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足尾铜矿(5)
右侧是笔直的悬崖,崖下有一深潭,急流入潭时、激起层层游涡。
“来这钓嘉鱼的当地大爷,从这往下看时发现了遗体。这下面可能有块岩石,遗体好像是先触到崖石,然后掉在那里的。”
有恐高症的浅见,胆战心惊地伸头看了一下现场:“没掉到深潭里被冲走算是幸运的了。”
“把遗体搬到这儿的话,在哪儿调头后返回的呢?”
“对,这条路走不通,不过能调头的地方倒有好几处,也可能是在前边不远处的施工工地。”
再往前开了一段路,在不到一百米的前方有一个防砂工程之类的工地,在道路与河床之间,有一块一千平方米大小的空地,堆放着碎石、机械等,停着一台翻斗车。
“可能是在这儿调的头,就如您所看到的一样,地面全是碎石,没有采集到轮胎樱而且,在遗体发现的前后,翻斗车也开进开出的。”
“这儿白天有钓鱼的,也有施工队的进进出出,看来作案是在晚上吧。”
“肯定是的。”
“那么,想到要把遗体丢在这儿的话,可以肯定凶手相当熟悉当地地形,否则,在刚才的国道上,不可能发现这个拐角。”
“对,警方也正顺着这条线进行调查。”
“这不明摆着的吗?”高泽部长一脸的不悦,转过身去说,“不过,有熟悉当地地形的人,会是很多很多的哟。”
“能有多少呢?”浅见蛮认真地问。
“啊?……这种事,不可能查清的,这镇上光是常住人口就有四千人以上。”
“这件事与当地的居民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没有必要专门把东京的被害者拉回自己住的地方来遗弃,警方也这样想吧。”
“什么?哦,这个嘛……”
高泽不高兴地点点头。
“但是.如果仅仅大概了解当地情况的话,是不心能发现这个地方的。凶手至少来过一两次。”
“那么,你认为罪犯是来钓过鱼的或者是施工队的喽?”
“我想钓鱼的人不会干这种污染河流的事儿,而施工队方面,与前面所讲的当地居民一样,可以排除在外。”
“那么,会是谁干的呢?”高泽当真起来,像要和谁吵架似的问道。
“我们走吧。”浅见引开话题说道,他把车调了个头,下了坡。
“这地方,真是越看越隐蔽,凶手肯定是相当熟悉这一带的人。然而,如果是目前任在这儿,或是最近来过这儿的人都会成为警方怀疑的对象,这样去推断的话,凶手或许是从前在这一带住过的人、或者是与土木工程之类有关系的人吧。”
浅见一边小心地开车,一边玩味似的自言自语道。
“呵……会这样吗?”
高泽像是想找一个破绽来反击,可最后他死了。
“也许如此,不过,仅凭这些照样难以断定吧,曾经在足尾町住过的人恐怕是成千上万哟。”
“可这在一亿两千万人口中.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哈哈哈,你真有些过分……”
高泽忍不住笑了,但浅见却是非常地认真。
下了国道,浅见把高泽送回警署。高泽下了车,倚着车门问浅见:“以后你打算怎么做?”
“去町政府,查一直过去人口迁出的情况。”
“你是当真要去吗?”
“当然。”
“喂———”
高泽扬起头,沉默了一下,然后又钻进了助手席。
“那我奉陪到底。”高泽仿佛有些生气,“你一个人去,人家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的。”
盯政府在警署的旁边,是一幢木质灰泥结构的两层老朽的建筑。最近各地政府部门赶潮似的大兴土木,修建办公大楼,这股风似乎没刮到这儿,政府办公楼显得十分破旧。楼内的气氛也与建筑物一样,毫无半点生气。这理由十分简单,即此地人口的减少一直呈上升趋势。
出来接待浅见和高泽的是产业观光科长宫野。
办公室里有五张办公桌椅,办事员全都不在,只剩下官野科长。
也许是高泽向他介绍说浅见是东京来的杂志社记者的缘故,兼任观光科长的官野显得十分热情。
浅见说首先想查一下人口的流动情况,官野便拿出了町里的情况简介。据记载:这几年的人口流动虽不如铜矿关闭那阵猛烈,但近几年人口不断地在减少,十年间减少了五分之一,即一千人左右。
矿山关闭的前三年,据1980年的国情调查,这儿的人口是一万一千人,而十年后,嗯和五十五年的调查,人口为六千人,减少了46%,初步推算,从1965年至现在的三十年间,迁出的人口约在一万人左右。
“这一万人都到哪去了呢。”浅见感慨地说。
“这个嘛,其中有已经死了的,如果进行跟踪调查的话,大致的方向,我想能够把握。”
宫野科长规规矩矩地回答道。
“我说浅见,你该不会去调查这个吧。”高泽不安地小声道。
“如果需要的话,我觉得应该调查。”
“说是这样说,可事实上不大可能的哟,第一,这并不意味着查这三十年的情况,就能保证得出你想要的结果,如果查五十年前的话,这数字则会更大,”“要是五十年前的话,就是二战刚结束那会儿。”
官野科长认真地翻着资料。
“当时的情况比较乱,没有准确的数据,可能有两万人左右吧,因为在大正时期这儿的居民曾达到近四万,人口在板木县是仅次于宁都宫的第二大城市呢。”宫野科长自豪地说。
“确实如此呢,不过,在这么狭窄的沟里,挤了这么多的居民,当时的居住条件一定相当差吧。”
浅见并不是有意挑毛病,可宫野科长拉长了脸。
“正如您所说的那样,在当时对矿工实行的是工棚管理制度(矿山、土木工程的劳动管理制度之一。工人住集体工棚,白天在工头的监督下劳动),据记载,为了改善劳动条件,劳资双方也曾发生过多次冲突。”
说完后从柜子里取出一本《足尾乡土志》的书。
“这个,送给您。”
这书虽是B5开的简装本,却非常厚。
翻开目录一看,里面包括自然、社会、历史等,书中记载了足尾DT的过去和现在,以及对未来的展望,同时也可以感到是足尾DT的历史也就是一部铜矿山史。
正在胡乱翻阅的浅见,突然被一段文字吸引住了。
那是一份町议会对于古河矿业公司的封矿通告所起草的“决议案”。
浅见所居住的东京北区西之原,有一个旧古河故居遗址,现在属于东京都管理的一个公园内,也就是从前的古河男爵家的住宅,古河矿业公司的老板应该就是这家的人。
十一月一日,贵公司单方发表了足尾事业部封矿草案,对此,町民一致表示强烈的愤慨。
无可非议,从明治十年足尾铜矿创建以来,带动了足尾叮的经济发展,但同时也不能抹杀町民为此做出的贡献和牺牲。
当今社会是以人为本的时代,尽管矿山的生产也带来了公害问题,而矿山的存亡牵涉到足尾的存亡。叮民们虽有不满,但整体上是希望振兴矿山的。
足尾叮方面,这或许是迟早要面临的现实,为了吸引贵公司的相关企业及其他企业,我方是再三让步,而贵公司却视而不见,不予以半点协助。
相反,责公司却单方面提出封山,我方决不客忍这种对当地极不负责的态度。
无论经营状态如何,从企业的社会责任这个角度来看,难道不应该考虑当地的请求吗?
为了消除足尾町住民的不安,我方强烈要求保留矿山。
如同血写的请愿书,在朴素而率直的文章中,充满了愤怒、不安和叹息。
作为企业的一方,在保存矿山方面,应该说也是尽了力的,但最终还是未能顶住时代的潮流,归根到底,只有终止开采,才有出路,这样职责企业也欠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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