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十拿九稳
顷刻之间,萧浪便遇上能致他于死地的高手围攻,且有四个之多。
“十拿九稳”不愧是名震天下的一流杀手,竞能不动声色的掩至自己附近,不动时已能封死所有退路,动手时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商迫道的腿。原归去的神拿手和赤凶的指功,以三角阵形从三个方向攻来,出手的时间虽然不同,但抵达的时间却是分秒不差,就算是他双手同出,也只能挡着对方两人的攻势。
更要命的是尚未出手的关稳,但萧浪从对方挺立的气氛中,判断对手的实力尚高于眼前出手的三人,使他知道纵能避过三人合击的第一波攻势,仍要应付关稳以逸待劳的全力一击。
这四大高手任何一人已有与他单打独斗之力,合起来时的杀伤力更以倍数的提升,使他毫无招架之力,情势危殆险至极。
生死关头,萧浪将自己的安危成败全排出脑海心湖之外,灵台空澈澄明,没有半丝杂念。
他脑中飞快闪过四人攻来的路线、角度和方位,从而定下应付的策略。
萧浪蓦地暴喝一声,精气神提升到极限,吹出一口热气,其劲如箭,其利如刀,迎面向魔僧赤凶打去。
同时运起小虚空法,拱起背脊,全速往后方的商追道和原归去撞去。
赤凶双目凶光闪闪,冷叱一声,右手五指划壶长空,破去萧浪的“气力”,左手四指原势不改,仍往萧浪身上击去。
但这一挡一阻之间,毕竟为萧浪争取到了他想要的刹那空隙。
成败就取决于这一刻。
说时迟,那时快,商追道的双腿和原归去的擒拿手已同时击在萧浪身上。
萧浪闷哼一声,身子快如闪电的晃了几下,商追道但觉一股澎湃汹涌的气劲攻入脚内,大骇之下忙全力相抗,岂知力量甫出,对方的功力忽然反方向急泄而出,由冲击变成拉扯,似要带动他的身子。
商追道也是了得,立时沉腰坐马,运功相抗。
另一边的原归去又别是一番滋味。
他的“神拿”明明已抓住萧浪双肩,正要运功捏碎对方的琵琶骨,使他先成为废人,再由另两名同伴加以狙杀。
“神拿”原归去的手下,一向是非死即残。
但这次他的双手却毫无抓中实物的感觉;空空荡荡,犹如败絮,感觉诡异之至。
原归去正要再加上一把劲时,奇事发生了。
手中的感觉由虚变实,接着是一股大力传来,与他相抗。
——赫然是“十全腿王”商追道的脚劲!
原归去这一惊非同小可,这时商迫道的腿劲已攻入他体内,以他深厚的功力,亦难受得差点吐血,不由松开双手,往后退去。
萧浪这时身子一转,以肉眼观察的速度,避开了赤凶的“无花指”,同时脱出了敌人三方的围攻。
这本是没有可能办到的事情,却让萧浪凭着己身内功和小虚空法的巧妙转换,偷天换日的借了商追道和原归去的功力互折一招,使他能得逞遁逃。
内中之妙,确是笔墨难以形容。
却在萧浪有希望可以逃出生天之时,一直未动的关稳忽然大喝一声,拳击!
出拳。
这一拳不快。
不巧。
不诡也不奇。这一拳好像力道也不是很大。
这一拳只是徐徐的,不温不火,不急不躁,稳扎稳打。这一拳的可伯就在于他的稳。
还有定。
一种“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的稳定。
这一拳就在萧浪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向他稳稳击至。
萧浪一看来拳,便知道避无可避。
商追道和原归去的功力岂是容易“借”到的,他出尽全力,才能勉强从三人的围攻中脱因,现正是血气翻涌,心力交瘁,面对关稳这在时机方位上都拿捏得完美无缺的一拳,实在无甚招架之力。
这一拳更含有一种压迫之力,要把他退回后面三人的战局。
若让关稳得逞,则萧浪必死无疑,即使天皇老子来也救不了他。
萧浪暗叹一声,勉强运起残余的三成功力,迎上来拳。
“蓬!”
萧浪虎躯剧震,喷出一口鲜血,但脚下却反而加快速度,刹那间已闪过关稳,投入林子里去。
关稳不由得一怔,他自认十拿九稳的一拳,竟然未尽全功,对方的悍勇难缠,实远在他们当初估计之上。
“追!”
商迫道轻功最好,一马当先随着萧浪的身后迫去。
四大杀手中以他最为自负狂傲,见萧浪竟然能硬挨他一腿后再杀出重围,那能不让他怒火中烧。
这点冲动却差点害他送了命。
商迫道正在追入林内时,眼前忽见一道赤红色的刀芒划过。
刀芒有如天涯幻景,看似远在天边,却已近在眼前。
商追道正在施展轻功,看上去就好像是自己送上去给这一刀砍的一样。
刀芒临身,商追道魂飞魄散,避之不及,眼见就要被这一刀中分两段!
要不是有关稳的话,“十拿九稳”可能真的就要从此少掉一人。
“呼!”
关稳及时出手,一把抓住商追道后背衣领,像者鹰抓小鸡般把他整个人扯了起来,也及时把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关稳的出手并无任何奇特之处,但总是能恰到好处,一击中的。
此时的他放开商迫道衣领,冷哼一声道:“动气是杀手大忌,你难道忘了吗?”
商追道颧上冷汗直冒,连舌头也为之发麻,半晌才恢复过来,如梦初醒的大怒道:
“臭小子……”
看来他根本没有把关稳的话听进去。
关稳见到商追道的丑态,双目寒芒一闪,却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此时萧浪反手持刀,缓绥自林中步出。
饶是像视杀人如家常便饭的十拿九稳四人,也不由得被萧浪的举动弄得一怔。
但见萧浪此时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神定从容的气质不再,换上的是有如修罗恶鬼般的森冷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关稳瞳孔收缩,显是感觉到了此时对手的不同。
商追道只是稍微一愕,随即怒笑道:“好小于,竟然还敢回来。”
原归去狞笑道:“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闯来,就让我们送你早登极乐吧!”
两人目光如炬,都看出萧浪已身受重伤,正是落井下石的大好时机。
萧浪露出一个讥嘲冷酷的微笑道:“我萧家的家训,被人砍了四两肉,是一定要斩回一斤才够本的,不怕死的便上来吧!”
萧浪悍不畏死的态度更是触动了两人的凶性,齐齐怒吼一声,分左右向前者攻去。
萧浪长刀一振,身子扑前,与两人撞在一起,三人乍合候分,同时受创。
萧浪脚下不停,长啸一声,一刀照脸往赤凶劈去。
寒芒如闪电般袭体而来,赤凶大吃一惊,”右手五指急拂而出,截击在刀背之上,同时身子流星般往后飞掠,不与萧浪正面硬拼。
同时萧浪一个回身,反手一刀竞又向关稳砍去。
关稳冷哼一声,后移半步,左手握拳,往上托打,正中刀锋。
“蓬!”
萧浪全身一震,连退七步,同时又向自己身旁劈出两刀,阻住了商迫道和原归去的夹击。
但这一连串的动作却了更让他牵动伤势,伤口进裂,鲜血不断流出,脸色苍白之至。
这时无人不知萧浪已存心豁了出去,以命搏命。
以他的功力刀艺,加上不要命的打法,就算十拿九稳四人此时占尽上风,也不得不心存顾忌,只敢在旁虚张声势,无人愿意真的上前与萧浪拼斗。
在这关键时刻,关稳显现出他身为杀手王座下首席杀手的风范实力,大喝一声。率先出击,闲空一拳向萧浪轰去。
凌厉刚猛的拳风吹压得萧浪呼吸困难,这一拳之威绝不会输给江杰的降龙十八掌。
萧浪暴喝一声,在身前劈出一刀,竞及时把关稳高度集中,无形有实的拳风切成两半,滑往体例两旁,烟消云散。
四人立时动容,没想到以萧浪如此伤重之躯,竞仍能劈出破去关稳拳劲的一刀。
直接出招的关稳面子当然最挂不住,双目转厉,他心机深沉无比,直到现在,才算是真正对萧浪动了杀机。
回看萧浪,却是“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后腿半步,身子摇摇欲坠。
关稳两眼精芒一闪,冷笑道:“强弩之未,还要逞能!”把手一摆道:“还不快动手!”
其他三人在刹那间脸上闪过不悦的神色,似乎心存不满却又发作不得。
关稳用眼角一瞥,已知道三人在想些什么,面色一沉道:“想抗命吗?”
商追道闷哼一声,率先动手,一脚向萧浪踢去,显是对萧浪的仇恨之心远高于对关稳的不满。
烂船也有三斤钉,他对眼前这个俊美坚毅的少年亦不敢心存大意,这一脚已运足了八成力道,务求一举毙敌。
重招临门,萧浪却是动弹不得,只睁大了一对深邃有神的双目,望定众人。
关稳接触到萧浪的眼神,却是心下一震。
——这绝不可能是一个将死之人的眼光!
这个念头刚在关稳脑海中浮起,半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住手!”
随着喝声而至的,还有龙影。
剑气。
龙影剑气,汇聚成一道天际惊雷,自九天上劈下,朝四人立足之所而去。
关稳脸色大变,急喝道:“快退!”
原归去、赤凶皆随着关稳的喝令动作,急跃出三丈之外,样子虽然狼狈,但总算保住一条性命。
商追道的反应却慢了一步,加上对方原本就是对准他而来,电光火石间,身子已被“剑龙”所噬,爆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轰!”。
“剑龙”吞没商追道后,轰在地上,陷土成坑,激起半天高的沙尘。
关稳等人惊疑未定,望着沙尘由浓转淡。
商迫道双目睁大,身子被腰斩两半,死状凄厉!
沙尘中现出两条身影。
花公子横剑傲立,神威凛凛。
江杰一掌按在此时正盘滕于地的萧浪脑门上,显是正助他运功疗伤,一对虎目闪出愤怒的神光。
原归道身子一震,不可置信般的叫道:“你……你们是怎么可能来此……”
花公于冷冷一笑道:“意外吗?”
赤凶厉喝道:“那些不中用的奴才,竟然连两个人也看不住!”
花公子摇头道:“你们大概是接到监视我们探于的线报,说本公子在船舱中和江杰对坐饮酒,而这个浪子却独自上岸,因此认为机不可失,才在这里堵上萧浪,却完成杀手王的刺杀预告吧!”顿了一顿,哑然失笑道:“也不想想看,这个浪子既然知道杀手王要下手杀他,怎么可能还故意落单让你们有可趁之机呢?他是以自己为饵,故意诱你们来此,而本公子和江杰则选丁两个身材与我俩相似的丐帮弟子,着他俩扮成我们的样子,故意在船舱上露脸喝酒,实则我俩却尾随在萧浪之后,只待鱼儿上钩,便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说到这里,瞟了萧浪一眼,露出略带苦涩的笑意道:“只不过这个爱逞强的浪子,竟然不准我们跟得太近,以免被你们这些笨杀手发现,害得他差点就真被螳螂给吃去了2”
他一口气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三大杀手方知原来自己早已落入人家的算计之中,都是又惊又怒,关稳猛然省道:“不好!他在故意拖延时间!”
赤凶和原归去得关稳提醒,都是顿然省悟,无怪乎人家那么好心跟他们讲上一大串话,原来是为了给江杰时间助萧浪疗伤,怒喝一声,齐齐扑上。
花公于哈哈一笑道:“说你们笨还不承认!”长剑一抖,先舞起一个剑花,紧接着剑影买一开百,有如百花齐放,密合无隙,仿似一张大网般朝三人罩去。
花公子明白此时只有自己能与眼前的三名对手周旋,故一出手便是全力施为。
——百花缭乱!
原归去和赤兄亦知此是关键时刻,不容有失,“神拿手”和“无花指”两大绝学同时施展,往剑网中心击去。
关稳却在三人即将短兵相接的一刻前,往横闪开。
这一闪之中大有学问,深得“谋定而后动”的真义,不论是要在两人与花公子力拼之后捡个现成的便宜;或是趁花公子无暇他顾之时偷袭萧浪江杰,主动权都操之在他的手里。
面临紧要关头,关稳的每一个动作仍是既稳且定,十拿九稳。
花公子却要马上面对可能是他出生以来最痛苦的选择,是要继续与两人硬拼?还是抽身去拦截关稳?
只要一个出错,已方三人立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处境。
电光火石间,花公于深吸一口气,决定就算牺牲自己,也要保住江杰和萧浪的安危。
他冷哼一声,手中剑芒大涨,本是扩展到极点的剑网竞又陡增一倍,当真有蔽日遮天之势,千万道剑芒以水银泻地,无隙不入的强攻猛击,将三人卷入其中。
关稳心中剧震,知道花公于此时已用上“以意为剑,以剑为意”的上乘剑艺,面对这种“意剑”无远弗至,无迹可寻的玄奥剑式,如果还分心在其他事务之上,将是非死即伤的下场。
他知道此时若不先将花公子打倒,休想抽身去对付萧江两人,冷哼一声,本是极动的身势忽然刹止下来,变得稳如泰山,配合两侧原归去和赤凶的攻势,一拳击出。
刹那之间,花公子变得要以一己之力面对三大杀手的全力攻击,情势凶险至极点。
惨烈厮杀之气弥漫全场。
“啪!”三人的攻势同时击在花公于身上之时,花公于的剑锋也在三人身上划出了数十道伤口。
“哇!”
花公子虎躯剧展,口喷鲜血,踉跄打转的斜飞开去。
关稳受创最轻,足尖一点,人如箭矢般紧追花公子而去,务求先毙此大敌。
拳招临门,花公于却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闭目受死。
“蓬!”
一支大掌就那么无中生有的插入拳头和花公子脸前的空隙,硬生生地挡下了这索命一拳。
关稳骇然失色,只见江杰双目带着前所未有的凌厉杀气,往他望来。
以关稳那么心狠手辣,泰山崩于前而不动于色的人物,竟也不禁感到一阵寒意。
萧浪勉强接住了花公子的身子,两人同时一震,前者摇头苦笑道:“真没用,你就不能撑久一点再倒下来吗?”
花公子连回嘴的力气都失去了,只能勉强守住灵台的一点清明,接受萧浪渡来比他好不上多少的微弱真气。
此时江杰的气势就像是一支被触动逆鳞的九天狂龙,挟带着似要摧毁一切的盖天杀意,语如寒刃的道:“浪子、花兄,你俩再支持一下,待我将这三个东西全收拾了,再来助你们疗伤2”
口口口口口口
江杰话刚说完,五指一紧,反扣住关稳的右拳。
关稳非是不想抽回,但江杰的五爪竟然像是一道千斤钢闸,把他的拳头紧紧锁住,任凭他运足吃奶之力,也无法动摇半分。
江杰面寒如冰,抓住关稳的手腕运劲一转一沉。
“啪!”声骨折的闷响传起,关稳痛极厉嘶,抽回已被折断的右腕,往后急退。
原归去和赤凶看得目瞪口呆,面如土色,只有他们最清楚关稳的功夫全在他一双铁拳之上,其千锤百炼处就是刀剑硬砍也难伤及他一根汗毛,如今却被江杰像玩黏土一样一折而断,怎不令他们骇然欲绝。
当事人关稳的惊讶和震怒只会更在他俩之上。
他早听说过“降龙神掌”的威名,对这个同样以空手招式闻名于世的对手或多或少也抱着一点瑜亮情结,但直到正面对决,,自己一招便折在人家手下,他才惊觉自己与江杰之间那段无法逾越的修为距离。
这个自觉也让他的怒意转化为激烈的杀意。
关稳边退边喝道:“对方只剩一个人有可战之力,还不快上,放倒了江杰,便可杀个痛快!”
原、赤两人不加思索,和身攻上。
关稳说得确是事实。
江杰为萧浪疗伤。正值紧要关头,却眼见花公于命危,不得已下唯有强行运起耗力甚距的“大气磅礴功”,暂时打通萧浪堵塞的经脉,使其恢复最基本的行动能力之后,便立即飞身扑救花公子,但这些饮鸿止渴的作法,不但使萧浪和花公子两人暂时再无作战之力,江杰自己也是元气大伤,而对方的三名杀手仍保有八成以上的实力,局面不妙之至。
赤凶和原归去都是老得不能再老的老江湖,当然能看出这个对他们大为有利的情势,压下对关稳的不满情绪,务求先行击毙江杰,以完成这一波三折的艰巨任务。
只可惜他俩不知道,此时眼前的江杰,因为朋友的—再负伤而激起怒意,就像是被触动了不可侵犯逆鳞的九天狂龙,正等着把一切事物毁灭。
神拿手和无花指同时兵临城下。
江杰双目侵起如有实质的精芒,龙吟声起,拍出“降龙十八掌”的“双龙出海”!
原归去的神拿手乎其技的在短短的空间中连变数个方位,两爪十指有如索命冤魂,猛往江杰手腕关节处扣下‘
若被他抓个正着,包保江杰的下场会比关稳更凄掺。
赤凶却是冷笑一声,原式不改,“无花指”往江杰另一掌正面印去,心道只要你被我指上毒力扫到,便是大罗金仙也救治不了。三道人影击在一块。
“碰!”刚猛无匹的罡气有如狂涛怒潮.溃堤洪水般冲来,原归去十指骨节尽碎,如受雷击,惨嘶而退。
赤凶更惨,他的“无花指”内劲被江杰有如巨浪般能卷走一切的汹涌罡气反冲而回,毒气逆流攻心,等于是用“无花指”和江杰的“降龙十八掌”同时攻向自己,他哪里忍受得住,惨叫一声,五官溢血,身子如烂泥般倒下。
如此死法,也算恶有恶报。
关稳吓得魂飞魄散,哪想到只一个照面,两人已一死一伤在江杰手下。
原归去十指痛极归心,作战意志全消,惨叫一声,转身拔腿就跑。
眼看他就要跑入林内之时,忽然一朵黑云平地而现,向他正面扑来。
黑云里射出一道灿烂夺目的剑芒,在电光火石间,已刺入原归去心窝。
原归去双目射出不可置信的光芒,旋又凝结,瞳孔放大,死不瞑目!
黑云去势未止,带动原归去的身躯,成为黑云——原归去——剑锋——连成一直线,以至凶至恶之势,飞刺向江杰。
江杰大喝一声道:“杀手王!”
只有杀手王的“判死剑法”,才可能拥有这么凌厉的杀气。
这次的’判死剑法”一出,却是先判了自己手下“十拿九稳”中的原归去死刑,再以索命阎罗之姿,配合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江杰当胸刺到。
剑锋末至,狠厉森寒的剑劲已冻得他差点连血液也为之凝结,全身乏力,几无反抗之力。
他曾在武当后山见识过杀手王的剑术,但直到今日亲自面对,才知道“判死剑法”
的可怕,还在他想像之上。
而此时的他和赤凶原归去两人硬拼的伤势尚没有回复过来,面对传说中深不可测的杀手王,根本没有一丝胜算。
在绝无转寰的余地下,江杰猛咬牙齿,运聚所余无几的“大气磅礴功”,一式“亢龙有悔”,丝毫不缓的直往剑锋击去。
“嗤!”杀手王的剑锋刺入江杰掌中,入肉三分,然后便像是碰上什么阻力一样,再也寸进不得。
杀手王立生警觉,身子在半空中完全不须借力,已抽剑飞退。
也是他见机得快,与此同时,江杰已暴喝一声,形像变得威武之至,竞就这么以末受伤的另一支手使出“狂龙乱舞”,全击在死去的原归去身上,将他轰得血肉横飞,尸骨无存。
就连疗伤中的萧浪和花公子都看得为之凛然,如此霸杀怒狂的江杰,他俩尚是首次得见。
另一边的关稳,却没有趁此大好机会偷袭萧浪他们任何一人,反而是在杀手王出现之后,盯着后者的眼光充满了惊疑和恐惧,在众人皆无暇他顾之时,竟自己一个人悄悄逃走了。
杀手王非是没有注意到关稳的举动,只是目前他所要面对的这支发怒狂龙,却比什么都来得可怕,令他无法分心。
江杰似是杀红了眼,完全不理会自己的伤势,犹在溅血的一支右掌再发出“战龙在野”,遥向杀手王劈去。
杀手王宽大的黑袍先是紧缩,然后瞬间又充气般涨满起来,对上江杰的掌劲,发出一声闷响,竞就这样把阳刚威猛的“战龙在野”化去无形。
接着黑袍急旋,剑锋带起的白芒在虚空中划成一个“死”字,仿似变魔法般幻化为真,往江杰顶门压下。
以花公于在剑术上造诣之高,也从未想像过世上有这么玄奥诡异的剑法。
“死”字临头,江杰却是傲然不惧,坐腰沉马,大喝一声,有如平地旱雷,无形有实的音波从口中发出,震得杀手王全身一震,以剑光化成的“死”字也不攻自破,散去无形。
萧浪看得眉飞色舞道:“好个天龙吼!”
江杰趁胜追击,“见龙在田”、“潜龙勿用”、“神龙摆尾”等至大至巨的降龙掌式一一发出,杀得杀手王手忙脚乱,狼狈之至。
花公子却于此时皱眉道:“不妙啊……”
萧浪一愕道:“怎说?”
花公于低声道:“杀手王看似处于下风,其实是采取游斗消耗江杰体力的战术,时间一久,江杰带伤在身,加上降龙十八掌又是耗力甚巨的武功,只怕……”
萧浪遥观战局,果然见到杀手王有如一朵黑云,围绕江杰的身旁飞旋,而江杰虽不断发掌,虽始终未能沾着一点杀手王的身子,反弄得脸色愈来愈苍白,情势堪危。
萧浪眼珠一转,忽然长笑道:“江杰,你休息一下,换我来收拾这厮!”身子候地站直,双目放光,神威凛凛,仿似未伤。
杀手王这一惊非同小可,若是萧浪回复战斗力,与江杰两人联手夹攻,他便毫无胜算,何况对手还有一个随时可能下场的花公子,这场赌局怎么算也搏不过。
杀手王心念急转,冷哼一声,长剑脱手飞出,气劲凌厉无比,单是破空声已有鬼哭神号之威,直取江杰!
这掷剑一举,远在杀手王现身以来任何一剑的威力之上。
江杰大喝一声,双掌一拍,及时把飞剑夹在掌中,发出“波”的一声,但飞剑去势实在太强,他仍要连退二丈以后,才能卸去余力。
杀手王就趁此空档,转瞬间已去得无影无踪。
杀手王这一走,萧浪长吁一声,整个人立时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软倒,“噗”的一声,双膝着地。
花公子及时扶住萧浪摇摇欲坠的身躯道:“不行就不要逞强!”
萧浪勉强笑道:“不如此装个样子,怎能把杀手王吓跑?”
江杰神情逐渐恢复平静,走到两人身旁,蹲下来朝萧浪苦笑道:“还好你及时想到这一手,要不然我们三个可就惨了!”
萧浪脸上忽露出复杂无比的表情道:“希望她真是因为这样而撤走的……”
花公子一愕道:“什么意思?”
萧浪摇头叹道:“没什么,只是我的一个想法……”又朝江杰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发怒,威势十足啊!”
江杰苦笑道:“别挖苦我了,我现在连开口讲话都很吃力了。”
萧浪瞪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会比你好过吗?别忘了我是最早跟十拿九稳四人干上的!”
花公子叹了一口气道:“这下可好了,三个伤兵,我和江杰还不打紧,你和司徒不空三日后的比刀却怎么办?”
想到司徒不空,萧浪脸上的笑容立时变成苦笑道:“让我来想想办法,或许司徒不空愿意将比刀延期也说不定。”
江杰和花公于两人同时色变失声道:“你还要想办法啊?”
口口口口口口
卧虎坪。
打清早开始,这里便是人潮拥挤,万头钻动。
人人都在期待,近日来风头最健的“浪子刀”萧浪,对上江湖四大刀客首席,也是硕果仅存的“刀不落空”司徒不空一战,会是谁人胜出?
尤其是消息传出,萧浪不但在三日前破了杀手王“三日必死”的刺杀预言,还联同江杰、花公于三人,把杀手王座下“十拿九稳”四大杀手击得三死一伤,此役结果一出,真是轰动江湖,萧浪的声势也为之扶摇直上,水涨船高。
在“赌尽天下”董家所开出来的盘口,萧浪和司徒不空这一战的赔率是三比七,可见众人对这新一代刀客之看好。
在人群中赫然还发现了太史世家的史官身影,这更使好事之者更为兴奋,太史世家史官的出现,代表这一战将会被编入武林全史“刀战篇”中的记载,那是每一个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荣耀。
除了看热闹的江湖客外,六大门派竞也派了不少高手到场。
他们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观赏萧浪和司徒不空的比刀而来,六大门派对近来连连暗杀掉门内要人的杀手王感冒之至,已数度对杀手王发出联合围剿,但至今仍无具体成效,杀手王日前谋刺萧浪不成,这次公开比刀是杀手王最后也是最好的扳回信誉的机会,杀手王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六大门派也不会放过逮住杀手王的机会。
在场之人无论在意识上或意识下均感觉到这场双刀之会背后的复杂性,也更为卧虎坪上添加了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
时近正午,忽然有人叫道:“浪子刀来了!”
众人随叫声望去,果然见到萧浪洒脱不群的身影,在花公子和江杰的陪伴下,漫步往人群而来。
一行一动,三人六足的韵律似乎有一种不言而喻的契合。
单从外表看来,三人似乎并没有留下任何三日前大战的后遗症。
另一把叫声在三人行进的反方向响起。
“刀不落空……”
果然,“刀不落空”司徒不空单人单刀,也踩着沉稳有力的步伐,来到了现场。
萧浪与司徒不空的视线找到目标,凝聚不动,立时一股狂飙暗涌争锋冷笑,以二人为中心漫延开去。
卧虎坪上的人群似乎也感受到这股压力,场中沉寂下来,数千对眼睛望着两方的距离慢慢逼近。
到彼此相距只剽一丈时,萧浪和司徒不空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司徒不空冷冷的扫了三人一眼,冷冷的笑道:“很好,要是车轮战呢?还是一起上?”
花公子失笑道:“本公子和江杰只是来看热闹的,别把我俩算进去。”
“司徒兄毋须用到激将法这么古老的技俩……”萧浪淡淡道:“我可以保证江杰和花公子不会插手你我之间的战斗。”
司徒不空不置可否的一笑道:“你的伤势痊愈了吗?”
萧浪笑道:“些许小伤,早已无关紧要,不劳司徒兄费心。”
司徒不空仰天冷笑道:“很好,因为我不希望被人说是胜之不武呢!”忽然长啸一声,后背的古朴大刀像是活过来般自行出鞘,越过肩膀转了一个圈后,落到司徒不空手中,准确神奇的如在变魔术。
司徒不空一刀在手,一堵无形有实,铜墙铁壁般的刀气立时往萧浪一方迫发过去,同时他沉声喝道:“来吧!”
萧浪哑然失笑道:“司徒兄果是快人快语!”摆开架势,背张脊挺,与司徒不空紧迫逼人的刀气针锋相对。
花公于和江杰两人却往后直退入人丛之中。
群雄没想到这两人竟是说没两句便准备动手,都是又惊又喜。
花公于于这时以“蚁语传音”向江杰道:“没看到东方世家的人在场。”
江杰亦回音道:“我知道了,照子放亮一点,杀手王的人马随时都可能出手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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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峙中的司徒不空双目精芒大盛,冷冷喝道:“你的刀呢?”
萧浪淡然一笑道:“刀在。”
司徒不空紧接着问道:“刀在哪里?”
萧浪以洒脱自然却又孤傲不群的好看表情回答道:“刀到处都在。”这么说的时候,他身上竟真是散发一股通天刀气出来,仿佛他的人与刀已浑成一体,密不可分,刀就是人,人就是刀,人在那里,刀就在那里。
围观群雄中不乏识货之士,立时有人惊呼道:“天刀!”
人群中哗声大作,多半没料到萧浪年纪轻轻,竟已修到了“天刀”的无上境界。
司徒不空仰天发出一阵震惊全场的狂笑声后,喝道:“你的‘天刀’只是初窥堂奥,也敢拿出来班门弄斧,看刀!”
说罢跨前一步,庞大森严的刀气立时像是从天上地下同时钻出涌起的狂飘,随着他肯定而有力的步伐,往萧浪卷来。
萧浪吓了一跳,“天刀”的气势不翼而飞,及时掌刀在手,硬架了司徒不空这避无可避的一刀。
“锵!”两刀交击,萧浪闷哼一声,连人带刀被司徒不空扫得踉跄连退三步,但他的反击亦成功的封死了对方的后来变化,使他无以趁胜追击。
司徒不空刀锋遥指这年轻的对手,仰天长笑道:“没想到一刀便试出了浪子的真材实料,不过如此!”
萧浪拿椿站定,脸色复常,不以为意的一笑道:“司徒兄定是没有什么幽默感,竟连萧某是在说笑也看不出来,实在扫兴之至。”
司徒不空沉声道:“战场之上那容得你有玩笑可言,浪子莫非是特地来送死的吗?”
萧浪仰天哈哈笑道:“才刚说司徒兄不够幽默,这句话却差点笑破我的肚皮了,胜败未分,司徒兄得意的未免太早了吧,看刀!”
主动出击,以随意挥洒却又浑然天成的一刀,划破虚空迎面向司徒不空劈去。
司徒不空冷笑一声,大步猛踏,一刀横削而出,没有半点巧妙变化,但却能破掉萧浪的所有刀法变化。
萧浪心中叫娘,司徒不空的刀法看似直砍直劈,平平无奇,其实却是大巧若拙,寓万变于不变之间,使他除了挡格之外,再无他途,“刀不落空”之号果然是名不虚传。
“当!”
萧浪刀招化虚为实,再与司徒不空硬拼一记,虽仍被震退,却是蓄意而为,蓦地一个旋身,人随刀走,红颜刀如狂风扫落叶般猛劈对手。
司徒不空双目闪动兴奋无比的神采,长笑道:“这才像样!”刀势翻飞,就这么一步不移的连接萧浪七刀。
七刀过后,萧浪招式已老,司徒不空立刻反击,猛地劈出一刀,登时生出强大无匹的凶厉之势,乃是自交战以来,最具威力与威胁性的一刀。
萧浪喝道:“好!”人刀合一,刀芒暴涨,飞投向司徒不空刀势最盛之处,去势凌厉之至,大有一往无回,杀身成仕的惨烈气慨。
江杰惊呼道:“不好!这一刀会两败俱伤!”
江杰的惊呼也道出了旁观群多数人的看法,虽说高手过招,胜负动辄只在眨眼之间,但像萧浪和司徒不空那样瞬息万变,却又扣人心弦的快战,仍是让人看得叹为观止。
然而场中的胜负又非任何人力所能改变。
电光火石间,两人已交击在一起。
“铮!”两人乍合烃分,司徒不空闷哼一声,单膝着地,插刀入土,脸色苍白如纸。
萧浪看似受伤更重,整个人失去重心般变成滚地葫芦,往最后围的人群中抛跌过去。
江杰和花公子脸色大变,纷纷扑前抢救。
就在此时,猛烈的杀气袭体而来。
数十名原本站在两人附近的群众,忽然摇身一变,发难突袭,施展又狠又绝的攻势,仿似一群饿狼,围攻花江两人。
同时人群中抢出一道身影,轰出劲若奔雷的一拳,照脸往萧浪杀去,就算在萧浪未受伤前,这一拳也有十足资格取他小命。
杀手王终于选在这最要命的时刻,发动埋伏,全力对付萧浪三人这心腹大思。
负责对萧浪补上最后一击的,仍是“十拿九稳”中硕果仅存的“一稳天下无难事”
关稳,他的右腕已完全复原,在没人打扰的情况下,格杀已无还手之力的萧浪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如果萧浪真无还手之力的话。
就在关稳重拳即将轰碎萧浪脑门之时,刀风声起,红额刀如奔雷般自萧浪肋下反手杀出,疾斩向关稳手腕。
关稳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就算估算到萧浪仍有反抗之力,也未料到竞是这么凌厉迅捷的反击——除非萧浪根本就未曾受伤!
关稳大叫上当,但他这一拳去得太尽,欲收已迟。
“当!”刀锋砍中关稳右臂的护腕,星火四溅。
关稳抽身急退,心道好险自上次对上江杰后,对于自己的一支宝贝拳头便多加了一道防护措施。
萧浪自地上弹起,虽然发鬓微乱,衣角沾尘,但双目神光炯炯,脸色如常,那里有一点受伤的样子了?
关稳再用眼角找到司徒不空,只见他双臂抱胸,傲立如昔,配刀早回鞘中,一副事不关己的可恶样子。
关稳咬牙狠狠道:“原来你俩刚才全是在作戏!”
萧浪长笑道:“知道得太迟了,留下命来吧!”长刀洒出长江大河般的一片刀光,往关稳卷去。
关稳双目凶光进射,冷喝道:“很好,别以为单打独斗我就没办法杀了你!”一对铁拳以快打快,竟与萧浪正面捡攻。
由于变化突然,多半人根本搞不清楚场中到底发生何事。
但这绝不包括花公子与江杰。
他俩甚至还来不及去高兴萧浪诱敌之计的成功,便首先要面对突如其来,十二名一流杀手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全力围杀。
狂猛无边的杀气自四面八方体而来,一般高手面对此景,甚至还来不及反应该如何招架,已丧身在众杀手的兵刃之下。
在这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间,江杰倏地后转,与花公子背对着背撞在一起,同时大喝道:“花兄,百花缭乱!”
花公子不假思索,长剑使出“百花剑法”最凌厉的杀着“百花缭乱”,顿时千百道剑影如孔雀开屏般扩散绽放开来,护住自己身前三丈内所有空间。
江杰同时双掌齐施,击出降龙十八掌的“狂龙乱舞”,劲气如潮,掌影如山,将两人剩下的空隙补得水泄不通。
两大高手全力一击,非同小可,掌劲剑气狂飙流泻,如铁桶般将两人层层护住,滴水不漏。
不信邪或是悍不畏死的杀手群们攻入两人气劲范围内,立时兵器断折,溅血飞退,有如飞娥扑火,无一幸免。
两人刚击退第一轮的攻势,还来不及喘上一口气,第二轮攻势又已到达。
杀手王这次已将组织一半以上的人力投入此役,不杀他们三人誓不干休。
群雄中六大门派的高手见状喊道:“杀手王的手下果然出现了!大家上……啊!”
声音嘎然而止。
喊话的高手咽喉被他身旁的一名男子忽然拔出匕首割断,连哼也没多哼一声便已气绝毙命。
同时人群中骚动四起,四周早已埋伏好的杀手纷纷发难,见人就砍,整座卧虎坪忽然变成一座大屠场,血肉横飞,伏尸处处。
萧浪看得目皆欲裂道:“你们……”
关稳哈哈笑道:“你用得好计,可把卧虎坪上的这批人害惨了!”
盛怒之下,萧浪整个人反而冷静下来,沉声道:“杀手王绝对不会为了杀萧某一个人而如此劳师动众,你们根本早就预谋好制造这一场动乱了!”
关稳一怔道:“无怪乎浪子刀的声名能如此迅速扬起,果有过人之能,但给你知道又如何?你根本无力也无法阻止。”
萧浪深吸一口气,以冷峻坚毅的语气道:“萧某一日不死,也要与制造杀手王及这一场动乱的阴谋家作对到底,叫他的野心无法得逞!”
关稳心中一凛,知道萧浪已看出了杀手王的背后另有主使者在,顿时杀机更盛,冷笑道:“你能活得过今天再说吧!”气息运转,击出一拳。
关稳双目射出无可形容的神光,关节喀喀作响,拳头缓缓伸出,速度慢至极点,不带半点风声,令人感不到一丝杀伤力。
萧浪脸色却变得空前慎重,一瞬不眨的紧盯着关稳这轻柔缓慢的像是握手多于杀人的一拳。
只有他才知道关稳这一拳是全力出击,寓快于慢,看似极静其实极动,拳中暗藏的力道有如即将爆发的炸药,只要找着目标,那威力足可把任何物体摧毁。
更可怕的是他的拳头并不是直线击来,而是遁着一道含天地真理,却细微至难以看清的某种弧度,似直实弯的攻出,这种神乎其技的拳法,不是亲眼目睹,绝不会相信它的存在。
他更不能闪避此拳,否则在气机牵引下,关稳的拳刀将如溃堤洪水,将他的小命卷走了。
对于这种避无可避的冲突,萧浪已有相当应付的经验,深吸过一口气,在刹那间把精、气、神提升至最巅峰的状态,顿时万念俱空,身旁腥风血雨的凄惨现实与他再没有半点关系,他和关稳似是跌入了另一个空间之中,彼此眼中只剩下对手的存在。
拳头由远而近。
萧浪衣发无风自扬,红颜刀缓缓提起。
刀拳交击。
“霍!”一声巨响激震全场,同时强猛的劲风以两人为中心吹散开去,惊动众多激战中人的眼光,纷纷往两人处瞧来。
萧浪与关稳凌厉的眼光紧锁在一起。
萧浪嘴角选出一丝冷笑道:“如何?”
关稳胸膛急速起伏了几下,咬牙道:“情……”
萧浪怎容他把“情刀”两字说出来,大喝一声,刀锋划过,关稳身首分离,鲜血有如喷泉般溅得老高,象征他罪恶一生的结束。
萧浪劈出这一刀后似已脱力,身子半跪在地上,全仗红颜刀支撑,他才没有瘫倒。
就在此时,猛烈的是风压顶而来,吹得他发散衣扬,呼吸不畅。
萧浪心中大骂,却又是有苦自知。
偷袭者身手高明,那是不在话下,更难得的是选在他甫毙强敌,真元耗尽,锐气已泄的时刻出手,务求让他没有一丝翻身的机会,而这个机会更是偷袭者牺牲掉己方同志才造成的,用心之狠毒可想而知。
江杰和花公于尚在另一边被敌人的手下缠斗,就算不是,他俩的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群雄之中,此刻唯一有时间和能力救得了萧浪的人,只有一个。
——司徒不空。
但他与萧浪是敌非友,他会出手解救萧浪吗?
——答案是会。
司徒不空为了要战一个“完整的”萧浪,甚至不惜答应他在卧虎坪上演出这一场请君入瓮的戏,如今演出的酬劳还没有收到,就有人要抢着替他的“债主”送终,这那里还当他有到?
“当!”司徒不空的大刀有如程咬金般从旁杀出,为萧浪接下了偷袭的一击。
司徒不空后移横力,眼里盯着来人冷冷道:“浪子是我要杀的人,轮不到藏头露尾的鼠辈来捡便宜!”
萧浪差点要跳起来吻上司徒不空两口,以表示对这名“敌人”的感激。
司徒不空却是心中叫苦,他并不是自己后退,而是被来人所震退,这愉袭者的功力之高,远在他想像之上。
只见来人布巾蒙面,身材高大,一对露出来的双目,此刻正闪动着阴森怨毒的光芒,往两人扫去。
司徒不空可不是从小被吓大的,振刀喝道:“没想以杀手王还有像阁下这么出色的部属,尊驾高姓大名?”这么客气的言词,在他而言已属难能可贵,只因他虽然要保住萧浪这难得的对手性命与自己决斗,却仍不愿因此开罪了杀手王这难缠之至的敌人。
蒙面人还未答话,萧浪已哑然失笑道:“司徒兄你问这句话未免多余,这家伙要是肯报出其名,又怎会以蒙面示人呢?”
司徒不空为之气结,没想到萧浪在这节骨眼上还有心情取笑他这“救命恩人”,几乎就想撒手不干了。
幸好这时蒙面人冷哼一声,脚踩其步,一对大掌舞动袍袖,挟带着能削肉碎骨的凌厉罡风,以铺天盖地之姿,向司徒不空卷来,展露出惊人的实力,连在一旁的萧浪,都感到呼吸困难。
来人已打定主意,要在几招之内逼退司徒不空,再转而全力解决萧浪,速战速决。
但司徒不空却被蒙面人不留情面的攻击激起天性里的凶悍好斗之心,冷哼一声,人随刀走,横扫敌手,在对方无形有实的罡风气网上硬劈出一道缺口,强攻进去。
两人转瞬战成一团。
萧浪这才敢呼出一口大气,他刚才故意不给司徒不空和蒙面人有协商的余地,用的手段虽不甚光采,为了保命也顾不得许多了。
他也顾不得此时此时仍身在虎口之中,暗自运气调息,能恢复一分战斗力便是一分。
口口口口口口
江杰身在激战之中,仍能眼观八方,抽得一个空际对花公子迅速低语道:“浪子那边情况不妙,须得尽快救援,你跳到我这边来,我助你脱离战圈!”
花公子迅速会意,大喝一声,舞剑护住全身,同时施展一鹤冲天,飞跃至江杰头顶。
江杰看准花公子身势,一招“双龙出海”恰到好处的拍在对方脚底上,花公于藉力一曲一弹,身子有如炮弹般斜冲而出,投往萧浪的方向而来。
花公子大笑道:“本公子来也!”声到人到,一剑刺向蒙面人背心。
形势登时逆转过来,轮到蒙面人腹背受敌,以他之能,亦知难以抵挡两大刀剑高手的前后夹击,尤其花公子的一剑事起突然,又是蓄势而发,使他完全措手不及,虽明知只要再攻三两招便可逼退司徒不空,但在自保为上的打算下只能不情不愿的往横闪开,还要有那么远避那么远,心里的窝囊可想而知。
司徒不空自视甚高,那能忍受花公子插手战局,怒道:“姓花的,滚开!我才不须要人家帮手!”
花公于笑道:“谁说本公于是来帮你的。”趁势一把扯着萧浪臂膀,拉得他和自己斜掠而起,投出五丈之外。
司徒不空还来不及破口大骂,蒙面人又冲回杀上。
蒙面人双目凶光闪闪,显是动了真怒。
他的身形忽然像是喝醉般左倾右跌,但又异常的急速迅疾,脚下移位如风,同时双掌不断变化出种种诡奥难明的印契,或拍或戳,劲气爆空生响,且如波浪般层层叠叠,接连不断,往司徒不空防守难及的死角处攻去,如此奇功,确是骇人听闻!
花公于刚与萧浪落回地面,见到蒙面人全力施展的杀手,变色失声道:“波纹疾走!”
萧浪一愕道:“什么?”
司徒不空脸色变得空前凝重,两手持刀,双目神光暴射。
他四周的空气变得无比灼热,一个个螺旋般急剧转动的气劲涡流,同时向他身上的三十六处大穴攻至。
只要被其中任何一个“气旋”打中,后果都不堪设想。
司徒不空大喝一声,手脉青筋暴涨,一刀全力劈出,挟带着似能开天辟地的劲道,砍在自己身前。“蓬蓬蓬蓬蓬!”
一连串沉闷的爆音响起,司徒不空全身剧震,惨哼一声,倒飞出几丈开外。
蒙面人亦是身子一晃,两眼射出不敢置信的光芒,显是对司徒不空竞能在他压箱底的绝技下保命逃生,感到意夕卜。
花公子深吸过一口气道:“‘波纹疾走’!‘富甲天下’李家的绝学‘波纹疾走’!
这蒙面人怎会晓得?”
萧浪苦笑道:“现在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人家来啦!”
花公于回过神来,果然见到蒙面人丢下司徒不空不理,迅速扑往自己和萧浪这边而来。
花公子叱道:“让本公子揭开你这家伙的真面目!”拦在萧浪面前,一剑斜挑往蒙面人头上的布巾。
蒙面人冷哼一声,大袖一挥,自生一股凛例刚猛的劲风,吹得花公于连手中剑都差点拿不稳,剑招不攻自破。
花公子战意如虹,大叫道:“再看这招!”人随剑走,化作一道耀目白虹,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取蒙面人。
蒙面人接连被阻,心中大怒,已下了神阻杀神,佛阻乐佛的决定,脚踏奇步,以错跌无常,忽重忽轻的劲道,一晃移身至花公于左侧,同时两掌变化出一套巧妙精致的手法,或掌或拳,忽爪忽刀,一点不畏长剑上森冷的剑气,如急雨般拍击在剑面之上,手法之巧妙可令任何人大吃一惊。
花公子只觉得自剑身上传来一道道如波浪般接连不断的螺旋气劲,破入自己体内,大惊之下忙撤剑回守,勉强压下五脏翻腾不已的血气,脚下踉跄,狼狈之至。
蒙面人此时是全心格杀挡路的花公子,着着抢攻,顿时威势大猛,把后者重重笼罩在他拳风掌劲之内,还不断收窄范围,到花公子难以移动时,便是他一举毙敌之刻。
劲气纵横交错,此来彼往,无一不是毒辣的夺命招式。
花公子被蒙面人千变成化的手法杀得汗流浃背,陷于完全挨打苦守的劣势之下,但一柄长剑削挡封拍,却仍能恰到好处地截下对方排山倒海的攻击,但长久下去,落败身亡只是必然的结果。
最让花公于苦不堪言的是他刚才被蒙面人的螺旋气劲伤了经脉,而在对手波涛汹涌的攻势之下,全无调息顺气的机会,俊脸涨红,血气翻涌,难受之至。
就在花公子性命垂危之际,一直在地上调息的萧浪忽然大喝一声,如豹子般弹跳起来,抡刀往蒙面人劈去。
蒙面人大吃一惊,不得不放下将花公于立毙当场的大好机会,两腕一错,截住刀锋。
“啪!”萧浪已是强弩之末,那能忍受如此大力,虎躯一震,几乎连刀柄也握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抛跌开去。
萧浪刚退,花公子已不要命般的冲杀上来,绝不给蒙面人有趁胜追击的机会。
蒙面人眼中终于闪过事不可为的丧气神色,以沙哑变调的声音喝道:“最后机会,还不动手!”
随着话声,一朵黑云再度出现于众人眼前,如鬼魅轻烟般一闪而逝,黑云的前端是一泓白芒,望准萧浪的咽喉而去。
剑锋上反映出萧浪一脸的苦笑,几经波折,自己终究还是要死在杀手王的剑下。
花公于惊呼道:“浪子!”欲救已迟。
萧浪睁大眼睛要看清楚这个欲置他于死地之人的真面目,只可惜看到的还是一片黑。
而且不是普通的黑。
萧浪的视线忽然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只除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的黑暗。
一种属于永恒死亡的黑暗。
但萧浪又清楚的知道自己并未死去,因为在黑暗中他依然可以清楚听到众人惊恐的叫声。
接着从后背传来一股大力,将自己的身子提起。
一种慵懒无力的感觉袭上脑部,使他几乎要沉沉睡去。
浑浑愕愕,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有如腾云驾雾,转眼间飞驰过万水千山。
突然间视力再度恢复,地面由远而近。
“碰!”萧浪五体投地,形相狼狈。
背后传来轻柔优雅的声音,关切的问道:“萧兄无恙否?”
萧浪慢傻转身子,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过来,苦笑着道:“在碰到向兄之前,一切都还算好。”
救他的人赫然是天魔门的当代翘楚,曾与萧浪有过一面之缘的“魔灵”向邪真!
容貌清丽有如绝世美女的向邪真,此时双目奇光闪动,哑然失笑道:“我好歹也算救了萧兄一命,萧兄就以这种口气跟自己的救命恩人说话吗?”
他说得理所当然,施恩不忘报这种话,对他而言就好像是个笑话一样。
萧浪仍然苦笑以对道:“向兄教训的是,我是太没礼貌了些,不过若是向兄愿意告诉我卧虎坪上的状况,当会得到萧某更真诚的感激。”
向邪真淡然一笑道:“萧兄担心的无非是江杰和花公子两人的安危,只可惜我救了萧兄后便没再回头,所以此时卧虎坪上的状况我也无从得知,但萧兄大可放心,凭他们两人的功夫,在萧兄这个正主儿消失之后,自保尚不是问题,因为再怎么说他俩跟其他人也只是杀手王的次要目标而已。”
萧浪发现自己的表情似乎只剩下了苦笑:“向兄既然这样说,当然是没有问题。”
他的内心其实并不能够像他的外表和言语一样轻松。
他和向邪真虽然只对阵过一次,却让他对后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个被誉为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代大天魔的传人,其所能带给萧浪的颤栗感,即使在日后萧浪面对更强大、更难缠的敌人时,仍然无法相比。
他的外貌之俊美与行事之心狠手辣,犹如两个强烈的对比,亦是萧浪生平所仅见,甚至连“天之骄子”乔乔可能都有所不及。
像这样的一个人会突然出现在卧虎坪上并救走了他,当然不可能会毫无来由。
突发善心对魔门中人来说更是毫无可能的事。
——但是为什么?他对向邪真来说会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
萧浪的内心陷入思考的迷惑之时,向邪真也同样的以打量的眼神扫视着萧浪。
与上次见面时,向邪真深不可测的精神探知能力感应到对方在心体技方面又成长了许多。
他曾经试图把萧浪激怒,所以在放开他时故意把他掉在地上,本以为萧浪就算不立刻冲上来找他拼命,至少也会破口大骂一番,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利用对方心志上的动摇。
施展六欲天魔功在他精神内埋下魔种,进一步的将萧浪同化成魔道中人。
但出乎意料的,萧浪对这样的污辱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并不知道这样的污辱如果对初出江湖时的萧浪,或许是很容易让他血气上涌的刺激,但在转战武道的这些日子以来,萧浪已从多次的失败中磨练成长过来,学到了面临失败时的软性对策,不让无谓的虚荣心束缚了自己的理智,这也让他自己逃过了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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