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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二次革命

——“所有革命都吞噬自己的儿女”


 

1934.2—8
(1)


希特勒对削减冲锋队数量的保证是真心诚意的。多年来,冲锋队表现出来的独立性*使他伤透了脑筋。近几个月来,冲锋队的司令官罗姆上尉又一直要求将他的手下,改编为部队。自然,军方是反对此举的。
希特勒知道,他生存下去的最好办法,是支持军方领|导|人,因为没有他们的全力支持,他是无法实现他的最终目标的。于是,他便宣布:“在我国,只有国防军 才准许持有武器;冲锋队只负责对人民进行政治教育。”这番话使400万褐衫党徒怒火复燃,使他们不禁想起了党内南北两派之间长期斗争的情形。一方面,他们 仍忠于希特勒这位精神领袖,另一方面,许多人也觉得他背叛了“褐色*革命”,正在卖身投靠右派。
他们将自己看作是党内激进主义的象征,对掌权一年来所作的改革不满。数月来,罗姆(“不悲观者才有理想”)一直在鼓吹“二次革命”,只有那样才能得到他们 为此战斗过的社会利益和物质利益。“谁要是认为冲锋队的任务已经完成”,在坦贝罗夫机场他对8000名褐衫党徒说,“他就得想想,我们还在这里,而且还想 继续呆在这里,而不管发生什么情况。”
虽然大部分党员都有反资本主义和保守主义的情感,但最激进、最热切的还是冲锋队。罗姆反复鼓吹,他和他的手下才是国家社会主义的真正卫士(“我们是完成德国革命的不可腐蚀的保证者”)。
希特勒虽然同情激进派,但他的头脑告诉他,除非德国从经济灾难中恢复过来,并重建起武装部队,否则,进一步革命是行不通的。这点,若没有工业界和军队的全 力支持又是做不到的。与此同时,为了息事宁人,他让罗姆在内阁担任不管部长,还答应让他出任国防部长。于是,他便于1934年1月1日书面表扬了他。表扬 信很出色*,因为通聘用的都是第二人称单数的昵称“你”。希特勒的原意是,一方面称赞他,另方面要婉转警告他,保卫国家的事情还是要留给军队去做,但罗姆 未领会这点。他以为有希特勒撑腰,胆子便大了,竟向国防部发去一份照会,声称保卫国家的安全是冲锋队的特权。
这便使矛盾激化了。冯·勃洛姆堡将军于是便请求希特勒裁决。1934年2月的最后一天,希特勒懊丧地把冲锋队和国防军的领|导|人请到国防部的用大理石作 柱的训导厅里开会。在他的“动人的,揪心的”演讲中,希特勒劝双方妥协。他说,党解决了失业问题,但在8年后,经济又会衰退,唯一的补救办法是为过剩的人 口创造生存空间。这可能会有必要先在西方然后在东方采取短暂的、决战决胜的军事行动。然而,罗姆所建议的民兵“一点儿也不适于国防”。解决的办法是建立人 民军,对他们进行严格的训练,并用最新式的武器武装他们。冲锋队必须将自己限制在内部政治事务的范围内。
此时,希特勒强迫勃洛姆堡和罗姆当着他的面签署协议。冲锋队得到了两项半事事任务:沿国境线起警察的作用;18岁至21岁青年的军训由它承担,21岁至26岁未在部队服役的青年则进行“冲锋队体育”训练——这是有组织的军训的代号。
对罗姆,这是个打击,但会后他把大家请到他的家里,共进和解的午餐(他的住家先前是个百万富翁的大厦)。“希特勒没有参加”,冯·维希将军回忆说,“饭菜 很好——气氛却冷若冰霜。反正,和平似乎已恢复了。人们当然相信,希特勒在党内的权力很大,他们的决定对冲锋队会有约束力。”
军人一走,罗姆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真实感情便爆发了:“那个荒唐透顶的下士说的话算个屁”,他对自己的追随者说,“我根本不想遵守这份协议。希特勒是个 叛徒,最少也要去休假……要是有了他,目的便达不到,我们干脆就不要他。”至少有一个听者大吃一惊。在冲锋队大队长维克多·卢泽听来,这是出卖。于是,他 便向赫斯告发。元首的副官举棋不定,不敢行动。准克多便亲身前往上萨尔茨堡,将冲锋队高层领导中的严重不满面告希特勒。元首再次无动于衷。“必须让事态发 展”,元首不想再讨论下去,好像不愿承认他心爱的冲锋队有近乎暴乱的不满情绪似的。然而,几星期后,他却断然拒绝了罗姆的评论:“灰石(军队)必须被褐 色*洪水淹没。”他说“新的部队是灰色*的,不是褐色*的。”
罗姆进行了反击。4月,他在柏林召开记者招待会,出席的除外国记者外,还有各外交使团的官员。他身材又矮又胖,浑身是劲,威风凛凛,讲话的语气也咄咄逼 人,好像非服从他不可似的。“冲锋队是德国革命的意志和思想的英勇化身”,他对外国人这样说,但下一段话却显然是说给希特勒听的。他说,党内反对冲锋队的 人,都是反动分子和资产阶级因循守旧分子。“只有冲锋队才代表国家社会主义革命!”
在党卫军内,罗姆的秘密敌人业已在密谋将他粉碎。为首的是特工部的头子莱因哈德·海德里希,而不是党卫军的首领。这乍看起来是有点奇怪的——一些日子来, 希姆莱之所以不愿意支持这一-阴-谋,也许是因为他怕与冲锋队公开爆发矛盾会导致党的分裂——但是,当得悉戈林也参与这一-阴-谋时,他便跃跃欲试了。戈 林不仅是元首的心腹,而且还能给他一个他垂涎已久的职务——普鲁士州秘密警察局局长。
(*秘密警察一词的德语文是Geheimes Staatspolizeiamt方便邮递,某邮局为这一新组织刻了印章,将之缩写为Gestapa,若按此音译为中文则是“盖世太巴”,但在口语中,它 成了Gestapo,中文译为“盖世太保”——译注)希姆莱一与这个党魁勾结,他立刻便成了盖世太保的头子。接着,他便向党卫军所有单位暗示,一场与冲锋 队的公开斗争已在咫尺。海德里希报告说,他已收集了不少材料,证明罗姆-阴-谋背叛。这样,这场斗争便势成定局。其实,罗姆根本无意发动起义。他只想用 “一个金笼子”将元首与其心怀叵测的顾问们分开,强压希特勒给冲锋队在帝国内以适当的地位。他发动的是神经战,而不是出卖,但他的威胁性*语言却是惊慌的 根源。6月4日,希特勒把罗姆召至总理府,根据希特勒的说法,他们的谈话持续了5小时。“我哀求他自动反对这一疯狂行动——同时也让他使用自己的权力去阻 止事态的发展。因为不管如何,此事只能以灾难而告终……参谋长向我保证,报告部分失实,部分被夸大其词,还有,他将在权限内尽一切努力,纠正事态。之后, 他便走了。”
虽然有个目击者,即巴本的副官,发誓说,他听见他们“在大声争吵”,在希特勒的说法中却找不到争吵的迹象。罗姆可能是于深夜离去的,他所得的印象是,元首 虽同情冲锋队,但在军方的压力下,不得不遏制冲锋队的活动。希特勒自认为已真正与罗姆握手言欢,这也有可能。因为特工部几乎就在同时报告说,元首已在几个 问题上与冲锋队司令达成了协议。
双方同意,冲锋队原定全体休假一月的假期将如期开始。这消息是由德国新闻局于6月7日公布的。次日,德国新闻局公布了令人费解的“罗姆参谋长令”。命令说“几周来,本人身患痛苦的神经系统病,使健康受损。现决定遵医嘱进行治疗,以求康复。”
这两条消息使军方安心了。他们觉察出,这是罗姆陨落的信号。海德里希却大吃一惊——他只需3个星期便可完成其反对冲锋队的计划。这两条消息迫使希特勒采取 果断行动。罗姆的弟媳,还有其他人,警告罗姆说,外边谣传戈林—戈培尔—希姆莱在合谋搞掉他。“他也察觉有些不对劲”,她回忆说“但仍不以为然。他对希特 勒从未有过丝毫怀疑。”

(2)


在威尼斯会见墨索里尼受辱回国后数小时,一位完全不同的人士的不满便降临在希特勒身上。6月17日,一个愉快的星期天,巴本准备在马堡大学发表讲演。人们 对副总理的演讲多少有点兴趣,因为半年前他曾在不来梅俱乐部发表过有争议的演讲。平时,他曾警告,由于新政权践踏了法律原则,并对教会诸多限制,德国的局 面越来越动荡不安。当他步入大礼堂时,——里面坐满了学生和教授,还有稀稀拉拉地坐着的身穿制服的纳粹党员——礼堂里充满了期望的气氛。一开始,他便单刀 直入,向受控的报界发动进攻,特别是对戈培尔。
这些话出自zheng府之第二号人物之口,使学生们目瞪口呆。但这还仅仅是开端。在将纳粹盲从者和空谈家连同一党制一起攻击了一番后,他敦促希特勒与支持 罗姆的二次革命的人们决裂。“我们搞反马克思主义革命的目的,难道是为了实行马克思主义纲领吗?……一个国家的人民,若要名垂史册,它就承受不启发生在下 边的永无休止的叛乱。在某个时候运动就得停止,坚实的社会结构才能出现。”
有几个党员在高声抗议,但他们的喊声却被暴风雨般的掌声淹没。只有《法兰克福报》在下午版中发表了这篇讲话的片断。戈培尔下令将报纸全部扣审,并禁止电台 重播(原定要重播)这篇讲话。但是,讲话的全文却走漏了出去,并在国外发表,在国内外掀起一阵轩然大波。当副总理在汉堡跑马场上出现时,人们向他高喊: “欢呼马堡!”
头几天,希特勒没有吭声。摊牌的还是巴本本人。他威胁说,除非解除戈培尔不准重播其讲话的禁令,否则便辞职。希特勒劝副总理冷静。他承认,戈培尔犯了大错 误。接着,他便厉声谴责冲锋队不服从命令,好像他批准了讲话的那部分内容似的。他保证将禁令解除,请求巴本暂勿递交辞呈,待两人同去诺伊德克面见兴登堡时 再说。
巴本答应等待,但希特勒却自食其言。次日,6月21日,他只身匆匆前往诺伊德克,禁令也未解除。他公布的此行的目的是向兴登堡汇报新近与墨索里尼会见的情 况。但更可能的是,他会见老头子时不想让巴本参加,免得碍手碍脚。他也许想看看兴登堡的健康状况,看看他还有多长时间可为当他的继任人作出安排。为此,他 必须得到军方的支持。有意思的是,在兴登堡庄园的台阶上碰到的第一个人却是国防部长勃洛姆堡——天气虽然炎热,勃洛姆堡却身穿全套制服。
总统之会见元首是有其自己的理由的。他想听听巴本之演讲招来的混乱情形到底如何,但说话的却是勃洛姆堡(他板着脸孔,笔挺地端坐着)。他明确指出,应该首 先考虑内部以和为贵。希特勒若不能解除眼前无法容忍的紧张局势,总统就要发布戒严令,并把这一任务交给军队。他未得到罗姆和二次革命,实际上也没有必要提 及。会见只进行了4分钟便宣告结束。很快希特勒便飞回柏林。在安静的旅途中,他的思潮大概转向了罗姆。“数月来,我之所以反复不能作决”,数周后,他向国 会解释说,“那是因为有两种考虑。首先,我总不相信,建立在忠诚基础上的关系竟是谎言。其次,我私下里还怀着希望,尽量不让运动和我的冲锋队蒙受不和带来 的耻辱,尽量铲除这种恶作剧而又不发生冲突。”
当晚,希特勒便下决心采取行动。翌晨,他给数月前就曾警告他要提防罗姆的维克多·卢泽去电,令他立刻前来总理府报到。“他领我进了书房”,卢泽在日记中写 道,“拉着我的手,要我宣誓保密,直到把事干完为止。”元首感情有点儿冲动地透露说,由于罗姆决心武装冲锋队以反对军方,所以必须将他搞掉。“元首说,他 历来知道,我是不参与这些事情的,因此,我不能接受慕尼黑的任何命令,只能接受他的指示。”
与此同时,海德里希和希姆莱正在千方百计让罗姆自投罗网。同日,希姆莱将党卫军的一位头目弗莱赫尔·冯·埃波斯坦召来,告诉他,罗姆正在密谋叛乱。埃波斯 坦应将此事转告各军区司令,自己则让部队处于“谨慎的紧急状态”,让他们在兵营候命,以备急时之需。通过部队的渠道,警告便在几小时内传达下去了:军队总 办公室主任通知各级军官,由于冲锋队的政变已迫在眉睫,可向支持部队的党卫军发放他们所需的武器。
此时,希特勒已完全相信罗姆是在密谋叛乱。他对国防部长冯·勃洛姆堡说,他将把所有冲锋队司令召至巴特维塞——这是个温泉,位于特干塞河上,罗姆在该地休 养。希特勒继续说,待他们全体集中后,他将亲手逮捕他们,“与他们算帐”。部队已作好行动准备。首先,国防军总司令瓦尔纳·冯·弗立普将军发布命令,使全 军处于战备状态。休假被取消,全军将士回营。
几乎同时,赫斯在电台全国联播节目中发表了一起出色*的讲话。它既是对罗姆的警告,也是对他的请求。“背信起义者可悲!认为通过叛乱可为革命服务者可 悲!”接着,他便说,这些密谋者是“荒诞的理想主义者。”通篇讲话均可说是希特勒的,因为它敦促罗姆放弃他的二次革命,重新归队。次日,赫尔曼·戈林发出 了一个更直言不讳的警告:谁要是腐蚀了对希特勒的信任,谁就得“用头颅偿还。”身在巴特维塞的罗姆,虽然与世隔绝,对这些预兆,也本应有所风闻。4月28 日,德国军官联合会将他开除出会。这又是个前兆。
在柏林,关于即将摊牌一举,流言四起。同日,塞夫顿·德尔默便从巴本的新闻顾问的助手那里得悉了关于希特勒进退维谷的第一手消息。“为争夺兴登堡的继承 权,我们正在作战”,他解释说,以希特勒为一方,以副总理及其保守派为另一方。他预言,下次内阁会议上肯定会摊牌,巴本将迫使希特勒“镇压”罗姆及其二次 革命的同伙搞的“恐怖的无zheng府主义”。倘使元首予以拒绝,巴本集团便会辞职,兴登堡便会解除希特勒的职务,将政权交给军队。“不管事态如何发展, 我的老板认为,他已抓住了希特勒的小辫子。如果他接受,他的权力便被剪除;如拒绝,军队便会接管。我希望希特勒拒绝,即使可能意味着火并!”
此时,元首在埃森,还参加当地一地方长官的婚礼,表面上好像在欢度假期。另一个客人卢泽却在犯愁。“我觉得”,他在日记中写道,“趁元首不在柏林,有眼看不见,有耳不能闻,只能靠电话通讯的机会,把‘那件事搞严重,并加快步伐,这是适合某些人的需要的。”
确实,在这一-阴-谋的发展过程中,电话起了主要的作用。希特勒与戈林一抵达新郎新娘家中进婚礼早餐,希姆莱便从柏林打来电话,念了一系列令人吃惊的报 告。当戈林得知想像中的冲锋队的-阴-谋后,不住地点头称是。希特勒大怒,连忙赶回他设在当地的总部。“在旅馆的房间内”,卢泽说——卢泽也是被匆忙召来 者——“电话几乎不断。元首在沉思,但是很明显,他现在不得不采取行动了。”
戈林的秘书带着希姆莱关于褐衫党徒即将起义的进一步消息匆匆赶到。这使会议顿时活跃起来。这份报告,连同海德里希的一个特工人员带来的报告——该报告说, 罗姆的冲锋队刚刚辱骂了一个外交官——使希特勒按捺不住。“我受够了”,他说,“我做个榜样给他们瞧瞧。”他令戈林赶回柏林,在收到暗语(“蜂雀”)后便 着手行动。接着,他自己打了个电话给身在巴特维塞的罗姆,对据说骚扰了外国人一事进行批评。他带点儿火气说,这是不能容忍的,并告诉罗姆,将冲锋队领| 导|人全部集中在巴特维塞,他要向他们发表讲话。时间是两天后上午11时。
这次通话并未使罗姆担忧,或者说,他假装不担忧的样子,因为回餐桌旁时他似乎“很是得意。”他对客人们(内中有冯·埃普将军)说,希特勒将于6月30日参 加冲锋队领|导|人大会,还得意地说,这将给他提供一个“撕下戈培尔的假面具”的机会。他知道,冲锋队和军队是可以指望的。这种不现实的言论表明,罗姆要 不是在异想天开,就是对涡旋在他周围的-阴-谋一无所知。
戈林一返回柏林,-阴-谋便升了级。次日上午,6月29日,星期五,他令普鲁士警察部队和忠于元首的党卫军卫队处于戒备状态。更重要的是,他以希特勒宣布 紧急状态为依据,将普鲁士之权力揽于一身,将西里西亚之权力授于冲锋队东南区司令,并令他逮捕一批褐衫党徒领袖,解除冲锋队司令部所有卫兵的武装并占领布 雷斯洛警署。
到此时,军队总戒备令业已生效,但许多高级将领仍不相信罗姆有叛乱的企图。当日上午,有个军官飞往柏林,当面向参谋总长冯·弗立普陈述了这一看法。这个持 有怀疑者是西里西亚军区司令埃瓦尔德·冯·克莱施特将军。他当着在场的路德维希·贝克将军的面对弗立普说,西里西亚冲锋队的领|导|人(罗姆的密友)曾向 他保证,褐衫党的行动准备不外乎是针对军队反对他们的戒备状态所作出的反应。克莱施特坚信,有第三者——他提到了希姆莱——在挑动冲锋队和军队,令他们互 相厮杀。弗立普深表关切,立刻把军队办公室主任冯·莱希瑙将军召来——早在1933年前莱希瑙就是个忠诚的纳粹。他文质彬彬,是个典型的普鲁士将军,他戴 着永不离身的单眼镜,举止永远不慌不忙。他听完克莱施特的陈述后说:“这可能是真的,但为时已晚。”
此时,通过军队的渠道,新的证据——无非是谣传,假报告和篡改过的文件——像潮水般涌来,以使这些起了疑心的汤玛斯(耶稣第十二个门徒——译注)相信,起 义得手后,罗姆将处决从弗立普算起的所有高级将领或解除他们的职务。捏造的处决名单,被传来传去,假的也好像成了真的。当天的《人民观察家报》刊登了国防 部长勃洛姆堡的一起文单,加重了这个幻影。他宣布,军队忠诚地支持总理。
假使罗姆读了这篇文章,很明显,他也未认识到这是对他本人进行警告。他仍沉浸在巴特维塞的良辰美景中,对冲锋队要员之光临他的公寓,他还若无其事地——施 礼问候,对当天上午之与元首会晤还深表满意。当战时的一位老同志现在的一位将军警告他,军队若不向叛乱的冲锋队开枪,他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时,他仍泰 然自若。罗姆当晚的举止绝不是一个叛乱者的举止。在懒洋洋地玩完“塔洛克”(这是巴伐利亚的一种纸牌,由3人共玩)后,医生给他打了一支神经镇痛针,他便 准备安睡。
希特勒却不然。在巴特戈德斯贝格的德烈森旅馆,希特勒的房间简直成了战斗前夕的军事指挥部,而他却像一个具有首席指挥权却又不果断的将军。午夜前,他令党 卫军卫队指挥官约瑟夫(塞普)·狄特里希率领两连人马朝巴特维塞进发。片刻后,由于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柏林来的,另一个是慕尼黑来的,计划便急剧地改变 了。第一个电话是希姆莱打来的(希姆莱刚对里宾特洛甫说,“罗姆完蛋了。”)说,柏林的冲锋队准备于下午5时起事,计划占领zheng府大楼。在通话过程 中,希特勒只作哼哈回答,但一撂下话筒,他便喊道:“这是叛乱!”看来,柏林之冲锋队头子卡尔·埃恩斯特不但不按计划前往巴特维塞,反而留在柏林指挥叛 乱!(他在不来梅,准备作蜜月旅行)。
又来了个电话,打断了元首的连声谴责。电话是巴伐利亚的地方长官阿道夫·瓦格纳打来的。他说,吵吵闹闹的冲锋队已上了街头,还在高呼“军队反对我们!”(有些部队确实出动了,原因是有个神秘的小册子说:“冲锋队,冲上街头!元首已不再支持我们!”)
希特勒的愤怒变成了惊慌。这就是罗姆叛乱的活生生的证据。“我终于清楚了”,他后来说,“只有一人能反对也必须反对总长(罗姆)。他曾向我表忠,却又自食品言。为此,我就必须找他算账。”
他突然决定:他要前往巴特维塞,亲身去会会“这窝叛徒”。这使他的同志们暗吃一惊。他命他的专机准备起飞,然后便在土台和大厅间来回踱步。他百感交集:罗姆怎么能干出这等事来?他怎么能背叛他的元首?

(3)


希特勒颤抖地爬上三引擎的“容克52”。这是一架临时换上来的飞机,因为原机发生了引擎故障。此时是凌晨2时左右。他一起股坐在位子上,双眼直视漆黑一起的前方。他的新闻主任奥托·狄迪里希“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后来,有个副官让大家把枪上的保险打开,他才略有所悟。
确知内情的卢泽心中想着罗姆。他暗自吟道:
红霞呀,红霞,
您照耀我们早亡,
昨日昂首骑骏马,
今朝子弹穿胸膛。
当晚,-阴-雨连绵。拂晓,飞机在灰暗中在上维申弗尔德机场湿漉漉的跑道上降落。这是个空军机场,12年前希特勒就是在这里与警察和军队发生磨擦遭受羞辱 的。机场场长很伤心,因为参谋总长曾有过指示,元首的座机D—2600快到时,马上通知冲锋队的领导。由于在最后一分钟改变座机,到机场欢迎的只找到稀稀 拉拉的几个人——党内的要员和数位军官——“这是我,生气最不愉快的一天”,他对他们说,“我要亲身到巴特维塞去,接受最严厉的处分。”
希特勒乘小车来到巴伐利亚内务部,下了车,巴伐利亚的地方长官兼内政部长瓦格纳紧跟在他身后。元首进楼时,脚步之急促,手皮衣的衣尾都飞了起来。他大步上 楼,直奔瓦格纳的办公室。当他步入客厅时,上巴伐利亚冲锋队的头子唰地站了起来,向他敬礼,但希特勒却朝他冲去,喊道:“将他关起来!”他破口大骂叛徒卖 国贼,尤其是冲锋队的领|导|人——他们的手下曾被小册子诱上街道。“你”,他喊道,“被捕了。枪毙你!”
清晨6时,元首“依旧激动得怕人”,便从大楼里出来。原定带武装增援部队前来的第二架飞机尚未抵达,但元首已迫不及待。他爬进凯姆卡的小车,与通常一样坐 在司机身旁,令他直奔巴特维塞。他们上路了,后边跟着施列克的车子。他们一共才八九个男人,外加元首的女秘书施洛德小姐。坐在后边的戈培尔不停地谈论冲锋 队的-阴-谋,希特勒却一言不发,两眼直视前方。此时,太阳正从东方天际的云层里钻出来。看来,今天是“希特勒天气”。
不到一小时,他们便抵达了特根塞——它龟缩在阿尔卑斯山的门廊里,在晨雾中淌着清澈的流水。“到汉塞尔包尔公寓去”,他对凯姆卡说,“眼前有桩肮脏的勾 当”,所以要使汉塞尔包尔公寓里的人来个措手不及。此时已将近7时,教堂的钟声已敲响,召唤善男信女前去做早晨弥撒。凯姆卡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将车子停在 旅馆前。他注意到,有些窗户关着,其它已经打开,门口没有卫哨。希特勒第一个走了进去。首层不见人影,餐厅里也空空如也——准备中午举行宴会。房东太太出 来了。一见面前出现的是元首,她大吃一惊,连忙说着元首驾临,不胜荣幸之类的恭维话,但他却叫她立刻领他去见罗姆。
一行人分别把守着各扇房门。一个便衣在罗姆的房门上敲了敲。希特勒提着手|枪走了进去。站在元首身后的凯姆卡发现,睡眼朦胧的罗姆,又惊慌失措又摸不着头脑,只在不住地眨眼。床上只有他一人。
“恩斯特”,希特勒说,“你被捕了。”希特勒用的是昵称“你”而不是尊称“您”。说话时,希特勒在内政部里的那一肚子怒气全然没有了。他“有点儿紧张,但 不十分激动。”他言简意赅地指控罗姆是个卖国贼,并叫他快穿衣裳。罗姆一边强烈抗议,一边穿上便衣,但希特勒已走了出去。罗姆的这一番话全浪费在留下来的 便衣身上了。
元首已在敲对面房间的房门。门开了,一个名叫海因纳斯的大队长睡眼朦胧地向外张望。他身后站着的是他的同床人,一个潇洒的小伙子——是他的司机。“此情景令我生厌,几乎令我作呕”,戈培尔写道。
希特勒立刻前往隔壁房间,留下卢泽去搜查武器。“卢泽,我啥也没有干!”海因纳斯喊道,“你不能帮帮忙吗?”
“无能为力”,卢泽不是义正词严地,而是难堪地将前话重复了一遍。可能是出于愤怒,或是震惊过度,海因纳斯拒不穿衣。希特勒返身回来告诉他,他若拒捕就当 场枪毙,海因纳斯这才穿上衣服。他与罗姆及其同事们一起被关进洗衣房。与他们一起被关闭的有十来个冲锋队的哨兵(元首冲进来时他们仍在睡觉),海因纳斯的 司机以及几个当场被捕的面目清秀的青年。
希特勒一面讨论下一步的步骤,一面令凯姆卡前往邻近的一座公寓把罗姆的表弟兼司机梅克斯·沃格尔抓来。沃格尔正与一个姑娘睡在床上——那天早晨这种事只有 这一桩。沃格尔是凯姆卡的好友,但他无奈,只得抱歉地宣布,他被捕了。当他们前往车房时,沃格尔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他能否再开一次罗姆的车?凯姆卡表 示谅解。于是,凯姆卡便站在踏脚板上,让沃格尔在马路上转了几圈。
正当凯姆卡和他的犯人来到汉塞尔包尔公寓前时,一辆坐有40名左右冲锋队的卡车开了过来。这群全身武装的冲锋队来自慕尼黑,是罗姆“司令部的卫兵”。他们 的司令仍被关在洗衣房内,对此,他们悻悻不快。威廉·布鲁克纳,希特勒的一位副官,高声令他们立即返回慕尼黑。他们不听,只愤怒地望着那位副官。看来,一 场战斗在所难免了。
希特勒走上前来。“布鲁克纳的话你们听见了没有?”他口气虽然软,这却是一道命令。他令这伙卫兵立刻返回慕尼黑。“路上,你们会碰到党卫军,由他们解除你们的武装。”解除他们的斗志的是他的态度,而不是他的话。卡车开走了。
犯人被装上两辆大轿车。在武装人员押运下,车队开始出发。领头开路的是希特勒的”麦塞蒂斯”。那些前往赴宴的冲锋队都被希特勒阻止,并被一一盘问。凡在戈培尔匆匆开列的名单上有名的人物均被缴械,并被令插入车队。
车队不断增大。待车队驶抵“褐色*大厦”时,已是上午9时左右了。在此之前,军队已在该大厦布下了防线。希特勒对军队前来援助表示感谢,并一再表示,他从 不想利用他们去反对冲锋队。一进入大厦,希特勒便令戈培尔用电话将暗语传给戈林。清洗开始了。“我下令向这次叛乱的头目开枪,并继而下令,将在我们家庭生 活中往井内下毒的毒手,并在外边下毒的毒手全部杀光,一个不留。”这番话勾起了他对母亲死于毒瘤的回忆,而布洛克医生也透露了希特勒感情上的动乱是何等深 刻。
党卫军抓来的冲锋队领|导|人,已塞满了施塔德尔海姆监狱。仍留在“褐色*大厦”的领|导|人,例如罗姆,要求面见希特勒,遭拒后,又求见戈培尔。戈培尔 正忙着与戈林通话,通话未完,最后一个犯人已被押上装甲车,前往施塔德海姆。罗姆被关进单人牢房,与啤酒馆起义失败后他坐的牢房相距不远。
在“褐色*大厦”内,冯·埃普将军要求对罗姆交付军事法庭审判。这使希特勒大为不安,只好一大早便大发雷霆。他喊道,罗姆是个卖国贼,证据确凿,罪不容诛。他这一通火,使埃普将军大吃一惊,但一时又无话可说。当他步出大厦时,他喃喃地对副官说:“发了疯!”
片刻后,11时30分,在宽敞的会议室内召开的冲锋队领|导|人的会议开始了。此时,希特勒尚未恢复平静,对惶惶不安的听众发表的讲话不外乎是对冲锋队的 抱怨,但前言不搭后语。在长达一小时的长篇大论中,希特勒的听众都不安地站立着。希特勒唾沫横飞,令其中一个听众着了迷。“因感情故,他常常哽咽。”他指 责罗姆企图将他杀害,以便拱手将德国奉送给她的敌人。他说,罗姆及其同谋将被枪毙。
枪杀尚未开始,原因是希特勒仍在等待塞普·狄迪里希(卫队司令)前来执行。过了不久,他来了,忙向怒容满面的希特勒解释说,迟到的原因之一是,卡车轮胎是 旧的,道路泥泞,行驶不快。尽管希特勒因其迟到而恼怒,当天却未发布任何命令。他让狄迪里希安心待命,说他还得与顾问们磋商,才能决定被告们的命运。3小 时过去了,命令还没有下来。
尽管希特勒仍在犹豫,他的柏林的同事却已开始处决犯人。希姆莱—海德里希—戈林三人集团所需要的就是那句暗语(“蜂雀”),等暗语一到,他们便立刻将策划 已久的-阴-谋付诸实施。当巴本前往戈林的办公室报到时,对该地“到处是带着机枪的党卫军步哨”深表厌烦。接着,他又惊奇地得悉,希特勒已授权戈林去处置 首都的起义者。巴本连声抗议,理由是,他是副总理,总理不在时,此权理应属他。他坚持让兴登堡发布紧急状态,把国防军调来维护法律与秩序。戈林拒绝。他与 希姆莱的党卫军完全能控制局势。巴本一再抗议,但话却不断被戈林打断。戈林令副总理立即回家,为自己的安全着想。巴本还未到家,柏林街头便车声四起。到处 逮捕新政权的敌人。一支部队包围了巴本的办公室,枪杀了他的新闻首席官,逮捕了其他工作人员。副总理原本也可能会罹难的;因为,他一进家门,家里便成了监 狱。巴本发现,家里的电话线已被切断,客厅里坐着个警官,警官还令他不得与外界联系。
那天是星期六,天气炎热。很少柏林人知道首都已发生了异乎寻常的事件。对许多在提埃加登和平提树下闲逛的人说来,他们最操心是,随着太阳的升起,天气会越 来越热。然而,记者德尔默却愁肠百结,放弃了上午的采访,匆匆赶回办公室。“还写什么‘希特勒独裁政权的险境’的报道,这真是把脑袋伸了出去”,他不断对 自己说。如没发生什么事,那又怎么办?但是,一当他的车子被警察封锁线拦住去路时,他的担心全消失了。“某件事确实发生了。”头戴钢盗、手提冲锋枪的警察 正在包围罗姆的豪华寓所——位于提埃加登大街的一个角落里。
在郊区,冯·施莱彻尔将军的厨子领着两个盖世太保来到了这位前总理的书房。其中一个不速之客问他是否是施莱彻尔时,前总理抬头回答说:“是”。话音未落两 人便开了枪。在角落里听收音机的施莱彻尔夫人连忙朝中弹的丈夫奔去,中途中弹倒地。施莱彻尔当场被击毙,夫人则被送进医院后死亡。
在慕尼黑,对罗姆及其同事们最后应如何判决,希特勒仍拿不定主意。在会议室,讨论之声之大,连站在外屋的塞普·狄迪里希隔着双重门都听到了。下午5时左 右,会议室的门开了。赫斯的助手马丁·鲍曼从里边出来。他把狄迪里希领到希特勒跟前。“回兵营去”,元首指示说。他还下达一道狄迪里希觉得是从他身上挤出 来的命令:“挑一名军官和六名士兵出来,将冲锋队的领|导|人以叛国罪处决。”
狄迪里希检查了一下鲍曼交给他的一份名单。被抓进施嗒德尔海姆的全部榜上有名,但希特勒只挑出了其中十二人,包括海因纳斯和上巴伐利亚冲锋队的头子在内——却没有恩斯特·罗姆。希特勒仍不敢作出那种决定。
当巴伐利亚司法部长汉斯·弗兰克得悉,许多冲锋队的领|导|人被关进施塔德尔海姆时,他决定亲身前往该处,把案子接过来。抵达后,他下令将冲锋队犯人交给该州的警察大队看押,然后亲身前往罗姆的牢房。
“这是什么意思?”罗姆问,“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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