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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真像一场梦”

1931—1933.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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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特勒从吉莉之死带来的悲痛中恢复过来后,参加了在北方召开的党的领|导|人会议。这一次会议对该党很重要,只准党的地方长官和冲锋队的领|导|人参加。 会议开得很成功,它标志着党的改组已结束。“我们的党”,几天后他说,“今天已团结一致,地方长官和政治领|导|人本能地作出了正确的决定。”会议的结果 之一是,党将“所有懒汉,腐化分子和废物”清洗了出去。精简了党的机构,巩固了党的体制,加强了希特勒的个人权力。
内务得到整理后,希特勒便放开手脚投身全国的政治活动。1931年10月14日,通过兴登堡总统的心腹顾问之一库特·冯·施莱彻尔将军的安排,希特勒会见 了“老头子”。在兴登堡跟前,希特勒显得手足无措。兴登堡身高六英尺五英寸,声音洪亮而低沉,是个势不可挡的人物。希特勒讲话冗长,令这位陆军元帅好不生 气。据说,他后来曾向施莱彻尔抱怨说,希特勒是个怪人,永远也当不了总理,他能胜任的最高职务莫过于邮电部长。此次会晤虽然令人失望,施莱彻尔仍对希特勒 抱有希望。给他印象深刻的,不仅是在新近大选中元首所取得的成绩,而且还有他的国家主义纲领。“他是个有趣的人物,具有不平凡的口才。”这是他对希特勒的 评价。“按他的计划,他上了天。要让他脚踏实地,你得抓住他的衣尾。”施莱彻尔——在德语中,它的意思是“-阴-谋家”——是个善于随机应变的人物,但 是,热情却有可能将他引入深水潭。他暗自认为,自己有能力左右从前的任何一个下士。
希特勒习惯于被人低估。zheng府处理日益严重的失业问题的失败,令许多德国人清醒过来,而希特勒在尔后数月内便在这些人中建立群众支持的基础。为了取 得国外的支持,他试图直接向美国人民发表讲话——这是空前之举。他拟于12月11日(星期五)晚通过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向美国人民解释他的党的“道路、意义 和目标”。但是,在最后时刻

,德国zheng府取消了这次广播演说,但他的讲稿译文却见诸赫斯特各报。
引人注意的是他的极端**的政策。在演讲稿中,他希望美国人民,出于自卫的内心激*情,会在“反对世界瘟疫”,即布尔什维克主义的斗争中,与他站在一起。
1932年元旦那天,他在慕尼黑作了一次演讲。他对听众说,在为一个较好的世界而斗争中,上帝是站在他一边的。《圣经》不是说过,冷淡者应该被吐出去么? 几乎就在此后,希特勒似乎取得了某种胜利——兴登堡的顾问们邀请他前往柏林。他们请他协助延长兴登堡元帅的总统任期,但这却与希特勒的愿望背道而驰。因 为,他说,这样一来他便不得已多少要支持勃鲁宁总理的各项政策。他的拒绝表明即使公开与兴登堡竞争是一种赌|博,但仍准备将整个政治前途拿出来冒险,进行 总统竞选。“老头子”是个传奇人物。他的保守必然会赢得右派的许多选票,而他公开保护魏玛共和国,反对像希特勒那样的极端主义分子,又必然会将温和派和民 主派吸引过来。
戈培尔在日记中写道:“……争夺政权的棋开局了。”他敦促希特勒去冒险。他关心的是如何才能为竞选运动搞到足够的资金。希特勒在德国的钢铁中心迪塞尔多夫 的公园饭店作了一次讲演,一举解决了这个问题。根据新近作出的“在有影响的商人中系统地开展工作的”决定,在弗里茨·蒂森的倡议下,他于1月17日在工业 俱乐部向一群有影响的人物作了一次讲演。
在迪塞尔多夫讲演前,在秘密谈话中,希特勒已对自己的经济纲领作了重大的修改。他支持解散工会和取消自由管理的主张。他也主张取消一项旨在恢复经济的计划 ——兴建一批公共工程,重新武装军队,且由大商家的头面人物管理。不到一个小时,他的听众便全神贯注,因为他触及了与这些讲求实际的商人直接有关的问题。 例如,他断言,私人占有财产是理所当然的。与此同时,他还描绘了一幅共产主义发展后的可怕图景。“如果不予以阻止,布尔什维克主义将完全改变世界的面貌, 一如基督教先前之所为……倘使这个运动继续发展,从现在起300年后,人们不只会将列宁看成是1917年的革命家,而且会像供奉菩萨一样崇拜列宁。”他 说,经济萧条使数以百万计的失业者和被剥夺的德国人走投无路,他们希望从共产主义者那里找到解除困苦的答案。这是德国今天最迫切的问题,解决这个问题不是 靠经济法规,而是靠政权。纳粹党,也只有纳粹党,才准备并愿意阻止红色*潮流。没有国家社会主义,德国就不再会有中产阶级;有了它,国家才能统一,才能复 兴。
希特勒的讲演效果从未这样好过。他交替使用了感情和逻辑。一会儿他用布尔什维克主义的可怕图景和曾给他们带来安全的制度的结束来恐吓听众;一会儿又求助于 他们的自私:假使要让自己的工业生存和发展,他们就需要一位独裁者为zheng府掌舵和领导德国,最终使德国重新获得其世界强国的地位。听众预感到了50 年来的成就和所获财富化为乌有的情景。于是,许多人回到家中后便准备捐款予他——一位答应拯救他们的人。

(2)


2月中旬,兴登堡宣布再次竞选总统。这就迫使希特勒摊牌。很明显,要竞选,纳粹党就得推选候选人,而只有希特勒才有这个现实的机会。即使如此,他还下不了 决心。“我知道我会上台,其它人全会失败。”一次他对弗兰克说,“我将自己看作总理,也一定会当总理。我未将自己看作总统,也当不上总统。”他的犹豫不是 假的。他整整摇摆了两个星期,后来还是戈培尔说服了他。接着,他便迅速地取得竞选资格。他通过纳粹内政部长(在不伦瑞克)的斡旋,取得了德国公民籍,还当 上了该州的议员。次日,2月27日,希特勒正式宣布,他将于15天后参加总统竞选。
经济危机和政治怨恨,几乎把德国变成了战场。“柏林处于内战状态”,克里斯多弗·伊舍伍德写道:“仇恨刹时从天而降,时时处处均在爆发:在街头巷尾,在大 小饭店,在电影院,在舞厅,在游泳池;在午夜,在早餐后,在中午。有刀对刀的,有刺环或啤酒瓶对棍棒的,也有椅子腿对镶铅棍棒的;子弹射穿了广告牌,从厕 所的铁房顶上弹了回来。”
仇恨像瘟疫一样在全国扩散。经济危机的受害者把矛头对准了比他们幸运的人。被迫关门大吉的小店主们诅咒大百货商店;数以百万计的失业者对仍有工作者和“老 板们”仇视;数以万计的大学毕业生发现前途被堵,把绝望情绪发泄在各类用人单位上。经济危机几乎打击了每个阶层。农民之税收负担,如牛负重,而农产评价格 又低。他们鄙视城里人;而数量庞大的失业“白领”,又嫉妒农民——他们有庄稼可收。在许多大城市里,失业工人成群结队地在郊区风餐露宿。在街头巷尾,乞丐 比比皆是;至大选时,登记在册的失业者全国已达600万——还有数百万人只有临时工作,或不愿去登记失业。
在众多因经济崩溃而受打击的人看来,出路在阿道夫·希特勒身上。由于希特勒从未向魏玛政权妥协,且开诚布公地反对凡尔赛条约和赤色*威胁,尽管谣言四起, 说希特勒与工业资本家来往甚密,他们也满不在乎。他的口号非常简单:“为了自由和面包。”在全国的一起混乱中,他有如中流砥柱,坚持为德国找到一条最佳出 路。兴登堡到处立起牌子,号召选民们念他先日之好处:“他曾相信你,你现在相信他。”戈培尔则用“尊敬兴登堡,选举希特勒”予以反击。
元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被打翻在地的中年人和理想主义的青年身上。他不辞劳苦,到处游说,号召这两种人起来,与他一起和各种用人单位作斗争。戈培尔冥思苦 想出来的宣传运动,可说是具有创造性*的杰作。没有张贴纳粹口号的墙壁是罕见的;用飞机向百姓散发传单;向尚有留声机的人们寄出了五万张宣传唱片;于晚间 在公共广场上放映希特勒和戈培尔演讲的“有声映画”。然而,这项计划的核心却是令人累折腰骨的讲演日程。在3月上旬的十天里,希特勒和戈培尔几乎每天发表 重要讲话,通常二次或三次。
与此同时,兴登堡营垒内阵脚大乱。他们一开始就闹分裂,人们又在嘀嘀咕咕,说总统的儿子奥斯卡秘密地成了天主教徒,还当了社会民主党的党员;分裂进一步加 深。更加荒谬的是,有人攻击说,兴登堡的两个已步入中年的女儿,是社会主义大学生联盟的领|导|人。他们花在澄清谣言上的时间,比花在攻击希特勒之政策上 的还多,而每次否认都使虚构显得像是事实。兴登堡的支持者们彼此争论不休,而兴登堡本人也未为争取选票作出多大努力。他只在选举前三天公开露面一次,且还 宣称,他之所以同意参加竞选,是因为许多带不同政治色*彩的德国人都劝他留任,以防止政权落入左派或右派的手中。
至3月13日,选举日前一天黄昏,投票结果表明,兴登堡占了希特勒的上风。像戈培尔一样的党内军人,对大选是满怀信心的:希特勒能登上总统宝座。然而,随 着得票数字的距离拉开,他们也显得六神无主了。深夜过后一小时,局势已经明朗。兴登堡以700万张票之巨遥遥领先,离必要的多数只差35万张票。虽然在两 个领|导|人之间仍需进行终选,但戈培尔相信:“取得政权的好梦已暂时作完。”
希特勒却不然。他与心腹们一起,坐在赫克咖啡馆里顽强地等候着。他急忙赶回“褐色*大厦”,口述了一份声明,令国社党立即着手准备终选,不得延误。“首轮 选举已毕,第二轮于今日开始。我得亲自出马,领导这一选举!”希特勒的沮丧情绪已一扫而光,与戈培尔一起,在一周的空隙时间内,对地方长官,国会代表和党 报的编辑等,作了多次演讲,大大地鼓舞了斗志。凡出席讲演会者均相信,在下一次选举中,希特勒必胜。
终选的胜利却遭到了威胁。这是由于社会民主党的报纸《慕尼黑邮报》突然发表了罗姆与一心理专家之间的通信所致。从信中看,他们二人均有两种兴趣——同性* 恋和占星。在详细审查证据后,汉斯·弗兰克拒绝以污蔑罪对该报提出控告。此时,罗姆只好承认——狼狈地、拐弯抹角地承认,他是“两性*人”。希特勒的律师 勃然大怒,因为他历来认为,同性*恋者是不热衷于追求刺激的。“现在呢”,弗兰克回忆道,“他却是个勇敢的、富有进取心的军人的典范。他脸上伤疤累累,走 起路来昂首挺胸。从外表上看,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长期以来,对罗姆的同性*恋,希特勒漠然处之。在那个年代,这是相当了不起的。但是,在读完书面证据后,他的第一个反应是火冒三丈,好一阵后才平静下来。 “一团糟,多可怕!简直不是人!是畜牲!连畜牲都不如,是畜牲也干不出来的事情!”他问罗姆是否“糟蹋”过男青年或男童。律师回答说,找不到这种记录。希 特勒这才又平静了些。“若有,那是完全不能容忍的。只要是在成年男人之间——罗姆干的那种事。孩子们不是受害者?”弗兰克重又保证说,找不到一例。“喏, 至少我们可考虑是否留他。假如他搞过男童,那就让上帝去惩罚他吧!那样,他就一定得走!”
罗姆的丑闻分散了希特勒的精力。但是,到终选开始时,他已将此事抛到脑后去了。与通常一样,他又是那样精力充沛,那样乐观。离终选只有一星期了。于是,他便决定用飞机代步,以便每天作三至四次讲演。
在此次讲演旅程中,他邀请了英国记者塞夫顿·德尔默与他作伴同行。尽管气候恶劣,日程又满,希特勒还是如期完成了计划。这给了这位英国记者深刻的印象。每 到一个城市,希特勒都被崇拜他的女人们包围得水泄不通。在科布仑茨时,在火车的过道上,两位姑娘把希特勒拦住了。德尔默听见那两位姑娘歇斯底里地在元首的 包厢里又哭又叫,希特勒却一声不吭。待德尔默步入包厢时,希特勒在那里发呆。他对德尔默视而不见,径自将窗帘拉在一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月台上的人群, “他的昏昏欲睡的目光变成了弧光,像探照灯一样,横扫左右,将所看到的人统统暴露在那两位姑娘在他身上激发出来的感情之下,与此同时,他也将这种感情投还 人群中。”
在这严峻的竞选运动中,希特勒很少暴露自己的感情。汉堡的地方长官埃尔伯特·克列勃斯目击过一次这样的时刻。
他带着一份印有元首前晚的讲演的报纸,来到元首下榻的“大西洋旅馆”的房间内。希特勒一板一眼地说着“我的汤!我的汤!”对他表示欢迎。这话先是希特勒说 的,后来,他的随行人员亦鹦鹉学舌且很随便。待克列勃斯来到元首跟前时,早餐时喝的汤已送到了。希特勒屈身喝起汤来,看上去,他又疲倦又满腹忧思。他抬头 看了克列勃斯一眼,问他对吃素有何想法。不待克列勃斯回答,希特勒便感慨地发了一通议论,暴露了他对“忧郁症的恐惧”。
希特勒在克列勃斯跟前暴露出他是个人,这还是第一次。(在德语中,“克列勃斯”的意思是癌)希特勒一五一十地对他说,他改变了生活方式:常常盗汗,常常极 端激动,四肢发抖,还常常胃痉挛。希特勒坚持说,胃痉挛是癌的预兆,他仅还有几年去完成他的事业。“我没有时间去等待了”,他一边喝汤,一边宣布。“假若 我有时间,我就不当候选人。‘老头子’(兴登堡)活不长了。但我不能丧失时间,一年也不行。我必须尽快掌权,在我有限的年月里,解决大量的问题。我一定要 掌权!一定要!”希特勒突然结束了这一议论。“人们可以说”,克列勃斯评论道,“他已振作品精神,这可从他的姿态,他的脸部表情和声音中立刻看出来。沮丧 情绪消失了,作为人的希特勒再次变成了元首。”
正当希特勒在公众中树立起一个朝气蓬勃的青年的形象时,兴登堡的势力也在搞一场无声无息的竞选运动。这次,兴登堡未作一次讲演,这便加剧了他快要死的谣 传。人们也在窃窃私语,说如他再次当选,退休金和薪金都将减少,失业救济金将被取消。到选举前夕,希特勒看来胜利在握。连嘲笑希特勒的史本格勒也决定投票 赞成国社党,理由是“希特勒是个笨蛋,但国社党还是要支持的”。4月10日,星期天,希特勒又额外得了200万张选票,总数已达到1341.8051万 张。老元帅所得票数只增加不到70万张,但他仍占稳固的多数——53%。共|产|党所得票数锐减。四分之一强的选民,不是听了戈培尔的话,投票赞成希特 勒,而是投票赞成兴登堡,拒希特勒于总统府之门外。
在伦敦,每日电讯报预言,希特勒在劫难逃;在慕尼黑,破坏偶像崇拜的史本格勒和他妹妹则在窗外挂起了卍字旗。“谁有机会使人们难受”,他说,“谁就不要放过这个机会。”

(3)


大选后几天,勃鲁宁在别人劝说下,同意颁布法令,宣布党卫军和冲锋队为非法的。这一行动的目的,是要毁灭政治上幼稚的总理,但是,它不但未收到任何效果, 反而遭到右派的暴风雨般的抗议。这正是抱有政治野心的冯·施莱彻尔将军渴望已久的时机。他梦想建立一个包括纳粹在内而又不给纳粹权力的右派政权。毕竟在施 莱彻尔眼中希特勒下士及其追随者,“不外乎是要大人领着手走道的孩子而已”。
那年5月,他秘密会见了元首,并保证,如希特勒不攻击新的右派政权,他就解除对党卫军和冲锋队的禁令。交易谈成了;5月下旬,施莱彻尔挑选了一位既有钱又 温文尔雅的骑师弗兰茨·冯·巴本,作为他的政权的象征性*总理。巴本是前参谋总长,又是普鲁士州议员。巴本的第一个反应是令人吃惊的:“我非常怀疑自己是 否合适。”但是,只几分钟的劝说,他便成了合适人选。巴本还不知怎么回事,便发现自己已站在兴登堡面前了。
“哎,亲爱的巴本”,陆军元帅慈父般地对他就,“我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帮我度过难关。”他只知道,巴本曾当过骑兵军官,经济上不依赖人家,是跑马场上 的名人,在外交事务中有些经验。但他的军人派头和君子风度,却令兴登堡高兴。巴本再次说,他不是个合适的人选。这次,兴登堡只说上几句话,便把他说服了。 “你是个军人,在战争中你尽了军人的天职。祖国召唤时,普鲁士只有一个回答——服从。”
希特勒在梅克伦堡度周末时,戈培尔打来电话说,兴登堡要在当天下午会见他。元首连忙赶回首都。总统告诉他,巴本将被任命为总理(因与施莱彻尔早有协商,对他,这并不是新闻)。他问希特勒是否支持他。“支持”,希特勒说。说完,简短的会见也随之结束。
毫无疑问,施莱彻尔认为自己的行动完全是为了德国人民的最大利益的。他认为,勃鲁宁软弱无力,左右不了希特勒。与许多军人一样,他深信,陆军不但对付得了 这样一个激进人物,而且还能利用他去建立一支强大的国家主义的军队。旋莱彻尔终于实现了第一个目标,但,如同常常发生在那些试图超过马基维利(马基维 利,1469—1527,意大利政治家,善谋——译注)的人们身上的事情一样,他聪明过头了,反而对自己不利。他很快便发觉,希特勒支持新政权的承诺是暂 时的。他说,除非巴本言行一致,将国会解散,并取消镇压国家社会主义运动的措施,否则,支持一事他将不予以考虑。巴本果然这样做了,但希特勒仍不予以支 持。相反,他重又批准在街头与赤色*分子殴斗。暴力的浪潮又席卷了德国全境。仅在7月内,殴斗致死者就达86人,其中有30名赤色*分子和38名纳粹分 子。双方均同样好斗。在酷暑中,小打发展为大斗。7月10日,星期天,18名警察被打死;7天后,当一群纳粹分子在警察的监护下游行通过阿尔托纳工人住宅 区时,一排子弹从房顶和窗口射来,把队伍打散。游行者开枪还击。据报道,在这场冲突中,有19人丧生,285人受伤。
三天后,巴本动用了总统的紧急权力——魏玛宪法的第48条。这条宪法条文曾被动用过多次——在1923年的经济危机中,埃伯特曾用它取消8小时工作制;勃 鲁宁曾数次动用它去关闭报纸。巴本以普鲁士zheng府已无力对付赤色*分子为由,任命自己为普鲁士的帝国总督。这意味着该州的议会、zheng府业已结 束,同时也预示了在每个州,只要坚决果敢地动用宪法赋予的在紧急情况下得以使用的权威,人们便能有所作为。

(4)


国会选举的日期定在7月31日。这又是一场旋风式的运动,也是希特勒的二度“飞越德国上空”。希特勒再次租赁了一架飞机,并用了同一个飞行员。经验证明, 汉斯·包尔是个全天候的能干的驾驶员——他们曾几次在暴风雨中和大雾中强行着陆——现在,希特勒拒绝乘坐别人驾驶的飞机。他也有了第二个汽车司机专为他开 车——21岁的埃利希·坎姆卡。坎姆卡在德国西部等候希特勒的座机,施列克则在东部恭候。在这次大选中,这两位司机共跑了5万余公里,且大都在土路上奔 跑。希特勒对待坎姆卡有如家人。对包尔,他也同样亲热。经一周的苦战后,希特勒领众人在魏玛稍作休息。他带包尔出去逛公园——离他的住地贝尔维德尔旅馆不 远。希特勒把其他随行人员甩在后边,仔细地询问包尔在战争期间当战斗机驾驶员时的经历,整整问了一个小时。之后,他令地方长官绍克尔将众人拉进城内,并叫 他在下午喝咖啡时找15个姑娘来陪客。此时,希特勒在贝尔维德尔餐厅内用餐的消息已传了出去,于是,穿着漂亮衣裳的妇女们便三三两两前来偷看他。希特勒兴 奋地捅了捅坐在他右边的包尔,“你看,包尔那边有个小姑娘真漂亮,是个美人儿!”包尔对元首表示同情,说元首只能在远处而不能在近处看女人。“你说得对, 包尔”,希特勒风趣地说。
城里来的15名姑娘到了,但她们全将自己的侣伴抛开,如痴似呆地瞧着希特勒,看得他很不好意思。他于是建议全体到“艺术家咖啡馆”去。人们列队上了车。除 元首外,人人怀中最少搂着一位姑娘。可是,过了不久,这家咖啡馆的女人们又把希特勒团团围住了。一阵骚扰后,希特勒忙令汉夫施坦格尔弹钢琴。但是,只听完 两支曲子,希特勒便借口要准备明日的讲演,溜之大吉。
在大选的最后两星期内,希特勒在50个左右城市作过讲演,所到之处,皆激起狂热。一次,在施特拉尔松,他竟让1万名左右听众在雨中等候了整整6个小时—— 因包尔在黑暗中找地方强行着陆费了时间。听众之所以能如痴似呆地倾听他的冗长的讲演,原因之一是,经济瘫痪症蔓延到了全国。
11岁的埃贡·汉夫施坦格尔曾在慕尼黑郊区一个帐篷内听过他对一大群听众作的讲演。“他掌握了人们的全部感情,群众中掀起阵阵狂热。”听众中既有穷人,也 有富翁;既有教授,也有工人。开始时,大家都因为有对方存在而觉得周身难受,但是,过了不久,大家便成了一个整体疯狂地鼓掌,高喊着。埃贡看见一对匹配不 当的夫妇——一位教授和一位女佣——离开帐篷。“在狂热的欢呼声中,他们兴奋地、亲热地交谈着。阿道夫·希特勒就有这种力量。”后来,埃贡被父亲带至“褐 色*大厦”。“好啦,孩子”,汉夫施坦格尔就。”找个地方坐下,不要闹,找点东西看看。”通讯员将一捆打字稿交给戈培尔。“是希特勒的演讲记录稿,刚打出 来。元首离开了众人,在办公桌前坐下,戈培尔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他们似乎在一同审稿,以便发表。希特勒一边用铅笔作记号,一边在自言自语:‘这点好…… 这很有力……这点得删掉……’不到一小时前,他刚作完一次在他的生涯中最富感情的讲演。他在宣讲,在请求,在发怒,在咆哮。现在呢,他就像我见过的任何一 个人一样平静,一样通情达理。”
在竞选运动中,反犹主义并未被当成一事件。希特勒仇恨犹太人,这是众所周知的;但是,许多人都置此予不颂——只要希特勒将其偏见置于合乎理智的水平上即 可。大部分德国人均认为,当律师的犹太人太多了。他们也反对犹太人垄断百货商店和娱乐行业。战后,犹太人如洪水般从东方涌来,带来了东方犹太人的衣着和习 俗。许多德国犹太人也为此叫苦不迭。其中,有两位著名的犹太银行家业已向新任劳工部长请求停止东方犹太移民,因为这些人的到来势必加剧潜在的反犹主义。犹 太人首先将自己看成是德国人,然后才是犹太人。他们与德国经济血肉相连,愿意忍受依然存在的社会偏见。毕竟,即使在开明的英国和美国,犹太人也是被排斥在 最好的俱乐部和旅馆的门外的。容忍国家社会主义的也不只限于德国的犹太人。不久前,一群巴勒斯坦极端主义者曾宣布,除希特勒的反犹主义外,纳粹运动是可以 接受的,它将救德国于水火。
7月31日(尽管维也纳一家报纸以“施克尔格鲁勃万岁”为大标题,发行号外,泄露了希特勒的身世),(*1932年初,奥地利总理陶尔斐斯曾敦促维也纳星 期天与星期一报的编辑着手调查希特勒的身世。他们发现了证明希特勒的生父是私生子的文件,于是便发了上述的专号,希望对德国的选举有所影响)纳粹得选票 1370.2779万张,比两个最大的竞争对手——社会民主党和共|产|党——得票的总和还超出50万张。在得票数占总投票数37.3%的胜利的鼓舞下, 希特勒向党提出建议,由他去竞选总理。
戈林反对。斯特拉塞尔亦然,原因是,这样一来,他与其它右派政党联合夺取政权的政策便全被破坏了。但希特勒急于掌权,无法说服。于是,他们便立即派人送信 前往柏林,将希特勒之要求告知施莱彻尔。这个将军并不太相信,因为他认为,兴登堡是决不会将此荣誉赐给这位前下士的。他抱着让希特勒“回心转意,放弃其计 划”的幻想,把他请到梅克伦堡会谈。8月5日,两人在首都附近的弗尔斯登贝格兵营会晤。希特勒不但要求出任总理,而且还要求通过法案,使他有权以颁布条令 的形式统治全国——实质上是建立独裁统治。会见很成功,连希特勒也相信兴登堡会回心转意。在兴高彩烈之余,他建议在墙上钉一块板,以纪念此次具有历史意义 的会见。
他将其幸福感带回了上萨尔茨堡,但戈培尔却不以为然。他怀疑他们是否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取得政权。他一心一意要搞行动,不是搞暧昧的妥协,而他的热情感染了 纳粹集团。”全党已准奋夺取政权”,他在8月8日的日记中写道,“为此,冲锋队已离开各自的单位。”8月10日,当兴登堡离开乡间别墅前往柏林时,首都已 处于半包围状态。为了解决这一危机,巴本主动提出辞职,但对希特勒出任总理一事,兴登堡七窍生烟。这位奥地利暴发户自食品言,取消了对施莱彻尔许下的种种 诺言;另外,希特勒也无治理zheng府的经验,连自己党内的头脑发热分子也控制不了。兴登堡总统甚至拒绝邀请希特勒赴会。
次日上午,8月13日,希特勒住进了当作柏林总部的凯撒霍夫旅馆。客厅里的电话几乎终日不断,使这地方更像是战斗指挥所。旅馆的转门从未停转,大厅也开了 锅。在主楼里,在为元首的副官和参谋开设的紧急办公室内,打字机嘀嘀嗒嗒响个不停;当地和外国报纸的代表们将希特勒的首席新闻发布官奥托·狄特里希,还有 汉夫旋坦格尔,围得水泄不通,要求希特勒这位风云人物发表意见。
中午,希特勒会见了施莱彻尔。施莱彻尔告诉他,兴登堡只答应让他担任副总理职务。希特勒大怒,指责施莱彻尔不遵守诺言,并怒冲冲地走了出去。片刻后,他来 到巴本总理的办公室,指责zheng府宽容旧制度。希特勒咄咄逼人的态度令巴本大吃一惊。“总统并不准备让你出任总理”,他说,“原因是,他觉得对你还不 够了解。”希特勒是不想吃半块面包的。他说,他将倾全力消灭马克思主义政党,但是,除非他掌握政权,并按自己的办法行事,否则他是无法做到这点的。他接着 又说,人们是无法躲避流血的。这是历史教训。在向罗马进军后,意大利国王是否提出让墨索里尼当副总理?
他怒气冲冲地离开总理府后,直奔戈培尔寓所。在这里,他一面怒气冲冲,一面又无精打彩地等候兴登堡召见。下午3时,巴本的国务秘书终于来电话了。希特勒只 对一件事感兴趣:兴登堡是否让他当总理?国务秘书只回答说,总统有话对元首讲。会见是在总统府的书房内举行的,简短而正式。兴登堡决心不委派像希特勒那样 的人去担任那样一个要职。不过,他愿意让他与巴本合作,“再次满足其爱国主义”之要求。他小心谨慎地说,他欢迎国社党参政。希特勒也同样客气地回答说,这 是毫无问题的;作为国内最大的政党的领|导|人,他坚持要组成新内阁,由他自己出任总理。
“不行!”兴登堡喊道,“无论是在上帝面前或在良心和祖国面前”,他都无法承担”把zheng府的全部权力交由一党掌管的责任”。希特勒对别无选择表示遗憾。“那,你要当反对派是不是?”“我别无选择”,元首说。
兴登堡动了感情,对纳粹与警方近来发生的摩擦表示抱怨。他说,这些事件加深了他的信念,就是说,在国社党内有人是控制不了的。然而,他却准备接纳希特勒进 入联合zheng府。接着,他便将希特勒斥责了一番——是元帅对下士的斥责。“我必须叫你注意,你当反对派要有武士风度,不要忘记你对祖国承担的义务和责 任。你热爱祖国,这我一点也不怀疑。但是,如果像锋冲队先前那样,再搞恐怖活动或暴力行动,那我就会使用严厉手段的。”
这话讲得虽然严厉,但兴登堡在会见结束时讲的一番话却又将其严厉程度减轻了。他说:“你我都是老军人,也希望共事,因为我们的道路也许会再交叉。所以,我 向你伸出一只战友之手。”老元帅的人格使希特勒大惭;但是,书房门一关,他又把火发在巴本头上去了,今日之受辱完全是巴本使然。希特勒警告说,这一切的结 果,也许会导致总统的倒台,对尔后发生的事情,他希特勒将不负任何责任。
希特勒回到戈培尔的寓所后,汉夫施坦格尔发现,他“脸色*惨白,几乎一声不吭,好一阵子情绪很坏”。之后,很奇怪,他突然打起精神,开始左右权衡是否接受 副总理一职。”在某方面说来,与巴本共事是不错的。这我能想象得到。战时他也是个军人,是个相当鲁莽的家伙。”他沉思着说,看来,巴本总理像个真正的同 志。“请注意,如果他愿意继续在总理府内与夫人一起虚度年华,把权力真正交给我,那我就不介意。”
大街上,报童在高声呼叫着报纸号外的大标题:《可怕的自负——希特勒自食品言——希特勒遭帝国总统斥责》。报纸说,希特勒要求得到全部权力——这是根据会 见后发表的公报写的。公报之发表如此神速,这肯定是早有准备的。此举惹怒了希特勒,也打破了兴登堡抛在他头上的符咒。他觉得,他被军方和政治家“欺骗 了”。一位敌对的传记作家同意这一说法。“国社党人已进入了权力的前厅”,鲁道夫·奥尔登写道,“他正在参与政治谈判,却遭到鄙视和平*?,又被人待之以 傲慢,倘若最终不能取胜,他们之愤怒是理所当然的。虽然许多大门朝他们敞开,虽然许多人与他们握手,却没有‘受尊敬的人们’接见他们。这些‘受尊敬的人 们’,并不想利用他们,只想蒙其他们。”
巴本的公报也使施莱彻尔几乎同样目瞪口呆,因为他依然相信,最好的解决办法莫过于让纳粹参政。他连忙传话给元首说,签订协议的机会还是有的。他还要求与元 首会晤。希特勒断然拒绝与他会晤,此举令原来镇定自若的将军大为震惊。当晚,有位朋友发现,施莱彻尔脸色*惨白,心神不定,语无伦次。他的话终于被听明白 了。他说:“这个决定是对的。不能将权力交给阿道夫·希特勒。”
在全市,冲锋队早已咬牙切齿,但党又长时期按兵不动;现在,他们再也按奈不住了,吵吵嚷嚷,要求立即行动。此时,希特勒已醒悟过来,恢复了平静。他将冲锋 队的指挥官召至戈培尔寓所,据理说服他们,现在还不是夺取政权的时候,此时起义,结局定是灾难无疑。他们居然接受了希特勒的见解,希特勒之魅力由此可见一 斑。所有部队均休假两周。
当天晚些时候,希特勒南下,回到上萨尔茨堡。施列克摸黑开车,沿着弯弯曲曲的道路前进;希特勒则一言不发。后来,汉夫施坦格尔听见他在自言自语地说:“等 着瞧吧,也许这样更好。”“他那昏昏欲睡又听天由命的声音表明,他的一切本色*均不翼而飞了。”元首毕竟比其部下精明冷静,不时用诸如“由我们开始的事业 只能靠自己去完成”,“我宁愿围困一个堡垒,而不愿当它的俘虏”,“日后我们会说,事情就该这样干”的话去鼓励部下。这也许是因为,其他人只看现在,而他 则放眼未来。在兴登堡面前虚张声势取胜的赌|博已失败了,但希特勒坚信,命运会让他度过难关的。

(5)


不到几天的功夫,希特勒便从逆境中恢复过来,且恢复得很好。但是,凡是在这危急的时刻在贝希特斯加登见过他的人,对他的看法却又不同。内中一人是约希姆· 冯·里宾特洛甫。他是巴本的朋友,他之贝希特勒加登之行的目的原是要修补总理和元首之间的关系的。但是,在抵达后不到一小时,他就成了希特勒的信徒。“当 时,确没有讨论或谈判的余地”,他回忆说,“他只依实陈述,使在场者人人皆能接受。他不受他人影响,毫不妥协。”前来充当说客的里宾特洛甫,在离开该地时 业已坚信,只有希特勒才能将德国从共产义义中拯救出来。他于是便加入了国社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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