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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则 闽广洋盗(3)

这时,我兼任了潮阳知县,有管理两县的责任。而且,这群海盗多是潮阳人,在桑田夺船出海,广澳抢劫,也都是潮阳县内的事。尽管疏于防守并不是发生在我任内,但消灭盗匪不可不彻底。正好海门、达濠各军营的官兵都以捕捉海盗为当务之急,派了兵丁,和我一同缉捕。

我派周拔、郑川和营兵刘智明、周端等人,抓到了苏阿佑,也就是那个老七。审问之后,我才知道,耳聋京就是蔡阿京,是潮阳县和平寨人。

普宁县公差陈拱等人又抓到了洪美玉,洪供认在潮阳县凤豆山出海,抢劫福建、广东等地船只,以及在香员澳散伙登岸的地方,和以前其他贼人所供的完全符合。

又会同达壕军营,拿到郑阿顺。他是惠来县神泉人,也就是混名叫肚猴顺的那家伙。他供出的同伙有姚阿禄、许阿光、侯阿顺、郑阿凤等人。其实此时普宁县公差陈拱等人已经把郑阿凤抓来了。据他说:在广澳抢劫的杉木船被大风吹走之后,他和洪伯丰、林阿任等人同坐在这条船上。

十月初十那天,在惠州金屿海面上,抢到安兴利缯子船二条,才把杉木船放回,而缯子船也放了一条。十五那天,在海丰县下湖东海面上,又抢了陈元魁的糖船。 二十五那天,在碣石和官兵巡逻船相遇。因为拒捕作战,被炮火打死六个人:赤须大哥、芬筒公、单鞭、皂隶、二十三仔、老二猴。赤须大哥,就是洪伯丰。林阿 任、蔡阿京一起商议,船里没有棺材收殓尸首,就用抢到的布把六具尸首缠裹好,扔到大海里,然后驾着船飞快逃走了。到了二十八,粮食没了,就在大鹏山海面把 武器扔进水里,丢下船上岸。那个缯子船上的水手杜阿利,早在十月初六到金屿山边取水时,就趁机逃走了。

接着,达濠军营的把总翁耀,拿住了许阿光,行文押送到潮阳来;这人就是混名上海客的,也叫偷食油鼠的那家伙。

公差郑川、翁馗、郑应等人,多方察访缉拿,终于抓到了林老货,也就是林阿任。他供认:由于家里穷,当地米价贵,九月初七那天,他去麒麟埔集市上买米,遇 上了洪伯丰、蔡阿京、黄吕璜等人,谋划出海抢劫运粮船。洪伯丰出主意确定首领,同伙一共有四十三个人。除了以前众人已经供出的之外,还有李阿元尾、李阿 完、高阿童、高阿权、萧旭友、王阿贵、陈乌卞、蔡阿发、孙阿尾、黄阿九、吴大英、杨阿勇、陈阿杨、庄阿耀、刘阿应、卢阿利、李武臣、王阿熊,以及黄吕璜诱 骗去的小孩郑阿尊等人。他们从出海起,抢劫福建、广东两省船只,以及散伙分赃的地方等等事情,供认的和前面各人说的完全一致。

蔡阿京这名贼人,也被公差郑川、翁馗、林光、林洁、陈万科等人买到线索,跟踪追查,抓获过来。

我又发公文给普宁县代理典史张天佑,带领本县能干捕快,按照贼人们所供的住址,抓获了权师,也就是高阿权;李十二,也就是李阿完;高阿童;侯阿朝,也就是阿肥;以及郑阿尊等。

我又发文书到惠来县,抓到了刘阿应。而那个高阿权,十月初六那天,在惠来乡下番薯园,被乡兵抓到。惠来县尉对他严刑拷打,他不承认罪名。惠来县令给他上 了四次夹棍,他也不肯把实际情形讲出来。关在监狱里时间长了,因为有病请医生,他趁机逃跑了。十一月二十八,他才回家,而到了十二月初一,就又被抓住了。 到潮阳县衙后,他开始还支支吾吾,掩饰抵赖,等到看见许多同伙都被抓住,众人的证词十分明确,也就供认不讳,不等刑罚加到身上。

我又发文书到海阳县,抓到了吴陈盛。达濠军营千总陈安瑞,在钱岗拿获了袁阿仁。公差陈武、吴万在青洋山拿获了姚阿禄。对质、审问,毫无差错。此时,这一案中的大盗已经拘捕到了十八九个人。

接着,王阿贵在羊蹄岭被捉;郑阿清,也就是郑旭卿,在葵潭被捉;黄阿九、孙阿尾、陈乌卞、蔡阿发、李阿元等等几个人,在海丰被捉。这些都是碣石总兵所派官兵在各处访查抓获到的。

潮州总兵属下差人林捷先,在揭阳县深浦山下,拿到了杨阿勇,也就是文莱薯。而卢阿利、李武臣、王阿熊、陈阿阳、庄阿耀、吴阿来、吴大英、侯阿舜也就是侯 大汉,都在南澳被捕。南澳总兵呈文押解到福建水师提督那里。不久,福建总督因为觉得广东方面案情较重,就将卢阿利等人重新押送回来,交潮阳县进行审问。

总计这一案子中的群盗,只有林阿凤不曾下海;郑阿尊被欺骗上船,当了龙阳,虽然和群盗同在船上,但不分赃物,也不明白什么是抢劫。

此外,真正贼人有四十三名。现在抓到三十四人,碣石总兵属下官兵杀死六人,惠来上岸之时,跌死了黄吕璜,总算起来,已经抓到四十一个。没有抓到的,只剩萧旭友、黄阿德了。

不过,各贼人都说,萧旭友就是萧大肚,炮伤很重,散伙的时候不能行走,一定死在大鹏山里了。那样,就只剩下黄阿德一人不知去向。不过,他已成釜底游鱼一样的孤魂野鬼,料想他也逃不到天地之外,只待时日抓到就行了。

于是我升堂开审。那些被劫的船户,郑财源、郑广利、林有利、杜阿利等人,和这群海盗全都熟识,音容笑貌,就和老朋友差不多。

这些海盗自打由桑田的凤豆山出海以后,在花屿、将罕澳、井尾、广澳等处抢劫船只,是四十三个人一起干的。从十月初四以后,抢劫安兴利、陈元魁等人船只, 是洪伯丰、林阿任、蔡阿京、许阿光、姚阿禄、侯阿舜、李阿完、高阿童、郑阿清、郑阿凤、王阿贵、蔡阿发、李阿元尾、陈乌卞、芬筒公、单鞭、皂隶、二十三 仔、老二猴、吴阿来、萧旭友、黄阿德等二十二人干的。李阿才、苏阿佑等二十一人,虽然少劫两条船,也没有拒敌官兵,不过,游荡在海面上不止一天,抢劫福 建、广东,也不止一条船。分得的赃物有多有少,按法律治罪难以分出轻重,悬首长街的结局,哪个也不能免掉,也就没有必要分为首从了。林阿凤,永远流放到边 境地区。郑阿尊年幼无知,和罗朝权、罗朝学一起责打一顿后释放。被扔下海里的杉木、鱼、盐,以及所抢的衣服、银子、布匹,都由各海盗变卖产业追赔,给还原 主。那两条船上的兵器,既然已经沉没海里;也不必深究了。

为了这一案件中这些大盗,我想方设法抓获,日夜焦急劳顿。差役们奔走四方,邻 县的同寅们毫不忌讳。公文来来往往远近各个地方,文武官员们同心协力,不以此为烦。开始,我还是处于旁观地位,凭一片热心为邻境除掉坏人,不想接下来却兼 任了潮阳知县,身在局内,有了承审这一重大案件的责任。

为了让福建、广东两省海上永远安宁,我为抓到这些贼人,费尽了心力。但在审判之时,又觉得极为轻松,意识到从前为别人出力,现在都成了为自己了。可见剪除坏人以使地方安宁;不必要存这疆那界的心理。文官武将和衷共济,一片忠心为国家,天下哪会有难办的事情呢!

对林阿相、李阿来二人,南澳总兵衙门知道他们不是贼人,发回我这里交保释放。

两广总督、广东巡抚、臬台各衙门行文要查办诬良为盗的官员和差役。我说:“唉!南澳总兵军营的功劳不可埋没,由假强盗而抓到真强盗,对阿相、阿来又何必那么苛求呢!”于是,我就用林阿相为普宁县衙门马快,专管捕捉强盗的事;李阿来因为年老,叫其归家务农。

从此,福建、广东沿海二三千里的地方,风平浪静,来往商人平安无事。这也是我在这一带地方作官的一大快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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