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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黑珍珠之谜(4)


  “我想明白你的用心。”
  透子不知不觉用了一句很“深沉”的话,连她自己也感到奇怪。
  “也不知道幸与不幸,我没有像父亲那样成为‘天才’的研究学者或技术人员。于是我辞去了公司的工作,最先是到英国去。”
  “起人叔叔不反对吗?”
  “我是后来才从英国写信告诉他的,这叫先斩后奏,他不得不同意。何况一九八三年正是家父热衷于研究能源革命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那些事情……”
  秋人先在英国西南部的康沃尔海岸的陶窑学了两年制陶,后来才决定搬到法国,并在巴黎郊外住了下来。
  他在马伦镇建了一处小型的陶窑,到今天已经三年了。他的作品渐渐地能在巴黎的传统工艺品展览场所展览了……
  透子悄悄地算了一下,秋人今年应当是二十八岁。
  主食端上来后,两个人平均分在了自己的盘子里。连透子也不敢相信,两个人第一次在一起吃饭,气氛竟然这么和谐。
  “起人叔叔去过你的窑场吗?”
  “没有,一次也没有去过。我只是逢年过节给家里寄个贺年卡什么的。偶尔也打个电话……”
  “那么,叔叔的晚年生活……”
  透子咽下了想问秋人知道不知道起人临死前两三年里,过着酗酒、吃安眠药的生活的话。
  “我和他都是男人,即使是父子也没有那么多缠绵的感情沟通。”
  秋人似乎知道透子想要问什么,有点优郁地看着空间。
  “我们彼此都尽力掩饰着自己的弱点和缺点,不让对方看出来。在电话里,我只知道家父的研究工作顺利,再差一点儿就要大功告戚了。他一直强调还差一点点儿,反而使我十分怀疑,但又怕让他伤心,就觉得还是不见面的好,免得使他难为情。”
  “说起来还是我不对,我太不关心家父了。如果周围的人向我透露一点儿有关家父的状况就好了。他去世时,我正在西班牙旅行,联系不上。其实我到哪儿 都把地址和电话号码告诉家父的。问一问他就会知道,就会和我联系上——大家一定在认为我在为自己找借口,因为我毕竟在国外游荡了十年了。”
  秋人说完摇了摇头,将剩下的葡萄酒一饮而尽。然后他又十分平静地说:“现在我只想多知道一点家父的生前情况。我想更多地了解他。这是我惟一想做而且能做到的事了……”
  秋人压抑感情的淡漠态度,反而使透子更加难过了。
  想起意志旺盛的起人、豪放磊落的隆太,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秋人一直沉默不语,直到透子把手绢放进了手提包里。
  “阿透,咱们的亲戚们似乎不太愿意对我谈及家父的事情。包括隆太和兴二伯父,还有你父亲。每当我一提起家父,大家都如坐针毡似地想离开,要不就转移话题。”
  “那是……大概是大家太痛心了吧?起人叔叔死得那么凄凉,我想大家都会有内疚的感觉的。现在说起来,隆太伯父多少应当负一些责任。无论如何,做出重大的决策,好像全都是大伯父一人说了算的呀?”
  “我也是慢慢才明白了这方面的事情的。”
  秋人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变了,“今晚我请你吃饭的原因之一,是想你会比较更多地把家父的事情告诉我。我希望这是一次愉快的回忆,我想从你的回忆里迫忆到家父的音容笑貌。”
  “那没问题。”透子说道,“因为起人叔叔对我的呵护太好了!”
  “是的,他会对你这样的。”
  “在我上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你不正好去美国的高中留学吗?后来起人叔叔在科研之余,常抽空带我去游乐园玩,要不就给我吃冰激淋……像这样快乐的回忆真是太多门不过,其中有一次我的印象最深了。”
  起人死后,透子多次回忆起那件事。
  当时一点儿也不理解,也许那就是自己在他的人生经历中碰到的最珍贵的部分……
  “记得那是上中学三年级的秋末,我在银座后的一条巷子里偶然碰上了起人叔叔。当时我和朋友看完一个画展,在回家的路上去新桥乘电车……”
  一九八二年,透子正上中学三年级,起人是四十二岁。
  那时新的研究停滞不前,起人的身上开始出现了颓废的样子。
  可当时他身穿了一件西服,和一名三十多岁的漂亮女人走在一起。
  相遇后,透子想马上离开,却被起人拉着一块儿进了餐厅。
  他们三个人走进了一间气氛沉静的俱乐部。
  起人喝醉了,他握着那个女人的手说道:“阿透,这个女人马上就会从我面前消失。我们分道扬镳。但是阿透,你要好好记住,我们的灵魂是不会分开的。”
  那个女人有一张温柔的脸,着装朴素,她一直默默地低着头听着起人的话,始终热泪盈眶,眼泪不时地沿着她那白晰柔嫩的脸庞流下来。
  透子也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一个成年女人切身之痛的离别之泪。
  4
  星期日的晚上,获洼警察署还在召开气氛紧张的调查会议。从总警视厅派来的十名刑警也参加了会议。
  “首先报告一下蓖麻子白朊的来源。”总厅的汤原第一个发言,“根据负责尸检的法医和生化教授的意见,蓖麻子白朊的原料哪儿都有。使用蓖麻的场所主 要分为两大类。一是各大学的医学系、农学系、理学系、药学系。这些系的研究室主要研究课题里都涉及蓖麻。另一个场所是用蓖麻子用原料的工厂。或是公司的研 究室。因此,我们今后的调查方针,首先是要对这些地方或部门逐一进行彻底调查,看看他们的保管状态,从业人员的背景,以及最近有无非正常丢失等等。”
  与会的三十多人都表示同意。一旦会议确定了主攻方向,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里面有几个麻烦的问题。”汤原似乎要破坏大家乐观的情绪一样看了看四周:“提起蓖麻,任何人都可能会想到蓖麻子油,可是蓖麻的用途并不 限于医药品,例如润滑油、护发油、电力绝缘器、人造革制品、打字机油、刹车油、复写纸、鞋油、油漆。这些原料油的用途十分广泛,所以涉及到的工厂恐怕远远 不止刚才说的那些。”
  “另外,据说对药学和生物化学有一点学问的人,可以十分简单地从蓖麻种子里提取出蓖麻子白朊来。正如我刚才说的那样,蓖麻油的用途十分广泛,不仅国内各地有栽培,而且每年从国外也有不少进口。换句话说,只要有办法弄到蓖麻的人,就有可能提取出蓖麻子白朊来。”
  “既然工厂经常大量使用,可想而知,对种子的管理就不可能特别严格了。”署长附和着插了一句。
  “不仅是种子。连蓖麻子白朊也可以不列入剧毒麻醉药品的管理范围呢!现在就有人批评一些电镀厂对氰酸钾的管理太随便了,蓖麻子白朊还不如氰酸钾被 人们警惕,所以也不会更严格管理的。况且,蓖麻子白朊当成白色粉状保存的话,致死量只要一点点就够,有人带走一点儿也不容易发现。”
  这下在座的人都发出了叹息声。看上去,通过蓖麻子白朊查出凶手这条路不太容易了。
  汤原在坐下之前又说道,无论如何,当前只有去查一下存有蓖麻子白朊的单位具体情况了。
  在署长的催促下,刑事科科长阿坛站起来发言。
  “接下来是有关行凶时使用的黑珍珠戒指——那是受害人从两天前死去的芦高公司经理白藤隆太手里得到的赠品……”
  身高一米八、有外国拳击手之称的阿坛,用他那特有的东北口音慢吞吞地说道。
  “在这之前,这件事,包括死者的儿媳和女佣人,以及公司的一些职员,在当天的聚餐会上都听死者提起过。
  “据说隆太先生送戒指给死者的时候,是去年十月前后。在公司的创建纪念宴会上,死者戴着黑珍珠戒指出现,还向其他职员吹嘘这是经理送的礼物。在那 之前没有人见过那枚黑珍珠戒指。因此,我们集中的注意点应当放在去年九十月之间,到银座的珠宝店一一查询。因为有不少证人记得死者讲过,那枚戒指是隆太先 生偶然在银座的珠宝店看到后一时冲动买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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