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惧内之谜

王一陽一明是我国明朝历史上著名的哲学家，他创立的“心学”独成一家，和程朱学派意趣通异，是中国历史上为数不多能够在死后从祀文庙的人。他不仅是一个大思想家，同时也是一个政治家、军事家，《明史》曾评论说“终明之世，文臣用兵制胜，未有如守仁者”。可以说，他的一生一向被封建知识分子看作是“立德、立言、立功”的典范。不过，与很多成功者一样，在他的生命中同样充满了坎坷与不幸，至今让人追思不已。

王守仁（1472—1529年），原名云，后更名守仁，字伯安，号一陽一明，学者称一陽一明先生。明成化八年（公元1472年）九月三十日生于绍兴府余姚龙城山上之瑞云楼。他的父亲王华是成化十七年的状元，官至南京吏部尚书。因此，王一陽一明从小就受到了很好的教育，二十岁中举人，二十七岁就中了进士，之后历任刑部、兵部主事。不过没多久，他就迎来了人生的第一次挫折。正德初年，宦官刘瑾专权，许多正直人士都遭到迫害。正德元年（公元1506年），刘瑾矫诏逮捕戴铣等，守仁时任兵部主事，抗疏救援，“宥言官，去权奸”，“有政事得失，许诸人直言无隐”，同时还要正德皇帝“开忠谠之路”，结果触怒了刘瑾，被延杖四十大板，逮捕下狱，之后贬为贵州龙场驿丞。

关于王一陽一明在被贬谪后，赴贵州途中是否遭到刘瑾追杀一事，人们还存在一定的争论。一般的看法认为，王一陽一明去贵州的途中确实遭到了刘瑾的追杀，结果王一陽一明只能“投水避祸”，并且写下了两句遗诗：“百年臣子悲何极，夜夜江涛泣子胥”，最后独自遁入武夷山。但更多的学者认为这并非实情。事实上，关于他遭刘瑾遣人加害的说法虽然见于黄宗羲《明儒学案》：“谨遣人迹而加害，先生脱水投去”，但在他的《年谱》和《行状》中都没有这样的记载。而且当时被刘瑾列入“奸党”名单、榜示天下的有53人，其中包括前任大学士刘健、谢迁、尚书韩文、杨守随、林瀚、都御史张敷华，郎中李梦一陽一，一陽一明排在其后为第八人。对于“罪魁”刘、谢、韩、杨等人，刘瑾也并没有派人加害，毋论“协从”一陽一明。因此，所谓刘瑾追杀只是一陽一明个人的臆测。而且，还有一件事可以作为旁证，即一陽一明至龙场后曾经为自己准备好石棺，可见他当时仍然担心刘瑾的加害，因此，他在赴贵州途中的投水也就不难理解了。正德三年春天，王一陽一明来到了贵州。在贵州，他的思想有了新的飞跃。王一陽一明的学术，本来是秉承陆象山“心便是天理”的学说，和禅宗比较接近，讲究顿悟。在学术问题上，一陽一明多年来没有大的突破，总过不了顿悟这一关。到贵州以后，日子苦了，境遇差了，，心里孤独了，忽然有一天便把问题想开了，求人不如求己，求诸外物不如求诸本心，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在历史上被称为“龙场悟道”，在他的思想形成过程中有很重要的地位。同时，在贵州期间，王一陽一明还根据当地风俗人情，劝诱百姓向善，办了许多好事，和当地少数民族相处非常融洽。

正德五年，刘瑾伏诛，王一陽一明也随之迎来了他事业的辉煌顶点，此后他多次率军镇压农民起义，平定宁王朱宸濠的叛乱，立下赫赫战功，从此平步青云，终为南京兵部尚书，成为了一代封建文人的楷模。

在他的后半生，平定宁王的叛乱是他最大的功绩，但也正是在这件事上最多遭到后人的诟病。根据《明武宗实录》的记载，在宁王朱宸濠叛乱之前，王一陽一明“在南赣，尤为濠所慕，馈遗相属于道。尝贻书陆完，谓可任江西巡抚者”。在朱宸濠生日时，王一陽一明也曾经前往贺寿。因此，后人曾经指责他有通逆的嫌疑。不过，最近有学者指出，这样的说法并没有充足的证据。事实上，当时受到宁王拉拢的还有很多人，其中包括刘瑾、大学士费宏、兵部尚书陆完、都御史李士实以及著名文人唐寅等，因此交往的密切并不一定意味着“通濠”。至于王一陽一明给宁王贺寿，也不能作为他通逆的证据。因为当时给宁王拜寿是江西现任及致仕官员对宗室表示尊重的一种方式，只是一种常规性的礼节，王一陽一明也不例外，只是由于性格的关系，他比较不注意避嫌罢了。王一陽一明的惧内也是后世文人难以理解的一点。沈德符在《万历野获编》中曾经纳闷地说；“吾浙王文成之立功仗节，九死不回，而得严事夫人，唯诺恐后。”一陽一明为天下景仰的真男子、大丈夫，竟然惧内，确实令后人感到奇怪，以至于钱钟书先生在《围城》中也曾经借董斜川之口说王一陽一明怕老婆。最近有人指出，一陽一明的俱内确是事实，并有其难言之隐。

弘治元年（公元1488年），一陽一明十七岁（其实尚未满十六周岁）奉父命往南昌完婚。夫人诸氏，是江西布政司参议诸养和的女儿。各种迹象表明，一陽一明与妻子的关系十分微妙，甚至可以说很不和谐。新婚之夜，王一陽一明便彻夜未归。据说他当时去了一个叫铁柱宫的道观，与观中道士谈起了养生之道，以至忘了自己的洞房花烛夜，直到岳父派遣人员到处找他，从铁柱宫把他“捉拿归案”。再如在为岳父所作的祭文中，一陽一明曾公然表示愧意：“我实负公，生有余愧；天长地久，其恨曷既”。直到嘉靖四年正月，诸氏去世时两人之间也没有留下子女。

这就不得不令人怀疑他的身体状况。事实上，王一陽一明的身体一向不好。正德三年，他在贵州时，有人请教神仙术，一陽一明说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仆诚生八岁而即好其说，今已余（逾）三十年矣，齿渐摇动，发已有一、二茎变化成白，目光仅盈尺，声闻函丈之外，又常经月卧病不出。”这时一陽一明才三十八岁，本应是年富力强，却已是视力下降、听力衰退、齿松发白、疾病缠身，可见其体质之差。正德十年，四十四岁的一陽一明终于立堂弟守信之子正宪为后。综合以上各种情况，王一陽一明惧内的真实原因很可能是自身体弱多病，性功能低下所引起，他在新婚之夜到铁柱宫与道士谈论养生，并非是忘了洞房花烛之事，而是有意逃避可能发生的性生活的不和谐。当然，这也只是后人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的揣测罢了，事实究竟如何，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