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女贼率众闹官府 冯渊只身访匪巢
徐良和艾虎见这个女贼岁数不大,十分猖狂,打伤了不少人,怎么回事呢?前面书说了,按院大人颜查散率领老少英雄,离开东京赶奔大同府。一路无话,进了府城,知府叫苏元庆,把颜大人接进知府衙门,经过商量,这儿临时变成公馆,颜大人就在这儿办公。颜查散自从到任之后,兢兢业业,马不停蹄地议事,接见本地的绅士、各界的头面人物,访查民情,然后发放布告。布告都贴出几十里地以外。安民告示上说:晓谕工、商、士、民、各行各业,大家各安生业,不必惊慌,本钦差奉旨前来查办大同府,一定剿除匪患。望父老乡亲协助官府,如果发现哪里有贼,及时禀报有赏;相反,如果私藏匪类,绝不留情,等等。布告贴出去,老百姓一看,都知道这个人是包大人的得意弟子,是名清官。大家都很高兴,有很多流落到外乡的,见到告示之后,也纷纷回来重整家业,这才给大同府带来一线生气。有的买卖也开张了。但绝大多数的人,仍然抱着观望的态度。因为颜大人没到的时候,土匪白天在街上横逛,堵着府衙门口骂街,把知府大人吓得关上门不敢出来。颜大人一来,能不能把匪患彻底根除还很难说。不过颜查散却信心十足,他下决心,不把这些土匪剿光,决不还朝。心想,我恩师全力以赴,把开封府七十二名差官几乎都借给我了,现在要兵有兵,要人有人,我有什么理由不把土匪消灭呢?颜大人决心很大,不办成功了他不甘心,这个人的长处也在于此。所以,到了大同府,他是天天私访民情,处理公事,很少休息。
昨天晚上又熬了个通宵,天似亮非亮的时候刚刚合眼,突然有人击鼓鸣冤。颜查散起来擦了把脸,马上升堂。把喊冤人带上来一看,原来是个女子,也就二十五六岁,浑身上下穿着白衣服。这女人从容地往堂口一跪,颜查散问:“叫什么名字?”“小女王氏。”“家住哪里?”“东关外王家屯。”“因何击鼓鸣冤,速速讲来,本院给你做主。”女子磕个头说:“大人,您真不愧是个清官,都说您这人和气。昨天晚上我们家去土匪了,一共三七二十一个。为首的这人长得跟丑鬼一样,把我们家的东西抢劫一空。这还不说,还把我给调戏了。”“他叫什么名字,长得什么模样?你可记得?”“我记得清清楚楚,这人身高八尺五寸左右,面如紫羊肝、两道白眼眉,像个吊死鬼。使的是金丝大环刀,有个矮胖子帮凶,说他姓艾,叫艾虎,人送绰号小义士。那个白眉毛就是徐良,后面还跟着蒋平、展熊飞一大帮……”开始,颜大人认真地问,后来一听,她满嘴胡说八道。展熊飞就在旁边站着,蒋平也在这儿,五六十岁的老头儿,能干那种事吗?!再说这些人就在自己左右,什么时候到过你王家庄?就知道她是故意捣乱。颜大人气得把桌子一拍:“这刁民,信口胡说!谁唆使你跑到这儿来捣乱?你到底是什么人?给我从实讲来!”这女人一点都不害怕,把肩膀一抱,瞅着颜大人一乐:“嘿嘿……赃官,怎么了?碰了你的心肝了?你手下的人就不干坏事?难道我敢胡说?好了,看来是官就有私,是私就有弊。你既然包庇你手下的人,我就不必跟你讲理了。干脆,全把你们杀了就得了。伙计们,动手!”这女人说到这儿一摆手。化装成老百姓听堂的,都是这女贼带来的匪徒,他们暗藏利刃,听主人这一招呼,拉出刀槍就闯上公堂,直奔颜大人。颜查散虽居官多年,哪见过这个场面?当年到湖北襄一陽一查办,襄一陽一王赵珏那么猖狂,手下的贼那么多,也不敢上公堂上来捣乱。像这样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动武行凶,真是没见过,把颜大人闹懵了。两旁的英雄南侠展熊飞、翻一江一 鼠蒋平、钻天鼠卢方、彻地鼠韩彰、小七杰、小五义等都各提兵刃,把这帮贼给挡住了,双方打起一交一 手仗了。正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徐良来了,这就叫来早不如来巧。徐良一报名,老少英雄为之一震:“小良子来了!”“三哥回来了!”那女贼偷眼一瞅,来了一个刷白的白眉毛,就知道是徐良。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不好,徐良真的来了,我可要多加谨慎。她舞动双剑直奔徐良。老西儿徐良并不答话,一交一 手跟她战在一处。徐良不来,这女贼一点都不在乎,但是跟白眼眉一一交一 手,她可就不行了,无论哪一方面,她比徐良都差几层。斗到十几回合,把她累得鼻尖鬓角热汗直淌。女贼心说:不妙,再不走我就走不了啦。于是她虚晃一剑跳出圈外,剑一交一 单手,从皮兜子里掏出一种暗器。这种暗器叫五毒槍,这槍打的不是子弹,打的是一种水。这种水叫五毒水,打倒人身上人就腐烂,能把人活活烂死,撒到铜铁上,铜铁都会腐烂。就见她扣动扳机对准徐良“刷”地射了出去。老西儿是专打暗器的,对这玩意儿颇有研究。老西儿一瞅她剑一交一 单手,往兜子里一伸手,就知道她要扣暗器。徐良使了个大哈腰,趴到地下,五毒水打到后面的墙上,还溅到冯渊脸上几个点儿,本来他在徐良身后站着助威,没想到徐良一躲,他没躲开。冯渊疼痛得“嗷”地叫了一声,立即把单刀就扔了,就地翻滚。徐良回头照顾冯渊的工夫,女贼逃到府衙之外,领着那伙人逃跑了。没跑利索的,被小弟兄们追上,一刀置于死地。本来想抓个活的,结果一个没抓着,就这样眼瞅着让女贼跑了。
待徐良看完了冯渊的伤势知道他没有性命危险,返回来再找女贼时那伙人已经出了城了。徐良很后悔,心想在我眼皮底下溜走的贼真不多,有心去追,又想到自己刚来,很多事情还不摸底,不如算了,再饶她几天,早晚她也跑不了。徐良这才回来见按院大人颜查散。颜查散起身离座把徐良的手拉住:“三将军,可把你盼来了!”“我得信儿之后,马上起身,结果还是来晚了,请大人原谅。”“不晚,剿匪之事刚开始,你看,你刚到这儿就遇上打仗。来人哪,给三将军准备住处,赶紧准备饭菜。”徐良能吃得下去吗?他得去看冯渊,一看冯渊那脸已经肿起来了,仗着官府的人有最好的金疮散药,有拔毒膏,及时给他抹上,又吃些下去,到了晚上,肿才消退。如果这五毒水打到眼睛上,这人可就废了。人们牢牢记住了女贼的模样,遗憾的是她是谁,她是从哪来的都摸不清。当天晚上为了这事徐良跟颜大人谈到深夜。在座的还有翻一江一 鼠蒋平和南侠展熊飞。当时徐良给出了个主意:第一,清查户籍;第二,四门加派巡逻兵,凡是出城的、进城的都要严格盘查,登记在册,不说明道理,不找出保人,严禁通行,这样才能把城里的贼匪肃清,而后再由近及远逐地进行。蒋四爷一听,脑袋一点:“良子,你说得太对了,咱们爷俩想到一块儿去了。”“大人,我看明天就可实行。”颜查散点头表示满意。徐良这一来,不但增强了力量,而且多了个智囊,他帮着颜大人出了很多的主意。颜大人按他提一供的办法,马上出了告示并付诸实施。几天后,城里头果然安定多了。原来城门开着,随便出入,没人过问,现在门上都加了哨,而且派官府之人日夜守候。徐良把三侠五义以及小五义都编了进去,对出城进城的人发放腰牌,遇有可疑者,当时就抓起来,不取保不能释放。
半个月后,大同府秩序井然,老百姓也能睡个安稳觉,买卖也敢照常营业,没人捣乱,也无人敢抢了。有点风吹草动,老百姓就到按院衙门禀报,官人闻讯就到。然后,又按照徐良的办法,出了城由近往远扩展,把这个办法推广到各乡、各镇。一天,圣手秀士冯渊负责东关外,他带了一伙人出了东城,先到几户农家走访了一圈。一看,这地方比较安静,打听了一下,最近谁也没看见贼的影子。冯渊一想,我再往前转转。便问附近的老百姓,再往前走是什么地方?有人告诉他叫杈树冈,离这儿才十八里地,劝他别去,说那块儿不大太平。冯渊一想,不太平我才该去呢,最好是找到贼的影子,那样才能把他们消灭。所以他就叫手下人在这庄子等他,他壮着胆子赶奔杈树冈。您别看冯渊能耐不大,这人道道挺多,经验十分丰富。到了杈树冈一瞅,才知道这里是个大镇店,四通八达,有好几条大道通过这儿,故此杈树冈才发达起来。这个大镇店足有三四千户,好几趟大街,多数买卖都关着门。据说当年很繁华,现在萧条了。冯渊围着杈树冈镇店转了几圈,没发现匪情。
这时候,日头往西转了,冯渊一琢磨,我再赶回去吃饭就晚了,得了,多耽误一会儿吃完饭我再走吧。一抬头,路北果然有一家饭馆,外面挑着幌子。冯渊迈步进去,拉了把椅子,刚一坐,就见伙计拿个竹杆出来,到外面把幌子挑下来,转回头跟冯渊说:“客爷,对不起,买卖关了,您高升一步,到别人家去吧。”冯渊一听,倒霉不倒霉,我不来他不关门,我刚到这儿,他关门了,心里十分不悦。冯渊也是绿林人出身,嘴不饶人,他把眼眉一挑:“我说伙计,你看我别扭是怎么的,难道我就花不起饭钱吗?”“大爷,您别误解我的意思,咱们是买卖,讲买就卖,您来了,是财神爷,咱们敢往外推吗?实不相瞒,我们东家出了事了。刚才派人给送来的信儿,叫我们赶紧关门。偏赶这时候,大爷您来了,你老千万原谅,这街上饭馆挺多,去别处吧!怎么样,大爷?”冯渊有点不太相信,正在这时候,掌柜的从里边出来了,“老五啊,你还不关门,你讲什么哪?”“掌柜的,这还有客人呢,我正向客人解释哪,一会儿就关门。”掌柜的过来了,冯渊一看,这人五十多岁,长得一脸和善相。此人过来一抱拳:“大爷,我们这伙计说的可都是真情,现在我们的东家全家都活不了啦,还开这饭馆干什么,今天关了门,下半辈子也不一定开张了,大爷您高升一步吧!”冯渊一听话里有话,他出来就是私访来的,遇上这种事,能错过吗?便问:“这个饭馆不是你的吗?”“我是个掌柜的,东家雇我在这儿照顾着,我还不得听人家东家的吗?”“您贵姓啊?”“我姓赵。”“赵掌柜的,方才你说你们东家家里都活不了啦,是什么意思?”掌柜的心说:这人嘴还挺贫,你问得着吗?你快点走我关上门就得了。但一看冯渊,相貌堂堂,还背着把刀,就没敢得罪。他说:“大爷是这么回事,昨天晚上,我们东家家里去了帮朋友,都是绿林好汉。听说要收什么税,我们东家把钱都一交一 上了。偏巧,我们东家的独生女儿到前屋来,被这帮绿林英雄看见了,英雄爱美人吗,硬是要提亲,我们东家敢不答应吗?方才送来信,让我们关门,全去帮忙。”“为什么说都活不成了呢?”“那小姐听说后,哭得死去活来,又要上吊,又要抹脖子,当娘的疼女儿,也不想活了,我们得解劝去,所以非关门不可。”冯渊明白,掌柜的挺好,一边说一边盯着自己,他说是帮绿林好汉,其实是帮贼。肯定有贼窝子,不能放过。他一伸手拿出龙边信票:“掌柜的,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不知道。”“你看这是什么?”掌柜的接过来一看,傻眼了,这是开封府的证一件 ,他是六品校尉冯渊。掌柜的和小伙计“扑通”就跪下了:“冯大老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冯大老爷您饶命。”“起来起来,赵掌柜的不必害怕,不知者不怪,你的东家住在什么地方?我打算到他家里去看看。”“那太好了,我们陪你去。”掌柜的和伙计,陪冯渊到东家去了。
冯渊到门口一看,这东家是个财主,太阔气了,天鼓响的门洞,黑油漆的大门,七层青石台阶,门前有两个上马石下马石,紧对着大门还有八字影壁。深宅大院足能有一百来间房子。掌柜的先到里边送信儿,等冯渊刚到二道院,东家就领着人接出来了。这东家有六十多岁,花白一胡一 须,看样子刚哭完,眼睛还肿着呢。掌柜的一边陪着往外走,一边给介绍。东家来到冯渊面前,双膝跪倒:“您是冯大人?”“不错,正是我。”“大人哪,您救命吧,您要不管,我们一家可活不了啦。冯大老爷救命啊,救我这一家人哪!”别看冯渊是六品带刀的校尉,在这种场合,受这样的尊重,还是头一回。冯渊感觉到很骄傲,把胸脯一拍:“老人家,不必难过,有什么委屈,尽管向我言讲,我一定给你做主。假如我要管不了,我还可以回去请示钦差大臣。”老头儿这才不哭了,真好像群星捧月一般,把冯渊让进客厅,先茶后酒,大家围前围后,对他招待得非常隆重。冯渊喝着水,问了这老头儿姓名,让他有什么委屈如实讲来。这老汉姓马,叫马忠,他告诉说:“冯大老爷,这杈树冈是个三不管地方。可是那仑都山阎王寨却跑到这儿来管我们,最近还向我们收税。一年光这税钱都拿不起呀。这且不说,就说这仑都山阎王寨的人,其实都是贼呀,每一次到咱杈树冈,非抢即夺。青壮年经常被他们绑架到阎王寨当喽罗兵,遇到少一妇 、长女,有几分姿色的,也给抢走,反正没好结果。实不相瞒,小老儿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全拿这钱支应着,阎王寨才没找我什么茬儿,这样,每次阎王寨来人,都在我家办公,十天、八天地住着,吃喝开销全我拿钱。就在前两天,仑都山阎王寨又来个大官儿,还有一个刘雪巧,绰号叫赛活猴儿,听说刘雪巧是天德王黄伦手下的军师,他亲自来讨债,带着一伙人到了我家。小老儿对他们比往常更加热情款待,税款也凑齐了,可他们要走的时候,偏赶上我女儿小娇一步闯进来。这孩子也不懂事,为什么单单这时候来?一进门就让军师刘雪巧看见了,见我女儿有几分姿色,当时他就动了坏心,立即在抽税的钱里头给我留下五百两白银,说这就是定亲的身价钱,要把我女儿小娇,接到阎王寨做军师夫人。冯大爷您想,我女儿今年才十八,刘雪巧已年近花甲,这还不说,刘雪巧本身是个贼呀,我女儿能给他吗?我能把姑娘扔到火坑里去吗?可是惹不起人家呀,人家要兵有兵,要将有将,我要敢说一个不字,把我一家都得宰了,说不定还要把杈树冈全镇给血洗了呢。实在没办法,我才答应了。这不,定好了明天他们就来接亲。我提了个条件,我们就这一个孩子,实在舍不得,最好姑爷跟姑娘在我们家完婚,过三天之后再放孩子走。刘雪巧答应了,明天就来拜花堂。这个事情定下之后,我女儿要上吊,老伴也哭得死去活来,老汉我是左右为难哪!我们一家人商量好了,想买包耗子药和到饺子馅儿里,一家人包顿饺子一吃,一块儿死了也就完事了。”说到这,马忠已泣不成声,只是磕头求救。冯渊静静地听着,也气得够戗。他想,这帮贼也太猖狂了,光天化日之下,抢霸民间少一妇 长女,还敢上这儿来成亲拜堂,胆子有多大呀!难道说,你们不知道国家派了钦差大臣正在查办匪贼吗?看来我今天来得正好,假如能把塞活猴儿刘雪巧抓住,这可是大功。因为他是阎王寨的军师,非常了解阎王寨的内情,捉住他,就能问出很多事情来。冯渊又生气又高兴,冲着马忠一抱拳:“老人家,你不必难过,我一定想办法给你们家解难。”“谢谢冯大老爷,您说怎么救我?”“我现在还很难说,我得马上回大同府,禀报钦差大人。事不宜迟,你们能不能给我准备匹快马?”“有,马有的是。”冯渊说:“我现在就走,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是明天吗?来得及。但是今天咱们说的话,要保密,假如传到贼人的耳朵里,他知道咱们事先准备了,而且跟官府通了信儿,恐怕你一家人真活不成啦。”“您放心吧,凡我家的人,都是最知心的,谁也不会往外说。”“如此甚好。”冯渊要走,马忠死活把冯渊给留住,摆下一桌丰盛的酒席。等冯渊吃饱喝足了,老头儿把账房先生叫过来,咬了一会儿耳朵。账房先生用托盘托来纹银一千两。马忠接过往下一跪:“冯大老爷,咱初次见面,你见义勇为,替我解危难,这一千两银子,不成敬意。您拿去用吧。”冯渊一乐:“老人家,赶紧把银子拿回去,你别忘记了,我乃是开封府的办差官,我的上级是青天大人包丞相,你送我银子,就是把我送到狗头铡里面了,你再要这样,我可就不管了。”“别……小老儿不知道,望冯大人原谅。”老头儿一挑大拇指:“哪有这样的好清官,真是开封府的人哪!可见包青天真是两袖清风,连他手下这些差官都一尘不染。但愿我大宋朝,能多出几个包青天,这才是我们老百姓的福分!”老头儿感激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时有人给准备好马,冯渊从后门出去上马,一家人不敢相送,把门关上不提。
冯渊飞身上马,“啪”的一鞭,这马便奔跑如飞,像箭一样回到大同府。眨眼就进了城,转过十字街,到了大人的公馆。冯渊跳下马背,兴冲冲往里就走。这公馆,没有这么忙的,每人都有每人的事,大伙出来进去的,甚至忙到通宵达旦。今天在公馆值班的是邢氏弟兄,黑旋风邢如龙、黄旋风邢如虎。哥俩一看冯渊回来了:“冯大老爷,您哪去了?大人都过问三四次了,您要再不回来就该派人找您去了,”“我有事情,要面见大人。”“大人刚用过饭,正在内书房跟各位老爷商量事呢。”冯渊把马和马鞭子一交一 给旁人,让军兵好好把马刷洗饮遛,就迈步奔里边去了。
这时天已经黑了,屋里都掌着灯。听见众人在屋里正议论事呢,冯渊轻轻咳嗽一声。颜大人问:“外面是谁?进来。”“是。”冯渊一推门进来了。一看颜大人穿着一身便装,居中而座,上首是南侠御猫展熊飞,下首是翻一江一 鼠蒋平,钻天鼠卢方、彻地鼠韩彰、穿山鼠徐庆和白眉大侠徐良、义侠太保刘士杰也在座。冯渊躬身给大人问了安,又跟大伙儿打了招呼。徐庆把眼珠子一瞪:“臭豆腐,你跑哪儿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三叔,我有事情,故此迟来一步。”“什么事情,你快说!”“三叔,我确实有重要的事情。大人,有一件要事,我向您禀报。”颜查散点头,请他坐下慢慢讲。冯渊拉把椅子坐下,就把杈树冈所见所闻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刚说完,翻一江一 鼠蒋平蒋四爷就蹦起来了,他手捻狗油一胡一 ,转动着小圆眼睛说:“小子,你再重说一遍。”冯渊又从头说了一遍,蒋平站起道:“好啊,冯渊,你小子算立了一功,没白去。”大家都知道蒋平鬼点子最多,颜大人就问:“四哥,听您这话已有了主意?”“大人哪,您想,现在大同府城内的匪患,基本上已经肃清,大同府的外围也差不多少了。但是,我们最感到头疼的就是还没捣毁大贼窝,要能把主要的贼头抓住,那收获是最大不过了。冯渊刚才所说,刘雪巧是阎王寨的军师,是重要人物啊,倘若从他嘴里掏出咱们要了解的情况,对于消灭阎王寨的匪贼太有用啦!”“对,有理!四哥,你打算怎么办呢?”“来个将计就计,马上派人赶奔杈树冈。见着老头儿马忠,跟他说清楚,我们再从差官当中找出一个人,假扮新娘,在洞房里等着刘雪巧。外面布下天罗地网,等洞房一伸手,号令一发,大家一齐动家伙,拿住刘雪巧,活捉众匪徒,来个一网打尽!要能从他嘴里头再要出口供,破阎王寨指日可待。”颜大人一听:“我四哥一眨眼就是一条道。”大家也齐声称赞。蒋平转回头来问徐良:“良子,你看,这主意怎么样?”“四叔,我是一百个赞成。不过我认为,刘雪巧既然是个军师,是个重要人物,赶奔杈树冈成亲,他带的人一定少不了,而且所带的那些贼人武艺一定很高,我们应当做好充分的准备,不可掉以轻心。”“对,你说对了,我们也多带点强人。明天他们就要成亲,如果咱们白天赶到杈树冈,人多势众反而不便,不如今天晚上,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马拉进杈树冈。大人您的意思呢?”颜查散点头:“四哥、展老爷、徐三将军,这剿匪事宜你们全权行使。”颜查散就有这个长处,别看自己是钦差大臣,凡是剿匪这些事,尊重下面的意见。只要提得合理,他是全力支持。因此手下这些人,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干。颜查散这一拍板,众人闻风而动,蒋平分兵派将,同时想到咱别弄个棋胜不顾家呀,大同府也得留下人,便冲着展南侠一乐:“展大兄弟,我看你甭去了,跟我三哥徐庆、大哥卢方、二哥韩彰,还有白云生、艾虎、卢珍、韩天锦,你们都留下,保护大人,保护大同府,余者我带着,小良子跟着就应付得过来了。”南侠说:“四哥,我跟着,换别人看家不是一样吗。恐怕明天是一场硬仗,我去了或许有点用。”“是,不过兄弟,家里的担子也不轻,不留下你这样的硬人,一旦贼人来了,咱们是首尾难顾,我看你还是留下来为好。”展熊飞只好点头答应了。蒋平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唯独这徐庆他总跟别人差一点。徐庆把大黑脑袋一扑棱,“小四怎么瞧不起我呀,你们杀敌去了,让我们在家守摊,露脸的事都是你们的,现眼的事都是我们的,不行,我得跟着。”“三哥你怎么这么说话,留到家里保护大人怎么叫现眼呢,即使我们在那儿立了功,也不只是我们的,大伙人人有份。你就别争了。”徐庆还不依不饶地把眼珠子瞪个溜圆,跟蒋平大吵大叫。徐良实在受不了,过来拉了他爹一把:“老人家,你这是何苦呢,我四叔是一片好心,你老人家争什么,你非要去不可,我不去了,你去!”叫徐良一说,徐庆没词儿了:“好,算我没说,我能顶你的位置吗?你去,我不去。”徐庆一甩袖子回屋了。大伙也不敢乐,蒋平知道三哥的脾气,也不跟他计较。蒋平带着义侠太保刘士杰、笑面郎君沈明杰、超水燕子吕仁杰、小元霸鲁世杰、金眉童子柳玉杰、井底蛙邵环杰,另外还带着勇金刚张豹、双刀将马龙、开路鬼乔宾、闹海云龙一胡一 小记、小侠龙天彪、圣手秀士冯渊、大汉龙涛、二汉史母等一共三十二位。由于情况吃紧,大家不敢耽搁,每人坐骑快马,像旋风一样赶奔杈树冈。冯渊骑着原来那匹马,在前头引路。四更天左右,到杈树冈了。蒋平一举手,大家把马带住,牵着马,轻轻走,一直来到老马家后角门。冯渊站住了,叩打门环。专门负责看门的,隔着门缝往外一看,冯大爷回来了。他一面派人给老爷送信儿,一面把门开了。家人开门一看,来了这么多人,那高兴劲儿就甭提了。冯渊一摆手,让他们把道路闪开,众人把马匹牵到院里。这时,老员外马忠颤颤巍巍带着家人就接出来了,跪倒在地,一个劲儿磕头。他也不知道来的都是谁。冯渊说:“有话屋里说。”然后把众人让到客厅。屋里头灯明蜡亮,老马头借着灯光一看,来的这些人什么模样的都有,但是有一样,瘦小的精神,胖大的威风:“这回我女儿可有救了,我们一家都有救了。我该怎么感谢开封府的差官老爷啊!冯大老爷,你给我介绍一下这些都是谁吧!”冯渊用手一指蒋平:“你看见没有,这就是我们的头头翻一江一 鼠蒋平,蒋四老爷。”“蒋四老爷救命。”蒋平用手相搀:“老伙计,我们就是搭救你们一家人的,你就把胸脯挺起来吧,胆子放大点,看我们怎么捉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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