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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黑色的逆流(6)


  “原来是这样……”
  对哥哥的这一讽刺的说法,浅见甚至忘了笑。
  “怎么样?关于这些家伙搞事业的手段,你有相应的知识吗?”
  “不,老实说,我不太懂,经济的事情最感到棘手了。”
  “我说是吧。当然,即使有足够多的知识和常识,这暴力团的经济活动也许也难以理解。”
  阳一郎苦笑道,“根据某估算,暴力团的集资能力仅山川组一年就不下大约一兆三千亿日元。”
  “一兆三千亿——这就是说,是东京都年预算的五分之一?”
  浅见吐了一口气。
  “嗯,是这么回事吧。让暴力团发展到这么庞大的地步,政治家和经济界也有责任。泡沫经济时代,打着市街地再开发这面锦旗强行垫高土地的不动产同业 界,事实上委托暴力团团员代替他们干这事情,可以说这是象征性的事例。即便知道大银行的非法贷款对象与暴力团有着密切的关系,但那个时候已经不怎么感到稀 奇了。企业和政界有关联,暴力团与企业,暴力团与政界也都各自有关联,有这构图的话,不难想像这黑资金是怎么流出去的。”
  “作为具体事例……对了,つ一キ和势和集团有关系吗?”
  “嗯,有。”
  “真的吗?”
  浅见突然紧张起来。
  “啊,仅现阶段已经知道的,也不得不认为这个可能性很大。听说つ一キ涉嫌被用作从势和集团流向政界的黑钱的一个流出方法,这件事迟早会被报道的,所以跟你说。”
  阳一郎避免断言说“是的”,但他的口气可以说几乎是断定性的。
  “听说从银行流向势和集团,被认定是呆账的资金仅知道的就有大约五千三百亿日元以上。”
  “五千三百亿……”
  浅见情不自禁地张大了嘴巴。
  从每月孜孜不倦地支付三万日元左右贷款的身份来说,五千亿日元这笔数额的钱是一个难以想像的世界,但数额之巨大却能理解。
  “是一千七百万倍呀……”
  “嗯?你说什么?”
  “不,没有什么……可是,那钱用于什么了?”
  “可能主要用于炒股、不动产投机。”
  “但那样的话,即使损失的就损失了,不也有一半或是三分之一可以回收吗?”
  “那不行。刚才说的五千三百亿日元是已经确定不能回收的金额——这就是说,实际上流出的钱总计是其一倍以上,估计大约接近三倍。”
  “啊?那么,是一兆到一兆五千亿日元咯?”
  “嗯。总而言之,这五千三百亿日元就是总贷款内的、势和集团和从势和集团接受贷款的对方的资产超过能作为担保物发挥作用的限度的金额。当然,这是泡沫经济以前阶段的评估,泡沫经济崩溃后的现在,担保的资产价格减少了,所以好像还不能保证究竟是否在这范围之内。”
  “那就是说,资金从势和集团流到了つ一キ咯?”
  “唉。但つ一キ只是十几个贷款单位之一,つ一キ以外的事业体,还有和势和集团有关的钢骨厂商和建设机械的租赁公司等等……”
  “是钢骨厂商……吗?”
  浅见吃了一惊,但若无其事地确认道。
  “嗯,是的。作为钢骨厂商,我国第二位的企业是势和集团的附属公司。”
  “势和集团它们也进行非法贷款吗?”
  “对。只是对つ一キ的贷款比其他公司多得多,估计在不能回收的五千三百亿的三分之一左右。”
  “つ一キ是怎么使用这资金的?”
  “好像主要用于垄断收购某电铁公司的股票了,但部分资金估计作为贷款的回扣回流到了势和集团或是伊势会长那里,而且还被挪用为政界的活动资金。”
  “原来是这样。就是说,这黑机构的底部出现了加部议员?”
  浅见一针见血地说出了触及核心的名字,但阳一郎只是用锐利的目光瞪了弟弟一眼,既没有回答说是又没有回答说不是。
  浅见当然没有对哥哥说了一年和西村裕一之间的关系,不,今后也说不定会成为不能对任何人说的秘密。
  特别是,不能被清野家的母女俩察觉自己怀疑的样子。
  西村裕一对清野母女俩来说,现在是最可信赖的人。
  就是浅见,根本没有想到会出现不得不怀疑西村的状况。
  因为清野林太郎的遗书里也作为第一“朋友”列举着西村的名字。
  清野的第一封遗书中写着:“今后的事请与西村和藤田商量。”还写着:“特别是西村,工作上也多次受他关照……他是个能干大事的可以信赖的人。翠在挑选结婚对象时,建议你参考西村的意见。”
  可以说,清野将完全的信赖和敬畏之情寄予了西村。
  不得不怀疑这西村,这是浅见的思路中最欠缺的部分。
  最不可疑的是犯人——这种设定在推理小说的世界中是老一套的手段,但一旦成为现实,浅见感到一种近乎拒绝反应的不快感。西村是犯人这种想法,他想别过脸让它跑过去,这是他的心里话。
  但是,反复思考这件事,浅见突然想到了消失了的遗书之谜。
  估计是清野林太郎写的遗书留下信封消失了——这一谜突然在浅见的头脑中炫耀起自己的存在感来。
  关于清野改写遗书的理由,清野母女俩说想不起什么来。财产没有怎么增加,赠与遗产的对方也不可能有改变。
  尽管如此,还只有五十五岁上下的健壮的清野为什么必须重写遗书呢?除了迄今所考虑的那种想告发公司的舞弊行为以外,理由只能是一个,那就是对于写进遗书中的人们的评价发生了变化。
  (会不会是清野想从朋友中抹掉西村的名字呢?)
  浅见以发颤一样的心情这样想道。
  清野重写遗书,会不会是因为在必须把西村从可信赖的“朋友”的地位上拉下来的同时,作为犯罪分子告发西村呢?——
  听说西村打来的电话里,清野说了“カペ”,说了“钢骨”。
  即使浅见想闭目掩耳,所有的事情也都已经指着一个方向。
  (可是,如果清野想告发西村,那为什么必须采取遗书这一形式呢?)
  浅见像是想自己否定自己的设想似的这样想道。
  如果有三十年来的友谊,那么在诉诸告发这一最后手段以前不是应该先进行“有友谊的说服”吗?
  就说是这努力无效,不得已下决心告发,那为什么采取了遗书这一形式呢?
  为什么没有选择普通的告发信或是直接向警察或检察部门申述呢?
  而且,为什么西村知道了这封遗书的存在呢?
  这样重新一考虑,浅见的疑惑好像只是一个完全缺少根据的单纯的设想。
  进而,西村能否是在喜多方杀害清野的犯人呢?
  (对了,如果没有记错,他应该在那天去富山出差了。)
  这样的事究竟是否使不在现场证明得以成立?说来毋宁觉得是个疑问,但由于这一发现,浅见像个初学的侦探小说谜一样欢欣鼓舞。
  而且,假定西村是杀害清野的犯人,那他是不会干那种留下遗书的信封、让人觉得是疏忽大意的事的——
  对西村的怀疑不仅没有增加,反而否定的因素在不断地增加,这使浅见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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