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无止境的崩溃(2)
“唉……”
“已经很长时间跟我无缘了,在我还是工薪族的时代,我也曾经为那个临时支出的细算伤透了脑筋。”
“……”
荒谷将诧异的目光投向这边,像是在想:你打算说出什么来呢?浅见心想,或许荒谷是在担心自己的精神状态。
“乘电车啦,坐出租车啦,和顾客喝茶啦,要一一记录这种详细的开支吧,这种工作我是最不擅长的,临时付款有也好没有也好,处理发票总是延误,从未有过计算,所以最终我死了心,认定自己是那种不能在公司干活的素质。”
“啊,这我清楚。”荒谷安慰似地说道,“办公桌上的工作我也不擅长呀,特别是那个日志啦,搜查报告啦。只要没有这个,警察也不知道是个多好的岗位啊!……那么,是那临时付款细算的什么东西让你挂在心上呢?”
浅见又一次认识了荒谷的执拗,苦笑说:
“所以呀,我痛感对临时支出的细算感到棘手的我,一旦参与这回这样的牵涉到政治家和企业的——用推理小说说的话,属于所谓‘社会派’一类的内容的 事件,辛苦那是理所当然的,这么长时间与事件打交道:但依然没有能抓住事件的整个面貌,以至自己都心里着急,这首先是因为这起事件若是去掉了有关政治和经 济的问题,那就一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那种事,”荒谷撅着嘴唇说道,“一科的我们也一样。牵涉政治经济的案子由二科专门搜查,一旦有贪污渎职情节的,就稀里糊涂了。所以,就是这个案子,比起我这样的人来应该另有更合适的人选,我不理解科长为什么命令我去富山,我都怀疑是不是你浅见在背地里活动了。”
被荒谷目不转睛地盯着,浅见吓了一跳。当然,通过哥哥给搜查一科做工作,请他们起用荒谷的是浅见。
“哎,别这么说,好好相处吧。再说,即使是牵涉政治经济的案子,究其根源也都是人干的嘛,所以什么地方应该有突破口的。事实上连我这样的经济盲脑子里也闪出好主意了嘛。”
“啊?闪出好主意?是什么样的主意?”
“总而言之是:抓住案件的什么的话,就能弄清这个贪污事件的结构!”
“唉……啊?是闪出了这种主意呀?好叫人吃惊呀!这不是最重要的事吗?究竟为什么……不,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刚才说了吧,是临时支出的细算。”
“那是什么?”
“即使是千日元、百日元单位的临时支出的细算,钱的流向也有严密的核实机能发挥作用嘛,所以,几亿的钱的流动,不会不留下任何记录和证据吧。你不认为什么地方一定有这些资料吗?”
“这个嘛,大概有吧……”
“有吧?可是,报纸和电视上报道的只是模糊的金额,往日严厉的负责会计的人究竟是怎么啦?”
“可不是。这么说倒也是啊……”
(那么?)荒谷将流露着这种神色的目光贯注到浅见的嘴边。
2
即使是“浅见教”的信徒荒谷,对临时支出的细算和据说是几十亿、几百亿单位的势和疑案如何联系也一定觉得很纳闷。
凝视浅见的目光就是那副丝毫不相信嫌疑人的供述的刑警的目光。
“哈哈哈……”看着荒谷的表情,浅见不好意思地笑了。“我都想到了这种事,所以警察和检察部门不会不在追究负责会计的人,你说是吧?”
“这还用说吗?”荒谷满脸惊讶地说道,也是一副发现有人更是经济盲,抱有优越感的神色,“正因为如此,才导致加部议员的逮捕。”
“就是说,账簿上也记载着钱从势和集团流到了加部议员那里?”
“这个嘛,大概是吧。”
“只是加部一份吗?”
“这个嘛,还不清楚,但至少加部议员的情况,大概有用作证据的东西吧。确凿的证据这东西。”
“就是说,势和方面作为交给加部的钱而支出的记录和加部方面表示收到这笔钱的进款的记录两者齐全,是这样吗?”
“这个嘛……”
“拿出钱的一方无论怎么声称自己支付了,但如果加部方面一口咬定说没有拿,那也不是很难立案吗?即使能证明收下了,逃脱的方法也有的是,什么是秘 书收的啦,什么是政治捐款啦,什么并末受人托过情啦,什么没有职务权限啦,等等等等,这就是政治的世界吧。事实上,原首相恬不知耻地辩解,说什么‘我保管 了两年’,结果通行了。加部最大限度地利用了这种战术也未能逃脱,只能考虑检察部门有证据证明他受入托过情,你说是吗?”
“对,对,是吧……”
荒谷这一回变成了重新认识浅见的目光。
“但加部拿的钱至多一亿左右吧?从势和集团不正当支出的几千亿这数额和听说是流向政治家的几十亿、几百亿这金额来看,这些钱不过是一点点而已。关于其余所有的钱,从何处流向何处,从谁流向谁,这记录和证据都完全没有吧?不可能有这种怪事的!”
“说是这样说,但事实上没有被发现嘛。”
“真的没有被发现吗?”
“啊?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警察隐瞒着吗?”
“怎会呢……浅见,不管怎样,这说过头了!对于违法行为,警察是严正对待的。”
“能这样断言吗?”
浅见用眯缝起来的眼睛凝视着荒谷。
“……”
荒谷表情复杂起来。一定是浅见的文章揭露的福岛县喜多方警察署管区内的汽车废气自杀事件和十几年前琦玉县小川警察署管区内的同样的事件掠过了他的脑海。
即使是据说是政治性介入比较少的凶杀案和盗窃案等一科管辖的案件,有时候也会因为上面来的指示而被强行歪曲了搜查方针,更何况在审理完全是牵涉政治的案件时,称为是出于政治上考虑的压力大概会强力地起作用吧,这在谁的眼睛里都清楚。
“我想揭露贪污案件的证据一定被藏在了什么地方。”
浅见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说被藏了起来……是被藏在什么地方?”
荒谷忧心忡忡地以稍稍前倾姿势抬头望着浅见兴奋的脸,说道。
“这个嘛,不是在我想像的地方……就是警察或是检察部门藏着。”
“警察?……”
“唉,大概吧……因为不管是警察部门还是检察部门,掌握着它们领导阶层的,是与加部一丘之貉的政治家嘛。”
“可不是。确实……不,哪里的话!你也说得太厉害了。”
荒谷不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午饭时间早过了,周围的餐桌上几乎没有了顾客。
大日东工业福山支社乍一看来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诚然,大概也有这样的原因吧:失踪的虽然是干部职员,但他是东京总社的人,并不是直接影响富山支社业务的那种事件。
福山支社自己有一座面向站前大街的七层楼房,使用着二楼以上的全部楼层。一楼租给了银行,地下层租给了餐馆和咖啡馆等,说起来这也是为了本公司的方便。
大日东工业之所以在富山这一地方城市设立支社,建造这么大的公司自己的楼房,是因为富山县下面有大型的工厂。战后不久,最先响应富山县和富山市热 情的招商的,是大日东工业,那以后,富山县、富山市和大日东工业的“蜜月”持续着。比较廉价的劳动力和从立山连峰供给的丰富的水资源使富山工厂成了大日东 工业的事业所中最重要的存在。
被让到大会客厅,支社长立刻赶来了。支社长叫新川,是个五十五六岁的敦厚的绅士,好像从心底里担心着西村的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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