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无止境的崩溃(6)
“惩戒……”
浅见吃了一惊。难道这种话也隐藏在哥哥的声带里?
“是的,是惩戒,可不是牺牲品呀。”
牺牲品作为免罪的形式就完结了,倘是惩戒,效果将会持续。阳一郎指的是这个意思吧。
“你想干了?”
浅见不由得嗓门高起来。
“干还是不干,最终是上面决定的事。我已经声明,这是我个人的见解。”
“不,哥哥想干的话,即使结果不行,我也打算干。”
“但你说的那种物证果真能弄到手吗?”
“我赌能弄到手。”
“哼,要是说蠢话,我就以赌博行为的现行犯逮捕你。”
就哥哥而言还很少说这种幼稚而拙劣的笑话,所以浅见“哈哈哈”地放声大笑起来,但阳一郎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富山市作为地方都市是一座绿化比较少的城市,但市街的南端附近有一排为树木所覆盖的房子。西村裕一的亡妻的娘家——舟桥家是一幢仿佛沉入这排街道树底部似的古色苍然的宅邸。
“拜访这种家可有点棘手呀,一看就是讲究礼节啦、规矩的家风。一定是这样。”
老练的见习警部也好像胆怯了。荒谷站在一半开始腐朽了似的两根木柱上搭着一根横木的门的前面,皱起了眉头。
“怎么,他是人,我们也是人。”
浅见受到了严厉的家风的锻炼,所以比较不在乎地跨进了门。
从门到相距三十米左右的正门,是一条小石子铺的路,已经完全风化,边缘和角变得圆圆的,但这反而象征着这个家的历史。西村夫妻未被祝福的结婚也许就是被这历史的重压压垮的。
右首花草丛里面,有个像是在修剪庭园树木的女子。
浅见为不惊吓她,从远招呼道:“对不起。”
妇女猛地回过头来,是长着一张长脸的眉目清秀的女子,年龄在五十上下。似乎在她的眼里,两名陌生的男子不怎么像是受欢迎的客人,用稍退缩的姿势,问道:“哪位?”
浅见制住立即想掏出警察手册来的荒谷,朝她笑着说:
“是东京来的西村的朋友,叫浅见,西村他在家吗?”
妇女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嗯,还没有回来……”
“啊?还没回来吗?奇怪……他说问这儿就明白,可是……”
“是吗?……请你们稍等等好吗?”
妇女从两人面前逃也似地小跑着去屋后了。
“好像相当警惕呀。”
荒谷露出一副不喜欢的神色。他的鼻子似乎嗅到了她隐瞒着什么的样子。
与荒谷相对照的是,浅见神情悠闲,从在头顶上纵横交错的树枝的间隙中仰望着蓝天。
他边望边意识到大概从这个家的什么地方投向这边的视线,用全身表示自己无害意。
“请到这边。”从正门的里面突然传来粗大的声音。昏暗的门口前铺地板的台上端坐着六十岁左右的男子,等候着客人靠近。
“打搅了。”浅见行了一礼,并递上名片说:“我叫浅见。”但男子省掉寒暄,生硬地说:
“西村没有来。”
“听说是这样啊,我们约定了,可他怎么了呢?”
荒谷吃惊似地用斜眼望着浅见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说谎。
“所谓约定,是何种约定呢?”
那说法像是历史剧的台词一样。长相和气质很精悍,让人想起民间武士①——
①日本中世纪非武士阶级的武士。
“请问,您是西村太太的哥哥吗?”
“是的。我是舟桥勇太郎。我刚才说了,西村没有来我家,请你们回去吧。”
“明白了。那么,如果西村来了。请您转告他,说我送他遗忘的东西来了。”
“你说遗忘的东西,那是什么呢?”
“是遗书里面的东西。”
“遗书里面的东西?”
听着这意外的话吃了一惊,舟桥鹦鹉学舌般地自言自语道。
“你说遗书里面的东西,是指什么呢?”
“这西村他知道。这样转告,他会明白的。”
“可不是……嗯?不,西村不在我家,也没有预定要来这儿。”
“不,他一定会来这儿的。”
浅见微笑着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会来?”
“要不然,就不能正确惩戒了嘛。”
“你说惩戒,那是什么呢?”
听着这不吉利的话,舟桥皱起了眉头。
“这西村也知道。这个嘛,如果补充一句,就请您转告他:应该还有四个人预定要惩戒,还有,我今晚住在T饭店。”
说完,浅见连对方的反应都没有好好地确认就鞠了一躬,说:“告辞了。”旋即掉过头来走了。
“什么呀,那是?”
稍稍晚几步追赶着出门的荒谷用吃惊的口吻,问道。
“是鬼把戏。”
浅见半开玩笑说的,但心里紧张极了。那“鬼把戏”是否会发挥效果,他心想是五五对开。
“但你说了什么惩戒啦这样一些不妥当的话,首先,什么忘了遗书里面的东西,我可没有听说有这种东西呀。”
“不是有吗?你荒谷也知道吧。”
“啊?别开玩笑。那种东西,我可不知道。”
“不,你我都的的确确读了遗书里面的东西了。遗书里这样写着:‘愤怒吧!’”
浅见露出悲哀的微笑,回头看了一下荒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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