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祥预兆(3)
这刹那之间,柏长青心念电转道:“这‘风流鬼’刁英,可能是因为以往作孽太多,虽然受了袁姊姊的感化而改邪归正,却仍然逃不了因果报应的公律,而难得善终……目前,既然秘密已被揭穿,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又何苦再让一个改邪归正的人多受苦刑……”
他,念定之后,不由仰首沉声喝道;“将刁英带下去!有甚么话,问我就是!”
“哪怕你不说!”青衫文士冷笑一声接道:“一个刁英,你都不忍见他在你面前施刑,哼!小子,本座相信,由刁英口中,还可问出一些你更关心的人出来的!”
这几句话,倒是等于给柏长青服下一颗定心丸。
因为,由这几句话中,足以证明刁英尚未供出其他的有关人物。
他,念转未毕,青衫文士又沉声喝道:“将这狗东西带下去!请东方副教主继续查问。”
“是!”
紧接着,一只巨灵之掌,像鹰捉小鸡似地,将晕死在铁窗上的刁英提走了。
青衫文士目注柏长青冷笑道:“白天虹,你是否已承认你就是白天虹了?”
柏长青朗声大笑道:“柏长青本来就是白天虹,有甚么承认不承认的!(以下,柏长青即改称白天虹。)”
“好!你总算还有点种!”青衫文士注目接问道:“方才本座已经问过,你该知道本座是谁?”
白天虹冷笑道:“我如果不知道你是谁,才不会到这种鬼地方来哩!”
青衫文士笑问道:“你且说说看?”
白天虹沉声接道:“你,就是小爷的师门叛徒冷剑英!”
“不错!”冷剑英(青衫文士)注目问道:“论师门渊源,你该叫我甚么?”
白天虹钢牙一挫道:“我该叫你一声狗彘不如的东西!”冷剑英冷冷地一笑道:“那么,论伦理关系,你又该怎样叫我呢?别忘了,我与你母亲的关系。”
白天虹强忍心头无比的痛苦,与无穷的愤恨,他,不断地提醒自己。
“白天虹,此时此地,你只有忍,忍!忍!……”
想归想,但是可忍,敦不可忍,他表面上还是忍不住钢牙一挫地,恨声叱道:“冷剑英,有朝一日,我会把你挫骨扬灰千刀万剐!”
“你办得到么!”
冷剑英淡淡地一笑道:“白天虹,别忘了目前,你已成了笼中鸟,网中鱼,我只要一举手之劳,就可制你于死地。”
白天虹冷笑道:“那你为何还不下手?!”
冷剑英道:“时候还不到,而且,为了你母亲的那一段香火之情!我也不能不多加考虑一番。”
白天虹徐徐地吸入一口清气,抑平心头的愤恨,并且索性抄手坐上身旁的一张交椅上,安详地笑问道;“冷剑英,你不立下杀手,可能是另有作用吧?”
冷剑英道:“不错!以你的聪明,应该想像得到。”
白天虹道:“是不是想用小爷我作饵,企图将侠义道精英,一网打尽?”
“对了!”冷剑英笑道:“难为你小小年纪,顾虑得如此周到。”
白天虹披唇一哂,效法他刚才的语气道:“你办得到么?”
冷剑英道:“白天虹,冷某人想做的事,没有办不到的!”
白天虹道:“凭这些土木机关,就能困得住小爷我?”
冷剑英笑道:“白天虹,你可别小觑了这些土木机关,冷剑英胆敢夸一句海口,别说是你,纵然就是徐羽军也无法可想,哼!那老不死如今何在?”
白天虹笑道:“你不是不怕!又问他老人家干吗?”
冷剑英沉声喝道:“白天虹,答我所问!”
白天虹冷笑一声道:“小爷拒绝答覆!”
冷剑英微一沉吟道:“好,我不勉强你,不过,短短两三个月的工夫,竟将你调教得如此出色,老不死究竟在你身上,做了些甚么手脚?”
白天虹淡淡地一笑道:“你想,我会告诉你么!”
接着,又神色一整道:“其实,以他老人家的胸罗万有,和功参造化,两三个月内,调教出一个顶尖高手来,也不过是牛刀小试而已,所以,你这一问根本就是多余的!”
冷剑英方自冷笑一声,白天虹又沉声接道:“冷剑英,你去叫古太虚来!”
“古太虚?”冷剑英笑问道:“你知道谁是古太虚?”
白天虹注目问道:“难道东方逸不是古太虚?”
冷剑英阴阴地笑道:“你知道的可真不少!”
白天虹道:“多承夸奖!事实上,小爷也还有不知道的。”
微顿话锋,又注目问道:“冷剑英,那个青衣蒙面的太上护法是谁?”
冷剑英笑了笑道:“本来,这是本教中的最高机密,不能为外人道,但目前,你已是釜底游鱼,告诉你也不要紧,那位以青衣蒙面人姿态出现的太上护法,他就是古太虚。”
白天虹轻轻一“哦”道:“怪不得。”
冷剑英沉声接道;“白天虹,半月之前,你是否私自探过摘星楼?”
白天虹笑问道:“何以见得?”
冷剑英冷哼一声道:“你不说就算了?反正咱们彼此心中有数。”
白天虹故意讶问道:“摘星楼无异龙潭虎穴,金城汤池,难道还有不明内情的人,能自行出入么?”
冷剑英目光深注地沉思少顷,沉声道:“本座没工夫跟你废话,白天虹,你听清楚,短时期内你可得安安份份地呆在这儿,一日三餐,有专人伺候,本座特别警告你,别妄图脱逃,自讨苦吃事小,白白断送一条小命,可划不来。”
话落人杳,跟着铁窗也立即关闭。
这小小的客厅中,立即恢复一片寂静,寂静得使人有窒息的感觉。
“我该怎么办呢?”
此时的白天虹,可不能不为自己着想了。
他,冷静地思考着:他自己的一身功力,只要有人开启铁门,当不难冲出去,尤其他还有“借物代形”与“隐身术”,可资利用,当更能收事半功倍之效。
但问题却在于人家肯轻易将铁门打开么?
即使能顺利地冲出去了,自己手无寸铁,又怎能通过那重重险阻的土木机关?
而且,人,毕竟是血肉之躯,纵然功力再高,也纵然有兵刃在手,也势难与那些匠心安置的土木机关相抗啊!
退一步说,这些姑且撇开不论,且冲出去再说,但对方既然深知自己的功力,而目的又在困住自己,又怎会轻易开启铁门!
当然,对方既然志在以自己为饵,企图诱使其余群侠入阱,则自己的安全,短期内当不致有问题,但又怎知对方以甚么手段去对付其余群侠呢?
还有,季东平恐怕也已凶多吉少,而袁玉琴,陈素娟,绿珠等人的处境,更岌岌可危,因为这几位,都只要刁英熬不住刑,漏出一点点口风来,就不堪设想了。
这几位中,只要有任何一人有甚不测,都够他负疚终生的。
尤其是绿珠,那娇容,那媚态,那枕边细语,那似水柔情……
尽管他此刻,连自身的安危都没法支配,但回想起来,却仍然禁不住心神感到震颤。
虽然,他们之间,发乎情,止乎礼,并没甚么越轨行动,但在儿女柔情上,却连徐丹凤与袁玉琴二人,也没法比拟的。
如果不幸而绿珠有了意外……,他不敢再往下想了,只有在心底发出一声无声的长叹。
“格”的一声,室顶的铁窗再启,一个食盘,用绳索垂了下来,同时,一个黑脸汉子俯身说道:“柏长青请用早点。”
白天虹心中暗笑道:“我还算是‘柏副座’么……”
但他口中却漫应道;“知道了。”
说道,并随手将食盘接下。
那黑脸汉子答了答道:“柏副座,那幅唐伯虎的山水画后面,有一道小门,推开小门,里面就是便所。”
白天虹道:“真难为你们,设想如此周到。”
“格”地一声,铁窗又再度关上。
白天虹向那食盘中的早点略一端详,却是质量并重,其精美程度,可并不下于他当副教主的享受。
他不禁低声苦笑着:“人是铁,饭是钢,未来的祸福暂且莫管它,且先填饱肚皮再说……”
他虽然曾服过千年金斑白鳝之血,终身不畏剧毒,但为慎重计,还是拔下头上的绾发银簪,在食物中试过并未含毒之后,才放心食用,这且按下不表。
当白天虹随同以东方逸姿态出现的古太虚,前往摘星楼去后,俏绿珠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这不对劲究竟是出在甚么地方。
万般无奈中,她只有黛眉紧蹙,像热锅上的蚂蚁似地独个儿在房间中团团转。
半晌,她低声自语着:“对!我该找季老去研究一下……”
此时,天边刚露微曙,她悄然走到季东平的房门前,轻轻地叩了三下。
季东平的语声低声问道:“谁?”
绿珠俏声答道:“老爷子,是我,绿珠。”
少顷,季东平轻启房门,一边整理着尚未穿好的长衫,一面讶问道:“绿珠,是怎么回事?”
绿珠闪入室中,并顺手将房门掩上,一手抚着酥胸,娇喘道:“我怕,老爷子……”
烛影摇红之下,她那明艳照人的俏脸,竟显得那么苍白。
季东平不由脸色为之一变道:“发生了甚么事?绿珠。”
绿珠幽幽地说道:“老爷子,柏爷同东方逸去摘星楼了……”
接着,她将片刻之间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
季东平闻言之后,尽管心中也暗暗警惕,但表面上却是安详地笑道:“傻丫头,教主召见,也值得你大惊小怪的!”
绿珠黛眉紧蹙地道:“老爷子,我直觉地感到事态不妙……”
季东平脸色一整道:“别疑心生暗鬼,绿珠,你莫忘了,咱们是处身在龙潭虎穴之中,你这种神经过敏的行动,如果落在别人眼中,那还得了!”
绿珠轻轻一叹道:“老爷子,我知道,也就是因为咱们都处身-龙潭虎穴之中,我才对柏爷此行感到不妙。”
季东平道:“退一步说,纵然有甚意外,凭柏爷的一身绝艺,谁又能是他的敌手!”
“可是。”绿珠期期地道;“老爷子,柏爷此行,未带防身兵刃,何况,那摘星楼中,又是险阻重重……”
季东平含笑截口道:“绿珠.,你怎老是朝坏处想?”
绿珠苦笑道:“老爷子,您不知道,最近这几天,我每晚都是恶梦连宵。”
季东平也不禁苦笑道:“真是孩子话,梦境中的事,怎能认真!”
接着,伸手轻拍她的香肩,温和地接道;“绿珠,快回去,别让人家发觉你一天亮就跑到我这边来,反而惹人怀疑。”
“是……”
绿珠方自娇应着走向门边,陡然,一线白光,破窗而入“笃”地一声,钉在房门上。
绿珠娇躯一颤,骇然退立三大步。
季东平则于脸色大变中,扬手一掌击灭案头烛火,同时迅疾地摘下悬挂壁间的青钢长剑,然后才将钉在房门上的一纸便笺取下。
那是一张手掌大小的纸条,连同一枚铁钉钉在房门上,纸条的上面潦草地写着:刁英已被捕,令主受软禁,现正刑讯刁英中绿珠等人身份,可能尚未供出,希速逃!
下面署一个“诚”字。
这是“矮叟”朱诚匆促间所发,朱诚所住的房间,与季东平所住的房间仅隔约三丈宽的一个小花圃,如果朱诚要通甚么消息,这点距离当然是轻而易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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