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肖金台上群雄荟萃 双方打赌比试输赢
胜英率领老少英雄一百零八人赶奔肖金台赴英雄大会,哪知道刚坐下,大寨主闵士琼就使用了毒计。他共定了十条绝户计,这是第一条。焚香起誓表明心愿,结果这香里边带毒,冒出一种蓝色的烟来,闻者七窍流血而亡。在场的英雄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闵士琼把这香点着,“啪”的把香往香池子里一扔,还没等这毒气出来呢,在空中天罗网上来个人。这个人往下一看大吃一惊,急忙将手中的宝剑一晃,把三层天罗网砍漏,飞身跳到院里,伸手把香拿出来就塞到荷花缸里,香一见水就灭了,因此大伙躲过了这头一条绝户计。
闵士琼吃了一惊,抬头看来的这个人挺大的脑袋,都出了号了。身穿的衣服油渍麻花,补钉摞着补钉,一根麻绳在腰里系着,小鼻子小脸小眼睛,一绺山羊一胡一 。来者是谁呀?正是大头剑客赶浪无丝鬼见愁夏侯商元。
夏侯老剑客一露面,有高兴的,有害怕的。高兴的是镖局的老少英雄。谁不知道夏侯商元武艺高强,艺压武林没有对手,现在在这紧急关头有这么个人给帮忙能不高兴吗!
把金头虎贾明乐的,扯着大嗓门喊道:“我说老剑客你来了?真是及时雨呀,我们大伙正盼大头呢。”
杨香武朝他脖子上给他一巴掌:
“呆着,你他妈会说人话不?见着这样的高人你得说文词儿。”
“去你的吧,小瘦鸡,你再找明爷的茬,我揍你。”
他们俩在这起哄,大家是高兴了,有害怕的,谁呀?在肖金台请来的客人有两位颜色更变,其中一个就是台湾的大帅石朗,副大帅叫曹世彪。这两个人也应邀参加了英雄盛会,漂洋过海,千里迢迢来到肖金台。石朗咱说过,这个人文才武艺样样精通,他扶保的就是台湾郑王郑克塽,跟玉王张其善他们是磕头的把兄弟。他们无缘无故到中原来干什么。有两件事,一是应大寨主闵士琼的邀请,参加这个盛会;二则他要办点私事。在前些日子,石朗买了把宝刀,这把宝刀才好呢,名字叫电光刀,据说这种钢产于倭寇,钢口出奇,手指头粗的铁条一碰就断。石朗爱如珍宝,这把刀始终不离身旁,前半个月他把刀丢了,石朗为这件事,火上大了,让副元帅曹世彪帮着他全城戒严,捉拿盗刀的贼寇,结果音空信沓,连个影子都没有。石朗就死了这份心了,后来曹世彪给他出了个主意,说中原的能人一个比一个高,能不能是中原的人偷走了,咱们到大清国看看,如果到中原把刀找着是最好不过了。石朗正好应邀请连办私事所以来到肖金台。这阵儿石朗和曹世彪都在场,一看夏侯商元拎的这把刀正是自己的,他脑袋嗡嗡直响,又羞又气。羞的是把刀丢了,气的是夏侯太不像话了,前者偷了玉王的刀,这回把我刀也摘了,你倒打个招呼,但是又惹不起,只好等英雄会结束再要刀也不迟。
是夏侯商元干的吗?一点不假,老剑客为什么偷他的刀,就是警告石朗,你不要给张其善当帮凶,我偷你的刀都不当回事,要你的人头手到取来,就出此目的才偷他的刀。另外夏侯商元也有自己的目的,想要参加肖金台英雄会,手里没有应手的家伙,有这把刀可以帮他的忙,等事过之后把刀再还给石朗也不迟,这是他的心。
按下这些事咱先不说,单表夏侯商元,砍破天罗网,破坏了头条绝户计,这就气坏了大寨主闵士琼,用手一指高声断喝:
“老匹夫你是谁,你怎么没受邀请就来了,竟敢砍破我的天罗网,真是猖狂之极!”
这时胜英过来了,笑呵呵地给闵士琼介绍:
“大寨主,你不认识他,这是我师兄,震三山挟五岳赶浪无丝鬼见愁夏侯商元。”
这一报名把闵士琼可吓坏了。哎哟,怪不得他能耐这么大呢,闹了半天是夏侯老剑客!多悬哪,胜英要不提,我还想跟他动动手,大概一伸手,我命休矣,他非常后怕。
单说胜英把师兄接到座位,跟大家一介绍让老头坐下。胜英就问:
“师兄,您这是从哪来?”
老剑客长叹一声:
“我从澎湖马公城来。我听说这开英雄盛会,焉有不来之理呀,我倒不是为别的,我是为你的官司而来,听说有人偷了宝灯,给你栽了赃,兄弟你摊了官司,愚兄放心不下,特为此事而来,另外,我告诉你,你们不应当来参加英雄盛会,就拿刚才的事情来说,你知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清楚哇?”胜英回答。
“刚才那就是绝户计之一。你别看闵士琼满嘴仁义道德,此人一肚子男盗女娼,焚香盟誓是假,害死你们是真,香里边带着毒呢,被我识破扔到鱼缸之中,这才破了这条绝户计,多悬哪。后面还有呢,你们可要多加谨慎。”胜英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暗恨闵士琼。
咱再说大寨主,回归座位暗自思忖,夏侯商元来了这事可不好办哪,是否还按着原计划进行呢?也跟身边的宝刀大将韩殿奎、小帅韩秀、八宝真一人梁洪斌几个人商议。梁洪斌笑道:
“大寨主怕什么,夏侯商元再厉害,他浑身都是铁的,能捏几颗钉,他手再大能捂得过天来吗?请大寨主放心,一切按原计划进行,就是这老匹夫也不能叫他逃出肖金台。”
韩殿奎点点头:
“真一人说的对,我们应当这么想,让夏侯商元也有来无回。”
他们这一给鼓劲,闵士琼这才振作精神,冲胜英一抱拳:
“老明公,我这个人说话算数,今天的英雄盛会,我一定一交一 出宝灯,到案打官司,把盗宝灯之人也给你献也来。但是有一样,有个小小的条件,咱们来一个十阵赌输赢。十战六胜,我们这块儿提五项,你们提五项,咱们在厅前献献绝艺,如果老明公赢了六阵我算输,我输了心服口服,一定把宝灯献给你,说话不算数,你们随便处置。如果老明公要败了,我也把宝灯献给你,也把宝灯一交一 给你,不知道老明公可答应?”
闵士琼当着天下的英雄这样说,胜三爷能不答应吗?不答应就栽了。三爷微微一笑:
“大寨主,随便你选,我答应就是。”
“这才是好样的,如此说这十阵赌输赢,现在开始这头一阵,你就上眼吧!”
他用手往身后一指,噌蹿出来个彪形大汉,这家伙,个头儿长的一丈挂零,肩宽背厚,膀奓腰圆,往前一站跟一截石碑相似。就见此人头戴软包巾,身穿青色短靠,腰里系着“腰里硬”用九层犀牛皮做的这条带子,格外的坚硬结实。蹲裆滚裤,蹬着一双抓地虎快靴,看年纪能有三十一二岁。那位说,这是谁呀?闵士琼请来的特殊高人,人送绰号恨天无把铁霸王叫于得力。人家才真叫恨天无把呢。于得力是肖玉台来的,五湖三台八大名山,三台是肖凤台,肖金台,肖玉台,他就是肖玉台的总辖大寨主。于得力别的能耐没有,就是力气大,有举鼎拔山之力,十阵赌输赢这头一阵就是他。
再看于得力来到庭院之中,冲着两面一抱拳:
“胜老明公,各位英雄,在下姓于,我叫于得力,有个小小的绰号恨天无把铁霸王。这头一阵就是我的事,我会什么?别的我都不会,要讲究刀槍剑戟十八般兵刃我平常稀松二五眼。比什么呢?咱们比比力气。这叫一力降十会,拿什么比力气,请众位上眼。”
他用手一指,在庭院之中有三条腿的大香炉。其实这不叫香炉,叫浮屠,也叫宝鼎,三条腿,大肚,顶上有七层宝塔,铸铁制造的,这玩意叫七级浮屠。不是有那么句话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意思是说,这玩意是行善人做的,你救人一条性命,就等于给佛前献浮屠了。这玩意分量可叫重啊,上边还嵌着字呢,这是顺治元年制造的,论分量三千三百一十二斤,这大鼎都出了号了。就见于得力把两只手在地上蹭了蹭,晃着膀子,在这铁鼎跟前转了几圈。
“众位看见没?今天我要拿这宝鼎试试力气。我要举起来大伙给我叫个好,我希望胜三爷那儿也派人举这鼎,谁能举起来我服,超过我呢,我算输。闲话少说,说举我就举。”
再看这家伙噔噔噔几步到了铁鼎前面,骑马蹲裆式一站,“嘿!”二只手搬住大鼎的两只“耳朵”,先往怀里搬了搬,“嘿嘿!”大鼎一活动,他又往前推了推,大鼎又一活动,他调转一个方向又回来,把大带紧了几扣,脑袋晃了晃运气功,时间不大,就见他脖子比脑袋还粗,脑筋都蹦起多高来,两只手紧紧抓住大鼎的耳朵,喊了一声:“起呀!嘿——”把宝鼎给拎起,两旁众人一看是鼓掌喝彩呀:
“好神力!好神力呀!”他把大鼎端到肚脐这,脸红脖子粗,噔噔噔往前走了七步,又往后退了七步,又转了三圈,把宝鼎放回原位。鼎放下之后他一撤身,当时汗就下来了,累得他吁吁带喘,但是满面春风:
“哈哈哈哈,略施小技不算什么,我说胜英,我请一位吧,你们哪位敢跟我较量?”
因为动力气这玩意不奇怪,但举这么沉的鼎谁举过?一下把大伙给震住了。金头虎一捅身旁的杨香武:
“唉,瘦鸡,过去举去。”
“放屁,就凭我这模样能举得动吗,你这不是拿我开心吗?”
“你举不动谁举?”
“唉,有了,叫孟金龙举去,这傻小子有劲。”
贾明一听对呀,把孟金龙拽过来了。
“我说大小子。”
“什么事小小子?”
“你来光吃肉哇,从到这你光吃了。你也得干点活呀,看见没,人家把大鼎都举起来了,一会儿给一锅清炖牛肉,你要举不起来,一块你也吃不着,想吃不?”
“想啊。”
“想吃你就比量比量去,你就像他那样,比他高一点你就取胜了,回来我请你吃肉。”
“真的?”
“那还能糊弄你吗?”
“看我的!”
孟金龙还就听贾明的话,把背后的摩云杵稳了一稳,转过桌案,噔噔噔来到了天井当院。
“小子,就举这破香炉这算什么哪,你看我的。”
孟金龙也学着于得力的办法,骑马蹲裆式往这一站,把两只手擦了一擦,“嘿!”把香炉的耳子抓住了,往前一推,往怀里一带,喊了一声:“起——呀——”再看没搬动,把孟金龙急的,心说就凭我这力量举这玩意怎么举不起来?不行,他又换了个方向,把耳子抓住,浑身上下叫力“起——呀”光把这鼎搬动一条腿,那两条腿没离地。孟金龙再一使劲,嗤拉把裤裆扯开了。大伙哄堂大笑,把孟金龙弄了个大红脸一转身找贾明给了他一巴掌:
“就你他妈出坏主意,我没举起来把裤裆还扯了。”
贾明说:“你也大饭桶了,连这玩意都举不起来。得,肉也不给你吃了。”
孟金龙自知有愧,一屁一股坐到旁边不言语了。于得力哈哈大笑:
“众位,方才那大汉我问了,叫孟金龙啊,是九头狮子孟凯的儿子,我听说总镖局里数他劲大,他都没举起来,算了吧,别闪腰,岔气儿,扭断了手腕子啊,干脆这阵你们算输了吧?”
这小子洋洋得意正叫阵,惊动了老剑客夏侯商元。老剑客捻着一胡一 儿看着,暗自佩服于得力有把子劲。老剑客站起身来跟胜英说:
“三弟,愚兄我过去试试。”
“师兄,此鼎分量太重,您这么大年纪,恐怕不便。”
“唉,试试看,我来了也不能白吃饭。”
夏侯商元走到院里,再看才有意思呢,他都没这大鼎高,他围着大铁鼎转了几圈,把腰中的麻绳勒了一勒,他问于得力:
“我跟你比比怎么样?”
那于得力把嘴都撇到后脑勺上去了,心说你有能耐是不假,得分什么能耐,就这个你比得过我,那就神了,想到这一笑:
“老剑客,来者不拒,谁举都行,我今天倒要开开眼,看看老剑客的神力。”
再看夏侯商元把大鼎的腿抓住,他不抓耳子,往上一提,“嘿——”这鼎就一活动,老剑客觉着有门儿,连转三个方向把三个腿都搬活动了,最后老剑客骑马蹲裆式一站,抓住两个腿,往上一叫力:
“给我起!”
呼一下把大鼎是举过头顶。在场的人无不惊骇呀,心说这老头得多大的劲?好么,于得力能搬到肚脐,老头能举过头顶,比于得力那是高的多了。再看老剑客脑袋直哆嗦,能说不使劲吗?咬着牙往前走七步,往后退七步,平地转三圈,轻轻放下宝鼎。一放下,十三省总镖局就算赢了,还没等宝鼎落地呢,单说这于得力,他就在老剑客身后。这小子臊得满面通红,心说就输了,我也不能就这么善罢甘休,这老匹夫留到世上准是一害呀,我何不给他来个“金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想到这他趁大伙谁也没注意,从兜里把匕首刀拽出来,这把匕首是双面带刃的,锋芒利刃,手中一托匕首刀,往前一跟步,“嘿!”照老剑客腰点儿上就是一刀。可吓坏了十三省总镖局的人。胜英把嘴张多大,喊了一声:
“老哥哥,有人暗算!”
这一嗓子发出来,老剑客这才知道,别看他没回头看就知道是于得力,老头子火往上撞,心想你是什么东西,今天十阵赌输赢,我们无非比个高低上下,谁跟谁也没仇哇,你怎么对我下毒手呢?夏侯商元一着急把这大铁鼎抡起来,在脑后普扔过去了,呼的一声,铁鼎滚落身后,于得力正好到跟前,啪嚓一下砸脑袋上了。把他砸了个肉泥烂酱。在场的人一阵喧哗,众目睽睽,谁都得承认于得力找死,你不暗害老剑客你能死吗?这事出的,没法搅理。
闵士琼一见脸腾就红了,急忙过来给夏侯老剑客赔礼。
“老人家您可别往心里去呀,我闵士琼可没叫他这么干。这是他独出心裁,自以为是,才得了这个报应。”
“哈哈哈哈,大寨主,你是正人君子,焉能让他干这事呀。唉,不过老朽也算失手啦,打算惩治惩治他,没想把他砸这模样。这就叫天做孽尤可为,自做孽不可活也。”
然后一笑回归本座。闵士琼命人把一尸一首抬走。当兵的过来一咧嘴,抬不走了,为什么?一尸一体都粘到地上了,没办法就得拿锹撮吧,把这于得力用锹撮到抬筐里,抬到后山给埋了。这头一阵肖金台就输了,怎么办呢?在旁边就站起了万丈桃花浪小帅韩秀,韩秀是第二阵。冲着胜英一抱拳:“老明公,韩秀有礼。”
胜英一笑,心说韩秀也来凑热闹了,急忙站起还礼:
“这不是大寨主韩秀吗?”
“正是在下,老明公,前者在莲花湖相遇,我已领教过老明公的武艺。这次我不打算再领教了,我呢主持第二阵,欲与您较量,不知意下如何?”
“大寨主,既然不想动武,咱较量什么呢?”
“老明公,您随我到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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