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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 裴元庆战胜反问斩 齐国远假锤倒逞威

单雄信等五虎、八彪十三员大将围战裴元庆。裴元庆毫不惊慌,只见他舞动银锤,上下翻飞,瓦岗山的十三位英雄都不敢和他兵刃相碰。对打一阵,这十三人,一个个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而裴元庆却越战越勇。看看日落西山,战场上仍然分不出胜负。瓦岗山城楼之上军师徐懋功恐怕有失,命鸣金收兵。“当啷啷”锣声一响,五虎、八彪各人把兵器都虚晃一招,拨马跳出圈外。单雄信大槊一指,三军徐徐后退,单雄信和五虎将走在最末。裴元庆看瓦岗军进退有序,知道训练有素,自己连叫阵带打仗已经一天,也已疲累,就没有追赶。看看瓦岗军俱已退进城内,拉起了吊桥,他也下令收兵回营。裴元庆来到辕门之外,甩镫离鞍,下了坐骑,军兵把大锤接过抬走。裴元庆整整盔甲,迈步进了帅帐,往上行礼,参见元帅张大宾:“元帅在上,末将裴元庆一交一 令!”张大宾坐在中间,嘟噜着老脸,没茬儿找茬问:“裴元庆!两军阵前,胜败如何呀?”“回大帅!大胜而归。”“噢!打了胜仗啦!缴了多少锣鼓帐篷、槍刀器械呀?”“没有。”“抓了几个匪首,多少贼兵呀?”“也没有。”“一没有缴获东西,二没有抓住匪徒,那么,你这个胜仗胜在哪里呀?”“这,末将把他们打退了。”“嘟!胆大的裴元庆,出战之前,本帅怎样命令于你?”“命末将一鼓作气,扫平瓦岗。”“着哇!你为何故意违抗军令,还在本帅面前夸说大胜而归。裴元庆!你竟敢谎报战功,欺骗本帅,来呀!刀斧手!推出去斩!”“是!”刀斧手们快步走上前去,把裴元庆的双臂往后一拢,推出了辕门。这时,裴仁基、裴元龙、裴元虎父子三人心中不服,明知这是故意害人,但他是元帅,军权在手,只好恳求,别无他法。老将裴仁基跪倒:“请元帅手下超生!”“裴仁基!你敢是给你儿求情吗?”“回大帅!卑职不敢说求情,只是我儿元庆在两军阵前虽未缴获一物,抓住一贼,但毕竟是把瓦岗山的众将战败,还请元帅赏罚严明,饶过我儿才是。”“裴仁基!你敢是埋怨本帅赏罚不公?”“卑职不敢!请元帅手下超生!”“既然本帅赏罚没有不公,那就定斩不饶。”张大宾心想:你们老裴家裴元庆是主心骨,我只要杀了他,你们就好办。临来时丞相早已和我说过了,只要能杀了裴无庆,不管杀得对与不对,老丞相都给我作主,所以我敢于定杀不饶:“来呀!立即……”斩首的命令还没有说出口,只见两厢众将“呼啦”一下子都跪下了:“请元帅开恩!我等愿给裴三将军求情!”张大宾一瞅,知道众将不服,问:“你们愿给裴元庆求情?”“是!望大帅饶他一次。裴三将军纵有不周之处,还请大帅暂且记下,命他在两军阵前戴罪立功。现今瓦岗未平,先斩大将,恐于军不利。”张大宾犹豫了一下,觉得众怒难犯,如若执意要斩,激起变故,自己可就危险了。这次不杀,下次也让他难逃。他想到这里,只好说:“好吧!看在众位将军分上,饶他不死。刀斧手!把裴元庆推回帐来。”刀斧手把裴元庆推进大帐,去掉绑绳。裴元庆只好跪倒:“谢元帅不斩之恩。”“裴元庆,你违抗本帅军令,本该斩首,今看在众将苦苦求情份上,饶你不死,明日再敢如此,二罪归一,定斩不饶。你听见没有?”“未将听见了。”“既然如此,你先回去歇息,明日四更造饭,五更出兵,倘若再平不了瓦岗,定杀不饶。”“谢大帅!”裴元庆憋着一肚子气,回到先锋营帐,连晚饭也没有吃,就躺在他的行军铺上。这时裴仁基和裴元龙、裴元虎前来探望他。老将裴仁基看见自己心爱的小儿子无辜受了这肮脏气,心里很难受:“儿呀!你怎么样了?”“爹爹!不要紧。”裴仁基用手抚摸着裴元庆的肩膀,不禁掉下泪来:“唉!我儿哪里受过这气!”“爹爹!不要哭。”“儿呀!我看这个张大宾不怀好意,他和老贼宇文化及穿一条连裆裤,我们这次出征,怕死不到瓦岗人之手,反倒要死在张大宾之手了。”“爹爹!你老人家不要难过,待孩儿明日出战,一鼓作气,扫平瓦岗,那时张大宾就是不怀好意,也奈何我们不得了。”裴元虎说:“三弟呀!听说你没吃饭,这可不妥!有道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有天大的本领,不吃饭也不行呀!”裴元庆在父、兄劝解之下,勉强吃了饭。一宿无话。第二天四更造饭,五更点兵。天刚见亮,张大宾升坐大帐,命令裴元庆出兵,裴元庆接令,点齐五千人马,来到瓦岗寨前列阵,下狠心定要扫平瓦岗山。正要命军兵叫阵,忽听大炮一响,军乐悠扬,“哗啦啦”石头城门大开,“吱呀呀”放下吊桥,从城里二龙出水,走出来瓦岗山义军。裴元庆忙命军兵后退半里之遥,让出一交一 阵之地,把阵势摆好,立马门旗之下,定睛观瞧。只见瓦岗军队列整齐,左右分开,四哨压阵官压住阵角。正中央高挑一杆大纛旗,杏黄缎子旗面镶着红边,上边绣着“混世魔王、大德天子”。旗下是金瓜钺斧朝天凳,一把九曲龙把黄罗伞,伞下罩一匹宝马,正是那卷毛狮子兽、大肚子蝈蝈红。这匹马金鞍玉辔,马鞍桥上坐定一人,身高体大,头戴金光闪闪的龙冠,身披黄澄澄的龙袍,腰系玉带,足蹬龙靴,内衬黄金铠甲,靛脸朱眉,得胜钩上挂着一把开山大斧。不用说这就是程咬金。再看左边一人,胯下一匹黄瞟马,掌中一杆虎头槍,身后一面大旗,上书“都招讨大元帅秦”,这人是秦琼。右边一人,道家打扮,身后也有一杆大旗,上书:“兵马总监军军师徐”,这是徐懋功。裴元庆再往后边看,只见黑的白的,丑的俊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战将无数,一个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裴元庆看罢心中暗想:无怪乎靠山王杨林兵败瓦岗山,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看来这瓦岗山已非一般草寇可比了。这时,见徐懋功双脚点镫,马往前提,用掌中的拂尘一指说道:“无量天尊!对面可是裴元庆将军吗?”裴元庆把眼一瞪:“正是你家三公子,你敢是妖道徐懋功吗?”“贫道正是徐懋功。裴三公子!你不在你们山马关,来到我们河南瓦岗寨有何贵干呀?”“徐懋功,你不要明知故问。你家裴三公子奉天子明诏,特来扫灭你们这些反贼草寇来了。”“我们造反不假,但并非贼寇。”“徐懋功!你说你们并非贼寇,你看看你们这些人:卖耙子贩私盐的当了混世魔王,历城县的马快当了元帅,你这个打板算卦的妖道作了军师。再看看你背后那些人,有占山为王的,有落草为寇的,有打闷棍的,套白狼的,背死倒的,就凭你们这些乌合之众,还要插旗造反,对抗朝廷。如今朝廷大军一到,尔等立马就要死无葬身之地。我劝你们立即下马投降,天子有好生之德,或可免尔等一死,如若执迷不悟,后悔晚矣!”“噢!依你说我们这帮人出身下贱,不配造反。我来问你,你也念过书,总该知道一些历史上的掌故吧,汉高祖刘邦,出身乃一廷长,芒砀山斩蛇起义,南征北战,打下了汉朝的四百年一江一 山。昭烈皇帝刘备,未得地时也曾织蓆贩履,关云长推车贩枣,张翼德屠猪卖肉。这些前辈英豪,出身也均低贱,可见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我们瓦岗山的英雄豪杰虽然出身低贱,但是我们行侠仗义,济危扶困,不像昏君杨广,欺母霸嫂,灭绝人伦,信谗言,害忠良,残杀无辜,荼毒百姓。裴三将军!你的处境我们是很清楚的,张大宾和宇文化及狼狈为奸,你打败仗,他们要处死你,你打胜仗他们也饶不了你。昨日你倒打了胜仗,为何要上绑问斩呀!你该醒一醒了!”徐懋功的一番话说到裴元庆的心里去了。但是,裴元庆自恃力大艺高,明知道徐懋功说得对,却不愿意往坏处想,他说:“徐懋功,你不要在我跟前卖嘴。”“贫道多嘴也是为的你好。你为杨广卖命,胜败都免不了一死,倒不如同归瓦岗,推倒杨广,来日倒可以列土封侯,光宗耀祖,还望将军三思!”“住口,徐懋功,就凭你牛鼻子老道说一番话我就投降于你,你想得也太轻巧了。休走,拿命来。”说着撒马抡锤直奔徐懋功而来。徐懋功说:“良言难劝该死鬼,事到头来后悔迟。”说罢拨马回归本队,刚要派将迎敌,程咬金忍不住了,他把大肚子蝈蝈红往前一提,这匹战马直奔裴元庆跑去。在程咬金后边的五虎八彪大小将官见魔王亲自出阵,就齐驱战马,乱抖嚼环,都跟了上来。程咬金回头一看,问:“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保驾!”“呆着吧!都给我回去,我老程怕过谁。”大伙不好违抗,只好回本队。程咬金来到裴元庆马前,上一眼下一眼看了个够,说:“小伙子长得不错呀!我说你叫裴元庆吗?”“正是,你可是混世魔王程咬金?”“对!就是我。我告诉你裴元庆,你刚才和我们军师的一番话我都听见了。我们瓦岗山的英雄豪杰出身是低贱,你说的那些打闷棍、套白狼、背死倒、卖私盐,我都干过,耙子我也卖过,杨林给杨广的皇纲也是我截的。可今儿个我当了混世魔王、大德天子。我们弟兄互相一交一 心换命,按才录用,按武艺封官,没有勾心斗角,众人同心协力,定要推倒杨广这个昏君,另换朝代,再立明君,让天下老百姓都过个舒心日子。我看你不要再保杨广那个昏君了,过来保我老程吧。咱们可以倒替班儿作皇上。你要愿意,我把这大德天子让给你作,你看如何?裴元庆!你不要执迷不悟,仗着你有本领,不听我良言相劝。要我看呀!你那点本领算不了什么,真要打起来,你连我混世魔王也打不过,不信你就试试。”裴元庆性子骄傲,软话他还可以听,硬话他可不买账。程咬金的最后几句话,把他气坏了。心想:就凭你程咬金,也敢在我面前吹大话,我先把你抓住,擒贼先擒王,草寇没了领头的,自然就会乱作一一团一 ,那时何愁瓦岗不灭。想罢马往前提,把大锤举了起来:“程咬金!你看锤吧!”大锤冲程咬金打了下来。程咬金一抬腿摘下大斧:“哈哈!裴元庆!你打听打听我老程怕过谁?”说着话,他不接大锤,一斧子冲裴元庆劈来:“劈脑袋!”这时候秦琼、徐懋功和众弟兄都有点着急,放着这么多大将,皇帝倒去上了战场。众人都知道裴元庆厉害,替程咬金捏着一把汗。再看程咬金三斧子半,抡动大斧,快如刮风闪电,还真把裴元庆忙活出一头汗来。裴元庆心想:怪不得他吹牛,这个大德天子还真有两下子。可是程咬金翻来覆去使用这三斧子半,裴元庆明白了:噢!就这两下子呀。好吧,等我收拾你。裴元庆举锤刚要去打,就听程咬金说了一声:“再见吧!我不陪你了!”拨马就往本阵跑去。裴元庆哪里肯舍,策马就追,谁知跑了没有多远,程咬金又把马圈了过来:“裴元庆!你等一等,我说你小子别认为你有能耐,天下无敌了,你在杨广跟前露了一下脸,就狂妄自大,觉得了不起了。我告诉你,我们瓦岗有的是高人,你等着,等我叫出一个人来要你的狗命。”“程咬金!你少说一胡一 话,你家裴三太爷什么高人也不怕。你叫吧,我等着。”程咬金把大斧头一举:“来呀!你们谁有能耐过来把这小子给我打下马来。”程咬金刚说完,就听瓦岗军中有人一大喝一声:“来了!”一匹战马飞出阵来:“魔王千岁!请您驾回本队,待我来把他打下马来。”“两军阵前,不可大意,定要把裴元庆给我拿下马来。”“遵旨。”程咬金拨马回了本阵。这员大将飞马来到裴元庆马前。裴元庆抬头一看,还真吓了一跳,只见这员大将身高足有一丈开外,膀大腰圆,拿着一对大锤。这锤足有大锅那么大,裴元庆的锤和他的一比成了孙子辈儿啦。裴元庆心中暗自吃惊,心想我出世以来还没有听说过有使这么大大锤的英雄呢,这个人是谁呢?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瓦岗山有名的大饭桶齐国远。齐国远的出阵,本是军师徐懋功安排的,徐懋功知道裴元庆厉害,所以事先就把齐国远埋伏在旗门后边。如若众将不敌,徐懋功一声撤军,让齐国远断后,吓唬裴元庆不敢穷追。谁知程咬金这一叫,齐国远来劲了,也就忘了他的两柄锤虽然大,只能唬人,可不实用。他这两柄锤是用纸糊的。他来到裴元庆马前,把大锤一晃:“裴元庆!你来看,大锤祖宗到了。”裴元庆还真让他的大纸锤镇住了:他这一对锤,少说也有好几百斤。他能使动这对锤,力气定比我大,我这锤要碰上他的锤,还不给我震飞了。可是又一想:既然碰上了,今日拼却一死,也要和他杀个高低上下。想罢,他催马抡锤和齐国远杀在一起。要知谁输谁赢,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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