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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打高魁狂闹望海楼 斗杨林大战登州府

三十三回 打高魁狂闹望海楼斗杨林大战州府

上回书正说赛叔宝高魁嘱咐好了柜上的人,把楼口堵了,他怀抱着双锏,来到楼上一看,客人都跑光了,只见正东坐着个花大脑袋的人,不问可知必是响马啦。这时秦琼一瞧上来这个人,身高八尺,细挑身材,头戴青缎子软扎巾,一身青缎子的袴袄,紧缠利落,十字袢、丝鸾带、窄靿兜跟薄底儿的靴子,白脸膛、重眉一毛一,怀里抱定一对四楞镔铁锏。秦琼看他这打扮不像官人,就问:“你是做什么的?”“靠山王驾前的中军官高谈圣,那是我的父亲,我叫赛叔宝高魁。”“我再问你,你赛的是哪一个叔宝?”“响马,你要问哪,我赛的就是那山东好汉秦琼秦叔宝。”秦琼一听这个乐,心说:想不到这儿会有赛我的啦!微微一笑说:“你到此做什么来了?”“这买卖是我的,你也不打听打听,竟敢来此搅闹,胆子可不小!依我说呀,你好好的叫我捆上。别叫你家小爷费事!”“嘿嘿,冲你这几句话,就能把我捆上吗?”高魁把嘴一撇,说:“那应当怎么样呢?”秦琼由桌儿上抄起了双锏,左右一分,绕到桌前,说:“你来观看。你若胜了我这对双锏,就让你把我捆上。要不然,是强存弱死真在假亡。”“嗬!好响马,你还要跟我比试比试吗?叫你知道知道小爷的厉害。”说着,他就来了个先下手为强,举起双锏,照着秦琼的头顶砸来。秦琼往左边一闪,用右手的单锏朝上一挂,耳轮中就听当的一声,高魁说:“哎哟!”把他震得右半边膀子发麻,手腕子发酥。高魁用右手锏照着秦琼的下边一扫,秦琼微然地纵身往西一跃,这锏就扫空了,高魁一转身儿面朝西,跟着双锏进步连环,照秦琼打来。高魁心想:我用这连环锏的招数,往楼口那儿挤你,把你挤到楼口那儿,用上手锏一晃,你必然一低头,跟着我一个跺子脚,准踹在你的胸前,你就得滚楼。滚下去,下面有人堵着楼口,自然就把你捆上啦!秦琼此时早把他的心思给猜透了,心说:你不是要这个便宜吗,我给你,你要不贪这个便宜,怎么能上我这个当呢!秦琼一边用锏拨打,一边往后倒退,就好像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似的,退来退去,已然挤到楼口这儿了。高魁用右手锏奔秦琼的左额角,说:“招打。”秦琼一低头,高魁的锏扫空了,圈回来往左胳臂下一藏,跟着抬起右腿来,踹秦琼的胸口。腿倒是抬起来了,一瞧对面的人没有啦,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秦琼一瞧他的锏扫来了,一缩头跟着一矮身,滴溜溜一转,就到了高魁的身后头啦。高魁一看人没有了,说:“啊?”秦琼抬起右腿踹他的后腰,说:“下去吧,小子!”高魁说:“哎哟,我的一妈一呀!”转辘辘的合算他就滚了楼啦。滚到楼下,大家伙儿以为把响马给打下来了呢,齐声喊叫,一拥两上,高魁说:“别捆!是我!”大伙儿仔细一瞧:“哟,敢情是掌柜的呀!”一瞧高魁的鼻子也破了,腮帮子也抢了,满嘴流血,浑身是土,伙计说:“掌柜的,您怎么滚了楼啦?我们还当是把响马打下来了呢。”“这个响马的能耐太大,你们拿杠子堵住门口,我得进城告诉我爸爸,请王一爷来拿他。”

不说高魁去禀报靠山王,再说说飞腿朱能。前文书已然表过,朱能由武南庄暗地里跟随秦叔宝。秦琼打店住在北屋里,朱能可就住在南屋里了。秦琼冒充姓宁,说是教戏的,他全都听见了。秦琼天亮出店,他也跟了出来。秦琼在坟圈子里涂眉染面,他就在主坟的后头蹲着呢。秦琼一喊嗓子,说什么家住在小孤山,叫程达尤金,他在坟后头差一点没哭出声儿来。朱能心里暗想:秦二哥,你这个朋友太地道了。就只因程咬金这么一个人,你就涂眉染面,自扮响马,来到登州,替朋友来销案。不怪人家常说,要交朋友得交秦琼,唉!秦琼进了望海楼,朱能可就进了路北的酒铺儿啦。心说:到帮到底我得瞧是怎么一回事,回庄见着我那二位哥哥好有个交代。这就是朱能的来历,一言表过。

再说高魁到了王府,找着他的爸爸高谈圣,一说望海褛的事情,高谈圣就慌了,赶紧来到三道门里,拿起锤儿来:当、当、当!一打这个云板,跟着擂起鼓来。头通鼓响,中军旗牌、校刀手、绑夫手排班站立,二通鼓响,偏将牙将、十二家太保,文武官员人等上殿伺候,列立两厢。三通鼓响,靠山王杨林进了后殿门,转围屏,在公案后落了座。这时候高谈圣上来,口称:“卑职高谈圣,参见王驾千岁。”“高谈圣,击点擂鼓,为了何事?”高谈圣就把劫皇杠的响马程达尤金在望海茶楼喝醉了酒,道出了姓名的事,回说了一遍。靠山王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气得哇呀呀乱叫,说:“好个响马,实在大胆!来人哪,急速点五百马步队,众将官以及儿郎人等,随我出城,捉拿响马!快快备马伺候。”此时,下边军校们赶紧整顿人马。再说杨林到了后面,顶盔贯甲,出来上马,点了三声号炮,鼓声咚咚,人声呐喊,一直撞出了西门外。

再说秦琼正在楼上坐等官人,猛听得正东上炮响连天,金鼓齐鸣,人声马嘶一阵大乱,不问可知必是老儿杨林率兵前来,忙把双锏一合,抱在怀中,将包袱往肋下一顺,走到楼窗前,飞身往下一跳。这下子,可把瞧热闹的给吓坏了。就见秦琼挺身折腰,一个趁劲儿,两足落地,大家伙说:“嗬!真有两下子呀!敢情响马还会飞檐走壁呢!”这时候,那个小孩子拉着马走过来,就说:“好汉爷,敢情您就是劫皇杠的呀,您可真是英雄!这匹马也给您喂啦、饮啦、遛啦,没耽误您的事吧?”秦琼把双锏挂在铁过梁上,将包袱解下来,顺手递给了这孩子,说:“好。娃娃,既然你没误我的事,我也不能亏负了你,这一包银钱,就便宜了你吧。拿回家去,多多孝顺你的母亲,快走,别叫官人看见!”因为秦琼想,自己是来找杨林拚命,还要这些银钱干什么呀!这才送给了小孩。这孩子把包袱接过来,道了谢,一溜烟就跑了。秦琼上了黄骠马,来到大道上,一声喊叫说:“诸位老百姓们,你们要闪开了!今天我要锏斗杨林!”大众一听,他这个胆子可真够大的!

此时官兵的马步队已然来到,秦琼扣镫停马,面朝正东,把双锏一分,说:“呔,兵丁们站住,少往前进,急速地闪开,我要会一会这靠山王。”兵丁们往左右一闪,杨林带着太保、将官们马往前闯,队伍列成了阵势。杨林一勒坐马,说:“我儿徐芳、徐元亮何在?”这俩人说:“伺侯爹爹。”“在小孤山劫皇杠的,可就是他?”这俩人一瞧,心说,那天劫皇杠的是个靛脸朱眉,使大斧的,不是这个三色脑袋使锏的呀!可是这两人不约而同地说:“就是他,我们不是跟您说了吗,大响马三百六里头,有这么一个使锏的。”“既然是他,待我出阵擒贼。”就听旁边有人说:“爹爹且慢,杀鸡焉用宰牛刀,待孩儿出马擒他。”杨林一看,答言的正是六太保杨明远。书中暗表,杨林手下的太保里,就数他的武艺好。杨林说:“好,你要多加小心。”“不劳爹爹嘱咐。”他把话说完,拱裆催马,直奔前来。秦琼一看出来的这员战将,跳下马是中等身材,白盔白甲,白脸膛儿,胯一下马,掌中一槍一。二马各自停蹄,杨明远说:“响马,你好大胆!劫完了皇杠,敢亲身来到登州,大闹望海楼,你摸一摸,你还有脑袋没有啦?你可知道你家太保爷的厉害?”“咳!你家爷爷胆子小了,也就不敢来了!我且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你要问我,我乃是老王一爷的义儿干殿下、六太保杨明远。”“要依我说,赶紧回去换那靠山王前来,我与他冤有头,债有主,要不然,你是难讨公道。”“响马,你不要大话欺人,叫你尝尝你家太保爷的金一槍一。”拱裆催马,摔杆就是一一槍一。秦琼一想:杨林手下太保将官是多的,打来打去,我不上算。等那杨林再出来,我已然是筋疲力尽,到那个时候,可就不好办啦!不如我一下子就把杨林气炸了肺,把他斗出来为对。想到这个地方,拿定主意,一瞧一槍一扎来了,双锏一搭十字架,闪身往出一支,不容他的一槍一变招,左手的单锏由底下往上一兜,正兜在一槍一杆上,当的一声,震得杨明远两腕发麻,一槍一就撒了手啦,跟着一个双龙搅海式,两支锏奔面门,扎他的二目,这时候,杨明远自然得往后一折腰,使了个铁板桥,脑海找马的三岔股儿。秦琼顺势儿把右手的单锏,往左胳臂下一夹,摘右边的镫,二马错头,一长臂,一把抓着他胸前的袢甲绦,往回一拽,用右脚使劲往外一踢杨明远这匹马的前蹄髈,就把杨明远给抓过来,用左手锏一托他的两条腿,里手一裹镫,这匹马噗啦啦打了个弯儿。正西上瞧热闹的老百姓们虽然说不敢叫次好儿来,个个都是惊叹不止。

再说那边靠山王一看,气往上撞,所有的太保、军校人等无不吃惊。此时六太保被秦琼抓着,简直吓得是魂不附体。秦琼这才说:“小子,我饶你这条狗命,赶紧回去换靠山王出来会我。”把话说完,照着大道下坎的土窝儿,就把他扔下去了。六太保杨明远爬起来,跑回本队,到了杨林的马头前,说:“哎呀,爹爹!响马实在厉害,孩儿险些丧命,他说非叫您出去不可。”“这个,哈、哈、哈、哈。儿呀,莫要着急,待为父与你出气。”跟着鼓声咚咚,连擂了三通,秦琼一听,心说:成了,这必是杨林出马了。

再说杨林伸手摘下了囚龙棒,拱裆踹镫,这匹马就撞出来了。秦琼抬头往对面一看,只见他跳下马,平顶身高顶丈,虎背熊腰,身一体魁伟。头戴一顶闹龙垂头紫金冠,身披黄金掩心甲,内衬一件紫缎征袍。冰盘大小的护心镜,五股丝绳的袢甲绦,狮蛮带煞腰,左右战裙,护裆鱼褟尾,三叠倒挂吞天兽,口内含银环,横搭在铁过梁后。大红中衣,足下的虎头靴,牢蹬在紫金镫里。背后是八杆护背旗,紫缎子镶心,上绣金龙,走的是青火焰儿,银葫芦罩顶,蓝穗子低垂,横遮背后,扇面儿相似。再往脸上观看,面如赤炭吹灰,两条重眉,直一插一入鬓,一双彪眼,皂白分明,鼻直口阔,大耳相称,胸前飘洒满部的白髯,是根根见肉。头上双插雉尾,肩挂狐裘,在胸前搭甩,坐下一匹山后雪,乃是一匹宝马良驹。再看掌中,是一对水火囚龙棒,这对棒的形式,棒头上有一个龙头,头顶上安着两支犄角,靠着棒一柄一的后面,是鱼尾三岔儿。他这一种军刃,能降九种军刃,讲的是:支、别、拿、压、顶、搅。再加上杨林的膂力过人,自从一出世,就不知道什么叫败仗。背后的坐纛,金葫芦罩顶,黄云缎子镶心,蓝色的火焰,细走灯笼穗儿,上头横着绣的五个大字是:“太岁靠山王”,心子当中一个白月光,里面绣着斗大的一个“杨”字。坐纛的左右,一边相衬着两杆标旗,是银标头,黄心,紫火焰儿,绣着黑字,在这四杆标旗上写的明白,是:“自幼长得胜,到老不失机,双棒无敌手,威名震华夷”。秦琼一看,暗暗高兴,心说:我可把你给斗出来了。此时杨林的马已到了秦琼的面前,两个人各自扣镫停马。杨林说:“响马,真乃大胆!你可知道你家王一爷的厉害?通上尔的名来!”秦琼说:“你且听了,你家好汉爷,姓程名达字尤金。我手下有大响马三百六,小响马赛牛一毛一,在六月二十四,夜晚三更天,劫了你的皇杠、龙衣贡。头拨儿的皇杠,我花了个于干净净。二次来到你这沿海登州,找你这老儿杨林,要二拨儿的皇杠了”说完,气得杨林无名火起,贯满天庭,哇呀呀地乱叫。就说:“响马,二拨儿的皇杠,我已然给你预备齐了,不过……”杨林一摇手里这对囚龙棒,接着说:“尔来观看,你若胜了我这对军刃,二拨儿的照样给你。”“好,你就撒马来战。”秦琼心说:现在我可要给我爹爹报仇了。马往前一冲,双锏直奔杨林的面门扎来。杨林合棒一挂。二马错头,底锏打马。杨林合棒一支,护住了马的身一子。二马冲锋过镫,双锏一个白鹤亮翅,奔杨林的脑海打来。杨林扭一腰回身,用棒一挂,两个人打在了一处。秦琼拚命施展自己的武艺,就见他:出手双龙搅海,下打枯树盘根,托锏挂印惊敌人,暗藏白蛇吞芯。翻身白猿献果,换式巧认双针,一陰一陽一双锏上下分,藏龙紧要护本身。这是秦家三十六手翻天锏,当初也曾名扬天下。两个人打了足有十几个回合,二马冲锋回头,整整二十多个照面儿,难分胜败。秦琼跟杨林动手,逢是一碰面,这锏就抢先手招恐怕落个后手,万一挂不出棒去,自己就有生命的危险。再说杨林他是老一奸一巨滑,打了这么些个回合,他始终是一招没发,老是招架,封严不漏的耐战。老杨林心说,倒要看一看这响马的双锏,究竟有多大的能耐。但是他心里暗想,虽说我跟他耐战吧,也就是我扬林,要换一个人来,准是非死即伤。这响马竟有这么好的武艺,真是奇怪呀,奇怪!我可不能再跟他耐战了,再跟他战下去,我也难讨公道。这回杨林的马头冲东,又撞了上来,秦琼心想:这个老儿打了这么些个回合,始终是封严不漏,要是再打下去,我可要吃亏,不如把这一回合耐过去,我要施展我们秦家的绝招撒手锏了。把主意打定,一看杨林的马冲上来了,双锏就插花盖顶奔杨林砸下来。杨林沉住了气,双棒摆好架子,拿自己的头顶找他这对双锏,容他不能更招变式了,捧双棒往上一支,拿龙犄角找锏。说时迟,那时快,秦琼的锏可就叫双棒的龙犄角给咬住了。跟着杨林翻腕子一别,别住了,用尽了膂力往下转弯儿一搅,说:“撒手。”秦琼心说:哎呀,坏了!就好像有人把双锏给夺出去似的,哧,哧!双锏就飞出手去了,再想掰镫拨马跑,都跑不了啦!因为此时杨林抢了一个上风头,二马已然错头了,用右手棒奔秦琼的左偏脸儿打了来,秦琼连铁板桥都来不及啦,只好猛一低头。原来杨林这手捧是个虚招,就为的是叫他低头,杨林的棒扫空了,顺势儿把右手棒央在左腋下,腾出右手来,一点秦琼的肋条。秦琼一吸气,杨林由底下往上一抠,就把他的丝鸾带给抠住了。此时杨林的右腿,早已就摘镫了,抠住丝鸾带往怀里用劲儿一拽,抬右腿一踹秦琼这匹马的前蹄髈,就把秦琼给抓将过来。正西瞧热闹的人们看着,没有一个不发愣的。这当中急坏了一个人,就是那飞腿朱能。杨林一只手托着个人,马往东走,来到了本队,说:“儿郎们,把响马的军刃、马匹圈回来,火速地随我进关。”兵丁答应了一声,圈马拾锏,大队擂着得胜鼓,风卷残云,进了登州的西门。

飞腿朱能一看,塌腰就跟下来了,将走到护城河的吊桥这儿,就见登州的西门关了。朱能哎呀了一声,止住了脚步。怎么城门会关了呢?皆因靠山王兵马进了西门,他这才把手里的人扔在了就地,说:“捆。”有人过来,把人给绑上,杨林说:“儿郎们,传下话去,赶紧关城。”又命骑三匹快马,往南、北、东三门各处送信,赶紧关城。杨林的心思,以为响马不定来了多少,必定都在城外十里、八里埋伏着。他们这个头领胆子大,到酒楼来喝酒,酒后失言,说出了名姓。我把他擒住,他们一党一羽若要听说这件事,必要杀入城来,或者乔装改扮,混进关来,城中定有一番大乱,故此他命人四出关城。

杨林进到王府,卸去了甲胃,换上了袍带,升座银安殿。文武官员列立两旁。杨林说:“来人哪!把响马带上来问话。”一会儿,响马被带上来,跪倒在阶下。秦琼想,我要是立而不跪,破口大骂,也不过是多饶一面儿,我既然被擒,也就是认了命啦!故此跪在那里,一语不发。杨林说:“响马,你实在大胆,劫去了头拨儿的皇杠,因何又来到登州,要二拨儿的皇杠?你带领多少一党一羽?理伏一在何处?既然被擒,你还不从实地招来!”“我对你实说了吧,只因我们人多,头拨儿皇杠分完了,我没剩了多少,故此我独自一人来到登州要二拨儿的皇杠。你家好汉爷既然被擒,杀剐存留任凭于你。”“啊,好大胆!徐芳,徐元亮。”“伺候爹爹。”“你们再仔细地看一看,小孤山劫皇杠的,可是他?”“爹爹,不错,是他。您想要不是他,敢来到登州要二拨儿的皇杠吗!”“好,既然如此,传令开斩。”叭!扔下斩令来。当时刀斧手把秦琼推下了殿台。这时旁边过来一人搭言说:“王一爷且慢传令,卑职有话回禀。”杨林一看说话的这人,正是他手下的首府上官狄,说:“上官狄,你有何话讲,说!”“请示王一爷,响马的窝巢在哪里,爷问了吗?”“啊!”“他们有多少伙连,您问了吗?”“这个!”“赃银窝在了何处,您问了吗?”“哎呀呀!我全没问。”“好,全没问,您就行刑了?这皇杠的事,岂不依然落空?依我说,您快命人把他押回来,还得二次审问,不知爷的意下如何?”“啊,哈、哈、哈!来人哪!再将响马二次带了上来。”刀斧手又把秦琼带上殿来。这个时候秦琼的心里倒着上急啦!心说:杀了就完了,我不过落一个是响马。这要是三推六问,万一叫他们看出我是涂眉染面来,再要追问起实情,这个漏子可大了!一时急得他是汗流满面。刀斧手把他带到殿上,二次跪倒。杨林说,“上官狄,你去替一我仔细地问来!”上官狄说了一声:“遵王谕。”走过来站在秦琼脸前,就说:“响马,你这胆子可真不小,你敢一个人到我们登州来要皇杠,究竟你是怎么回事?”这时候秦琼可露了相啦,他这脸上原是用颜色一揉一的,这么一出汗,颜色被冲落,颧骨上可就露出本来的脸色了。上官狄一瞧,心说:嗯?不对!怎么这人的脸上花了?注目仔细查看。秦琼心说:要坏,他是上官狄,认识我呀!可别叫他看出破绽来,要是瞧出来,可就糟了!赶紧低头躲他的眼光。上官狄一瞧这个人直低头,心里更疑心了,心说:他干什么低头躲我呀,倒得仔细地瞧瞧他!用手一推他的额角,说:“咳,响马!你干嘛低头哇?”一抽一回手来一看手指上:“嗳呀!”沾了一手的颜色,说:“响马,你这个脸上怎么有颜色呀?”两旁的人等也是觉着奇怪。此时杨林在殿上一瞧,上官狄跟响马在那儿指手划脚的,不知道说什么呢,高声地说:“上官狄,你那儿说什么呢?”“回禀王一爷,这响马的脸儿是假扮的,涂着颜色呢!”“啊?奇怪呀,奇怪!”上官狄一回头,对两旁的兵丁们说:“你们赶紧打过一盆水来。”不多一会儿把水拿来,上官狄说:“朋友,你下脸儿吧。来人哪,帮着给他洗一洗。”有人过来,帮着他一洗脸儿,胡子也拔了,压耳毫一毛一也掉下来了,好,全是假的。拿着堂布手巾一给一搓一,说:“敢情他是个黄脸膛儿呀!”擦干净了,把脸盆拿走,上官狄二次过来,蹲下一身去这么一细瞧,说:“哎呀!这不是二……”哥字没说出来,心里一急,眼前一晕,往后一倒,就背过气去了。大伙就是一愣,秦琼心说:这可是漏子了!杨林说:“这是怎么回事?来人哪,赶紧把他唤醒过来。”大伙是连撅带叫,上官狄慢慢地缓过这口气儿来,放声大哭,一边哭着对他说:“二哥,您为什么冒充响马?怎么拿着一性一命当儿戏呀!”杨林说:“上官狄,你因何痛哭,他是谁呀?”“启禀王一爷,他就是秦琼。”

靠山王杨林为什么知道秦琼呢?前文书“闹花灯”里,说上官狄奉命带着十颗珠子去到京都给越王杨素送礼,走在河北磨盘山被劫,一逼一得他在树林里上吊。正赶上秦琼发配由此路过,讨回了珠子,救了上官狄,这事已然交代过了。上官狄连夜进京到越王府,交了珠子,赶回登州对杨林禀明此事,杨林也想救秦琼这条一性一命,就走了一道公事,到北平王那里要秦琼这案。可是秦琼在北平已然认了亲啦,哪能再到登州来。故此罗艺回了一道公事,说秦琼还未解到,等解到了,再转解到登州。杨林看了公事,对上官狄说知,等着吧,左等不来,右等未到,等了一年多了,还是没来。又走了一道公事催问,回文到了,上面写此案内有冤枉,已然洗清楚了,将秦琼释放回家啦。如果要这个人,请到他的原县去要吧。上官狄一听秦琼无事还家了,也就放心啦,可是还时常在杨林面前说秦琼的好处。杨林呢,总想要把秦琼调到登州,提拔提拔他,可是后来因为事情也多,又搭着办理皇杠进京的事,可就把这个事撂下了,这段前情表过不提。

再说杨林一听,他就是秦琼,心说:既然他是秦琼,为什么又假扮响马呢?上官狄说:“回禀王一爷,据卑职所想,他必然是被屈含冤。请王一爷把他松绑,您仔细地问一问他,好不好?”“好,来人哪,搜过他身上有无夹带,再给他松绑。”有人上前一搜,没有夹带。上官狄上前,亲自解一开了秦琼的绑绳,说:“二哥,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情?”“嗐!贤弟,我是一言难尽!”“二哥,您有话自管向王一爷实话实说,您放心,今天您要是死,我陪着您,我得死到您的头里。”“好。”秦琼迈步向前,来到公案前头,心里急忙想了一套说词,虽然发慌,可是脸上不带着急的样子。他双膝跪倒,说:“卑职秦琼,见过王驾千岁。”“啊!既称卑职,你在哪里居官?”“卑职是在山东济南府镇台将军唐璧的麾下调遣当差,现任武功郎。”“你既是武功郎,因何涂眉染面假扮响马?”“卑职我有下情回禀。”“讲。”“只因济南镇忽然接到王一爷的滚单,我等这才知道,皇杠被劫,王一爷给的是两个月的限期,要赃证俱明。我家将军给了历城县一个月的期限,要人赃并获。知县没有法子了,这才想到卑职我这儿,因为卑职在当年充任过历城县的班头,曾破获过几件案子。知县去面见镇台将军,指名借下来卑职,到县里抓差办案。限定半个月,要人赃并获,如若不然,身家难保……”“还怎么样呢?”“卑职只得遵命办理,到处一访查,如同石沉大海。如今限期已过,可是这皇杠一案,连点儿线索都没有,一逼一得卑职走投无路,我这才想了这条拙计,涂眉染面,冒充这个程达尤金,来招王一爷生气,王一爷把我擒住,我这么一死,一、把王一爷的气给消啦。二、虽然卑职丧命,可是救下了年迈的老一娘一。三、还可以保全了济南府一百多名文武官员的一性一命。故此假扮响马,前来销案。万没想到被上官狄看出了破绽。这是卑职所有的实情,今天在王一爷面前,自行请罪。”这一篇话,把杨林说得哈哈大笑。上官狄说:“王一爷,我的恩公所说的话,您听明白了没有?”杨林说:“不怪他叫赛专诸,似孟尝,实在是个孝义之人,哈、哈,哈、哈。”秦琼心说:老小子,这篇瞎话,你信了可就行啦。这时,就听杨林说:“秦琼,看在你的面上,就赦免了济南府历城县阖城文武的命吧。军政司何在!”“伺侯王一爷。”“急速往济南走一道公事,把秦琼涂眉染面、假扮响马的事说明,饶恕他等无罪。”“遵爷的谕。”秦琼说:“王一爷恩施格外,卑职我先替他等谢过王一爷了!”“秦琼,你不是说这响马现在没下落吗,我就派你做专办皇杠一案的差官,不限定日期。可有一节,无论如何,你得把皇杠给我找回来。”“王一爷既然施恩缓限,卑职必能够人赃并获。”“那个太好了,你就平身一旁站立吧。”“谢过王一爷。”磕头起来,站在了一旁。杨林一问秦琼当差的经过,秦琼是对答如流,应该说的全说,要是不应说的,可就不说了。杨林是越听越一爱一听,说:“你既叫神拳太保,来人哪,院里看坐,你给我打一趟拳,看一看。”有人赶紧在廊檐下预备好了金交椅,杨林出来坐下。后面有人撑着一把杏黄的罩伞,遮住了日光。两旁人等,垂手侍立。秦琼遵谕,在院里蹿蹦跳越,打完了一趟黑虎拳,来到廊下一跪,说:“卑职在王驾面前献丑。”杨林是双伸大指,哈哈大笑,起心里一爱一惜,心想:我要是有这么个儿子,生平之愿足矣。就说:“秦琼,不愧你叫神拳太保。果然是拳法一精一奇。来人哪!把他的双锏拿来。秦琼你练一趟锏,我再看看。”秦琼遵命,接过来双锏,在当院练锏。秦琼一想:老儿杨林,该着今天你要命丧我手了,等你看入了神啦,我施展秦家门的绝招,打你一撒手锏。要问秦琼是否锏打杨林?下回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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