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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长门仙崎湾

 虽说藤田说过“开车”去,可浅见权衡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乘新干线。
长门这地方,越看地图,越觉得它太遥远,若利用东名道(东京——名古屋)、名神道(名古屋——神户)、中国道开车去的话,时间自不必讲,高速路的过路费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同时加上汽油费,若是一个人的话,利用火车和租车则便宜得多。
浅见乘山阳新干线在小郡下车,开着租来的车稍稍住北行驶一段后,从小郡高速出入口进人中国车道后上行,在美称高速出入口出来,沿316号国道径直北上。
国道两旁全是宁静的田园和丘陵上的弯弯小道,由于是与铁路并行,常常会看见围着车站修建的一些小镇,不过与其说是小镇,更像村庄,到处散发着浓厚的乡村气息。
小车钻出一条较长的隧道后,便可看见“长门市”的界牌,道路两旁的山更高,树木更密,沿着山中小溪行驶一段后,便来到一个叫“汤本”的温泉街,看样子规模不小,浅见虽说不上名称来,但那儿包括大型的饭店在内,建有相当数量的旅馆。
下了一段缓坡后,视野开阔起来,不一会儿就看到了长门市区,这儿除了大型超市以外,没什么高层建筑,是一个典型的地方小城镇。
目的地西惠寺在一个叫“仙崎”的地方,从地图上看,它在长门市的北边,是注海上伸延的一个港湾BJ,而伸向日本海的一部分称之为“青海岛”,形同蝴蝶展翅,靠一座桥与仙崎地区相连。
穿过与316号相交的191号国道,进入市区的地方叫“港”,如同其名称一样,在西侧的海上有一个渔港,长门市政府部门的办公地点就主要集中。在这一带,再往前一公里,住家渐渐稀少,那就是仙崎地区。
山阴本线在长门站伸出一条文线直达仙崎地区、的最南端,这条文线只有一个站即仙崎站。
一幢木制小屋就是仙崎站,而车站的一部分则成了“美铃馆”。在咖啡厅大小的空间里,存列有金子美铃的诗集、书、资料等,同时出售明信片等土特产,墙上挂着美铃的肖像以及按其作品中出现过的风景而制作的风景照。
有三位游客模样的妇女,站在陈列品前仿佛沉人金子美铃的世界里。
仙崎一带几乎全是木制灰泥的两层住宅,道路狭窄,家家屋檐挨屋檐,住宅十分稠密,其中也有些非常陈旧的住宅,真不愧是一个渔港町,到处都能嗅到一股淡淡鱼腥味儿,同时还能看到脚穿长雨靴,胸前拴着塑料围裙像是鱼店老板的女性。
问了一个路过的妇女。对方仿佛知道浅见的来意似的告诉说:“如果是看美铃的墓的话,就在前面那座寺庙里。”也许是问这个的游客较多的缘故吧。
在通往寺庙的路上,有一尊“金子美铃故居遗址”的小石碑,这儿曾经是个叫“金子文英堂”的文具和书店,金子出生于此,直到女子学校毕业,她都一直生活在这里。她虽然死于下关市内.但其遗骨葬在这里的祖坟里。
美铃的墓在一个叫“遍照寺”的寺庙里,长满了青苔的小墓碑上刻着美铃本名“金子照子”。也许是不断有人前来扫墓,碑前插有鲜花和几根点着的香。
日的地的西惠寺在遍照寺前边一百米左右,这一带有好几个寺庙,遍照寺算是比较小的那一类,而西惠寺则更小巧一些。
浅见来到住持的家门前问了一下龙满家族的墓地。
“一个月前,这家的独生子前来为其父亲做了一周年纪念的佛事。”
年龄大概在六十五岁左右的白发住持慢吞吞地说道,好像他还不知道龙满遇到了不测。
浅见刚说:“龙满于上月去世。”
“什么?”住持显得非常吃惊,“是吗?看上去那么健康的人,是生病吗?”
“不,是被杀的。”
住持再一次吃了一惊,身体显得很僵直,就像到了岁数却未修行好似的。住持不知道这件事儿门说明龙满太太没和他联系,她也许打算在东京重新找块墓地吧。
浅见简要地谈了一下龙满事件的经过,住持仍未能从惊愕中摆脱出来,只是“哦,哦”地点着头。
“龙满在一周年佛事时,将骨灰带走一部分分葬了吗?”
“什么?我可没听说过什么分葬的事儿。”
仿佛是突然恢复了职业习惯,住持严肃地摇了摇头。
“那么,并没进行什么分葬喽?”
“对。”
“那么您知道淡路岛的常隆寺吗?”
“淡路岛?……哦,常隆寺的话,知道,就是那个早良亲王墓的地方吧。”
“龙满亡父的遗骨一部分就安放在那里。”
“这……不,也许是早些时候分葬的吧。”
“不,不是这样,好像是从这儿分出去的。”
“这就奇怪了,绝对没有这件事儿,去问问他夫人吧,是否是弄错了。”
住持气愤地说,再罗嗦下去的话,住持恐怕真会发怒的呢。
“真有些奇怪。”浅见双手交叉着陷入沉思,住持也以同样的姿势,沉默起来。
“哦,对啦,龙满遇害后,那骨灰又被人取走了呢。”
“啊,是吗?这样的话,有关详细情况,最好问问她夫人。”
“不,他夫人并未参与这事儿,而是一位陌生的女人拿走的。”
“女人……的话,那么是龙满亡父的这个喽?”
住持从衣袖中伸出小手指竖起来(表示是情人)做了一个与和尚不太相称的手势,浅见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不太像,因为是一位年约四十岁左右的人。”
“哦——会是谁呢?”
“是一个叫石森里织,自称是龙满堂妹的人,可据他太太讲,没有这个姓名的堂妹和熟人。”
“石森……这一带不太常见的姓呢。”
“也可能是假名。”
“也许是假名吧,用假名去取别人的骨灰,恐怕不是个什么正派的人呢。”
本来还有一个自称叫“田口”的“不正派”的人,在此没再对住持说起。
“可以看看龙满家的墓吗?”
“当然可以,我带您去吧。”
主持穿上白鞋带的木屐,带着浅见朝墓地走去。
那是一座花岗石的小墓,或许是仙崎一带在坟墓的面积上有所规定,总之,这一带的墓都建得较校好像是有人来过,墓前的菊花还挺新鲜。
“这花儿是谁插的?”浅见问道。
“咦,会是谁呢?好像是一大早插上的。”
墓碑上刻有“龙满家族之墓”,侧面刻着“龙满加奈子”,其后是新刻的“龙满浩三”,龙满加奈子去世于1958年,碑上刻的文字已开始风化,与龙满浩三的形成鲜明的对照。
“浩三的太大在很早就过世了呢。”
“是啊,由于是我先父那会儿,我没多大印象,不过从—七周年以后都是我在张罗,浩三太太三十三周年忌日的时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龙满浩三,是个蛮认真的好人哟。”
住持一边盯着墓碑,一边小声道,然后合上双掌,口念“南无阿弥陀佛”,一旁的浅见也合上了双掌。
“龙满家从前住哪儿?”
“听说住在仙崎站一带的回国人员住宅区。”
“回国人员住宅?……”
“哦,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也许不大清楚,二战后,从中国大陆、朝鲜回来的人在仙崎登陆,即使已回国,但无家可归的人为数不少,这批人就在仙崎周围定居下来,龙满应该也是其中的一员,故这附近既无亲戚又无可投靠的熟人。浩三的葬礼是在东京举办的,而骨灰的安葬佛事也是他独生子一个人来办的,真有些凄凉呢。”
二战结束后,从当时的满洲,也就是现在的中国东北和朝鲜回来了大批人,这在上近代史课时学过、母亲也曾讲过。另外,在电视的特别报道中也看过一些画面。
但是,亲身来感受这里一切,浅见有生以来还是头一遭。浅见居住的东京北区一带有个叫半岛的地方,听说过去也曾有一大片回国人员住宅,不过,现在那里已建成漂亮的生活小区,再也见不到过去的半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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