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死观(2)
“妈,您知道吗,听说在国外已经发生过以获取内脏移植为目的的杀人事件呢,由于国内无法找到内脏来移植,咱们日本人便出高价在国外物色内脏提供 者,这样一来.如果日本承认脑死亡,谁也不敢保证不发生类似事件。总之,这岂止是已经脑死亡的,也可能出现将健康的人弄成脑死状态呢。”
“不过,医生不可能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绝对不会!”和子辩解道。
“总之,这牵涉到医生的伦理道德,你认为医生绝对都是些伦理道德高尚的人吗?当然,大多数的医生是善良的。这也如同我们普通人与坏人的比例一样。 就是说,医生里面也不排除有坏人的哟,而那些具有某种特别技术而又有权有势的人,会更坏呢,其中自以为是的大有人在,那些家伙站在象牙塔顶端,躲在白色巨 塔的密室里,都在干些什么,这是咱们一般老百姓无法知道的。”
浅见越说越来气,本来他并末想到要这样振振有词地去谴责那些伪君子,可不知不觉地来了劲儿。
“光彦,你冲着和子来什么气?”
雪江出面干涉了,浅见回过神来一看,嫂子正瞪着一双吃惊的眼睛看着他呢。
“哦,对不起,我不是冲着嫂子,不知怎么的就激动起来,我头脑是否太简单了点。”
“不过,我认为这样的少爷才了不起哩。”须美子有些小心翼翼地说。
“是指头脑简单吗?”
“不,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少爷那种耿直的性格特别值得赞赏……”须美子忙分辩说道。
“哈哈哈,谢谢。”浅见有些害羞似的略略低了低头。
“不过,确实像光彦所说的那样,有可能出现那样的人呢。”和子严肃地说道。
“非常有钱的大财主,一旦出现必须进行内脏移植时情况,不管价钱有多高他都会出的吧,比如说几亿。这样的话,完全有可能出现为了金钱而犯罪的人。”
“这真令人讨厌呢……”雪江叹息道。
“类似这样的犯罪另当别论,就算不是这样,人类有必要像这样用别人的死来换取自己的生存吧?”
“这就牵涉到生死观的问题了,也就是说人类如何去生,如何去死。”
“你怎么看待这些呢?”
“我吗,我祟尚自然死亡,对啦,本人现在就声明,即使患上什么需要内脏移植的重病,请绝对不要给我做手术,我不需要去等着人家脑死亡。”
“对,我想光彦就会这么说的,和子你呢?”
“我也一样,智美和雅人也是同样心情,那样确实很痛苦,但必须忍耐。我想这比起由于某些事故或战争而死亡要幸运得多。”
“请别再说了,别再说这些根本不可能发生的悲剧。”须美于几乎是哭着喊道。
“这样挺好呢,阿美,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雪江开导须美子说。老二和大媳妇的想法,今老太大十分满意。
第二天,浅见从嫂子口中得知,深夜才回家的阳一郎听了和子的话也赞同大家的观点。在愿意接受移植内脏的患者这个庞大的数目中,像浅见一家人这样的可能只是极少数,不过这样一来,可以多少减少一些内脏提供者的数目。
浅见真想这样感叹:“不管别人如何,只要咱们家有这样的觉悟就成。”
在回答首相咨询中,有关脑死亡的临时调查,其结果存在两种意见,即脑死亡即可认定为人死亡的多数派与对人的死亡确认应该谨慎对待的少数派。
尽管如此,从整体来看,脑死亡的认定已成为一大趋势。
受此影响,执政党派的国会议员开始积极活动,而那类平时对行政改革、纲纪更新漠不关心的议员,对此问题却格外热心,有关脑死亡的赞成、反对两阵营的争论一时间沸沸扬扬,热闹非凡。
同时,学术界、文艺界、宗教界及社会各阶层也纷纷寄书各大报纸。由此可以感悟到舆论界浓厚的政治色彩。
无独有偶,一先天性心脏缺陷的少女,带着募捐到的数千万日元,远渡新西兰等待心脏移植手术,结果未能如愿,客死他乡。于是,各大电视台在早上的黄金时间纷纷以特别报道形式来报道这则。悲剧”性的新闻。
对于内脏移植法案,多数国民起初并不怎么关心,而面对这活生生的事实,脑死亡问题迅速升温,电视台走上街头,采访赞成与反对的意见。
“本来已接近死亡的人,使用仪器什么的,硬让其活着,这太离奇,与其说如此,还不如把内脏捐给那些需要的人更有意义一些。”
“一旦自己的亲人,当他心脏还在跳动,身体还有体温,却被视为死亡而将其内脏摘除,这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把事实上已经死去的人,弄到特护室,使用精密仪器,投以昂贵的药品进行长时间的治疗,说得极端点简直是浪费,这样只能是让医生和医院发财,还不如早些认定为死亡,拯救那些等待着内脏移植的患者,这对消除国民健康保险这一巨额赤字也是有益的。”
总之,持赞成意见的男性居多,而持反对或消极意见的多为女性。虽然媒体的观点比较慎重,但正逐渐地朝赞成方面倾斜。
然而,让浅见不解的是,在这些议论中,却没有像与浅见家“有无必要用他人的死来换取自己的生”类似的观点,或许是因为他们与媒体等的出发点各异,即媒体主要是从等待内脏移植的患者的角度去引导,才形成的吧。
众议院的厚生委员会召集医学界的专家学者;征求其对脑死亡问题的最终意见。
这其中的一人,就是积极陈述赞成论的人——加贺裕史郎。
医学博士、前医师联盟会长的加贺以医疗工作者的身份参加了答辩会。他提出为了拯救更多的患者,请求政府尽快制定一个认定脑死为人死的法理。
加贺面色红润,丝毫看不出他已是八十岁高龄的老人,他声音洪亮,说起话来几乎是喋喋不休,有时以至于提问的委员都不得不礼貌地打断他的话。
“真佩服先生对脑死问题的热心劲儿。”有委员略带嘲讽的口吻这样评论道。
不管好与歹,三名学者中加贺最具有威慑力,对部分议员所持的立据不足的消极论或谨慎论,加贺如同一头雄狮那样疾声厉色地进行了反驳。
“请设身考虑一下,就在我们大肆发表议论之际,由于没能接受内脏移植而失去生命的那些患者。”
这口气如同在教室里训斥学生。实际上,在议员中也有加贺过去的学生,在参加临时调查的医学界出身的人士中,受加贺影响的人为数不少,因此不能否认临时调查的结论,会受到加贺主张的诱导这一事实。
本来,在众议院厚生委员会的成员里,就存在着一种在临时调查答辩中接受脑死亡即人死亡这一结论的倾向。厚生省和大藏省几乎也持肯定态度,而这种态度正不断地向众议院议员渗透,因这背后毕竟存在着巨额的国民健康保险赤字。
而惟一的担心的就是舆论界,舆论界未必就与临时调查委员会的意见一致。根据最近的舆论调查,对于脑死亡问题,赞成与反对意见各占一半,这说明尚未完全取得国民的一致支持。
以上述舆论调查为后盾,改革派议员开始强调反对意见,在联合执政的在野党中,不排除女性议员的反对票,再加上持谨慎论态度而观望形势的议员,赞成派难以过半数,就这样,法案没能顺利通过,而审议也就常常中断。
这其中最不可理解的是政府首脑特别是总理大臣对此问题所持的模棱两可的态度,作为总理本人及其他大臣对于内脏移植法案是赞成还是反对,是否认定脑 死是死亡等等,都未做出半点反应。对于国民生死问题的重要法案,一国之首的总理大臣这样地沉默,这在在野党内部也有异议,出现了一股要强行突破这份“沉 静”的势力。
尽管如此,媒体的基本论调已明显出现向脑死亡认定的倾斜,医学界的势力尤其如此,反对或是持谨慎论的意见大有被抹杀的趋势。
浅见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操纵着世界,使舆论慢慢发生变化。
进入十一月后不久,浅见去了一趟板木县的足尾町。渡浪濑川溪谷的红叶已开始凋谢,冬季即将来临。
一直对浅见敬而远之的高泽部长,这次却是个例外,一见浅见便笑着说道:“啊呀呀,正想着你该出现了呢,我往你家去过电话,刚一报完自己的姓名,对方便不耐烦地说不在家然后就挂断了电话。是你太太吧?”
微信扫码关注
随时手机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