忆起自己蛇形软槍上有几乎绝招,正好拿来对付这老儿一番。

想到此,右手探入胸前兽皮之中,忽地向外一抖,只听得“唰”的一声,一片银光闪耀,现出了他这一只奇形兵刃。

在座的虽都是他同门师弟,可是见过他这兵刃的,却是寥寥无几。

柴昆和南宫敬虽是听说过,可也是第一次见,只见这兵刃是一条蛇的形状,约有三尺长短,首尾皆与蛇形无异,只是在蛇口之中,却吐出约有两寸长短的一截槍尖,其色雪白,闪闪放光,看来是锋利无比。

降龙尊者蛇形软槍在手之后,略一甩劲,唰唰一阵细声,已缠绕在右手腕手,槍头微垂腕下,左右晃动,银光四射。

他望着南宫敬一笑道:“掌门人,你我先前的账还没算呢,我们现在了一了吧!”

南宫敬素日是深有涵养的人,可是在今天,他竟显得沉不住气,所谓“事不关心,关心则乱”,花蕾之恨未消,忽然却又跑出了个女儿。

这个未曾见过一面的女儿,已经大大地扰乱了他的心。

他愈发地恨葛氏父子入骨,宝剑在手,就已经决定了要以这口剑来与葛鹰决一死活。

却想不到这时,却又杀出了这个降龙尊者,他却要代师向自己问罪。

“好!”南宫敬咬了一下牙,心说:“我就先拿你这畜生祭一祭我的宝剑。”

想到此,他沉声笑道:“好!我久仰你一身绝技,已得令师真传,会你也是一样,只是……”

他冷笑了笑,接道:“刀槍无眼,万一有什么冒犯,还要请足下原谅。”

降龙尊者大笑一声道:“这是当然,来!来!掌门人,我们还是闲话少说,手底下见高低吧!”

南宫敬更是早已迫不及待,闻言之后,掌中剑向上一举“举火烧天”,足下是跨虎登山,向前跨出了一步,哈哈一笑说:“请!”

降龙尊者蛇形软槍如同怪蛇似地抖了出去,他也往前一步,左手却把一颗蛇头轻轻握起,双掌握槍,身形半矮,长笑了声:“得罪了。”

就在这三字方一出口,他整个的人倏地纵了起来,起落之间,已到了南宫敬身前。

只见他猛然向前一杀腰,右手蛇形软槍,由上而下,舞起了大片银光,直向南宫敬当头打去。

南宫敬身形向前微微一塌,掌中鱼鳞剑往前举,用剑尖搭上了对方槍身,轻轻向外一挑,只听得“呛”的一声清鸣,槍身上冒出了一溜火星,遂被拨在一旁。

降龙尊者吃了一惊,急忙纵向一边,低头看了看掌中兵刃,一见无恙,这才放心。

原来他这蛇形软槍,是用九合钢丝细细编丝而成,可刚可柔,坚硬无比。

南宫敬鱼鳞剑也是一口罕见的利刃,虽无削铁断金之利,却也是非同凡品。

他此刻生恐自己一时大意,宝刀受伤,忙卖了一个破绽,看了看这口剑的剑刃,依然如故,他的心也就放了。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存着同样的心事,二次往当中一凑,槍尖刃口又碰在了一块,各不相让,一刹那间,就打了个难分难解。

南宫敬施展的是一路“天风八剑”,这路剑法乃是柴昆所授,后来又加以他自己的化解和心得,把这八手剑法循环地施展,招招相衔,节节扣环,施展出来,有极大的威力。只见剑身透着一泓秋水似地耀目寒光,随着南宫敬移动的人影,时高时低,不时发出“啼哩!唏哩”的剑吟之声,更令人意识到,这是一口极为锋利的家伙。

鱼鳞剑南宫敬这一忿怒,把这口短剑施了个风雨不透,点、刹、刺、砍、扎、削、挑,字字剑诀,都运用到了深湛的火候功夫。

他这一趟剑走开了,非但是场中的降龙尊者,冒出一身冷汗,就是坐在大厅一边的鬼面神君,也不禁深感吃惊。

弟子如此,师父自可想知,这位骄傲的老魔头看到此,不由得眉头紧皱,真不知自己是否能够敌得过柴昆那老头子。

他想着就偷偷地向一边的三盒老人柴昆望去,这个老人却也和他存着同样的心思。

因为降龙尊者这一支蛇形软槍,实在是运用得很厉害,身形走开了之后,他那巨大的身躯,发出呼呼的沉重风力。

尤其是他那只奇形兵刃,点、挑、崩、缠、抽、刺,一经展开之后,真是鬼神莫测之能。尤其令人吃惊的是,他这种兵刃,敢情是宝剑的克星,因为剑刃如被他缠上了,就有脱手的危险。

降龙尊者这一路槍法,明面上是施展的“金鞭二十四路”打法,可是其中却掺以一套“回风三影”的厉害剑招。

如此展开之后,实在令人有“莫测高深”之感,南宫敬和他对敌了七八个照面之后,就深深感觉到自己疲于应付。

因为他的招式使出来时,你不知道该以哪种招式去对付他,本来南宫敬满操胜算的一套剑法;可是在如此应敌的方式之下,不禁大大地打了个折扣,看起来,二人却成势均力敌的模样了。

鱼鳞剑南宫敬怎肯甘心?他把剑刃向后一抽,这时正逢降龙尊者蛇形软槍,由上而下,施的是一招“泼风盘打”,南宫敬冷笑了一声。

只见他霍地把身子向下一伏,却在这时,那只左掌猛地分出,以“劈空掌”贯以十成的功力,一掌劈出,发出了“哧”的一声。

在兵刃对战里,这种暗施肉掌的手法名叫“贴手印”是极为厉害的手法。

这种功夫,要有极深的造诣才敢如此施为,因为兵刃无眼,肉掌递出那是实在的危险,但如果这种“贴手印”的手法,叫它贴上了敌人,却是十九无救。因为这种手法,多半是“趁虚而入”,只要一中敌人,鲜有不受害者。

降龙的蛇形软槍,为南宫敬剑尖荡开的刹那,他因见南宫敬伏身过低,心中有些明白,敌人必有厉害招式要用出来。

果然,他一念未完,对方凌厉的“乾元问心掌”已劈空而至,所击部位正是自己前心。

动手过招,讲究的是一个“快”字,快得一出手就令敌人防不胜防,这才是上招。

此时南宫敬这种“贴手印”一发出来,那阵龙尊者,虽是看出不妙,便把身形跃起;可是像南宫敬这种厉害的老武师,所施出的“贴手印”功夫,岂是如此就能逃得开的?

随着南宫敬的身形一个疾转,掌力平胸而出,那身在半空的降龙尊者,发出了牝牛似的一声闷吼,如同抛救似地飞了出去。

总算他功夫了得,虽是中了沉实的掌力,但他的中气未散,依然能以气卸劲,就空一滚,已落在当地。

只是这一刹那,他的面红如血,上胸起伏频繁如波,双目怒凸着,几乎要脱眶而出。

手中蛇形软槍抖颤颤地举了一举,却又垂了下去,南宫敬知道他已中了自己掌力;只是奇怪他竟没有倒下,心中也不禁甚为佩服。

当下抱了一下拳,冷笑一声,道:“承让了。”

说着他又对着葛鹰一抱拳道:“令高足已中了在下乾元问心掌力,宜好好调养,四十九日之内不得运气,不得食盐,否则有性命之忧。”

才说到此,那降龙尊者大吼一声,忽然“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身形也跟着倒了下去。

可是同时之间,他掌中那支蛇形软槍,却像一支弩箭似地,直朝着南宫敬头顶飞来。

南宫敬平步侧身,分右手以“顺风扯旗”之式,向上一伸,已把对方兵刃接在了手中。

只觉得敌人腕力,竟是大得出奇,自己虽是把它抓住了,却也虎口发热,手心部麻了。

南宫敬呵呵一笑,讥讽着道:“这算是哪一门子的英雄,打败了连兵器都不要了。”

忽见对方人群之中,闪出了降龙的师弟伏虎,他二人在未投师之前,已有金兰之交。

这时大吼了一声道:“还我哥哥的兵刃来。”

南宫敬一声笑道:“拿去。”

他有心要令这伏虎当面出丑,所以口中呼叱着,却暗暗提起了一口丹田之力,把自己历年来练习的“大力金刚掌”力,暗贯入右手。

这一声喝叱,他抖掌而出。

可笑伏虎尊者,他哪里知道南宫敬这一掷之下,竟是贯足了全身的内力,当下他只凭一时血气之勇,同时自信自己力道过人。

这时见那蛇形软槍,活像一条飞蛇似地直朝自己飞来,心中并不惊异。

他上前一步,平出右手,用“分翅手”,直向那蛇形软槍槍尾上抓去。

忽然一声断喝,道:“徒儿,快快闪开。”

跟着,人影一闪,现出了那虎皮座上的老魔头,鬼面神君葛鹰来。

这老鹰头二话不说,劈手抢先就要去抓那迎空而来的蛇形软槍。

可是伏虎尊者已先他而去,葛鹰这一喝叱,反倒是疏散了他的注意力,只听得“噗”

的一声,已为他抓在了蛇形软槍的槍身之上。

可是紧跟着,他发出了一声大吼,眼前血光迸现,那闪着银光的槍身竟由他手中直穿了出来,伏虎一只右掌,竟是皮开肉裂。

非仅如此,那槍身并不因此而停,却直朝他前胸猛贯而来。

伏虎尊者吓得大惊失色,他猛地向右一偏,躲开了前胸要害,却逃不过肩窝。

“噗哧”一声,那蛇形软槍的槍头,竟足足扎进去了半尺多深。

伏虎尊者纵然是铁打的汉子,这种伤势,他也是吃不住劲,当下“啊”地大叫了一声。

这小子也真是硬,只见他咬牙一抬右手,“唰”的一把,竟把深陷肩窝里的那支软槍,猛地给拔了出来。

可是他却忘了,他师兄降龙这支独有的兵刃上,特地打制有十六个倒刺。

像他这种猛拔之势,十六个倒刺足足给他扯下了四五两肉来,一任他伏虎再是英雄好汉,他也是挺不住了。

就听他惨叫了一声,顿时就倒地昏死过去。

一刹那,葛鹰倚为左右手的两名弟子,竟全数为南宫敬摆平在地。

众目睽睽之下,对葛鹰来说实在是一种奇耻大辱。

鬼面神君葛鹰,目睹此情,真是又悲、又愤、又恨、又惊,那张丑脸倏地罩上了一层黑紫色。

只见他仰天发出一阵狂笑,那种声音,像是深山里的枭鸣,令人闻之,毛发直竖。

继而老鹰头重重地在地上顿了一下脚,长啸道:“天南派的老儿,今日你们要想生离此山,只怕是梦想了,南宫小辈……你纳命来!”

南宫敬一连伤了对方两名高手,心中倒有些出乎意料,可是勇气却为此大增。

这时闻言,呵呵一笑道:“打了徒弟,师父自会出来的,老儿,你亮出兵刃来,我们来算一算这笔账吧!”

葛鹰一声狂笑,就见他平空扬了一下双手道:“我看,还用不着兵刃,来!你就来试试道爷我这一双铁掌吧!”

南宫敬倒没想到对方竟会有此一说,当着众人及师父的面,这侮辱可是够厉害的。

他不禁脸色一红,顿时呆住了。这时一旁的三盒老人柴昆,冷冷一笑道:“既如此,你就以鱼鳞剑接他几招就是,他既自命长辈,此举也无所谓丢人。”

南宫敬闻言苦笑了笑,他抱一下拳道:“好吧!那么在下向老前辈请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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