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晚
亲一爱一的孩子,自从弥拉和我们通信以后,好像你有了秘书,自己更少动笔了。知道你忙,一精一神紧张劳累,也不怪你。可是有些艺术问题非要你自己谈不可。你不谈,你我在一精一神上艺术上的沟通就要中断,而在我这个孤独的环境中更要感到孤独。除了你,没有人再和我一交一换音乐方面的意见。而我虽一天天的衰老,还 是想多吹吹外面的风。你小时候我们指导你,到了今日,你也不能坐视爸爸在艺术的某一部中落后!
孩子,你如今正式踏进人生的重要阶段了,想必对各个方面都已严肃认真的考虑过:我们中国人对待婚姻——所谓终身大事——比西方人郑重得多,你也决不例外;可是夫妇之间西方人比我们一温一柔得多,delicate 得多,真有我们古人相敬如宾的作风当然其中有不少虚伪的,互相欺骗的,想你也早注意到,在此订婚四个月内也该多少学一习一了一些。至于经济方面,大概你必有妥善的打算和安排。还 有一件事,一妈一妈一和我争执不已,不赞成我提出。我认为你们都还 年轻,尤其弥拉,初婚后一二年内光是学会当家已是够烦了,是否需要考虑稍缓一二年再生儿育女,以便减轻一些她的负担,让她多轻松一个时期?一妈一妈一反对,说还 是早生孩子,宁可以后再节育。但我说晚一些也不过晚一二年,并非十年八年;说不说由我,听不听由你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朋友之间尚且如此,何况父母子女!有什么忌讳呢?你说是不是?我不过表示我的看法,决定仍在你们。——而且即使我不说,也许你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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