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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 第一百一十章

  两个孩子在电视前睡着了,我把她们放在床上。我回到客厅时,尼诺已经不在那里了,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很沮丧地把桌子收拾了,洗干净盘子。我让他留下来,这是多么愚蠢的事儿,他还是离开的好。另一个方面,我怎么能忍受没有他的苍白日子,我至少要让他在走之前答应我他会很快回来。我希望他能再回来,住在我家里,我们早上一起吃早餐,晚上在同一张桌子前吃晚饭。他会说一些风趣话,或轻或重。当我想表达自己的想法时,他会在那里听我说,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会带着敬意听我说,对我从来都不会用嘲讽的语气。然而我不得不承认,现在这种关系遭到了破坏,我们在一起生活变得不再可能,那是他的错。彼得罗很依赖他,他希望能和尼诺相处,他非常在意这份友谊。但尼诺为什么要伤害他、羞辱他,让他失去权威呢?我卸了妆,洗了脸,换上了睡衣。我把门从里面锁上了,加上保险链子,把煤气关了,把所有百叶窗都放了下来,把灯关了。我去看了一眼两个孩子。我希望彼得罗没假装睡觉,没等着和我吵架。我看了他的床头柜,他已经吃了镇静剂,他完全睡了过去,他让我很心软,我在他脸颊上亲吻了一下。他真是一个难以预料的人:非常聪明,同时又很笨;很敏感,也很迟钝;很勇敢,也很怯懦;有文化,也很无知;很有教养,也很粗鲁,他是艾罗塔家的一个失败者,是一个在半路上跌倒的男人。尼诺那么自信,那么决断,他能帮助彼得罗,让他重新振作起来、提高自己吗?我又一次想,为什么这份友谊变成了单方面的敌意呢。现在,我似乎明白了,尼诺想帮助我看清我丈夫的本来模样。他很确信,我脑子里是一个理想化的丈夫,无论是从精神上,还是从才智上,我都依附于他。他希望能让我看清楚:这个年轻的教授其实什么都算不上,虽然他写出了一篇非常精彩的大学毕业论文,出版了一本备受欣赏的书,正在写一部新书,新书出版之后,他的威望会得到进一步巩固和提升。最近一段时间,就好像是他一直在朝着我叫喊:你在和一个平庸的男人生活在一起,你和一个没用的人,生了两个女儿。他的计划就是通过贬低我丈夫,使我得到解放,通过摧毁他,让我回到我自己。但他这么做时,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把自己作为一种标准的男性形象,展示在我眼前,他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这个问题让我很愤怒。尼诺太冒失了,他把我苦心经营的平衡给打乱了。为什么他没和我商量,就把这一切搞得乱糟糟的?是谁让他帮我睁开眼,拯救我的?他从什么地方推测出我有这个需要呢?他想,他可以随便改变我的婚姻生活,还有我作为母亲的责任?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想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我想,是他自己要想清楚,难道他对我们的友情失去兴趣了吗?现在快放假了,我会出发去维亚雷焦。他说,他会去卡普里岛,他岳父岳母住在那里。我们应该等到假期结束时再见面吗?为什么呢?其实在这个夏天,我们已经有可能加固我们两个家庭的关系。我当然可以打电话给尼诺的妻子,邀请她、她丈夫,还有孩子到维亚雷焦来,和我们一起待几天。我希望他们也能邀请我、黛黛、艾尔莎和彼得罗去卡普里岛,我从来都没去过那里。假如整个夏天我们不能见面,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写信,来交换我们的想法,或者交流一些可以读的书,谈谈我们的工作计划?
  我没办法平静下来,尼诺不应该那么做。假如他在乎我的话,他应该像刚开始那样,他应该重新获得彼得罗的欢喜和友谊,我丈夫不要求别的。他真的以为给我带来这种紧张的气氛是为我好?不,不,我应该和他谈谈,我要告诉他,他那么对待彼得罗是很愚蠢的。我小心翼翼地从床上下来,从房间里出去了。我光着脚,穿过了走廊,敲了敲尼诺的门。我等了一会儿,然后进去了,房间里一片黑暗。
  “你决定了。”我听见他说。
  我吃了一惊,我没想着要做什么决定,我只知道他说得对,我已经决定了。我飞快地把睡衣脱掉,尽管天气很热,我还是躺到了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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