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回 徐茂功巧改魏王诏 单雄信误走洛阳城
上回书说到秦王李世民误走瓦岗寨,被西魏元帅秦琼、先锋官程咬金拿获。承相魏征、军师徐茂功、副元帅罗成闻讯赶来,这时是深更半夜,哥儿五个一核计,事在紧急,先将李世民送到金殿前朝房之内,暂时看管,即刻去请西魏王李密升殿处置。这时候天交三鼓,徐茂功敲响了殿前金钟,众人立刻来到金殿候驾,等了半天,也不见李密登殿,由后宫来了一个内侍说:“万岁有旨,击钟人进宫回话。”徐茂功说:“待我亲自禀知万岁。”徐茂功随内侍来到寝宫,见屋内灯光明亮,白己在廊下跪倒,隔窗启奏:“万岁,臣有本奏上。”就听屋里头李密仿佛是睡了又被钟声唤醒,低声答话:“外面是徐先生吗?深夜进宫有何要事启奏?”“启奏万岁,今有程先锋查山,秦元帅查城,万没想到,唐国的秦王李世民单人独骑夜探瓦岗寨。当时二将追到山下老君堂,将李世民生擒活捉,现已押在朝房。大伙儿请万岁赶紧登殿审理哪!”屋里头李密一听说捉住了李世民,说话的声音透着高兴:“好哇!小冤家他也有被擒之日,待孤整顿冠袍,登殿处置,必得把他活剐了,方消寡人心头之恨。”徐茂功奏罢,听李密在被窝里说要登殿,答声“遵旨”,就要起身退下,就听屋里肖妃说道:“万岁,且慢!这两日您身一体不爽,秋天夜晚天气很凉,万一受了风寒,恐怕龙体有伤。我想李世民既是被擒了,已成笼中之鸟、网中之鱼,他还跑得了吗!万岁明天早晨登殿审理也就是了。”李密说:“御妻说得很对,待我先传一道手谕出去。”他打被窝里爬出来,没顾穿衣服,下了龙床,到书几前边,打开墨盒,拿起笔,顺手在信笺上写了这么几个宇“不赦李世民,明天再议。”当时灯光射影,徐茂功一瞧李密的丑态,气就不打一处来。李密顺窗户缝儿把纸条一捅一了出来,说:“徐先生,不赦李世民,明天再议,接旨!”徐茂功这气大了,也没说别的,给纸条扽过来,转身回到金殿之前。秦琼忙问:“三弟,怎么样啊?”徐茂功说:“我说哥哥兄弟们,这昏王他不理朝政,咱们走吧!”“究竞怎么回事?”“唉.您甭问了,有什么话咱们到帅府再说。”哥儿几个先到朝房,然后押着李世民一齐来到帅府。进了帅府大厅,徐茂功就给李世民的绑绳解了,让他在正居中落了坐,自己跪倒磕头,说:“秦王千岁在上,我姓徐名勣字表茂功,给您大礼参拜啦!”李世民也不知哪儿的事,赶紧将他搀起:“徐先生请起,请起,千万不要折寿小王。”魏征说:“三弟,看你脸上气得煞白,进来就给秦王解绑磕头,这是怎么回事呀?”徐茂功说:“怎么回事?这不是当着程咬金吗,他这卖私盐的做皇上,都没在被窝里头楼着一娘一娘一叫徐先生。我那儿跪着,昏王他爬出被窝给我写个条儿就打发了。这样的皇上,还保他什么劲儿。我不管别人,反正我投唐了。”魏征想了想说:“这可应了老杨林临死前说的话,李密果真是个酒色之徒啊!”徐茂功问:“大哥,您怎么样?”“三弟呀,我也早就灰心丧志了。咱们哥儿俩好比庙头里一对狮子,谁也离不开谁。千岁在上,我姓魏名征字表元昌,今天也投唐了。”说罢就要磕头。李世民没容他跪下就给搀住了:“魏先生,您和徐先生名闻天下,今日同归正路,实乃大唐之福、小王之幸也!”徐茂功又问:“二哥,您怎么样?”秦琼一笑:“三弟,不瞒你说,冲着千岁的姐夫柴绍跟咱们一个头磕在地下,在老君堂我就想设法给千岁放了,没想到程四弟跟着起哄,没有放成。干岁呀,请受我秦琼一拜,我也投唐了。”李世民赶紧相拦:“秦将军,想当初临撞山楂树岗您救过我们全家满门,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千万不要磕头。”徐茂功又问罗成:“老兄弟,你怎么样?”罗成说“我表哥投唐了,我还能不投唐吗!千岁,我罗成这儿给您大礼参拜了。”说着跪下就要行礼,李世民扶住他说:“哎呀,不要行礼。原来您是北平府罗殿下,鼎鼎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我是太高兴了!”罗成站起身来。徐茂功又问:“四弟,你怎么样?”程咬金装傻充愣:“什么?”“我们几个都给千岁见礼了,到你这儿,你怎么样啊?”“到我这儿差点。”秦琼问:“你怎么差点呀?”老程说.“怎么差点?就刚才老君堂我冲秦王这通打,连拳头带嘴巴子,还踹了好几脚。我要投了唐,明儿个到了长安城,他绝饶不了我。他大喊一声:嘟!胆大的程咬金,想当初你斧劈老君堂,对我连打带踹,今天你自己来了,岂能容你,推出去,斩!往外一推,哎!我这吃饭的家伙就搬家了?””徐茂功说:“你这都是废话,大人不记小人过,千岁爷不能跟你斤斤计较。你不放心,我给你问问。千岁,比如说我四弟程咬金投了唐朝,您能记恨他吗?”“哈哈哈,徐先生,这是说哪里话来!方才他打我也好,踹我也好,给我擒上瓦岗山也好,那是两国相争,各为其主。程将军投了唐,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这就叫打是疼,骂是一爱一,将军投唐还得拿脚踹呀!”徐茂功说:“四弟,我说你听见没有?磕头吧!”程咬金跪下说:“千岁,我这儿给您磕头了,您别计较我,这儿当着这几位,到时候您可得说了算。”,李世民上前把程咬金搀起:“程将军,小王我若口是心非,将来必不得善终。”“您既说到这儿,好了,我也算投唐了。”李世民心里话:今儿个我误走瓦岗寨,没想到因祸得福呀!
徐茂功说:“千岁,这儿有现成的酒饭,咱们一起痛饮几杯t,吩咐手下人给酒拿来,摆好饭菜,又冲程咬金说:“四弟,你还不给千岁斟酒!”老程斟了一杯酒,说:“千岁爷,得了,给您斟上酒,您喝着,就算我赎罪了。”大家都坐下,陪着一起吃喝。徐茂功问道:“千岁,您到底为什么来列瓦岗寨呀?”李世民说:“我带兵追赶湖广襄一陰一王,在半路安下大营,天气热,睡不着,这才出营走马闲游,见前边有一只白玉兔,我一箭没射着,兔儿给我的箭叼走了,我是为追白玉免,无心中来到贵山的。”“那就是了。我还听人说开唐英主兵伐长安,打到潼关,您四弟李元霸战死了,不知有没有这回事?”“诸位王兄王弟,既问到这儿,说实话,我四弟是死了。”“噢,怎么死的?”李世民把打潼关李元霸遇老将军鱼俱罗阵前交锋双双丧命之事说了一遍,又说:“这件事,对外边还瞒着呢!洛一陽一王王世充给我国打来连环战表,我们照徉打着李元霸的旗号来到洛一陽一,王世充吓得没敢亮队。”“那您又怎么跑到这儿来追赶湖广襄一陽一王呢?”“诸位有所不知,唐朝开国,那湖广襄一陽一王雷大鹏也是不服,下表挑战。他乘我们兵伐洛一陽一之机抢劫中原,闻报说他由荥一陽一往东北走了,我这才追了下去。”“啊!原来如此,国朝初建,缺少能征惯战之将,我看您不如就此奏凯还朝,徐图大计。不然,雷大鹏和王世充东西合击,我军危矣!”“还是徐先生高见,我这就班师还朝。朝中的确缺少战将,只有马三保、段志贤、殷开山、刘弘基四位开国公能够抵挡一阵。诸位王兄王弟到了长安,也少不了加封国公之爵。我父王求贤若渴,但不知列位何时能去呢!”“千岁,您头里先走,我们不久就到。不瞒您说,西魏王李密荒一婬一无道,用传国玉玺换了个亡国之妇,位人人离心离德,眼看就要散摊子了。”这时就听憔楼鼓响四更,徐茂功说:“千岁,我可不是撵您,您得赶紧走,怕是李密待会儿想过滋味来,您可就走不了啦!”李世民拱手说:“好,那我就跟各位告辞了!”徐茂功冲程咬金说:“四弟,你刚才冒犯了千岁,你把千岁送下山去。”老程说:“那还用三哥你说吗!”随后程咬金把李世民送下山去,不必细表。
程咬金返回帅府,哥儿几个接茬儿喝酒。徐茂功说:“四弟,这李世民你给放了?”程咬金一听,噌就从座位上颠起来了。“什么,徐茂功喂,你说什么?”“我说李世民是不是你给放的?”“啊?那是你让我给放的呀!”“我只问你,是不是你给送下山去的?”“是呀!”“那就完了!”“哎呀,不对茬儿,什么完了?这完字我不一爱一听。”“换成行字,那就行了。”“行字也差点。换成得字?”“不能得。”老程转脸问秦琼:“二哥,明明是他让我放的,却推在我身上,明儿李密问起来可怎么办?”秦琼一笑:“反正是你给放的,你就认下吧!”老程一捂脑袋:“哎哟!这下我可上徐三儿的当啦!”程咬金跟徐茂功纠缠不休。吵着吵着,东方发亮。一会儿工夫,金钟敲响,该上朝了。
再说西魏王李密夜里把手谕交给徐茂功,当时一党一出来徐茂功饨走纸条,一声没言语,生气地走了。他转念一想,哎呀,我应许众臣卧薪尝胆,躬行政事,可方才这件事又办错了,哎,后悔也来不及了!天一亮,他马上穿戴好帝王衣冠,催促内侍:“快快响钟,召文武百官上殿。”“遵旨。”龙凤鼓响,景一陽一钟撞,不多时,文武官员登上朝堂,参驾已毕,文东武西排班站立。李密开口叫道:“徐先生!”徐茂功应声:“臣在。”“昨夜晚你到后宫回禀孤家,说秦元帅、程先锋将李世民擒上山来,朕今日登殿,先要审理此事。来呀,将李世民押上金殿!”话音刚落,就听下边哗愣一声响,什么响呀?原来是单雄信宝剑拉出半截,剑鞘环子响。单雄信听说李世民被擒,心里一动,想当初临潼山楂树岗杨广截杀李渊,我哥哥单达好心管他的闲事,不想被李渊当作坏人,一箭射死,事到如今李渊也没理这个茬儿,今日捉住李渊的儿子,是我报仇之日到了。这时候,程咬金心都要蹦到嗓子眼了,他冲徐茂功挤眉一毛一弄眼,那意思是让他给担待着点。徐茂功站在那儿,正颜厉色,也不说话。李密又说了一声:“徐先生,速速命人将小冤家李世民押上殿来!”,连说三声,徐茂功没理他。“啊.徐先生你怎么不回话呀?”徐茂功这才说道,“万岁,您问那李世民么?我给他放了!”程咬金一听,这心噗通一下,就放下了。李密瞪着眼问道:“啊,徐先生,那李世民在扬州跟咱们结下冤仇,你为什么随随便便就给他放了?”徐茂功一笑:“万岁呀,因为您让我放他,我焉敢抗旨不遵呀!”“啊!怎么说我让你放他呢?”“有圣上手谕在此,恭呈御览。”说着从怀里掏出李密的手谕,送到龙书案上。李密心说,我并没写让你放他呀!拿起字笺展开一看,明白了。要说这徐茂功真是高人,他在“不赦李世民,明天再议”的“不”字上,用笔添改,上边出了头,下边那一竖上加了个横,变成了“本”字。“本赦李世民,明天再议”,这么一改,放李世民就没错儿了,徐茂功紧紧叮问:“万岁,是不是您让我放的李世民哪?”“这、这、这……”李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两旁文武官员都问李密这是怎么回事,单雄信说:“诸位先不要搭言,待我问问徐三哥。”徐茂功心说,单雄信跟李家有仇,今天这事非热闹不可。单雄信不敢把报仇之事当众挑明,开口问道:“三哥,你们是怎样捉放李世民的?”徐茂功就把秦琼、租咬金怎样擒的李世民如实说了说,最后说自己怎么到寝宫向西魏王奏明此事,西魏王传出手谕叫他放人。单堆信一听就炸了:“哈哈,李密,好你个无道的昏君!”“李密气得脸都白了:“啊,单雄信,为什么不讲君臣礼节,出口不逊,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就要骂你这老昏君,你忘了,扬州会后李世民堵住紫槿山口,夺走玉玺,一逼一各路反王交出降书,他却蔫溜地跑了,真是欺人太甚!你为什么传旨放他?”李密心里一转,怕是来硬的惹恼了瓦岗英雄,白己要倒霉,只好改变口气,来点软的:“单五将军,因为近日孤王偶感风寒,身一体不适,困眼眯胧之中,我本意是要写“不放李世民”不想把字写错,写成了“本赦李世民”。哎,这也是小冤家李世民命不当绝,就请五将军多原谅我吧!”徐茂功心说,李密真够滑的,事到如今,他不敢不把责任揽过去。单雄信叫道:“李密,当初在二贤庄你我初次相识,我就瞧不上你。你在瓦岗寨乍登基之时,许多人说你戴上皇冠,穿上龙袍,象个皇上样儿,还说你走起路来鸭行鹅步,是个大福之人。依我看,什么龙头龙脑,你是狗头狗脑;什么鸭行鹅步,你是狗颠屁一股槌儿!”大伙儿一听,怎么着,这骂人的粗话也上来了!单雄信接下去说:“你用传国玉玺换了个亡国之妇,哪是什么偶感风寒哪,分明你是贪恋女色,不理国事。别人我不管,我小灵官单雄信不保你了,我要走了,金殿之上有一位算一位,你们一爱一走不走,不过今天别一齐走,不要落一个是我拆李密的台。李密呀,到帮到底我要看你能闹到什么份儿上,真真气煞我也!”他一转身,噔噔噔跨出金殿大门走了。李密说:“众一爱一卿,大家要相助于我,设法把单将军请回来,谁让我把手谕写错了呢!哎,暂时散朝吧!”他找了个台阶,把朝散了。
散朝之后,贾家楼结拜的金兰弟兄都到单雄信府里来了。见了单雄信,有叫五哥的,有叫五弟的,都这么说:今天你骂李密骂得对,可是咱弟兄相处多年,就你一个人走不太好哇!不单你不保李密,我们也早就不想保他了。要不是他直说悔改的话,拿面子拘着,早部散了。你等我们几天,等把话跟李密说明,咱们一块儿走!单雄信假意应允:“那也好,反正明儿他再升殿我不去了,暂且等你们几天吧!”大伙说,就这么办了。众人退出,各自回府。到了傍黑,秦琼独自一人二次来找单雄信,说:“兄弟,容我五天,我跟李密说说,好离好散,然后咱们哥儿俩一齐遘奔山东历城县我的老家,那所宅子还是你给盖的呢,自打反了山东,你潞州老家也没亲人了,干脆咱们一块儿过,还有罗春也在我家呢。你要是先走,可就对不起二哥了。”单雄信说:“大伙这么拦我,您又亲自跑来一趟,放心吧,我等着您。”秦琼走后,单雄信睡了一觉,二更天醒了,他喊来四个家人单轴儿、单把儿、单股儿、单面儿,说:“你们不要声张,赶紧归置归置东西,给我那匹马鞴上,塑挂上,跟我一块儿走。”单轴儿说:“二员外,您的把兄弟都要留您几天,秦二爷还单跑来一趟,您这就要走,合适吗?”单雄信说:“嗐,你们跟了我这么些年,我的脾气秉一性一,你们还不知道吗?我在金殿上说是今天走,就绝不能更改。要是一等秦二哥他们,李密必得挽留,我走不了,反倒落一个拆他的台,那我还算什么英雄!我一走全完了,你们赶紧给我准备去吧!”几个家人应声而去,给他收拾细一软包裹,盔盒甲包,鞴马挂槊。三更以后,一切齐备,主仆五人来到金墉城西关。把关儿郎问道:“单五爷,什么事?”单雄信说:“快快开关,我有公干!”“是了。”城门打开了个缝儿,五个人出去。走到寨口,守寨儿郎也询问一声,单雄信说:“我奉旨下山,有要事办理。”寨门打开,五个人下了瓦岗山。
落到平川地,单雄信上马,头前走着,四个家人后面跟着。走出几里地,进了北边一片黑松林。单雄信下马,取出火镰火石打火,点着了蜡烛,从褥套里取出几个包袱,叫大家都席地而坐,他说:“我离开瓦肖,要另择吉地。你们跟了我多年,我给你们预备了四个包袱,里边是金银珠宝,每人拿一个,回家去买房置地,孝敬爹一娘一。得了,咱们就此分手吧!”这四个人问:“二爷,您让我们回家,您上哪儿呀!”“哎,我好比孤云一块,野鹤一只,身无定所,混走天涯。”四个家人一听这话都哭了,说:“二爷,我们舍不得您哪!”“哎,你们不要难过,就凭我单雄信,把话说得大一点,敢说走到哪儿都得吃头口饭,绝不能吃人家的剩饭。以后我落到哪儿成了事,你们听到我的名声,可以再找我去呀,咱们又不是见不着啦!”几个家人只好各自取了包袱,和单雄信洒泪而别,国转潞州老家去了。
单雄信没有定准目标,到处跨马闲游,一路往西。哪儿好就在那儿多呆几天。单说这一天,已经快日落西山了,忽见前边有一座很大的城池,想要进城找店住下。他打马进了南门,一瞧城里人来人往,作买作卖,很是热闹。到了中心鼓楼,往西拐,看见路北有座大客店,上有匾额,写的是“集贤店”。他不识字,看着这座店很讲究,到门前下了马,吆喝声:“店家!”打门洞旁边跑出一个人来:“爷,您打店吗?”“对了,找宽阔的房屋,我好清静。”“您跟我来。这个伙计帮他牵着马,来到后头西跨院。那儿有挺讲究的三间北房,仨明间,没隔断,前边出廊子,高台阶。单雄信一看挺中意,叫伙计帮助把行囊、军刃送进屋里,把马牵去饮饮喂喂。一会儿工夫,伙计打来洗脸水,单雄信擦了把脸。伙计又端来了茶壶、茶碗,沏好了上好茶叶,给斟上一杯。单雄信坐下呷了一口茶。伙计问道:“爷,您怎么称呼呀?”“你就叫我五爷吧,”“您贵姓?”单雄信没敢说姓单:“我姓来,叫我来五爷就成了。”“是啦!”“伙计,我瞧这座城池十分热闹,这是什么所在?”“爷,那还能不热闹,这是东都洛一陽一啊!”单雄信一听,心说我怎么转到洛一陽一城来了?听说这儿新起了个洛一陽一王王世充,哎,他干他的洛一陽一王,我花钱住我的店,来个各不相扰。“伙计,这洛一陽一城总这么热闹吗?”“不瞒您说,不打仗就热闹,一打仗就冷冷清请的。前些日子大唐国兵伐洛一陽一,洛一陽一王没有亮队,城里买卖冷清了一些日子。唐兵一走这不又热闹起来了。”“噢,伙计,你叫什么名字?”“回爷的话,我叫张有德,我们哥儿仨,我是老三,本地生人,人家都管我叫机灵张三。”“好,张三,我想喝酒,你们店里有厨房吗?”“我们这座集贤店在城里是头等买卖,隔壁饭馆子跟我们一式,吃什么有什么,您要喝酒,我这就给您预备去。”“你再给我掂配大小几个菜,要上好的、可口的,本地风味的,我不怕花钱。”“是了您哪!”伙计走了,工夫不很大,端来一个大油盘,里边摆着一壶酒,八碟菜,有凉的,热的,烟的,炒的,一样一样摆在桌上。伙计给酒斟上:“爷,您喝酒吧!”单雄信说:“张三,你怎么跟我这么客气呀?当伙计还管斟酒?”“我伺候客人一向这样,您请吃喝吧!”“反正这桌菜我也吃不了,这么办,你也拉个座,陪上我,咱们一边喝着一边聊着,好不好?”“既是五爷赏小人这么大脸,那我就不客气了。”张三出去又拿了一份杯筷,坐下陪席,嘴上五爷长、五爷短“五爷,您尝尝这个,这是我们本地的名菜,叫汤羊肉。您再吃吃这个牛肉做的红烧狮子头……这冷菜您要吃着不可心,我去给您换换。”“不用了,都挺不错,咱们吃吧!”二人吃喝完了,天已经黑了,伙计给残席撤去,向五爷告辞。单雄信躺下就睡了。第二天清早起来,张三打来了漱口水、洗脸水,早把茶闷好了。单雄信喝过早茶,在跨院里打打拳、踢踢腿。一会儿张三把早饭端来了,早饭的花样又变了。这么说吧,伙计张三伺候得无微不至,单雄信十分满意。
这是怎么回事呢?书中暗表,洛一陽一城是王世充的都城,王世充怕大唐国和别的反王派来一奸一细,通知城里大小客店,遇有形迹可疑之人要即刻向王府禀报。集贤店的掌柜的叫王德才,他接到通知,就让店里伙计都多加留神,碰见可疑的要摸一摸一他的实底。这一天,机灵张三来找王掌柜的:“我说王掌拒的,新近来的那位客人带着军刃和盔盒甲包,一人住三间房,花钱特别大气,我看他不是等闲之辈,这事您琢磨该怎么办吧?'”王掌柜的说:“嗐,你还叫机灵张三哪,都快成傻瓜二哥了!要是来一个财神爷,咱们就向洛一陽一王报一个,都给锁拿走了,这买卖还做不做呀?”伙计说:“对对对,咱们闷头吃他。”
单雄信在集贤店住下,先把五十两纹银放到柜上,所有开销先记下账来,这五十两花完了再补上一份。伙计张三专门伺候他一个人,叫饭馆调着样地给做好菜,一会儿红烧黄河大鲤鱼,一会儿换换口味,来个素炒什锦……单雄信身上拢共带着二百来两银子,左五十,右五十,不到一个月就都花光了。他拿出珠宝让张三去给卖,张三每回卖珠宝甭管多少得赚点,回来还总得说:“五爷,您瞧这古玩铺跟我没的说,您这几颗珠子,也就值几十两银子,我给您卖了一百。”单雄言说:“嗯,不少,不少。”,单雄信从前当过员外,做过盛将军,可从来也没过上这么无忧无虑的安逸日子。一来二去,他跟伙计张三就混熟了。
在店里住了一个半月光亲,这一天晌午,单雄信跟张三一块儿喝酒谈心,他说道:“我说张三呀,咱们爷儿俩挺投缘对劲,以你那份机灵、见识,你猜猜我是干什么的?”张三说:“五爷,看您这个样子您是个武夫。因为什么?您有军刃哪!我看您这能耐还绝错不了!”“你既猜着我是武夫,我不拿你当外人,就跟你实说了吧!”“五爷,您要说什么?”“其实呀,我本不姓来。皆因我误走洛一陽一城,来到这店里,早知道王世充捡昏君杨广的家底自立洛一陽一王,所以不能露出真名实姓。我姓单,我叫单雄信,别号人称小灵官。”伙计一听,说:“啊!听您这么一说,我赶紧再给您见个礼吧!”说罢站起来,跪倒就硫头:“莫怪小人有眼不识金镶玉,您是尽人皆知的大魔国瓦岗山五虎上将第一名,我这耳朵里有啊!单五爷在上,我这儿给您磕头了。”“哈哈哈,张三起来,不要再磕头了。”张三站起身来,重新落坐,问道:“我说单五爷,您到路一陽一有何公干呀?”单雄信嗯了一声:“我没什么公干。”“那您怎么离开瓦岗山了?”“你要问哪,听我告诉你说。”单雄信就把西魏王李密怎么无道、自己怎么负气下山大概说了说。张三说:“五爷,听您这么一说,我全明白了。您不保李密了,打算奔哪儿呢?”“张三呀,皆因你伺候我挺周到,我在这儿比在二贤庄、瓦岗山过得都舒服,所以我再把实话告诉你。现在我银子花完了,还有些珍奇珠宝我舍不得卖了。再住一两天,我就要走了。”“五爷,您奔哪儿?”“我奔山西潞州,虽说自打反山东我的家就没了,可是在潞州天堂县还有我一大片产业。现在隋朝趴下了,那儿归唐朝管了。我打算回去清理产业,倒卖些个钱。对机会我要二次来洛一陽一城,还住在这店里,由你伺候我。你听明白没有?”“哎哟,五爷,那您可是太抬举我了,咱们喝洒吧!”俩人喝着聊着,一会儿酒足饭饱,张三撤去杯盘,单雄信躺在床上呼一呼睡着了。
伙计张三心眼一转,敢情这主儿就是单雄信,我得赶紧我掌柜的去。到了柜房,一看掌柜的正坐那儿歇着呢,忙说:“我说掌柜的,漏子啦!”掌柜吓了一跳,不知出了什么事:“怎么了?别这么一惊一炸的!”“您不是让伺候好西院那位客人,咱们闷头吃他吗?”“是啊!”“嘿,敢情这位不姓来,因为找给他伺候舒服了,今天他把实话告诉我了。”接着就把单雄信的来历和打算跟掌柜的一学舌。王德才一听,吓得直哆嗦,说“他不是说还住一两天吗?我得赶紧报告洛一陽一王,再不报告,一旦洛一陽一王知道单雄信住过集贤店,咱这买卖就甭开了!”他跌跌撞撞出了店门,直奔洛一陽一王府而去。要知洛一陽一王王世充如何处置小灵官单雄信,下回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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