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虎门深如海(2)
圈房里很宽敞,通风设施也比较完善,毫无一般厨房那股拥挤闷热的味道。但忙碌的气氛却也与一流馆子上座时刻的情况没有什么两样。沿墙的几座大灶正在吐着火苗,锅里也都在冒着热气,几十个下手也都在分头干活,有的切菜,有的剁肉,也有的正蹲在灶前吹火。
似乎还嫌灶里的火苗不够旺。
其中唯一闲着的人就是李坤福。
李坤福在厨房里绝对享有至高无上的特权,只有他可以在众皆忙碌中悠闲的坐在当门的一张高桌旁边。除非遇到重大的问题非向他求教不可,否则就算他睡着了,也绝对没有人敢吵醒他。现在他当然不会睡觉,因为无心道长正坐在桌子的另一头。
无心道长是个很随和的人,又是府里的贵宾,李坤福对他当然十分敬重,而最令他感兴趣的,是这位方外高人不忌荤腥,而且对品味非常内行,往往可以给他许多宝贵的意见。桌上的盘子已经见了底,两只四两的锡壶也全都喝光。
李坤福眯着眼睛。细声道:“道长还想吃什么?我再叫他们帮你赶做两样。”
无心道长摸一着肚子,意犹未尽道:“我看够了,再吃就装不下了。”
李坤福道:“再来壶酒如何?这可是道地的陈绍,在外面是绝对喝不到的。”
无心道长沉吟了半晌,才道:“好,一壶就一壶。”
李坤福立刻吩咐道:“再替道长一温一 两壶酒,顺便端盘麻辣小鲫鱼来!”
无心道长眉毛一动,道:“麻辣小鲫鱼?”
李坤福道:“不错,全名是青葱麻辣小鲫鱼冻。是我们二公子最喜欢吃的小菜,昨天晚上才做好的,先请道长尝尝鲜,但不知合不合你老人家的口味!”
无心道长咽了口唾沫,道:“合,合。一定合,只听了这个莱名就知道错不了。”李坤福突然神色一变,道:“不瞒道长说。方才那几样都是我自创出来的粗菜,徒弟们的手艺又不到家,如果有什么不合口味的地方,你老人家一定要告诉我,好让我改正,千万不要客气。”
无心道长笑呵呵道:“你放心,我这个人啥都会,就是不会客气……”
说着,又将剩莱吃了两口,道:“你说这几样菜都是你徒弟们做出来的?”
李坤福道:“正是。”
开心道长筷子一摆,道:“李师傅,凭良心说,你这几个徒弟训练的真不错,手艺高极了。就算把他们摆在大馆子里,好可以独当一面了。”
一旁忙着做活的那群手下听得全都停了下来,每个人都笑口大开的望着无心道长。
其中一名年轻人刚好捧着个托盘走过来,轻手轻脚的将两壶酒和一盘色泽鲜美的小鲫鱼摆在桌上,道:“这是我师傅的名菜。请道长尝尝看。”
无心道长迫不及待的夹起一条咬丁一口,边嚼边道:”这是你经手做的?”
那年轻人点头,两眼直盯着无心道长,显然是在等待着他的答复。
无心道长直等把一条鱼整个咽下去,才道:“你叫什么名子?”
那年轻人道:“小的叫萧四喜。”
无心道长道:“你是李师傅的第几个徒弟?”
那萧四喜哈腰道:“回道长的话,小的就是因为排名第四,所以师傅才赐名四喜。”
无心道长嘴巴一抹,道:“萧四喜,你好像可以出师了。”
此言一出,登时引起了一阵大笑。
萧四喜面红耳赤道:“道长真会开玩笑,小的入门才只六年,连师傅三成的东西都没有学到,怎么谈得到出师?”
无心道长一怔,道:“那要学几年才能出师?”
萧四喜道:“这可没准。我二师兄人比我聪明得多,还足足学了十二年,如非师傅硬把他推荐出去,他还赖在这里不肯定呢!”
无心道长道:“要这么久?”
萧四喜道:“时间愈久,手艺就愈扎实。像现在苏州‘大鸿运’的掌厨杨善,他曾经跟随师傅整整十六年,现在已算是一江一 南名厨了。”
无心道长一惊,道:“‘大鸿运’的杨师傅也是你师傅的徒弟?”
萧四喜道:“不错,那就是我大师兄。”
无心道长呆了呆,道:‘这么说,你师父在这一行的辈分很高嘛!”
萧四喜道:“那当然,不但辈分高,而且名声也响亮得不得了……
一旁的李坤福哈哈一笑,道:“道长不要听他胡说。来,喝酒,喝酒。”他一面说着,一面已拿起了酒壶。
紫丁香就在这时跑进来,摇着手道:“李师傅,你今天可不能灌道长喝酒,一定得让他保持头脑清醒。”
无心道长讶然道:“我要那么清醒千什么?”
紫丁香笑嘻嘻道:“我们少爷马上过来,他请你老人家在这里等他。”
无心道长道:“他过来又怎么样?跟我喝酒有什么关系?”
紫丁香道:“关系可大了……你老人家不是说他再赢你两盘,你老人家就能使我们沈家的刀法脱胎换骨、更上一层楼么?我们少爷就是为赢那两盘棋来的,你老人家不保持清醒怎么行?”
无心道长立刻从李坤福手里拿过酒壶,自己斟了一盅,一饮而尽道:“有两件事我要告诉你,希望你听清楚。”
紫丁香道,“哪两件事?”
无心道长道:“第一,你们少爷那两手已经唬不住我,就算我喝醉了,他也未必赢得了我。”
紫丁香道:“哦!第二件呢?”
无心道长道:“第二,是三盘,不是两盘,这可不能弄错。”
紫丁香道:“为什么—定要三盘?”
无心道长道:“你们沈家的那套刀法一共不是十三式么?”
紫丁香道:“是啊!”
无心道长道:“以一盘折合一式就要十三盘。我现在欠你们少爷十盘,不刚好还差三盘么?”
紫丁香眉尖一皱,道:“咦,道长弄错了吧?你不是欠我们少爷十一盘么?怎么说是十盘?”
无心道长瞪眼道:“你胡说,我从到这里总共跟他下了四十六盘,十八胜二十八败,正好输他十盘,我记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搞错。”
紫丁香道:“那么在平望的那一盘呢?难道就不算了。”
无心道长急声道:“那盘棋才只下了一半,当然不能作数。”
紫丁香道:“可是我记得当时道长不是已经投子认输了么?”
无心道长脸红脖子粗道:“那是因为我看他怕得要死,才随口说说,想舒解一下他的紧张情绪,你们怎么可以当真?”
紫丁香呆了呆,道:“我们少爷当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何曾怕得要死要活过。”
无心道长道:“咦!那天他被人家吓得连尿都尿在裤裆里,难道你们都没有发觉?”
紫丁香立刻叫起来,道:“你乱讲,你太过分了。我们少爷待你不薄,你怎么可以一胡一 乱破坏他的形象?”
无心道长听得哈哈大笑,一面指着紫丁香的鼻子,一面回首望着众人,道:“你们听听,这雅头倒也强得可以。在陈士元的‘胭脂宝刀’下,她居然还在替那小子塑造形象,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他的话声愈说愈小,说到最后,已小得几不可闻,恐怕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到。
原来身后所有的人都在提刀持柴的瞪着他,而且每个人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敌意。他缓缓的将指着紫丁香的手缩回来,想去抓壶斟酒,却发现酒壶已被李坤福收起,似乎连酒也不想再给他喝。
就在这g时,沈玉一门 己在水仙和秋海棠的陪同下走了进来,一进门便朝满脸尴尬的无心道长招呼道:“道长早!”
无心道长登时松了口气,强笑两声,道:“早,早,幸好你来得还不太晚,否则我这个台阶还真难下了。”
沈玉一门 匆匆朝四周环视了一眼,道:“这里出了什么事?”
无心道长忙道:“没什么,我不过是一时不小心,碰上了一只马蜂窝而已。”
沈玉一门 目光立刻紧盯在紫丁香脸上,淡淡道:“这厨房里不可能有马蜂窝,是不是?”
紫丁香嗫嚅着道:“是……是啊!”
沈玉一门 道:“我看八成是你出言无状,冒犯了他老人家,是不是?”
紫丁香急道:“不是,不是,是这老道……长正在说少爷的坏话,一奴一婢还没来得及争辨,少爷就来了。如果少爷不信,可以问问他们。”
说着,抬手向众人指了指。
那些人没等沈玉一门 发问,便已在拼命的点头。
沈玉一门 摸一着下巴,道:“不会吧?我跟他老人家一向相处不恶,虽然我赢了他几盘棋,那也是堂堂正正赢来的,也不至于惹得他老人家在背后骂我才对。恩,他老人家不可能是这种人。一定是你们在骗我。”
紫丁香急得嘟起了嘴,道:“我没有骗你,这老道……长就是这种人。”
沈玉一门 道:“哦?那你倒说说看,他老人家究竟骂我什么?”
紫丁香道:“他……他居然说那一天少爷吓得连尿都尿在裤裆里,你说像不像话?”
沈玉一门 道:“哪一天?”
紫丁香道:“就是在平望那一天。”
沈玉一门 哈哈大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只是为了这个。”
无心道长急忙道:“小伙子,凭良心说,有没有这回事?我有没有冤枉你?”
沈玉一门 居然想了想,才道:“尿是还没尿出来,不过急了一身冷汗倒是真的。”
无心道长立刻叫起来,道:“你们听,这可是他自己承认的。可不是我在背后贬他。你们也不想想,在陈士元的刀下,哪有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人,这不是一胡一 诌么?”
沈玉一门 笑笑道:“不过道长最好也不要搞错,我那身冷汗可不是被陈士元的宝刀吓出来的,而是被你老人家那几招妙手给一逼一出来的。”
无心道长楞楞的望着他。道:“你是说……我的棋比陈士元那把刀还可怕?”
沈玉一门 道:“可怕多了。”
无心道长道:“你对陈士元那把‘胭脂宝刀’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沈玉一门 道:“有你老人家在旁边,天塌下来也没我的事,我在乎什么?”
无心道长猛将桌子一拍,道:“好,沈老二,就凭你这句话,那盘棋我也认了。只要你再赢我两盘,你们沈家扬眉吐气的日子就到了。”
一旁的水仙听得神情大振,秋海裳和紫丁香也同时展开了笑颜。沈玉一门 却全不当一回事,突然排开众人,走到墙边。取了几根木柴,随手丢进第三座大灶的火口里。所有的人瞧得全都楞住了,谁也设想到他在这节骨眼上会替炉灶加起火来。
李坤福慌忙叫喊道:“你们还发什么呆!还不赶快干活,炉子的火都快熄掉也不加,还要有劳二公子动手,你们太不像话了。”众人这才各归原位,又重新忙了起来。
沈玉一门 忽然往墙角提了一捆柴,在第三、四座大灶前一丢。道:“道长,你怕不怕热闹?”
无心道长道:“我是愈热闹愈好。否则我早就回武当了,何必跟你跑来金陵?”
沈玉一门 道:“那好。你既然不怕人吵,咱们索一性一就在这里来一盘如何?”
无心道长道:“行,只要你受得了,我是绝无问题。”
沈玉一门 立刻往柴上一坐,边画着棋盘,边道:“看火的统统闪开,这七座大灶的火全一交一 给我了……
那几个小徒弟全都傻住了,每个人都呆在原位动也不动。似乎都不敢贸然把这种苦活一交一 给高高在上的二公子去干。
李坤福也急忙跑出来,苦笑着道:“二公子不要开玩笑,这七座大灶的火可不是那么好照顾的。弄得不好,耽误了午饭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玉一门 道:“你是怕我只顾下棋,忘了加柴?”
李坤福忙道:“加柴倒是小事,问题是这七座大灶的功用不同,火侯也各异。这种事莫说是二公子做不来,就算让我一个人照顾,只怕也吃力得很。”
沈玉一门 笑笑道:“你丢开太久了,当然不行,我可不一样……”
说着,取了两根柴分别扔进三、四两灶的火口里,继续道:“这七个灶中只有前两灶的一温一 火比较难照顾。三四灶要烈火,只要拼命加柴就行了。五六灶……你是在蒸金针排骨汤,还是花鲜蛤蜊汤?”
李坤福楞了楞,才道,“五锅是苦瓜排骨汤,六锅是蒜头田鸡盎,为了调味,我让他们在里边摆了点金针。”
沈玉一门 道:“那也好照顾,第七灶……是准备炸东西用的,对不对?”
李坤福只有点头。
沈玉一门 道:“那更好办。说不定等用到的时候,这盘棋早就结束了。”
水仙听得噗嗤一笑,沈玉一门 说得也得意洋洋,虽然没有挑明谁输谁赢,但从神态上看来,好像已将无心道长吃定了一般。
无心道长眼睛眨也不眨的瞅着他,道:“你想一边照应这七座大灶的火,一边跟我下棋?”
沈玉一门 点头道:“是啊!这样子可以更增加一点紧张气氛。”
无心道长脸色一沉,道:“沈老二,这两盘棋对你可是重要得很。你可千万不能拿它当儿戏啊!”
沈玉一门 轻轻松松道:“道长请放心。我这个人与众不同,愈是紧张愈容易赢棋。”
无心道长冷笑一声,道:“你还想赢棋?”
沈玉一门 道:“我为什么不想?”
无心道长立刻冲上来,道袍一撩,猛地在他对面一坐,道:“好,只要这七座灶的火不出差错,你还能赢的话……另外一盘我也不下了,就算输给你了。你看如何?”
沈玉一门 道:“道长的意思是说,这一盘就顶两盘?”
无心道长道:“不错,只要你有本事赢,不久的将来,你就是天下第一刀了。”
沈玉一门 头也不回,又将两根柴分别投在三、四灶的火口里,道:“我是天下第一刀,你老人家算是第几刀?”
无心道长道:“有状元徒弟,没有状元师父。我是第几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办法把你调一教 出来,而且保证把你调一教 得比陈土元还强。”
沈玉一门 道:“真的?”
无心道长道,“当然是真的。”
沈玉一门 哈哈一笑。道:“那我就先谢了。”
无心道长即刻抬掌道:“等一等……如果你输了呢!那又怎么说?”
沈玉一门 尚未来得及开口,水仙已抢着答道:“当然要让道长扣回一盘。”
无心道长怪声怪气道:“一盘?”
水仙咳了咳,道:“我想你老人家总不会也想一下扣回两盘吧?”
无心道长道:“我为什么不想?”
水仙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老人家有意放我们少爷一盘呢!原来只是赌倍。”
无心道长翻着眼睛道:“放盘?你想都甭想。你以为我真的疯了?老实告诉你,我手上的本钱是不够多,否则这一盘我十倍都敢跟他赌。”
沈玉一门 突然道:“那好,既然道长开了口,我就跟你赌十倍。你只要赢了这盘,前面那十盘我就统统还给你……”
水仙没等他说完,便巳叫起来,道,“少爷,那不行……”
沈玉一门 喝道:“这儿没你的事,走开!”
水仙心不甘情不愿的朝后退了几步,边退边还直在跺脚。
无心道长哈哈大笑道:“好小子。够豪气。老实说,我就是欣赏你这种个一性一。”
紫丁香鼻子一皱,哼声连连道:“我也欣赏。以一搏十。哪个不欣赏?”
秋海棠也在一旁拉着长声道:“是啊!只可惜我们少爷的本钱还不够多,如果以一搏三十,那就更豪气了!道长你说是不是?”
无心道长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两人的冷嘲热讽,只凝视着满不在乎的沈玉一门 ,道:“其实我也不愿沾你太大的便宜。你这十盘赢得不易,一下于叫你再吐出来……连我都有点替你可惜。”
沈玉一门 笑笑道:“不要紧,万一输给你,我再想办法赢回来就是了。”
无心道长听得大摇其头道:“你说得太轻松了。你以为赢我的棋,真有那么容易么?”
沈玉一门 道:“比过去是困难了一点,但也不是不可能。”
无心道长道:“万一你走了背运,跟我前些曰子一样,连战皆输呢?”
沈玉一门 双手一摊,道:“那我就啥刀法也不要学了,干脆带着大把银票,陪你老人家邀游四海,每天供你老人家吃最好的馆子,喝赐最好的酒,然后,还每天陪你老人家下棋,直到你老人家玩腻为止,你看怎么样?”
无心道长二话不说,手掌朝后一伸,喝了声:“拿棋子来!”
紫丁香没好气的将一把小石子往他手掌上一塞,道:“拿去输!”
秋海棠却小小心心地把她手里的小石子一颗颗的递到沈玉一门 的手中,嘴里还不断的叮咛道:“少爷,小心点,这盘棋可千万输不得呀!”
沈玉一门 道:“你放心,输不了的。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要选在这种地方跟他一决胜负?”
说完,还回头盯了水仙一眼。水仙被盯得身形猛地一颤,急忙朝着正在一边发呆的李坤福道:“李师傅,你别歇着呀!赶快叫你的徒弟们动手呀!少爷现在连早点都还没有吃,等这盘棋下完,你总得有东西给他吃才行呀!”
李坤福立刻大喝道:“听到了没有?你们别因为二公子在这里就想偷懒,赶快动手吧……”
话没说完。四下便又开始忙碌起来,各种声响同时响起,比先前更加嘈杂。
无心道长手上摆一弄着石子,轻轻笑道:“你以为在这种地方能沾到便宜你就错了。老实告诉你,我也是打乱仗打出来的人。你若真请我在禅房里安安静静的跟你下棋,我还不习惯呢!”
沈玉一门 又将两根柴扔进灶里,道:“那太好了。你老人家万一输了,可不要怪这里的环境不好。”
无心道长冷笑道:“你好用不着拿话绑我。只要你有办法赢棋,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无论你使用什么手段,我都绝无半句怨言。”
沈玉一门 大拇指一挑,道:“好,道长快人快语,咱们就这么说定了。”说着,捻起一颖石子就想往棋盘上摆。
无心道长忙道:“等一等!第一等!”
沈玉一门 收手怔怔道:“道长还有什么指教?”
无心道长哼了一声,道:“你小子倒也真会打马虎眼。这盘分明是轮到我先,你怎么可以抢着先下?”
沈玉一门 皱着眉头想了想,道:“道长搞错了吧?这盘棋明明是轮到我先才对。”
紫丁香急忙道:“对,应该轮到我们少爷的先手,我记得很渭楚……
秋海棠连连点头道:“我也记得,绝对错不了。”
无心道长立即抬起头,横眼瞟着水仙,冷冷道:“你呢?你是不是也记得?”
水仙轻敲着脑门,道:“这盘棋该谁先手我是不太清楚,我只记得上一盘好像是道长先走的。你老人家第一颗子是摆在左下角上。我没有记错吧?”
无心道长叫道:“错了。你说的是上上盘。是前天在书房前的前檐下下的那一盘。”
紫丁香讶声道:“咦!在书房外边那盘的第一手,道长不是下在右上角么?”
秋海棠也赶忙道:“而且那一盘也不是前天下的,应该是大前天。我记得当时我还端了一碗甘草杭菊茶给道长解渴。道长应该不会忘记吧?”
无心道长大叫道:“错了,错了,那是大大大前天的事,你不要乱搞好不好?”
水仙急忙道:“道长喝甘草杭菊茶的那盘棋是大大大前天的事?”
无心道长道:“没错。”
水仙道:“那盘好像道长赢了,对不对?”
秋海棠抢着道:“对,道长还说那是我那碗杭菊茶之功,当场还夸了我半天。”
无心道长虽然没有说话,却不断的在点头,而且脸上还带着几分得意的神色。
水仙好像生怕吓着他似的,轻声轻语道:“那么道长还记不记得那盘棋是哪个先手?”
无心道长不假思索道。“是我。”
他回手指了招紫丁香,道:“方才这丫头说我第一手棋下在右上角的,就是那一盘棋。”
水仙道:“那么大大前天,我们少爷赢的那一盘呢?”
无心道长道:“那是你们少爷先走的,所以才被他赢了去。”
水仙道:“既然大大前天是我们少爷先走的,大前天就该轮到道长先走,对不对?”
无心道长一边点头一边道:“对,对”
水仙道:“既然大前天是道长的先,前天就该是我们少爷的先。昨天又该轮到道长先。
道长不妨仔细算算,今天应该轮到哪个先走?”
无心道长怔了怔,道:“错了,错了。”
水仙道,“我是从大大大前天一天一天的推算过来的,怎么可能出错?”
无心道长扳着手指头算了半晌,陡然把手一放。颓然长叹道:“现在我才知道有使唤丫头的好处,既可以帮着干活,又可以替主人耍赖。赶明儿我也找几个养一养,免得到时候连个提醒自己的人都没有。”
愣在他对面的李坤福急忙道:“我倒想提醒道长一声。”
无心道长道:“什么事?快说!”
李坤福咳了声道:“据我所知,出家人是不能使唤丫头的。”
水仙等三人听得不禁同时笑出声来。
沈玉一门 忙道,“别的出家人不行,道长或许可以。他老人家百无禁忌,使唤几个丫头有什么关系?”
无心道长瞪眼道:“是啊!就算我不使换丫头,至少我也可以找几个小道士,到时候不但可以替一我争嘴骗人,必要时还可帮我打架。保证比你这三个丫头还要中用。”
沈玉一门 哈哈一笑,道:“道长何必为这点小事打架。如果道长想先走,只管请,我让你就是了。”
无心道长道,“谁要你让,本来就该我先走。”说着,已将一颖石子老实不客气地摆在棋盘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点谦让的意思都没有。
沈玉一门 也匆匆摆了一颗,然后又拿起几根木柴分别扔进几个火口里。
无心道长随手又摆了一颗,道:“小心,小心,这七座大灶的火量各有不同,你加千万不能乱加。”
沈玉一门 轻松笑道:“你放心,我是从大灶里窜出来的。就算我睡着了,也不会搞错。”
两人边说边下,转眼棋子已摆了大半盘,那七座大灶的火也一直没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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