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回 逢奇僧名将入空门 坑贤王奸相施诡计
上回书说到罗成一行人离开瓦岗山,往北追赶双一槍一将定彦平。他们一路之上不敢耽搁,到处打听老将军的行迹,到底也没追上,这一天,已然进了北平府的南门了。临近头道十字街,罗成一瞧,定彦平牵着马,在那儿跟人打听道儿呢!“这位爷,我跟您打听打听,这北平王府在什么地方?我二十来年没来了,想不到街道变了样,认不出来了。”罗成赶紧下马,转到定彦平的面前,口称:“干爹在上,晚生孩儿我这儿给您磕头了。”定彦平瞧见罗成,这个气可就大了,跟着就给他跪下了:“你是我干爹,咱爷儿俩倒个儿了。”
“干爹,你这不是折寿孩儿吗?您快起来吧!”定彦平说:“我折寿你?我当不起这干爹,二马冲锋交干爹,给我一一槍一杆!”用手一指这脸上:“你看这大疤拉!小子,我跟你没话,我找你爹去,我们有细账算。我对你们家敢说有天高地厚的恩情,这长蛇阵算是你替你爸爸报了恩啦!”“干爹,您别嚷啊!让路人听见不太合适。”“什么?我别嚷?我就纳闷,你跟这帮响马是怎么勾上的干系?”“干爹,您要问,不但有干系,还有情理。咱爷儿俩找个地方细说。您听着有情理,您原谅孩儿我;如果无情理,我在您面前拔剑自刎,您看好不好!”
老头儿说:“好!你说咱上哪儿说去?”“请爹爹上马,在东门里有个报国寺,是个清静地方,咱们到庙里说去。”老头儿说:“走吧!”罗成等人和定彦平一起来到报国寺,都下了马。罗成叫开左角门,出来个小和尚,见了他说:“哎呀,原来是罗殿下,弥陀佛!您怎么老没来了?”“ 我这不是来了吗!大家先进去吧!”来到院中,罗成说:“诸位哥哥们,你们在前面偏殿暂时歇息。干爹,您往后请。”小和尚引路,二人来到后院禅堂。罗成请定彦平坐到上首椅子上,问小和尚:“我师父为什么不在?”小和尚说:“师父去游方,走了好几个月了。”“噢,你赶紧沏茶去。 ”小和尚应声去了。
定彦平这儿还生着气呢,说:“你到底跟这帮响马有什么干系?你倒是说呀! ”“您要问哪,我跟响马是亲戚。”“怎么个亲戚?”“我问您,我的舅父是谁?”“啊,是秦彝呀。”“他老人家当初是怎么死的?”“啊!这个,当初隋朝三伐南陈,兵到马鸣关,你舅父死在杨林棒下。”“这大魔国元帅秦琼就是秦彝之子。”“哎呀,原来是名人之后哇!杨林总跟我提秦琼,怎么就不提他父亲呢?”“您过去也是南陈的人,他若提这个,您还帮他败阵吗?”“可也是啊!这秦琼又怎么当上响马了呢?”“这我还得先问您,您身为曹州大帅,为什么要到麒麟村隐居呢?”“唉,想当初我归降大隋,皆因陈后主是个昏君,隋先帝是位明主,没想到后来一奸一臣当道,昏王杨广篡权,忠良被害,民不聊生,我怎能不去隐居,古人有言:天下有道则显,无道则隐嘛! ”“着啊!我表哥秦琼当响马也正是为了讨伐无道啊!您当他们这帮人真是蟊贼吗?”“那你说他们是些什么人?”
罗成问他说明:混世魔王是南陈程泽臣之子,翟让也是南陈宿将,瓦岗众将俱都是忠肝义胆的英雄豪杰,故而在贾家楼四十六友结拜金兰,共图反隋大业。定彦平这才恍然大悟,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呀!”罗成又说:“我表哥他们是以有道伐无道,您二次出世却是助无道伐有道,您说您这是不是助纣为虐呀?”定彦平一听,真是后悔莫及:“哎呀,我净顾了跟老杨林的哥儿们义气,怎么就忘了这大节之事,真是老糊涂了。”“干爹,您说我此次帮助破长蛇阵应当不应当?”“应当,应当。小子,你说的全有道理,我饶恕你了,咱们一同走,我到家看你爹去!”
这时候,小和尚把茶水端来了,罗成斟上一碗茶,说:“干爹,您先喝水,我还有话要跟您说。” “你说吧。”“罗成又把这次去瓦岗,怎么蒙哄他爹一娘一的事,跟定彦平说了一遍。”“噢!合算你把这老俩全蒙了!那我到你家,把咱们长蛇阵相遇的事情一字不提,这成了吧?”“那也不成。这么巧,咱们爷儿俩先后到我们家,我爹是必起疑心。”“那依你之见呢?”“您现在庙里住个个月期程的,再上我们家去,把这事不就岔开了吗?”“好,我就由着你。”罗成把小和尚叫过来,说明他的义父定彦平要在庙里住下,叫他好生伺候。小和尚领命下去。定彦平说:“真没想到我满肚子的气让你这小子给说化了,我一路劳乏也该歇息歇息了,你暂时回家去吧!”罗成说:“干爹,那我就告辞了,一半天我还来瞧您。”罗成来到前院配殿,见到张公瑾等人。大伙儿问殿下:“您跟老将军说得怎样了?”罗成把经过一说,史大奈说:“殿下,真有您的,会给老头儿说服了。” “咱们一同回府吧!”罗成等人牵马出了报国寺,奔王府来了。
进了王府,有人接过马去。正赶上北平王在银安殿上办事呢,罗成说:“众位哥哥,咱们进殿见我爹爹。”大家进三道门,上银安殿的七层台阶。已然到六层这儿了,罗成往殿里一瞧,他爹在正中坐着。北平王也看见他了,不由得啊了一声。罗成一想,坏了!怎么坏了?因为他爹知道他上山西太原了,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呀!咳,我怎么把日子忘了,再想退已然退不下去了。上了银安殿,到帅案前,罗成跪下:“孩儿见过爹爹。”后面众人跟着说:“我等见过老王一爷。”全跪下了。“大家平身。”大伙儿起来,到两旁站立。
北平王紫脸子这么一沉,瞪着眼,手指着罗成说:“跪下! ”罗成心里打了一个寒战:“是。”噗通,又跪下了。“我问你上哪儿了?”“跟爹爹回话,我到太原瞧柴绍去了。”“你胡说八道!我当初遍走江湖,打把式卖艺,你说我哪儿没去过?由石门镇往西走,山道崎岖,净是些羊肠小路,车不能分轨,马不能连缀,你一去就得照一个月走,往返路程就得两个月,你能到那儿就回来吗?怎么也得三个月才能回来。这你连走带回来,不足一个半月,你这事上山西太原了吗?”几句话问得罗成张口结舌:“这……”他眼珠一转,说:“啊,爹爹,您说这话一点儿不错。您当初卖艺的时候,是得走羊肠小道,现在导修宽了,跟那时候不一样了。”
“你这小子,就算现在道修宽了,我再问你这太原侯府在城里什么地方?”这罗成哪能知道,他只好蒙着说:“在东门里头。”“呸!侯府在西门里。你完全是胡说八道。噢,我明白了,你还是依着你一妈一,迷信神佛,烧香拔火呀!”……罗成赶紧顺口搭音:“干脆跟您实说了吧。您不好佛,我跟我一妈一好佛,我是到泰安神州二郎庙烧香还愿去了。”“啊,好小子,我提出头儿来,你就顺杆爬。”“不是顺杆爬,我们是烧香去了。”“就算你烧香去了,这二郎庙在路哪边?你给我说说!”罗成心说:这可问不住我,是庙都在路北呀!“嗯,这庙挺大,是在路北。”罗艺一听,哈哈哈哈!“好你个罗成,你以为你挺鬼的,你想事庙都在路北,唯有这座庙,这是一座倒座庙,它在路南!我在那儿赶过庙会。”罗成一听,玩儿完:怎么那么巧,这是一座倒座庙啊!
“爹,我打听了,当初是座倒座庙来着,后来年久失修,又重修了一回,改路北了。”“你跟我这儿穷对付呀!就算现在改路北了,我再问你,这二郎神的神像甚么样?”罗成心说:这更问不住我了。“跟爹爹回话,神像是个金身站相,金盔金甲,金脸膛上立生一目,一共三只眼。上首有个童儿,拿着三尖两刃刀;下首有个童儿,拉着哮天犬。”罗艺说:“呸!你说的是天上降妖捉怪的二郎神像。这个二郎神呀,是座像,乌纱帽,蓝袍,文官打扮。就迷信来说,他是检查人间善恶的,叫做灌口二郎。你也没烧香去,又是胡说八道。张公瑾,白显道,你们全过来!”“是,王一爷。”“我问你们,究竟跟我儿上哪儿了?说实话!”众人全跪下了:“不瞒老王一爷您说,我们是上泰安神州烧香还愿去了。”张公瑾说:“您说得那个灌口二郎神庙现在也改了,神也改成降妖捉怪的二郎神了。”大伙异口同音,死把着这杆儿不撒手了。
罗艺气得哇呀呀吼叫:“分明你等帮助罗成蒙哄为王,来人哪,把罗成给我绑了,推出去开刀问斩!”罗成顿时就哭了:“一妈一呀!我这爸爸不说理呦!”哭着喊着被推出殿外。北平王在气头上,也不管他家就这一个儿子了,由帅案底下把斩令拿出来,这么一摇摆:“来人哪,传令斩罗成!”这个斩令又叫黑令,是一个四方的黑布旗子,当中一个白月光,上写一个红“斩”字。罗艺几次连摇带喊,没人接斩令。
他问道:“我这儿喊了半天了,怎么没人接令啊?”旁边有人说:“老王一爷,有这么句糙话:虎毒还不吃子呢!斩令传出去,人头下来了。过后您这么一琢磨,虽说我儿招我生气,当时我在气头上把他杀了。我家就这么一个呀!这斩令你们不应当往出传呀!到那时,我们谁也活不了。杀您亲生之子,就算您给我们全宰了,这斩令我们也不能往出传。要杀,您自个儿往出传吧!”
罗艺一听,气往上撞:“唉,你们不传,我自己传。”说完了,起身离位,下了帅台,径直往外走。出了殿门,刚下台阶,往对面一看,坏了!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罗艺跟罗成对话的时候,大伙儿听说要杀罗成,就一捅一杜差,低声说:“杜老爷,您快搬老太太去,晚一会儿,脑袋可就下来了。”“对。”
杜差出了后殿门,走到后面,瞧见王一爷夫人,可就哭了:“干一妈一呀,您快去吧:”老太太一瞧说:“杜差呀,你不是跟着殿下往泰安神州烧香去了吗!多会儿回来的?哭什么?”杜差就把银安殿上的事跟老太太一说,说:“您快去吧,再晚一会儿,殿下的脑袋就下来了!”老太太一听这个气:“走!我跟这老天杀的完不了,我跟他拼了!”老太太拄着拐杖,由杜差搀着,刚要进后殿门。杜差说:“咱们别进后殿门,得进前殿门,迎着斩令,要是斩令传出去就完了。”转过殿外围,进殿院,杜差问明白斩令还没传出,说:“ 老太太,快走,迎门堵!”老太太上台阶,正赶上罗艺拿着黑令下台阶。老太太说:“我把你这老天杀的,死不了的!”抢上两步,举起拐棍,往上一抡。北平王一瞧,说:“咳,就知道你得跟着裹乱!”扭身往回就走。
老太太问大家:“殿下在哪儿呢?搀我,找我儿子去!”“在二道门外呢!”“走!”。 在二道门外,罗成被反手绑着,心说:今天这事可麻烦了,碰巧我这脑袋就没了。忽听老太太放声痛哭:“成儿,我的宝贝儿!”罗成一瞧他一妈一来了,他也哭了:“您来晚一步,我的命就完了,我爸爸要宰我!”老太太叫人给罗成解一开,说:“成儿,跟我走!我就你这么一个。他敢宰你,我就跟他离!咱一娘一儿俩奔山东历城,我回一娘一家了。”罗成说:“有您护着我,我爸爸不宰我就行了,你们老夫老妻别离开呀!”
简短说吧,老太太一来,就把这场事儿给解了。罗艺出殿奔书房,大伙儿也就散了。大伙儿商定:以后王一爷再问,都咬定是到泰安神州烧香去了,不准改口。
再表罗艺,他回到书房,一边生气,一边纳闷:这孩子究竟上哪儿去了呢?想到这儿,喊:“来人哪!给我叫杜差。”有人到前院,说:“杜老爷,王一爷叫您哪!”大伙儿又嘱咐他:杜老爷咱们可都得说是烧香去了。杜差来到书房说:“干爹呀,您别生气了,叫我有事吗?”“杜差呀,你坐下。我问你,你们倒是上哪儿去了?跟我说实话!我素常最疼你,你还能冤我吗!”“嗯,干爹呀,我这个人素常不说瞎话,今天我还是有什么说什么。”杜差就从当初下山东给秦母上寿说起,说到贾家楼结拜,程咬金二劫皇杠,斗杨林,立大魔国,搬请殿下破了杨林的一字长蛇阵……除了定彦平的事只字未提外,其它的事一点儿没拉。罗艺一听,说:“哎呀,感情是这么回事!”
杜差说: “我问王一爷您,想当初您三犯中原,是不是为给秦家报仇?”“是呀!”“今天昏君无道,一奸一臣当朝,反了瓦岗寨,您这内侄秦琼是元帅,殿下帮大魔国破长蛇阵,这应该不应该?您要是明白,就应当对我们干的这事高兴。您就有罗成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不明不白地把他杀了,将来谁来统领北平府的兵马为天下黎民除害呀?”万没想到杜差这一番话,把罗艺给说乐了,哈哈哈哈!“杜差呀,好小子!我听说瓦岗寨妖言惑众,反了帮响马。听你这一说,瓦岗寨大魔国这帮人是好样的!既是杨广无道,万民痛恨,应反则反!这我才恍然大悟啊!”“干爹,这您还生气不生气呀?”“这 ……我生气的是他说瞎话。你一挑盖说明了,我就没有气了。”“您既没有气了,咱爷儿俩去见老夫人,把大魔国的事情让全家都知道知道。”罗艺说:“好,就此前往。”爷儿俩来到后面,一进屋,老夫人一瞧就嚷:“我把你这个老天杀的!你不好佛,咳拦挡我们一娘一儿俩好佛!”罗艺说:“ 你算了吧,好佛!?你问问杜差,你们干嘛去了!”
杜差当着罗成和他的夫人庄氏,把长蛇阵的事一说,全家才明白。老太太对罗成说:“合着你连着一妈一,带你爸,全给蒙了!你好小子啦!”
又过了两天,罗成忽然想起定彦平来了。他独自一人来到庙中,见着定彦平,行礼问候。定彦平问:“这几天你没来,家里有什么事吗?”“家里没事,我爹一妈一身一体挺好,请干爹不用惦念。我今天来,特意是要跟您学学这个双尖一槍一的一槍一法,您给我说一说呀!”定彦平心想:就凭你小罗成的所作所为,有你们家这条五钩神飞一槍一已然够狠的了,我把这双尖一槍一再传给你,以后不定还要多死多少人哪!说死了也不能传!怎么办呢?只好暂时推托:“这两天我心里头不太高兴,净想些个陈事。你别忙,容我高兴的时候一定说给你听。你想,我这双一槍一不传给你传给谁呢?”罗成说:“那是当然。”爷儿俩说了会子话,罗成走了。
简短截说,他每天来磨烦这件事,老头儿花说柳说,就是没给他讲这双一槍一之法。有那么一天,老头儿没的推了,说:“罗成啊,我有一个特别的军刃,会使的很少,我跟你说说,这个东西在我马鞍岔子里呢,你学会了就可以把它拿走。”罗成一听,喜出望外:“噢!干爹,是什么呀?”“带链的走马流星锤。”罗成说:“啊!我听说这种军刃厉害无比。 ”“你随我来。”定彦平把罗成拉到院子里,取出链子锤。罗成一瞧,这链子够三尺开外,一头是锤,有茶壶大小,是死瓜膛的;一头是个挽手套。定彦平对罗成说:“比如现在阵前敌人败了,他的马比你的马快,你总是追不上他,你把这锤发出去,就许打中他的人和马,克敌制胜。要是你打了败仗,后头敌人追你,你猛一翻身,把锤发出去,也能够败中取胜,要是打得不分胜败,二马冲锋,猛然再碰面,此锤发出就能把敌人置于死地。”接着他把这锤的各种使法一一交给罗成。罗成机灵,连来三天,你把这流星锤完全学会了。定彦平说:“成儿,儿呀!既然你把这锤学会了,你就把它带走吧,我也用不着了。”
又过了几天,报国寺的庙主、当家的和尚从外边游方回来了。小和尚把前情一说,老和尚知道了定彦平的来历。两人见面,一谈话就比较投缘。老和尚看出老将军对昏君杨广不满,就对他说:“一年来,我遍走天下,现在以瓦岗山为首,已然有不少反隋自立为王的了。我看为期不远,天下必有一场大乱。”定彦平点头称是。两人相识,过了十多天,是越谈越投机,谈来谈去,就谈到罗成这儿了。老和尚说:“定贤弟,你们爷儿俩在长蛇阵中交锋,他单一槍一破了双一槍一,你拿面门找他的五钩一槍一,他为什么没把你挑了?你明白不明白其中奥秘?”定彦平哈哈一笑:“师兄,我太明白了,他若给我扎死,第一他爸爸这关不好过,第二他就学不到我这双尖一槍一了。”老和尚一挑大指说:“哎呀,你算说对了。罗成是我的徒儿,他倒是挺恭维我,拿我当个老师。我只教他一手闭气功,其他一些绝技一概没传。为什么?因为我看罗成这人,多少占几个字:一陰一、险、毒、辣、狠,今天我跟贤弟说的这是心里话。”
定彦平说:“师兄,您还提呢!他把我留到这儿,老是磨烦要学双一槍一。挤对我没办法了,只教给他一手走马流星锤。咱哥儿俩不说到这儿了吗,什么君臣、父子之情,我算把世上什么都看透了,我情愿做为佛祖的门徒,请师哥您拉我进佛门,做您一个师弟吧!您给我找一个庙,哪怕小庙呢,我口念‘阿弥陀佛’了。我二次出世到长蛇阵就是一个大错,不能再有第二个错了。请师哥拉帮拉帮我吧!”这位老和尚一听定彦平说出这话,哈哈大笑,说:“定贤弟,我就拉你做为我一个师弟吧!”说罢吩咐徒弟们把前院大殿打扫干净。
大殿中间供的是如来佛祖,两边是十八尊罗汉,小和尚们点燃了蜡烛,上上香,敲磬的敲磬,撞钟的撞钟。老和尚把定彦平领到大殿,跪倒口念:“阿弥陀佛!佛祖在上,今弟子禀明佛祖,只因定彦平老将军看到昏君无道,有意悔过前非,入咱佛门为徒。”说完了磕了三个头,平身起来,说道:“贤弟呀,你拜佛吧!向佛祖说明你的誓愿。”“谨遵师哥之命。”定彦平双膝跪倒,双掌一合,打问讯说道:“佛祖在上,我定彦平为解今日之罪,结来世之缘,自今日起,誓做佛祖的门徒。暮鼓晨钟,警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梦迷人。如我口不应心,必遭诛报!”老和尚一听,哈哈大笑,口念“阿弥陀佛”,对定彦平说:“师弟呀,佛门中有这么句话:有福方登三宝地,无缘难进大乘门,师弟请起吧!”定彦平起来,二次又给老和尚跪倒,说:“师哥呀,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给师哥见礼啦! ”老和尚说:“我的法号唤作‘自安’和尚,人们素称我为‘游龙僧’。今天我赐你个法号叫‘自然’和尚,称你为‘云龙僧’吧。”“多些师兄。”磕头谢过,老和尚搀起。
老和尚吩咐众人回到禅堂,定彦平说:“师哥呀,您给我想个主意,我得赶紧走。这些日子罗成没来,他要来了,我可就走不了啦。”老和尚想了想,说:“还真有座没人管的空庙,就在虎牢关正西二十多里地,那儿有座山叫百花山,山上这座庙叫‘三教寺’,是这报国寺的下院。只因这山上狼虫虎豹太多,没有点儿来历的,这庙住不了。如果师弟愿意去,你可以把周围的庙墙加高,再整修一番。”定彦平一听,高兴地说:“我把我的家财完全折卖,重整三教寺。到那儿我成了庙主,可是一个徒弟没有。我想从这儿带走十名徒弟,帮助我办理诸事,师哥您看怎么样?”“好,就这么办吧。”
书要简短,定彦平挑了十名文武全才的和尚。自安和尚办了一套衣钵、戒牒,取出三教寺契文,交给了定彦平。定彦平带着徒弟走了。临走之时,对师哥说:“如果罗成来了,您就把我出家之事对他说明。”过了两天,罗成真来了。罗成这些日子为什么没到庙里来呢?只因瓦口关突厥犯界,他奉父命办理边关的事情去了。用了二十多天,把边关事情办完,他回来交令。第二天忽然想起义父定彦平,赶紧来到庙中,见到自安和尚,行礼完毕,师徒坐下述话。他问起他的义父定彦平,老和尚一笑,就把定彦平出家为僧到百花山三教寺的事情一说。罗成心说:真可以呀,合算我这干爹给我涮了!又闲谈几句,悻悻地回府。这事按下不表。
返回头来再说老杨林率领残兵败将由被打垮的长蛇阵东北方败出去,逃出百里之外,这才查点人马,万没想到十万大军,只剩了四五百人,连个粮食粒都没有了。他传命令扎下浮营,派人跟本地县衙筹粮。又命人替他把此次长蛇阵失败经过写成折本火速送京。折本上写明:杨林请求京师再派大军,还要二打瓦岗,不灭魔国绝不罢休。流星报马带着折本奔京师去了。
单说那日早朝,昏君杨广接到折本展开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哎呀,丞相你来看。”宇文化及接过折本观瞧,心说:这帮响马真可以,连靠山王杨林都连遭败北。就说:“万岁,王一爷请派二路援军,您要赶紧定夺。如不消灭魔国,大隋朝有三摇四晃之忧。”正说这儿,又送上来一个告急的折本,杨广看罢,又是一惊。
原来是山东登州的折本,上奏高丽国犯界,在沿海一带,已然抢了两州五县。杨广命黄门官将两个急折本高声朗读,让全朝文武周知。宇文化及说:“既是登州告急,外患事大,请圣上传旨命靠山王老王一爷带他手下人马火速返回登州。”杨广说:“丞相所言者是,可这内患怎么办呢?”“依臣愚见,昌平王邱瑞这位老将军一精一通站策,足智多谋,可命他带领人马五万,战将百员,二次攻打瓦岗山,定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邱瑞在旁边一听,心说:宇文化及好贼子,你对我素有挟嫌之心,让我以弱碰强,阵前送命,你这是成心一陰一我呀!前文书‘南一陽一关’表过,昌平王邱瑞明侍杨广,暗保忠良,与宇文化及是冰火不同炉。宇文化及的三儿子宇文成惠强抢民女。七杰大闹花灯,劈死宇文成惠,藏匿在昌平王府,宇文成都搜府不得。宇文化及明知邱瑞放走响马,可又抓不到证据。有一次,他和邱瑞在朝房为了些许事儿争吵得不可开交,被文武大臣劝住。宇文化及暗暗怀恨在心。
今日之事,就是他的借刀杀人之计。杨广闻听丞相保举邱瑞,忙说:“昌平王何在?”邱瑞越班跪倒:“臣在。”“既是丞相保举,朕命你三日之后起兵,请老将军为国为民,尽点儿忠心吧!”邱瑞想,我这么大年岁了,还得挂帅打瓦岗,不行,我得带一个好臂膀去。宇文化及不是一陰一我吗,我也得还他一下子。想到这儿,说道:“臣启万岁,既是命我带兵打瓦岗,我保举一个人——长安城四门总镇韩琪,那是我的得意门生,举荐他做为正印先锋官。”杨广点头:“就依卿所荐吧。”“且慢,我还要选一位副先锋。听说丞相之子宇文成祥本领出众,我保他做为副先锋。”杨广说:“就便如此。老将军挂帅,我祝你一举扫平瓦岗贼寇。”他又命人传下一道旨意,调靠山王速解登州外患,到此散朝。杨林接到圣旨,赶赴登州不提。
再表昌平王邱瑞,他回转王府,来到后厅。王一爷夫人宁氏瞧他丈夫满脸不高兴,上前问道:“王一爷,您又跟丞相怄气了吧?”“唉,夫人,你我坐下讲话。”邱瑞把今天早朝之事说了一遍,接着说:“这都是你的好亲戚!”“碍我亲戚什么事?”“大魔国元帅亲戚不是你外甥吗!他要不造反,今天我能挂帅吗!”“噢,这么回事呀!这是咱们这儿说,我这外甥亲戚造反造得对!现在这昏君杨广杀死亲爸爸,罪恶滔天,你还保他干什么!倒不如借你挂帅这个机会,把要紧的归置归置带走,连儿子带儿媳妇,一块儿上瓦岗完了。”说到这儿,邱瑞吓得颜色变更,站起来一悟夫人的嘴:“别说了!这要走漏了风声,咱们全家就完了。你准知道瓦岗山能成大器吗?我这岁数了,能活几年,还得为儿孙着想啊!此次打瓦岗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得,不是我说话你不听吗!有这么句话:斑鸠落到芭蕉树,芭蕉树倒斑鸠飞。早晚这树叶儿也得落在树底下。这王府我也住腻了,你前脚走,后脚我就带儿子、儿媳妇回咱们原籍昌平州了。”“那我就不管了,我起我的兵,我挂我的帅。”
老夫妻俩正在争吵,忽听加人禀报:门口有相符的人送来请贴,丞相要请王一爷过府饮宴。要知宇文化及为何宴请昌平王,且听下回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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