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心寄侠女情(2)
水仙竟连刀都没拔,直待他扑到床 上,才猛将沈玉一门 手中的短刀甩出。只听得洪涛经吼一声,已自床 上滚落在地上。那一柄一短刀也重又还入鞘中。仍然抓在沈玉一门 手里,就香从未出鞘一般。洪涛惊惶失色的呆望着沈玉一门 ,半张脸孔都已染满了鲜血。沈玉一门 也正在怔怔的望着他的破裂的裤档,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刚刚孙尚香那一剑是削在什么地方。
水仙背着脸,道,“我们少爷看你是条汉子,破例手下留情,只叫你脸上挂了点彩,但愿你能记住这次的情分。”
洪涛这时才骇然叫道:“沈二公子你果然还活着!”
沈玉一门 苦笑道:“你是不是很失望?“
洪涛道:“你就算逃过我的飞刀,也活不了多久的。我们青衣十三楼已全体出动,绝对不会让你活着回到金陵。”
沈玉一门 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倒从来没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老实说,我现在倒有点替你担心……
洪涛诧异道:“你替一我担心什么?”
沈玉一门 道:“我怕你只受了这点伤,回去没法一交一 差……如果你认为伤不够重,你只管开口,千万不要客气,我会尽量的成全你。”一旁的水仙忍不佳噗嗤一笑。洪涛却吭也没吭—
声。
沈天门又道,“你若认为还可以勉强凑合,我也不强留你,你只管请便,也顺便赶紧把你的人带走,以免增加死伤。”
这时外面巳传来洪涛一名弟兄的惨叫之一声 ,显然不死也受了伤。
洪涛登时跳起来,道:“沈二公子,我可把丑话讲在前面,你今天放了我,我也不会领你的情,一有机会,我还是会要你的命。”
沈玉一门 叹了口气,道:“你既然实话实说,我也不防老实告诉你,我不杀你,并非向你施惠,而是因为我不想再造杀孽。你想要我的命,那是你的事,好在想杀我的人多得不计其数,我又何在乎多你一个?到时候你只管放手施为,千万不要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
洪涛楞住了。水仙也一声不响的凝视着他,神态间充满了敬佩之色。
过了很久,洪涛才咳了咳,道:“我……在下真的可以走了么?”
沈玉一门 道:“你不但人可以走,而且还可以把你的飞刀也统统拿走。你要杀我,怎么可以没有称手的兵刃?”
洪涛走到床 边,将飞刀一把一把插一进腰间的皮囊,然后又朝沈玉一门 望了一眼,才打开一房门,昂首阔步的走了出去。外面他那六名弟兄,果然已有一人躺在地上,其他五人仍在作困兽之斗。一看即知绝非石宝山和孙尚香两人联手之敌。
洪涛陡然大喝一声:“别打了,我们走!”
那五人如释重负,立刻退到洪涛身后,连躺在地上那人也抱着血淋淋的大一腿单脚跳了过来。
石宝山和孙尚香不仅没有追击,而且还不约而同的把兵刃还人鞘中。洪涛看也不看他两人一眼,背起那名负伤的弟兄,转身朝外就走。身后那五名弟兄却边走边回顾,好像惟恐他们两个会突然出手偷袭。谁知几人尚未走出店门,忽然同时缩住脚步。就在这时,已有一条黑影自几人身旁一闪而过,直向沈玉一门 的房门冲去,行动快如电掣风驰,简直令人防不胜防。石宝山和孙尚香刚想奋身救援,那个刚从房门冲进去的黑影已自窗口翻腾而出,前后只不过是刹那间的事,甚至从头到尾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孙尚香又想拔剑扑出,却被石宝山阻住。
洪涛和他那六名弟兄竟也站在原地不动,只同时转过半张脸,一起回望着那个尚未着地的黑影。那黑影凌空接连翻了两个筋斗,才轻飘飘的落下院中。凄迷的月光下,只见他身材细高,手臂修长,手上一一柄一铁剑也比一般的剑长出许多,而且此刻剑刃上还穿着—个圆一滚滚的东西,看上去十分奇特。水仙又从窗口露出了她那张美艳的脸孔,说起话来依然慢条斯理,毫不紧张道:“阁下想必就是那个号称‘马桶无故’的郭大勇吧?”
郭大勇本称“铁剑无敌”,水仙却偏偏叫他“马桶无敌”,而且那马桶两字还说得特别清晰有力,显然是在故意讥讽他,
孙尚香远远朝他剑上那圆一滚滚的东西仔细看了一眼,忍不住嗤地—声笑了出来,原来穿在他剑刃上的,竟是一只朱漆马一捅一。
郭大勇冷哼一声,剑身一甩,那只朱漆马桶直滚到了孙尚香脚下。
孙尚香霍然拨剑道:石总管,你看紧他们七个,我去给那姓郭的一点颜色瞧瞧。”
石宝山急忙按住他拔剑的手,道:你这么做,会有人不高兴的。”
孙尚香道:“谁会不高兴?”
只听到身后的墙头有个娇滴滴的声音道:“我。”
对面的屋脊上又有个悦耳动听的声音道:“还有我。我们两个已经追了他一天一夜 ,大少怎么好意思随随便便就把他给抢走?”
孙尚香一听,立刻“呛”地一声,收起了拔一出大半的剑,一面整理着衣襟。一面道:
“看来这里再也不需要咱们了。”
石宝山笑笑道:“其实咱们早就可以歇着了,你没发现已经有人在暗中拼命保护他么?”
孙尚香道:“你指的可是用馒头击落飞刀的那个人?”
石宝山抬脚将那马桶踢到墙边。道:“还有这只朱漆马桶。水仙姑娘手上有刀,何必借物御敌?何况这种手法也非她所长。有二公子在旁,她不可能如此冒险。”
孙尚香一惊,道:“这么说,那个人已经摸进他房里!”
石宝山苦笑道:“我只觉得奇怪,像水仙姑娘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一直没有发觉?”
说话间,只见两个窈窕的少女已自高处翻落,一左一右,刚好将郭大勇夹在中间。
那两名少女一色雪白的劲装,一样亭亭玉立的身段,肩上也同样露出一截猩红的刀衣,刀衣在夜风中飘摆,轻一抚一着两张风尘仆仆的俏一脸,两张脸上却充满了肃杀之气。
郭大勇环顾那两人一眼,又看了看窗里的水仙,道:“你们三个,莫非就是沈玉一门 房里那三个小有名气的小丫头?”
水仙道:“是又怎么样?”
原来那两名少女正是以联手刀法著称的秋海棠和紫丁香,与足智多谋的水仙合称“虎门三花婢”,这两年在江湖上的名头的确混得不小。”
郭大勇不禁又朝左右那两个窈窕的身段上瞄了瞄,道:“听说这两个的刀法已经很有点火候,不知是真是假?”
水仙道:“听阁下的口气,好像很想试一试?”
郭大勇笑眯眯道:“我是很想试试,就伯她们两个受不了。我身一子虽然单薄,这只东西部管用得很。”
说着,还缓缓的把剑朝上扬了扬,言词举止都透着一股下流的味道。
水仙俏一脸一沉,道:“这人心术不正,应该给他一点教训。”
左首那少女不慌不忙的拔一出了刀,刀尖向郭大勇的左耳一指,道:“你小心,我决定要你这只耳朵。”
郭大勇一面点头,一面色迷迷的瞟着右边那少女,道:“你呢?你想要我的什么?”
右首那少女道:“既然海棠姐要你左边那一只,我只好要右边的了。”
郭大勇道:“这么说,你就是紫丁香姑娘了?”
那少女道:“不错。你千万要记牢,免得将来有人问起你右边那只耳朵是被哪个高人割掉的,到时候你答不出来。”
郭大勇哈哈大笑,道:“好,好,我记住了。你打算用嘴巴来咬,还是用刀来割?”
紫丁香道:“当然用刀。”
她一面说着,一面拔一出钢刀,举着刀便扑了上来,只是动作奇慢,根本就不像跟人动手过招,倒有机分像在后花园里追捕蝴蝶。
后面的秋海棠也抡刀砍了过来,边砍边道:“你可不能割错,左边那一只一定要留给我。”
她不但动作馒,连说话的声音也比平常慢了许多。郭大勇的铁剑一向以快捷著称,突然碰到这种慢条斯理的刀法,难免有些不太适应,开始还不时快速槍攻,但到后来,剑势也不由跟着缓慢下来。秋海棠和紫丁香两人刀法虽慢,攻守之间却配合得天衣无缝,郭大勇的铁剑再长,一时也奈何她们不得。
双方你来我往,转眼便是十几个回合。就在郭大勇刚刚习惯了这种慢慢的打法,秋海棠的刀法却霍然一变,钢刀竟如骤雨般的连续劈出,不仅出刀奇快,而且威力十足。
紫丁香更快,身一子一闪,便已欺到郭大勇的背后,猛地一刀砍了下去。快得就像闪电一般。
一阵刀剑一交一 鸣声响过后,两个窈窕的身影陡地同时跃开,小院中登时又回复了原有的沉寂。
只见紫丁香忽然跺着脚嚷嚷遣:“姓郭的,你太不守信用了!你明明答应送我一只耳朵,怎么可以拿两根手指头来骗我?”
众人这才发觉郭大勇已挂了彩,左手的食、中二指已落在他脚下。
郭大勇脸色已变得一片铁青,冷汗珠子也一颗颗的淌了下来。
紫丁香仍然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道:“我不要你的手指头,我非要你那只耳朵不可。”
郭大勇牙齿一咬,一剑刺出,道:“有本事你就来拿吧!”
紫丁香急忙挥刀招架,脚下也不得不连连倒通。而郭大勇连刺几剑,猛然拧身而起,竟想趁机越墙逃走。秋海棠似是早就洞悉他的心意,已先一步纵上墙头,硬将他挡了回去。
紫丁香喘了口气,又已抡刀而上,道:“你不把耳朵留下就想开溜,那怎么行?”
秋海棠也尾随在后,边攻边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郭大勇失去两只手指,用起剑来极不习惯,一时被两人一逼一得手忙脚乱,忍不住大喊道:
“洪舵主,你还站在那里等什么?”
洪涛冷冷道:“我正在等着替你收一尸一。”
郭大勇道:“你……你说什么?”
洪涛道:“我说我正等着替你收一尸一。你到了嘉兴,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擅自行动,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洪舵主么?郭大勇登时为之气结,匆匆抢攻几剑,又想脚下抹油。可是就在这时,秋海棠和紫丁香陡然娇喝一声,分别倒纵出去。一个举刀挺一立,一个横刀半跪在地下,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中间的郭大勇,郭大勇两眼却狠狠的瞪着洪涛,全身动也不动。洪涛冷笑一声,回头就走。他那五名兄弟竞同时赶到郭大勇身旁,静静的站在—边等着。
“当”地一声,铁剑已先脱手落地,紧跟着身一子也直一挺一挺的往前倒去。没等他身一子着地,那五个人已将他整个身一子抬起,紧随着洪涛之后,匆匆走出了店门。院中的四人既没有阻止,也没有人出声。
水仙却在埋怨着道:“哎哟,我只叫他们给他一点教训,你们怎么把他给杀了?”
两人同时挽了个刀花,同时将刀还人鞘中。
秋海棠这才双手一摊,道:我们原本只想要他一只耳朵,他硬是不肯乖乖让我们剁,有什么办法?”
紫丁香恨恨道:“这家伙太不识时务,死了也是活该。”
水仙唉声叹气道:“你们这样一胡一 乱杀人,少爷会不高兴的。”
秋海棠急忙道:“有没有少爷的消息?”
紫丁香也迫不及待道:“我们一路追着那姓郭的,就是想寻找少爷的下落。”
水仙道:“不必找了,少爷就在房里……”
不待她把话说完,两人已扑到窗前,隔着窗子看到沈玉一门 那张苍白的脸,眼泪已忍不住同时淌了下来。
沈玉一门 看着水仙,道:“我还没有死,她们哭什么?”
水仙忙道,“你们两个一路上—定很辛苦,现在可以先去安心睡一觉,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秋海棠道:“我们还不想睡。”
紫丁香急忙摇头摆手道:“我们的精神还好的很,一点都不累。”
水仙道:“你们不累,少爷可累了。他身上带着伤,已经忙了一整天,不让他好好休息一下怎么行?”
秋海棠无奈道:“好吧,那就让少爷睡吧,我们两个在外边替他守着。”
浆丁香也一面拭泪,一面点头道:“对,青衣楼既已知道少爷投宿在这里,一定还会派人来行刺,非得有人守在外边不可。”
水仙迟疑了一下,道:“也好,不过你们只管负责外夹的安全,万一房里有什么动静,你们可不能多事。”说完,不等两人开口多问,便把窗户合了起来。秋海棠和紫丁香愕然呆立窗外良久,才同时转身朝石宝山和孙尚香奔去。
孙尚香老远便已抢着道:“你们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那丫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两人的目光又不约而同的落在石宝山脸上。
石宝山苦笑道:“老实说,我也搞不渭楚是怎么回事。好在水仙姑娘也马上要出来了,你们何不去直接问问她?”
水仙小心翼翼的将沈玉一门 扶上床 来,又把前后窗子统统拴好,然后突然取出一只小包袱,轻手轻脚的摆在他床 头,道:“这包东西,你随意处理吧!”
沈玉一门 道:“这是什么?”
水仙道:“是我的一套替换农服和几百两银票。”
沈玉一门 莫名其妙道:“你给我这些东西干什么?我又没有用。”
水仙道:“你没有用,也许别人会有用。”
沈玉一门 怔怔道:“你说谁会有用?”
水仙含笑不语。只将那一柄一“六月飞霜”拔一出来往后一甩,刀锋已钉在门板上,随后把刀一柄一上的绳头往床 柱上一套,道:“我就守在门外,只要你轻轻把绳子拉一下,我马上就会进来。”
沈玉一门 瞟了那条紧绷的绳索一眼,道:“万一我夜间翻身,不小心碰到绳子呢?”
水仙笑吟吟道:“那也不要紧,我刚好可以进来替少爷盖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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