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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谈往事令人悲伤

施朴泉泰然自若地道:“这也算不得甚么秘密呀!”

邱尚文目光一扫施云二人道:“嗨!二位,小弟对那‘天残地缺’两个老魔,除了知道他们叫做‘天残地缺’之外,其余可一无所知,两位能否为小弟开开耳界?”

云万里首先笑道:“老弟,你这一问,可问错人啦!”

邱尚文一楞道:“此话怎讲?”

云万里道;“‘天残地缺’两个老怪,是与前任铁板令主‘不老双仙’同期的人物,老叫化与施老儿两个,所知也仅仅是一点皮毛,你老弟要想多知道一点,应该向白老前辈请教才对呀!”

邱尚文不禁哑然失笑道:“对!对!”

接着,扭头向拈须含笑的白云飞笑问道:“白老,现在横直是闲着,您就为咱们几个谈谈可好?”

白云飞点点头道:“可以……”

这当口,云万里也自行拉过一张木椅,在一旁坐下。

白云飞沉思着接道:“四十多年前,武林中有过一场几乎动摇国本的浩劫,诸位是否都听说过?”

白云飞抢先接问道:“白老所指,是否即‘不老双仙’在北邙山麓所消弭的那一场浩劫?”

“不错,”白云飞点头接道:“那一场浩劫的主力是西藏密宗和天竺番僧,中原武林中却以‘天残地缺’的师兄门大年为首……”

云万里忍不住截口问道:“‘天残地缺’还有一个师兄?”

白云飞道:“是的,门大年虽然是师兄,但年纪却比他的两个师弟小,而且武功也略差。”

邱尚文接问道:“他们是以入门先后为序?”

“是的。”

“白老,他们本来属于哪一个门派?”

白云飞道:“他们属于阴山派的旁支,所以论起辈份,这两个老残废还算阴山老怪司马因的师叔。”

施朴泉接问道:“白老,听说那两个,是一聋一哑,对么?”

白云飞道:“是的,他们本是孪生兄弟,老大司徒楚是聋子,老二司徒泽是哑子,因为天生残废,心无旁鹜,所以武功成就,却比他们那师兄门大年还要高。”

云万里问道:“白老,听说四十多年前,北邙一战,群邪尽死于‘不老双仙’之手,这两个老残废,怎还会活着呢?”

白云飞苦笑道:“不怕诸位笑话,四十多年前那一战,我也在场,而且,那两个残废就是由我身旁突围的,但在他们情急拼命,联手—击之下,我被他们一掌就震退八尺。”

话锋微微一顿,才轻叹一声道:“当时,‘不老双仙’正力战密宗与天竺番僧中的八大高手,其余的人,又没人能拦得住这两个残废,于是就这么被他们两个漏网了。事后,‘不老双仙’可能对这两人追寻过一阵子,但一则因他们两个躲得很隐秘,同时,也因他们两人平常恶迹不多,所以于找过一阵子,没找到之后,也就没继续追寻下去。”

邱尚文注目问道:“白老,如此说来,这两个老残废与令主之间,还算是夙仇,此次前来,可能不单是向施大侠个人索回他那些记名徒弟的血债了?”

白云飞点头答道:“可以这么说。”

施朴泉接问道:“但不知这两个,是否也已加入通天教?”

云万里抢先笑道:“施老儿,你这一问岂非太多余了!”

施朴泉楞了一楞道:“云老头儿此话怎讲?”

云万里道;“这有甚么不明白的,以两个老残废的身份,固然不致于向通天教毛遂自荐,但通天教对如此得力助手,岂有不大力争取之理,不说别的,单由两个老残废不迟不早,刚好于通天教蠢蠢欲动之际,赶到洛阳来,此中蛛丝马迹,也就足以发人深省啦!”

其余三位方自同时点了点头,一个中年花子匆匆走入院中,向云万里躬身说道:“禀帮主,方才有四个身份不明的人,进入‘天残地缺’所住的房间中。”

云万里问道:“那是四个怎样的人?”

中年花子答道;“是一道、一僧、和两个俗家人,年纪都在五旬以上,而且都戴着人皮面具。”

云万里注目问道:“他们还没有出动的迹象?”

中年花子道:“是的,还没有。”

云万里接道:“好,继续监视,一有行动,立即飞报。”

“是!”

中年花子恭声应“是”中,于四娘却偕同一个面幛黑纱,身着绯色衫裙的中年妇人匆匆而入。

于四娘仅仅向群侠颔首为礼,随即偕同中年妇人走入正厅堂中,并进入徐丹凤的香闺。

小院中的几位,似乎脸上都掠过一丝诧讶的神色,施朴泉并笑了笑道:“这位于大姊也真够怪,带着客人回来,也不跟咱们引见一番。”

云万里笑道:“这可不能怪她,你老儿没看到那位客人还戴着面纱么!”

邱尚文点头接道:“对!既然是戴着头纱,当然是不愿泄露了身份,于大姊也自然未便向咱们引见了……”

这几位且让他们继续扯下去,且说于四娘带着那蒙面妇人进入徐丹凤的香闺之后,正在闲谈中的徐丹凤、冷寒梅、飞燕等三人。立即含笑起立相迎。

于四娘顺手带拢房门,然后长吁一声,向着徐丹凤苦笑道:“我的好小姐,这位贵客,可真不好请。”

徐丹凤娇声道:“姥姥辛苦了,请坐!”

妙目移注那蒙面妇人笑问道:“这位是?”

这时,那蒙面妇人透过幛面纱巾的美目,也正在向徐丹凤深注着,闻言之后,却不答反问道:“这位姑娘,就是本届铁板令主么?”

徐丹凤点点头道:“是的姥姥,您也给我介绍一下。”

后面这一句,当然是向于四娘说的,但于四娘却苦笑着接道;“目前为止,我也还不知道这位夫人的尊姓芳名哩!你教我如何的一个介绍法。”

徐丹凤目注蒙面妇人讶问道:“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于四娘也同时说道:“大家都请坐下来谈吧!”

说着,她自己当先坐下,其余主客三人也相继就座,飞燕姑娘并沏上两杯香茗。

蒙面妇人这才目注徐丹凤笑道:“见面胜似闻名,姑娘果然是仙露明珠,风华绝代。”

不等对方开口,目光又移注冷寒梅道:“这位想必就是当代八大高人中的‘东海女飞卫’冷姑娘了?”

冷寒梅谦笑道:“不敢当夫人谬赞,冷寒梅浪得虚名,可惭愧得很。”

蒙面妇人又目注那背向她们,正伏案疾书的申天讨低声问道:“于老人家,那位就是‘北漠狼人’申大侠么?”

敢情申天讨专心译书,对房中增加了两个人都不曾注意哩!

于四娘点点头道:“是的。”

接着,又注目笑问道:“夫人,你自己说过的,见到令主就自我介绍,现在……”

蒙面妇人截口笑道:“是的,我马上就说啦!”

说着,已伸手摘下幛面纱巾,露出一张清丽绝俗的俏脸,在座诸人,不由目光齐都为之一亮。

由外表看来,她约莫三十五六年纪,而面部轮廓之美,比起徐丹凤和冷寒梅来,却是别具一番风韵。

冷寒梅目光一亮之下,不由脱口低呼道:“啊!夫人,她好美!而且很像一个人。”

中年美妇谦笑道:“也许我确实薄具几分姿色,但与令主和冷姑娘在一起,却不由不使我自惭形秽了……”

徐丹凤截口笑道:“夫人太谦啦!”

中年美妇笑了笑,才目注冷寒梅接问道:“冷姑娘,她说我像谁?”

冷寒梅道:“有七成像‘白雪公主’。”

中年美妇道:“冷姑娘口中的‘白雪公主’,是否指的‘是中原四异中的‘白雪公主’江丽君?”

冷寒梅点头低声答道:“是的,如非我已经知道江女侠正陷身魔巢之中,真会把夫人你当成江女侠哩!”

中年美妇凄然一笑道:“事实上,我就是江丽君的姊姊,不过是同父异母,彼此之间,不曾见过面而已。”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不由使其余诸位,一时之间都答不上话来。

半晌,冷寒梅才“哦”了一声道:“怪不得有这么相像。”

徐丹凤接道:“那么夫人为何改装隐于潜溪寺中?跟古太虚之间,又是何种仇恨呢?”

中年美妇道:“令主问的是两个问题,且容我先答后者。”

接着,目光一扫在座诸人道:“诸位之中,有谁知道古太虚为何要自号‘恨月山人’的么?”群侠都苦笑着摇了摇头。

中年美妇也苦笑道,“是的,诸位都不知道,而事实上,知道这个秘密的,当代武林中,也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就是古太虚本人。”

徐丹凤接问道:“这是说,古太虚那‘恨月山人’的绰号,与夫人你有关联了?”

中年美妇点首长叹道:“不错,因为我名叫江月娥,古太虚那‘恨月山人’中的‘月’,指的就是我。”

于四娘不禁苦笑道:“大妹子……哦!请恕老婆子托大,你不介意么?”

江月娥正容答道:“能与老大姊平等论交,这是小妹的光荣……”

于四娘含笑截口道:“大妹子不介意就行了,方才,我的意思是说,你与天虹那娃儿,不但同仇敌忾,而且还有亲戚关系,这倒是很难得的事。”

江月娥不由微微一楞道:“老大姊,天虹是谁?”

于四娘压低嗓音道:“天虹就是柏长青呀!”

江月娥不由美目中奇光一闪地苦笑道;“我真迷糊,啊!那孩子也真了不起,年纪轻轻的,竟能如此出人头地。”

冷寒梅注目间道:“江姊姊,小妹有一句颇为冒昧的话,不知可不可以请问?”

江月娥笑道:“姑娘,如今话已说明,已是一家人了,还有甚么事不能问的。”

“那我就放肆了。”冷寒梅接道:“有关江姊姊与古太虚之间的仇恨,是否可以谈谈?”

江月娥点头道;“当然可以,而且姑娘纵然不问,我也会自动说出啦!”

沉思少顷,才幽幽地一叹道;“我与古太虚之间,倒也可以说是一对情侣,当年他对我追求不遗余力,也表现得特别善良。也只怪,我当时太年轻,处世经验不够,以致在他的花言巧语之下,失身于他,可是,当他达到占有我的目的之后,他那狞狰面目,也不自觉地现了形。但事实上,所谓木已成舟,悔恨已迟,所以,当时我也只好强忍着婉言劝导,希望能以柔情去感化他。

“可是,我的一片好心,却被他当作驴肝肺,所有的柔情不但使他不能回头向善,反而变本加厉地,更加倒行逆施起来。于是,在经过一年的共同生活之后,我不得不在伤心绝望的心情之下,把心一横,离开了他。”

于四娘忍不住点点头道:“对!应该这样。”

徐丹凤却注目问道:“以后呢?江阿姨。”

这妮子的咀也真甜,竟然改口叫起“阿姨”来。

江月娥心头感到甜甜的,但口中却谦笑道:“姑娘,我对你这一声‘阿姨’,算是生受的了。”

于四娘笑道:“大妹子,你不必客气,这丫头同天虹那娃本是一对,叫你一声阿姨,是天经地义的。”

这一说,却使徐丹凤的俏脸上飞上一片红云,顿足娇嗔地道:“姥姥,您……”

“我怎样呀?”于四娘哈哈大笑道:“难道姥姥说错了!”

徐丹凤白了于四娘一眼道:“不跟你说了!”

接着,目光移注江月娥道:“阿姨,请说下去啊!”

江月娥慰然一笑道;“好,阿姨就说。”

顿住话锋,微一沉思之后,才幽幽地接道:“我离开他之后,他曾经四处追寻过,但我委实是伤心透了顶,始终避不见面。在这一段时间中,我邂逅了一位多山派的弟子戴如风,彼此情投意合,都有相见恨晚之感。但我因已经上了一次当,所以对戴如风的考察也特别慎重,一直到一年之后,才正式成婚。之后,当我已有六个月的身孕时,古太虚找到了我们的家,一言不合,双方就杀将起来。这时,古太虚的武功已大为精进,双方激战到一百招时,戴如风已呈不支状态,当时我顾不得那六个月的身孕,也奋起参战,但戴如风却怒声喝道:‘月娥,你快点走吧,给戴家留下一根复仇的种子,莫叫我死不瞑目……’但他话没说完,我已被古太虚一指点倒就地,并哈哈大笑道:‘姓戴的,我要你懂得甚么叫夺妻之恨’这时的戴如风,几乎已没有还手的余力了,但他却强提残余真力,做着与敌同归于尽的打算,古太虚又‘嘿嘿’阴笑道:‘姓戴的,古某人做事敢做敢当,我也不妨坦白告诉你我不会杀江月娥的,我要留下你的孽种,看他怎样的替你报仇!’接着,又向我冷笑道:‘贱婢,我要你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心上人死在我的手中,你等着瞧吧!’于是,我眼睁睁地看着戴如风被古太虚一拳击倒,当场死于非命,接着,古太虚向我狞笑道:‘贱婢,我说过不杀你,就不杀你,你好好抚养姓戴的孽种,我随时都等着你来报仇,至于你被点的穴道,一个时辰之后,会自动解开。’说完之后,他扬长而去。”说到这里,一叹住口。

听故事的人,也似乎被那想像中的悲惨画面所感染,一个个喟叹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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