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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桑林一剑(2)

那虬髯的矮子,一双眸子打量着他,掀唇冷笑道:“你刚才伤了河间二郎,已为你种下了死因,此刻伤了我拜弟长手孔亮,又和我雪山派结下了不解之仇,纵然今夜容你逃走,日后江湖,你也休想立足。小辈,你是初生犊儿不怕虎,等到真正怕的时候,就晚了!”

江海枫横剑而立,闻言只是冷笑。

他不敢离开脚下方圆之地,为的是娄云鹏就在一边。

可是那矮子却是太讨厌了。

他交叉着一双判官笔,叮当的乱碰,满脸胡须根根颤抖着,叱道:“小辈,你还不弃剑受绑么?”

江海枫仍然不言不动。

那矮子皱了一下眉,忽又一磕判官笔,身形倏起,往下扑落,双笔一上一下,一奔咽喉,一奔气海,陡然点来。

江海枫不待他欺身近来,连忙一压剑身,疾使“一棒双狼”一招,向对方双笔撩去。

矮子似乎知道他宝剑的厉害,大鹏展翅,双笔向两下一分,云履轻点,矮小的身子,又向后掠了开去。

他退出了丈许以外,却见江海枫仍然仗剑立在原地,并未前追。

他老脸不禁一红,怒道:“你这样不进不退,是怎么交手的?”

江海枫哂笑道:“你自己后退,我却懒得追赶。”

矮子冷哼了一声,一撩他那袭长可及地的长衫,身形再次如同飞隼一般地拔起空中。

这一次,他把双笔并在一起,由上向下猛戳而下,江海枫左手向上一托,竟用掌缘去封他的双笔。

矮子双笔由合而分,改向海枫两肋上插来。

江海枫一声冷笑,他本来不想再伤人,可是矮子招式非比寻常,自己如不伤他,就难免为他所伤。

他手中剑自下而上,施出了海岛苦学的绝招,“风舞一残枝”,剑光只是一闪,那矮子立时神色大变,口中“啊”了一声;可是就在这一刹那,又有一声大喝暴起:“住手!你敢!”

一杆紫金旗,带着一片劲风,向江海枫当头洒到。

江海枫狂笑一声,他那递出的长剑既为上穿之势,“举火烧天”,顺势一挑。

只听一声“嘶!”对方紫金旗的旗面,竟为这一剑划了一道大口子!

那来袭之人,乃是雪山四魔中最厉害的二魔,人称血旗范小刚。

另外三魔,依序是老大花髯厉昭,老三海鸟吴丘,和已经受伤的老四灰衣鬼孔亮。

这血旗范小刚,凭一杆紫金旗,杀人无数,其上血斑累累,几已变为赤红色,故此得了一个血旗的绰号。他为人残酷,嗜杀如命。

这一次他们兄弟之所以出来管这个闲事,完全是碍着河间二郎的面子。因为他四人与河间二郎有很深的交情,所以彼此拉拉扯扯的就都来了。

没有想到敌人虽是一个少年,却是如此棘手,一上来就连伤数人,连河间二郎都未能幸免。

依了老大花髯厉昭的意思,哥儿四个原已准备抖手一走,不再蹚这种浑水,可是不想就在这时,灰衣鬼孔亮竟受了重伤。

如此一来可就成了骑虎之势了,雪山四魔自不会甘心受委屈,也只好与敌人拚了。

他们四人对敌,一向是独力出手,除非弟兄中一人战败,第二人才会上场,可是此刻对付江海枫,这成规显然是有所变更了。

血旗范小刚紫金旗为海枫利剑划破,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一方面感到心痛,因为这杆紫金旗,乃是他以九合金丝编制成的,平日随身携带,珍惜十分,想不到一个照面,即毁于对方之手;虽然仍可对敌,但是威力已减了许多了。

江海枫长剑一转,剑尖二次指向另一边的花髯厉昭,足下一点,已到了厉昭面前。

他此刻一精一神抖擞,虽是面临二敌,却仍然异常镇定。

厉昭双笔碰得当当直响,双瞳内凶光四射,江海枫一到,他二话不说,双笔自两边向当中猛扎。

江海枫向后一拧身子,只听得“当”的一声,厉昭一双铁笔竟是自己碰在了一块,直碰得他手腕发麻,虎口发热,差一点儿双笔脱手。

花髯厉昭心知不妙,他猛地身子往后一仰,使了一式“铁板桥”,可是正当他要翻身立起的刹那之间,一口利剑,已正正的指在他的前心。

厉昭只要敢再向上挺起一分,一条命就别想要了。

江海枫目放一精一光,叱道:“老儿,你还不服输么?”

厉昭不禁全身一软,“扑通”一声,直直地倒于平地。

只见他全身一阵颤抖,讷讷地说道:“兄弟……你如伤了我,你的好朋友可就没有救了,我有解药!”

海枫心中一动,当下把剑尖移退了半尺,冷笑了一声道:“解药在哪里?还不献上?”

厉昭见他已缩退剑尖,胆子顿时又壮了一些,他呵呵笑了一声道:“小兄弟,我厉昭说一不二,你再退后一步,我即取出予你!”

江海枫依言又后退一步,但他心中已作好打算,只要对方胆敢食言,自己剑下绝不饶他活命。

另一边的血旗范小刚见情,呆呆地道:“大哥,你要做什么?”

厉昭自地上翻身坐起,叹道:“我们败了,老二,还有什么说的?给他吧!”

血旗范小刚脸色一变,可是他深悉他这位拜兄的为人,绝不会如此就向人服输,猜想其中必有道理,也就暂时不动。

就见花髯厉昭自身上摸出了一个黑色的小葫芦,说道:“小兄弟,你要多少?”

说着斜眸望着江海枫,满脸微笑。

江海枫看了他一眼,道:“且慢!”

上前一步,长剑向前一挑,厉昭一缩手,道:“你要干啥?”

江海枫冷笑道:“待我自取!”

厉昭才又慢慢把葫芦递了过来,一面笑道:“兄弟,少拿一点,以后我们还要用它救别人呢!”

江海枫用剑尖把葫芦挑过来,厉昭后退三四步,嘻嘻笑道:“不用多,三四粒就够了!”

江海枫手执葫芦,觉得轻若无物,心中不禁有些奇怪,低头一看,只见葫芦口用蜡密密封着!

他用宝剑在蜡口一敲,右手二指夹住一捻,封蜡纷纷坠下,至此,对面的血旗范小刚和花髯厉昭,忽然一齐后退了几步。

海枫心中一动,当时冷笑了一声,把葫芦抛在地上,右手长剑向外一展。

寒光一闪,剑锋向葫芦嘴上劈去。

只听得“波”的一声,随着剑落之势,葫芦猛地炸出千缕白雾,有如旋风一般的向四下卷开,江海枫立身之处也在范围之内。

他不由大吃了一惊,怒叱了声:“老儿,你敢使诈!”

叱声中,连忙张口喷出了一股劲气,那飞转而来的白雾,本已到了身边,吃江海枫这股气劲一逼,立时又飘散了开去。

江海枫足下一点,扑到厉昭身边,冷笑道:“无耻老儿,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厉昭哈哈一笑道:“我看你又怎么跑啊!”

忽见他双掌齐出,大蓬的黑雾,由他双掌中狂涌而出,向江海枫没头带脸的罩了过来。

江海枫一时只得向后飘退,他知道雪山四魔都是惯施毒药暗器的老手,当下不敢大意,他身子方自翻出,尚未立稳,那一边的血旗范小刚一声不哼地又猛窜而上。

但见他手中的那杆紫金旗,由下而上,夹着一片狂风;尤其是杆顶上那锋利的刃尖,闪着一点白光,直向海枫后背猛扎而至!

江海枫“怪蟒翻身”未及使出,对方血旗已临面前,他冷叱了声:“你找死!”

左手向外一封,五指箕张,向铁旗的旗杆上抓去,血旗范小刚身子向后一挫,有似旋风般地向外转去;可是江海枫这回已安心不叫这弟兄二人走开了!

他足下猛地朝前跨出一步,右手长剑“长虹贯日”,随着左手的剑诀,向外一领。

名家身手,毕竟不凡,他这一式,可真当得上“剑走轻灵”四字!

看起来只是青光一闪,剑锋已沾到了范小刚的小腹之下,可是范小刚也有他的一手!

只见这位雪山四魔中的翘楚人物,狂笑一声,铁旗向胸前一扫,“呛”的一声,江海枫的剑,竟为他击得偏向了一边。

在同一时间,花髯厉昭又自一边飞扑而到,一双判官笔,施了一式“拨风盘打”,向江海枫右肋猛砸了过来。

可是江海枫仍是那么从容不迫,他豪笑了一声,身子蓦地拔起空中!

范小刚足下一顿,跟着纵起,铁旗再次卷出,旗上劲风十足,直逼江海枫一双足踝。

花髯厉昭却又自另一面窜到,双笔摆的是“如意吞吐”,一前一后,向海枫两处大穴猛扎过来。

这两人出手,都是快到极点,一闪而至!

然而,江海枫一身功夫似乎已到了鬼神不测的境界,在任何危急情况之下,他都能从容进退。

二人的招式递出的刹那,却见江海枫凌空的身子,忽又像一条线一般地直向地面坠落下来。

双魔见了不禁俱都暗道了声:“不好!”

忙也各自一沉丹田之气,向下猛地坠落!

可是他二人的身法,和江海枫相较起来,显然是差得太多了。

江海枫双足沾地,二人身子尚还离地面数尺,只听江海枫狂笑了一声,喝道:

“去!”

左手随声向外一挥,空中起了一声轻震,范小刚首当其冲,身子直被震得就空一翻,铁旗也脱了手,直向丈许之外坠去!

厉昭身子略偏,虽未为这股罡风伤着,却也吓了个魂飞天外,他见拜弟负伤飞出,足下一发力,亡命地飞扑了过去。

同时口中厉吼一声:“着!”右手一甩,竟不惜把一只判官笔当暗器使用,向海枫面门打来!

江海枫长剑一拨,“当”一声,把他铁笔震落,却见厉昭已扶着他拜弟血旗范小刚的身子,向桑林密处,踉跄逃退。

江海枫杀机突起,咬牙喝道:“你二人休走,留下命来!”

足下“舍舟赶浪”,一连三个起落,那种翩翩美姿,真像是田陌间的飞鹭,快到了极点。

虬髯厉昭惊魂之下,不由得大声呼道:“你们快来!快来!”

江海枫剑身向外一送,厉昭向左一偏,这一剑凑巧从他胳膊与胸肋之间扎了过去,冷森森的剑锋,把他肋下皮肉划了一道血口。

他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吓得“啊哟”叫了一声,整个身子向左一翻,,同时把血旗范小刚向前摔了出去。

他接着又大叫道:“快来人,快……”

江海枫再次纵到,长剑疾送,向他背心扎了过去!

可是这老儿怎肯如此受死?

他猛然向前一冲,右手判官笔反撩,挡向江海枫的剑身。

这一剑又算他的造化,由他肩上划了过去,在他肩上又留下了一寸多深的一道血口。

厉昭疼得又是一声“啊哟”,一时连滚带爬地,向林子里遁去。

江海枫哈哈一笑道:“相好的,你还想走么?”

陡然间,一排利箭,向他身上射到,黑暗中一连闯出了三条人影!

其中之一大声道:“厉老速退,让我们来对付他!”

这人说完了话,一口折铁刀,“毒龙出洞”,猛扎而出,刀上映着寒光,直向江海枫胸口砍来!

江海枫想不到这时又杀出了新人,连先前所见各人,俱都是一些新面孔,他的怒火一时不禁更加高涨了。

他再也不顾虑什么了。

长剑一荡,已把来人折铁刀磕向一旁,口中叱了一声:“去!”

身子向前一贴,左手“铁琵琶手”,已印在来人前心!

只听得“砰”一声,这人来得快,去得更快,直挺挺地倒翻了出去!

江海枫三指已把他内脏点了个粉碎,眼看着他就地一滚,顿时一命呜呼。

他连这人是一副什么长相都没有看清,就把人家给送了终,这一副身手,直把同来的另外二人吓得心胆俱寒!

他二人互相打了一个手式,扭头就跑,江海枫点足便追。

二人之一,是一个细高的个子,竟自恃一身功夫,倏地一个疾转。

江海枫去势太猛,差一点儿和他撞了一个满怀!

只见这人双手拿着一双牛耳短刀,刀柄上各拖着尺把长的红色刀衣,一条大辫子连泥带水,湿漉漉地盘在颈上,面长如马,活似一个门神!

他口中尖叫道:“小子!看刀!”

牛耳短刀施一招“左右插花”,自两边向江海枫双肋猛刺过来。

江海枫乃以“贴”字诀向前一逼,同时出右足向上一踢,冷笑了一声道:“滚!”

这一脚,正踢在那人袒开的前胸,直把他踢得整个身子飞了出去,“喀喳”一声,撞在一棵桑树之上,碗口粗细的一根树枝,都折断了。

这人一声不哼,就闷过去了。

江海枫此刻就像是一头疯了的饿犬一样,逢人便噬!

他在足踢这人之际,同时已腾起了身子,向另一人猛扑而去!

海岛十年苦学之技,今夜方始显出了不凡之处,他身子向下扑落,有如饿鹰搏兔。

在他身下的那人,已自觉逃不脱了。

他猛然仰身振臂,一口鬼头刀,以“举火烧天”的招式向上一举,口中“哇”地大吼了一声。

可是江海枫却捷若飘风似地落到了他的身边,左手向外一压,已抓住这人鬼头刀的刀背之上。

这人是一个高大的黑脸汉,他自恃神力无敌,向外猛地一挣,可是刀身却纹丝不动。

这汉子一咬牙,一头向海枫前胸猛撞了过来,“碰”一声撞了个正着。

江海枫并没有倒下去,只冷峻地笑了笑,把左手慢慢地松开,那汉子却如吃醉了酒一般的,悠悠然地坐下地,又慢慢地躺下去。

他受了这一震之力,脑骨尽碎,在地上微微抽动了一会儿,也就完蛋了。

三个人来势如风,总共不过几个照面,就给全数解决。江海枫余怒未消,他像一头饿虎一般地四下望着,可是却看不见一个敌人,他们都为他吓破了胆,一个个龟缩在林内,不敢出来了。

在桑树下,江海枫再次地抱起了他的朋友。

那个可怜的老人娄云鹏,看来显然是不行了。

他口中流出很多粘液,呼吸也显得很短促,江海枫不由吃了一惊!

他赶忙为铁掌黑鹰娄云鹏解开穴道,生怕他会闭过气去。铁掌黑鹰娄云鹏穴道被解,半天才长吁出一声道:“兄弟……这是什么地方?”

江海枫苦笑了笑道:“我们快出困了,你放心!”

娄云鹏张开模糊的眸子,向四处望了一会儿,又把眼睛闭上,他的呼吸变得更混浊了。

江海枫忧急如焚,他紧紧地抱着他,身子都不禁有些发抖!

他这一生,不曾负过任何人,如果说有,那么眼前这娄云鹏将是第一人!

凄凄的桑林之内,照进了稀薄的月光,满空的黑云都散了,风吹在人身上,很是凉爽。

然而江海枫的心情却是那么的沉重,他此刻正为娄云鹏的生命焦虑着。

他想:“如果他真的死了,我怎能安心?”

娄云鹏抽动了一下,低哑地笑道:“放下我吧!兄弟!”

江海枫只觉得挨着他身子的双手,有如放在火上一般的热,他不敢再多耽搁了,当下轻轻把他放在一片草地上,草上全是雨水,湿淋淋的,可是他也顾不得这些了。

他咬了一下牙,道:“老哥哥,你请放心,我必定以我所有的能力来救你……”

“不行的……”

娄云鹏翻起了一双眸子,双眸内已呈现一片乌黑之色,这种现象,分明毒已攻心,娄云鹏的生命,已危在顷刻了。

江海枫用抖颤的双手,插在他两腋之下,把本身真元之力一丝丝地输通了进去。

可是娄云鹏身子却抖动得更加厉害,他已承受不起江海枫这种巨力,一对眸子时开时合,像是无比的痛苦!

江海枫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泣道:“老哥哥……只要能救你活命……我愿做任何事,快告诉我应怎么救你?快……”

娄云鹏张开无神的眸子,干瘪的嘴唇动了动,声若柔丝,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忽听身旁林内,一人朗笑道:“江海枫,老夫来救你朋友!”

江海枫不禁一惊,猛然回身,却听那人大声喝道:“亮灯!”

霎时之间火光打闪,七八盏马灯一齐亮了,灯光之下,首先入目的,是一个清癯的白衣老人!

这老人满头白发,一双细目,身材瘦高,他坐在一张轮椅之上,两边有六名青衣小伙举着马灯,把附近照得亮同白昼!

江海枫打量这老人一眼,不由怔了一下,怒道:“阁下何人,恕江某不识!”

白衣老人呵呵一笑道:“你先不要管我是谁了,总之,救命要紧!”

他说着自怀内取出了一个竹管,一晃道:“江海枫,令友毒已攻心,如无此雪山神散,他的命至多还能苟延盏茶时间……”

嘻嘻一笑,眉飞色舞地又道:“老夫素知你是一血性少年,你断断不会见死不救吧?”

江海枫冷冷一笑道:“如果你也是我的敌人,以此来要挟于我……”

老人呵呵一笑道:“少侠你错了,这并不是要挟;相反,是一项很公平的交易。你想想看,这娄云鹏出卖了我们,我们又为什么要救他的命?”

江海枫怒道:“你们有什么条件?”

老人呵呵一笑道:“很简单,只要你束手就绑,老夫立刻动手救他,怎么样?”

说至此,眼巴巴地涎着脸又道:“怎么样?只要点一下头就行了,老夫绝对相信你!”

江海枫剑眉一挑,猛地立起道:“我如要你解药,易如反掌,你以为我不能从你手中拿么?”

说着正要腾身扑出,那老人忽然更大声地笑了起来。

他说:“慢来!慢来!人道你江海枫是一个义勇兼具的少年,老夫原本深信,此时看来,倒是我看错了你了,可笑……”

这白衣老人边说边不停地笑着,他伸手一指双腿道:“你看看,老夫重疾在身,无异废人,所以敢出来。原以为你是一个有义之人,哈哈……”

他声音洪亮地道:“你要对付我这么一个伤残的老人,实在说,当然容易得很,但只怕有损你的英名吧?”

他说着将那竹管迎空一晃道:“来!来!你就杀了我,取去这个吧!”

江海枫为他这一套冷嘲热讥的话,说得面红耳赤,怔怔然地伫立在当地作声不得!

那老人嘿嘿一笑道:“怎么样?少侠客,你是爽快人,老夫听你一句话,点头?摇头?”

江海枫回头看了地上的娄云鹏一眼,见他一双眸子在努力地翻着,像是正在做生命最后的挣扎!

见此情形,他不再犹豫了。

他想:这个老人,为了救我,甘愿牺牲自己一条命,为了他,我还有什么可吝啬的呢?

当下他冷冷一笑道:“好吧!你们先救了他再说吧!”

白衣老人呵呵笑道:“这就是了,不过你却要说清楚,到时候可不要耍赖!”

江海枫冷然道:“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

老人一拍手道:“好!一句话!”

他回头招了一下手道:“来!把椅子推过去,我们救命要紧!”

江海枫忽又叱了一声道:“且慢!”

老人手一按,轮椅立停,他翻着眼皮道:“怎么,还有什么事?”

江海枫冷笑道:“只要你们救好了他,我自然束手就擒,一任你们发落,但你们事后可不能为难他!”

老人笑道:“一句话,我们当着你的面,放他逃生,绝不难为他,你可以放心了吧!”

江海枫退后一步,慨然道:“好了!我且相信你们一次!”

老人笑道:“没有什么不可相信的!”

说着,轮椅已经到了娄云鹏身边,他低头向娄云鹏看了看,回头吩咐道:“来!把他扶起来!”

立刻由他身后走出两人,把娄云鹏扶坐起来,江海枫忙走过去,白衣老人望着他道:

“你尽可放心,我说救他就一定救他,绝不食言!”

说着把那小竹管儿拔开了塞子,在掌心上倒出了几粒绿色丸药,向江海枫笑道:

“怎么样,你是不是还要过目一下?”

江海枫冷冷地道:“这倒不必了,你快快给他服下!”

白衣老人哼了一声道:“好!保证有效!”

话完,把掌心中几粒药丸,纳入娄云鹏口中,并向他身边的人说了声:“扶稳了他!”

随即伸手按在娄云鹏两肩之上,双臂一阵抖动,娄云鹏身子也跟着一阵阵地发抖,江海枫不由冷冷一笑道:“老头儿,你的功力不错啊!”

白衣老人嘿嘿一笑道:“不行了,老了!”

刚说到这里,那闭目垂死的娄云鹏,竟忽地张开了眸子,只见他前胸向上一鼓,“哇”地吐出了一口黑水,一时恶臭扑鼻,中人欲呕!

瘦老人冷笑道:“好了,他这条命有救了!”

接着又在娄云鹏背上拍了两下,娄云鹏接连又吐了两口黑水,口中并发出了长长的呻吟之声。

白衣老人挥了一下手,命人把娄云鹏移去一边,同时转向江海枫笑道:“江海枫,老夫已依言做到,下面就看你的了,老夫相信你是一个信人君子,如何?”

江海枫大步走到了娄云鹏身边,探手在他脉门上按了按,果然脉道已通,血液畅行,毒伤已完全好了!

他退后一步,正色道:“我这位老朋友,是一个十分义气的人,他醒转后如见我受绑,必定不依,你们不如此刻就送他离去,他醒来见不到我,也就无可奈何了!”

白衣老人点了点头,心中不禁十分佩服江海枫之为人,当下哼道:“这个不难,老夫负责做到!”

说着回身吩咐众汉子道:“你们送他到青州客栈,嘱店家好好上待,直到他身体康复为止!”

立有两个汉子领命上前,把娄云鹏抬了起来,江海枫忽然说道:“老头儿,请赐告大名,江海枫不能忘了你的好处!”

白衣老人呵呵一笑道:“江海枫,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不放心我,怕我暗中加害你这位朋友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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